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你終究還是不明白
一間低矮破舊的危樓,屋裏終年不見陽光,昏暗潮濕,帶着一股發霉的氣味,牆皮早已脫落,牆上凹凸不平。
房間內幾個男人陰沉着臉,面露猙獰,殺氣騰騰,福子拎起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男人冷聲問道,“你還不說是不是?”
說著福子就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在透過一縷陽光印襯下露出金屬光澤,尖銳的刀劍低着他的小腹,嘴角勾笑,“為了不相干的人丟了性命,值嗎?”
男人不為所動,臉上的血跡已經乾涸,目光盯着不遠處高大偉岸的身影。
屋頂上的瓦片壓得密如魚鱗,天河決口也不會漏進一點兒去,似一盤殺得正酣的象棋子兒。
謝恆眸光犀利,他緩緩轉身朝着男人的方向走過來,表情冷冽,倏地,他快速卡住男人的脖頸的,冷聲說道,“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誰的人,之所有會詢問只是想要確定一下而已,你真以為我不會殺你嗎?”
他的語氣平靜,沒有跌宕起伏的情緒波動,棱骨分明的輪廓精緻完美,一身黑在配上那銀白的髮絲,浩大的氣場無不震撼。
男人神色恍惚,脖頸被用力卡住無法喘息,導致他下意識掙扎,漲紅了臉頰,更顯猙獰。
“我……說……”
虛弱的脫口而出,謝恆不耐煩把他扔到一邊,冷眸一瞥,“說。”
得到喘息的機會,男人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鮮呼氣,單手撐着身子神色惶恐的說道,“我以前是秋老虎的手下,和其餘幾個衷心的餘黨設計殺害你為秋老虎報仇。”
頎長的身影逼近,謝恆踩着鋥亮的皮鞋一步步走來,而後他狠狠踩在了男人的胸口,俯下身子冷聲問,“機會只有一次,你要好好珍惜。”
眸光鋒利,緊緊盯着男人的瞳孔,“……就只是秋老虎的餘黨嗎?”
“謝總,您要相信我,我真的只是秋老虎的一個不起眼的小手下而已。”男人鼻青臉腫,嘴角鼻孔都流着血漬,堅定的看着謝恆。
氣氛陷入僵局,謝恆沉默了良久后才站直了身子,轉身離開,“把他放了吧。”
福子不解,蹙着眉頭,“恆子,你就這麼把他放了?他可是要殺你呀?你這不是放虎歸山嗎?”
謝恆站在零碎的窗前,轉過身,“福子,放了他。”
謝恆的決定很少有人敢違背,這是他重複的第二遍,福子清楚,他心意已決。
就算有再多不甘心,福子也只能硬着頭皮命人把他放了出去。
冷肅的破舊房子,幾個人面面相覷看着謝恆,對他的做法十分不解,他們心中清楚謝恆絕對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要不然也不會有今天的事業。
“恆子,我真是想不明白……”福子鬱悶的垂着腦袋坐在了冰涼的地面,還沒等說完就被謝恆打斷。
“派人跟着他,查出殺他人的身份。”謝恆冷靜思索,一雙眸子如鷹鉤般鋒利。
福子來精神了,蹭一下從地面上站起來,“你是說,有人要殺他?”
高大的身影寒氣逼人,謝恆雙手插兜,點點頭,“如果我沒有猜錯,他的身份可不會這麼簡單。”
福子示意身旁的幾個人去跟蹤離開的男人,突然想到了什麼,“恆子,你懷疑他是那個組織的人?”
“秋老虎的手下稱呼他從來都是老大,不會直呼其名,剛才你也聽見了,他叫我謝總,而不是謝老大,在我們這個道上的混的,你聽過有人這麼稱呼我嗎?”高挺的鼻樑在一側投下一抹暗影,他神色凝重,又道,“那個神秘組織的人忠誠度是百分百的,所以就算是死也不會承認,與其殺了他還不如等着組織派人處理他我們再摸着這條線索繼續追查。”
自此,福子才明白謝恆這麼做的意義。
如果他要能把這睿智用在苗蕊身上,想必也不會是相互折磨痛苦的局面。
欽佩的同時,也是感嘆惋惜。
一行人下了樓,途中謝恆的私人手機急促響起,他微微蹙眉,焦急的接起電話。
“什麼事?”
“先生,不好了,您趕快回來一趟。”
聽着劉阿姨在電話中喋喋不休,謝恆的臉色越來越沉,而後他三兩步跑下樓,開着福子的車子迅速離開。
手下不明所以,老大怎麼突然變了一個人,這模樣太恐怖。
“福哥,老大這是怎麼了?”其中一個手下小聲問道,順着福子的視線看向已經離開謝恆的身影。
不用多想,能讓謝恆有這麼大情緒波動的人除了苗蕊,他也想不出第二個。
車速過快,導致他方才車撞到垃圾堆時緩衝力震到的胸口隱隱作痛,顧不了這麼多,一口鮮血吐出后抬手一擦,又踩下了油門。
謝恆一回到公寓,立刻就衝到了卧室,只見苗蕊陷入昏迷,臉色蒼白的嚇人。
雪白的被單染上了大片的血跡,像一片盛開妖嬈的彼岸花,綻放最美好的姿態,淡淡的血腥味充斥在卧室,在陰暗的環境中發酵。
“齊晟……她,怎麼樣?”謝恆愣在那裏,慢慢挪動着步子。
男人眉頭微蹙,小聲說道,“幸好發現及時,要是再晚一點,就算神仙也救不了她。”
當時他接到保姆打來的電話就立刻趕過來,一推門,整室的血腥味噁心的讓人作嘔,手臂上的那條猙獰的傷疤皮肉向外翻。
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會選擇這個激烈的自殺方式,要知道,割腕的傷口在空氣中很快血小板就會凝結,要割的足夠深,而且絕非一刀才可能成功。
而她的傷口,應該是反反覆復割了很多次,她究竟是抱着怎樣的心態?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謝恆的聲音微弱,虛弱的抽去靈魂一般,臉色蒼白,嘴角的鮮血還未乾涸。
齊晟凝視着他,小聲問道,“謝總,您也受傷了,讓我幫您看看。”
瞬間,他的眸光陰狠,冷聲說道,“我說了,讓你出去。”
他也不強求,帶着醫藥箱到客廳等候。
偌大的卧室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謝恆步履蹣跚的走過去,坐在了床邊,看了看她蒼白的臉頰,還有手腕處厚厚的紗布,陷入了沉思。
黝黑的眸子夾雜着一股隱痛,指腹顫抖的覆上了她光滑的臉頰,沿着精緻的輪廓一遍一遍劃過,“苗小蕊,為了離開我,你寧願去死?”
“你以為死了我就能放開你嗎?”他小聲說著,側臉貼在她的胸口,像一個脆弱的孩子一般,“苗小蕊,你始終還是不明白呀。”
他的執拗根深蒂固,這個世上無人能解。
深夜,謝恆拖着疲憊的身子走出卧室,只見客廳明亮,劉阿姨和齊晟紛紛坐在沙發上等候待命。
“先生,要不要我去給您和齊醫生做點夜宵。”劉阿姨站起來詢問。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才沒多久,乾淨的下巴上已經冒出了青胡茬,神色昏暗。
謝恆穿着那件沾了血跡的白襯衫,高大的身軀如此頹廢,晃晃悠悠坐在了沙發上,“她的身體多久才能恢復?”
“不好說,夫人的體質本來就騙弱,在加上生產時留下了病根還沒醫好,之後又氣血瘀結元氣大傷,所以恢復起來可能要比旁人周期長上許多。”
齊晟的醫術那是沒話說,四年前給苗蕊看過病後就去遊歷了,也是前一陣剛回到蓉城就被謝恆扣住,成了苗蕊的私人醫生。
他嘆息,苗蕊背部的傷口還未癒合,此刻再添新傷,就連他一個外人也有些看不下去,繼續說道,“夫人的身體羸弱,謝總,您近期最好還是不要同房的好。”
如果謝恆不懂憐惜,獸性大發,那就真的麻煩了。
謝恆的身體一頓,眸光犀利的盯着齊晟,他被盯得不自在,緊忙解釋,“我就是怕謝總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好心提醒。”
只聽謝恆冷冷的說了一句,“……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健康。”
今晚齊晟留宿在公寓,他要時刻關注苗蕊的身體情況,這樣則是最方便的。
失血過多,苗蕊昏迷了一天兩夜,當她醒過來時,刺眼的陽光照進室內險些讓她睜不開眼。
難道地獄是這麼明亮的?可下一秒她就被拉回到現實。
“……你終於醒了。”身旁的男人攬着她的細腰,驚喜的說著。
苗蕊回眸,半闔着眸子看着他,眉頭緊蹙,幾乎是同時掙脫開他結實的懷抱。
謝恆害怕抻到她的傷口,不用用力,也只能任由她掙脫來,“苗小蕊,早安。”
“……我寧願永遠都不要清醒。”苗蕊冰冷的回答,挪動着身子蜷縮到大床的邊緣,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對於苗蕊的冷漠,謝恆早就已經習慣,他取來了乾淨的家居服遞了過去,“睡衣都髒了,換下來。”
帶着血跡的睡衣明晃晃的穿在身上,苗蕊警惕的看着他,沒有動,眉宇間的寒氣在周圍散開。
“謝恆,你能救得了我一次,救得了兩次,可是三次四次你還能救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