145 為了愛
言語按照言彥發給田蜜蜜短訊中的地址，趕到褔藝島西北海岸時已是下午時分。
停好車，他看見海邊停靠着一搜快艇，便徑直走了過去。
言語從錢包里掏出一打錢，開口問快艇旁站着的幾個漁民，“包一天，夠不夠？”
漁民都是樸實人家，“小夥子，用不了這麼多。”他接過幾張，把剩餘的還給言語，“不過，我得先提醒你，這快艇雖然跑得快，但也只能在大海周圍四處逛逛。如果想跑遠路，它可是不行的……”
海中央。
言彥雙手拉動馬達，快艇居然又開始朝前開去。
田蜜蜜見狀，趕忙上去阻止，“彥姐姐，前面是深海，再往前開太危險！”
“怎麼？你還真以為我會把你丟進海里呀，哈哈。”言彥一副開玩笑的模樣，只是，她看田蜜蜜的眼神卻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要說此時田蜜蜜不害怕那真是高估了她的能力，可不到最後一刻，讓她活活等死，那更是不大可能。
“你快住手！”田蜜蜜厲聲制止，她去拉專向把手，試圖將快艇調轉方向。
言彥可不想讓她如願，“你是不是覺得死亡很可怕？”她冷笑，“我就是要讓你嘗嘗這種滋味！”
田蜜蜜看着眼前這個沒事總抽風的女人，真想狠狠給她一巴掌，“彥姐姐，死亡是可怕，但最可怕的不是死亡，一個人死了頂多一了百了。可是……那些在意你的，還活着的人怎麼辦？！”
聽言，言彥反而大怒，“你指的是言語？！哼，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她忽而又轉怒為喜，“不過……你說的對，我死了沒關係，但如果你死了，他會怎麼樣呢……”
“聽你說這話，我真替Boss大人不值！”田蜜蜜佯裝鎮定，“可憐他在你受傷之後沒日沒夜的守在你身邊，可憐他得知你不省人事時第一時間為你選擇了最有權威的醫院，可憐他明知道你的別有用心，卻還是義無反顧的將自己陷於危難……彥姐姐，你說，Boss他是不是很可憐？！”
“你說什麼？！”言彥猛地抓住田蜜蜜的肩膀。
“剛才我費盡口舌說了一大堆，難道你沒聽明白？”田蜜蜜一邊試圖說服她，一邊小心的慢慢扭動轉向盤。
言彥使勁搖着頭，“我不相信！你這臭丫頭就會混淆視聽！我信你才怪！”她說著，似乎發現了田蜜蜜的舉動，“想回去，沒那麼容易！”說完，言彥用力拉下馬達線，快艇飛一般的衝出海岸線……
另一邊，言語駕駛着另一艘快艇一路尋着向前行。怎奈何，在茫茫大海之中想要找到田蜜蜜她們的蹤跡又談何容易。
快艇越走越遠，早已把出發的地點甩的無影無蹤。
言語看着不遠處的海岸線標誌，又看向即將落山與海面形成一線的夕陽，一雙鳳目越發凌厲敏銳。眼看就要到海岸線了，可他的面前除了一片汪洋，還是一片汪洋。
若是田蜜蜜她們越過了海岸線，那將會面臨怎樣的危險？！
想到這，言語原本已經怛然失色的心情，如今更像注進水銀一般沉重到了極點……
不知不覺中，隨着夕陽西下，湛藍的天空在片刻之間暗了下來。緊接着，大滴大滴的雨滴絲毫沒有徵兆的從萬丈高空砸落海面，與千里碧波融為一體。
面對老天爺的變臉，令人更為震撼的是，剛剛還水靜無波的海面隨着雨水的降落竟漸漸泛起白色的海浪。而且，這海浪似乎一排未落，一排又起，高低起伏，層出不窮。
小艇在深海水面搖搖晃晃一路狂奔，它就像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幼兒，失去了母親的牽絆，隨時都可能一發不可收拾。
“彥姐姐！鬆手！”田蜜蜜拔高音量大喊，“我們必須馬上調轉方向！你看這天氣，再不回去，就沒時間啦！”
“不，不……”言彥死命的抓着轉向盤，“我已經不能回頭，我沒臉回頭……小語肯定恨死我了，他一定恨死我了！”她瘋了似的加足馬力，“我不回去！與其讓他恨我，到不如死了乾淨！”
就在這時，一個大浪由遠及近的猛撲過來，言彥站在船尾，身子一晃，一個不小心差點跌入海中。
“小心吶！”田蜜蜜眼疾手快的一把將她拉住，趁她驚慌之際趕緊收了馬達，“海浪越來越大，咱別自找滅亡了行不行？！”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多少得了絕症的病人為了多活一刻在做着不懈的努力！你說你，好端端的一個人，幹嗎非要尋死覓活呢--！你與其就這麼死了，到不如為國家做點貢獻，把身上的零部件能捐的都捐了多好，這樣也算死得其所吖！”
“你這是什麼話？”言彥頓時愣住。想不到田蜜蜜會救自己，更想不到她會說出這樣一大堆胡話來勸說自己。
處在這種險境，田蜜蜜也被自己的逗逼深深折服，她努力扯了扯嘴角，慢條斯理的吐出兩個字：“鬼話！”
可是，雨水並沒有因為田蜜蜜這場告白而停止，海浪也沒有減退的意思。就在兩人之間的氣氛逐漸緩解之時，悲慘的一幕卻發生了。
“啊--”一個巨浪，伴隨着一聲尖叫，田蜜蜜整個人直接從船中間被甩到船頭。而緊接着，她腳下一個不穩，狠狠的朝身後仰了過去。
“蜜蜜！蜜蜜……”快速跑過來的言彥還沒來得及伸手抓住她，就聽“撲通”一聲，小艇上早已沒了田蜜蜜的身影……
田蜜蜜沒有說謊，她確實是個旱鴨子，而且，還是一隻連小河都沒下過的旱鴨子。
今天，她也算開了眼界，只怪河裏容不下她，所以，她才非要跑到海里瞎撲騰。
眼睛早已睜不開，耳朵好像也聽不見，蒼天--！就連呼吸好像都開始變得困難。田蜜蜜的身子在水中慢慢下沉，她現在連撲騰的勁頭都蕩然無存，餘下的只有越來越濃的困意。
“田蜜蜜！”突然，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透過一切鑽進田蜜蜜半張開的耳朵里。
她一個激靈，竭盡全力想要睜開眼睛。
嘴巴艱難的動了動，“Bo……”可這是在水裏，她剛張開嘴，一股海水便猛地吞進嗓子眼兒里。田蜜蜜被這苦鹹的味道再次嗆得幾乎失去感官。
迷離之中，身子像是被人緊緊扣住，唇齒間感觸到久違的溫度。
田蜜蜜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再下沉，就連呼吸也似乎順暢了幾分……
“蜜蜜……你給我堅持住！”言語抱着田蜜蜜浮出水面，由於極度缺氧，她的臉色蒼白的嚇人。
“天啊--”站在快艇上焦急望着的海面的言彥一看見兩人，不敢相信的捂住嘴巴，“小語！蜜蜜！”她驚喜的高聲尖叫，“這邊，快上來！”
言彥將兩人拉上來，她看着言語那極度嚴肅的俊臉，顫聲問道：“蜜蜜怎麼樣？”
言語顯然沒心情理會這個沒事找事的女人，奈何，她始終是他的姐姐。
“嗆到肺里的海水已經吐出來了……”他沉聲回答。
說話間，田蜜蜜無力的眨了眨緊閉的雙眼，在一聲輕咳之後，總算醒了。
“Boss……”她從苦澀的嗓子裏艱難地擠出幾個字，“你沒事吧？！”
“哈。”言語寵溺的輕拍她的後背，“笨蛋……”
待田蜜蜜已無大礙，言語把快艇上的兩件救生衣遞給兩個女人，“穿上。”
“只有兩件？”田蜜蜜看着言語遲遲沒有動手。
“我水性好，不需要。”
Boss大人您確定？！田蜜蜜抬頭看天，又低頭看海，眼下的環境真不是一般惡略！
雨滴早就變成了大雨，壓根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海面的巨浪更像是一張張猙獰的巨口，無時無刻想要將他們吞噬。
“趁現在海水還沒有上漲，我們先返回海岸線再說。”言語不放心的看了兩人一眼，“都坐穩！”說完，他用力拉動馬達，快艇在水流湍急的海面歪歪扭扭的遠去……
或許老天爺也被折騰累了，所以，這一次他並沒有善待這三個人。
就在臨近海岸線時，快艇的馬達突然熄火。
“shit！”言語怒吼，“沒油了！”
“蒼天--！”
“現在……怎麼辦？！”
言語看了看前方，“用手划，爭取回到海岸線內，那邊應該會有漁船。”
如今也只能這麼辦，田蜜蜜和言彥在言語的帶動下，紛紛把手當做船槳，在大海之中一下一下拼盡全力向前滑行。
眼看海岸線就近在咫尺，但很不幸，就在他們的正前方，幾個巨浪朝快艇狠狠撲來。本就千瘡百孔的小艇在幾次艱難的掙扎之後，終是沒能抵過海浪一次又一次的撞擊。
翻，了，過，去！
“啊--言語！”是田蜜蜜顫抖的聲音，“言語，你在哪？”
“小語？！”
還好田蜜蜜和言彥都穿了救生衣，兩人雖然跌落水中，但起碼還能在海面上露個腦袋。只是言語呢？快艇急速翻轉，他是不是受傷了，為何遲遲沒有浮出水面？！
正在田蜜蜜揪心的大喊時，“我在這裏……”是他！
“言語！”
“小語！”
“我沒事。”言語將兩人聚在一起，“我們趕緊離開這裏……”
三個人在海面艱難的前行，言語的體力幾乎消磨殆盡。
雖說已是夏初的天氣，但夜晚海風凜冽，海水冰涼，田蜜蜜和言彥在水裏跑得太久，整個人已經從不停發抖到了昏昏欲睡的模樣。
“不要睡！堅持住！”言語艱難地說著。
“Boss……”田蜜蜜努力睜大眼睛，“你先走……”
“對，小語，不要管我了，這樣下去，咱們誰都走不了！”言彥悔恨地嘆氣，“我對不起你們，小語……你帶蜜蜜走吧！”
“都閉嘴！”言語抬手指向遠處，“前面有燈光，田蜜蜜你給我堅持住！沒有本大人的允許，你只准給我好好活着！還有……姐，這一次我不會丟下你……”
又游出十多米之後，前方的燈光越發明亮起來。
言語衝著亮光處邊喊邊揮手，如果是漁船，那他們這次就真的能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了。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果然一搜漁船朝這邊駛來。言語見狀，總算稍稍鬆了口氣。
“真的有漁船？！”田蜜蜜欣喜地看着言語，虛弱地說，“Boss，我就知道，你說什麼都是對的。”
“都什麼時候了，快省點力氣。”言語輕笑，“我可不想陪你一起死……”
聽他這麼說，田蜜蜜反倒覺得特別甜蜜，“只要跟你在一起，死又何妨！”
“你是個好丫頭，小語可捨不得你死。”經過這次生死大戰，言彥終於看到了世間的美好。
有的人，總感覺別人是如何如何幸福，自己又是如何如何不幸。
這種人每時每刻都活在別人的陰影里，無法自拔。
殊不知，這個世界上，有一句話叫：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所以，過自己的日子，活自己的人生，才是對自己最起碼的尊重！
漁船漸漸駛近，船上好像坐着不少人。
掌船的漁民看着水裏的人急切地說：“快上來吧，不能再耽擱了。”他頓了一下，突然想到什麼，“船上已經上來七，八個人，這船快要頂不住了。最多只能再上來兩位，你們看……”
聽言，言語不假思索，“可以，她們兩個上去。”
“Boss！”田蜜蜜看了看船上，又看向那張熟悉的俊臉，“我要跟你在一起！”
“聽話！”言語不容分說，直接把她往船上扔。
“不！”田蜜蜜死命抓着他的手，“我不去，言語！我！不！去！”
“不準胡鬧！”
“不！你不能，不能丟下我……”
“放心，你先回去，我馬上就回去找你。”
“不！你在哪我就在哪！”
“……”
“姐，你先上去。”言語示意船上的人把一旁傻愣着的言彥拉上船。
言彥被眾人抓住，這才反應過來，“小語，不要！你和蜜蜜先走！你們快放我下去！”
“姐，幫我好好照顧蜜蜜……”他說完，轉臉衝著田蜜蜜展顏一笑。
“言語，我不……”沒等田蜜蜜說完，言語忍痛朝她的後頸落下一掌。他靜靜看着這張慢慢安靜下來的娃娃臉，不捨得吻上她的額頭，“田蜜蜜！對不起，我愛你……”
看着田蜜蜜和言彥都“順利”上了漁船，言語揮手，“師傅，拜託你了！”
這種生離死別的場面，漁民看多了，卻也很無奈，他發動漁船，“小夥子，我把這些人送到岸邊就回來接你，你好好等着……”
只是，在漁船駛出百米之後，無情的海浪又開始咆哮，它們不停的在海中叫囂，一潮未落，一潮又起。當一切趨於平靜，茫茫大海之中，哪裏還能尋到言語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