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午間，司空影痕陪着龍啟晨用了午膳，龍啟晨午睡后，她從寢殿出來，在御書房外間坐着喝茶。
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麼，竟入神許久，直到門外響起內侍說話的聲音，想來是龍啟晨醒了，她放下茶杯，去了龍啟晨寢殿。
龍啟晨從寢殿裏間出來的時候見她已經等在外面，問道“怎麼不去歇息歇息，前幾天在行宮那般辛苦，既然已經回京，就好好休息將身子養好。”
“只是累着了，並不礙事，休養好才入宮見父皇的。”
龍啟晨也不是隨便就能糊弄過去的，他知道司空影痕入宮是有事要做，並非只為向他請安，這個孩子，心思太重，不像他，也不像皇后。
“罷了，朕還不知道你嗎，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肯定有事，否則咱們悅陽殿下哪兒來時間來見朕這個父皇。”
司空影痕笑笑，沒有再多說此事，攙扶着龍啟晨往外走。
父女二人行至殿外，中書令及禮部一干人等已經候在外面，見龍啟晨紛紛跪下行禮。
一行人到迎客殿，三國使臣皆已到場，見司空影痕跟在龍啟晨身後，使臣紛紛變了臉色。
當初東楚將要迎回悅陽殿下的消息傳遍四國后，多數人都將此事看做一個笑話。
一個流落民間十餘年的公主，誰知道那究竟是真公主，還是哪兒的野麻雀妄圖飛上枝頭做鳳凰。
如今卻是不敢再小瞧這位悅陽殿下，尤其是看到她手裏拿着的龍泉劍時，某些老臣甚至忍不住地搖頭，如此國之重器，如何能交予女子之手。
又想到此番出使東楚的打算，那些使臣們都覺自己怕是完不成自家主子囑咐之事。
這些彎彎繞繞都不是司空影痕需要在意的，她豈會不知那些人心中所想，只不過是沒將那些人當一回事罷了。
行禮落座之後，龍啟晨才說幾句話，那些使臣就有些坐不住了，第一個出來的便是西涼使臣，那人是慕容峰的人，想起臨行前慕容峰的吩咐，那位使臣不由得心中惴惴。
“東楚陛下，吾等臨行前，我朝皇帝陛下與太子殿下有意與東楚共結秦晉之好，不知東楚陛下以為如何？”
“哦？…那不知西涼皇上與太子打算如何與我東楚聯姻。”
“呃…”因有另三國使臣在，西涼使臣略有遲疑，不過想到自己很難能見東楚皇帝一面，只能照實說了。
“我朝太子殿下聞得東楚公主貌美賢良，傾慕已久，願以儲君正妃之位迎娶，此後西涼與東楚兩姓聯姻，親如一家…”
慕容峰原話是以正妃之位求娶悅陽公主，奈何情況有變，再說此話，怕是反倒叫自家太子殿下難堪。
他只盼東楚能在另兩國使臣面前回絕此事，自己回去也好向太子殿下交差。
不是他辦事不利，而是悅陽公主已經許了人家，求娶有夫之婦有失西涼與太子殿下顏面。
司空影痕還能不明白這使臣所想么，她和慕修堯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想來現在已經傳入四國，在世人看來她已是有夫之婦，就此回絕反倒雙方都有顏面。
只是她現在對西涼有所圖謀，恐怕不能如使臣大人所願。
龍啟晨思忖了一會兒，沒有直接拒絕，而是對使臣說“兩國聯姻畢竟是大事，朕還需與內閣大臣皇室宗親好生商討一番。”
“父皇，兒臣有話要說。”
龍啟晨心道果然如此，“可是對兩國聯姻之事有意見？你且說來聽聽。”
“兒臣以為，兒女婚事雖然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還是要你情我願才算美事。我等在東楚不曾見過西涼太子是何等模樣，何等性情，西涼太子亦是如此。”
說著她看向那位西涼使臣，“沒有見過西涼太子，我們不敢隨意遣嫁公主去西涼，西涼太子難道也不在意未來太子妃何種模樣性情嗎？”
使臣面露窘迫，“這……”
他原先不知道自家太子殿下為何一定要迎娶悅陽公主，不過自打見過悅陽公主何等風姿，倒也明白了自家太子殿下的心思。
不過太子殿下怎麼就不知道悅陽公主已經給自己找好駙馬呢，現在怎好提出求娶悅陽公主這樣的事情。
“悅陽殿下提起此事，不知有何見解？”
無法他只得硬着頭皮讓司空影痕接着往下講，早知道他就該將自家太子殿下的原話告知東楚皇帝。
如此煩惱的便是東楚皇室，而不是他了，這位使臣大人當真體會了一次什麼叫夾板氣。
“我東楚公主生來嬌貴，從來都是千嬌百寵長大的，尚不知西涼何等民俗風物、皇室規矩。”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又笑着說道“吾以為若西涼太子真心求娶我朝公主，不妨尋個日子親自來訪，若遇上心儀之人，那可是一段流傳千古的佳話呀。”
說完她笑着看向在場諸人，一副為著西涼太子考慮的樣子，沒有一絲自己要算計別人的心虛。
東楚的內閣大臣們有些無奈地看着自家這位毫無女兒家自覺的殿下。
明明自己還是沒成婚的大姑娘，談起男女婚事竟如此熟練自若，難不成她還有保媒拉縴的愛好？
還有，她究竟知不知道西涼太子這一遭分明是沖她來的！這麼把自己置身事外真的合適嗎！
待她說完，西涼使臣眼前一亮，他原本以為東楚公主為了保全自己會建議東楚皇帝隨意遣嫁一位公主到西涼。
沒想到她竟只是想給雙方一個台階下嗎，她提出的要求合乎情理，自己只需將此事回稟太子殿下，到底來不來東楚那就是太子殿下自己的事了，倒將他的辦事不力遮掩些許。
“這…”雖然悅陽殿下這話替他解了一時之急，但他直覺這事不像表面那般簡單，如果自己貿然應承下來，將來太子殿下怪罪下來…
想到這裏這位使臣大人竟背後冒出一層冷汗！
是了，那日在獵場上，悅陽殿下馭笛殺狼的情形歷歷在目，他怎敢小瞧了這位。
見西涼使臣有所猶疑，她也很是體諒，“使臣大人有維繫兩國邦交重責，想來需要思量一二，此番來訪，貴國有六皇子隨使團前往，使臣大人不妨回去與六皇子商談一二，再行回復也可。”
龍啟晨也適時幫自己女兒敲敲邊鼓，“朕也認為男女婚事該當如此，何況兩國聯姻，更要慎重。”
“另，幾百年來四國交好，朕身為東楚之主，謹尊先祖遺願，特修三份國書，其中北周國書朕已親手交予北周皇上，另兩份，勞兩國使臣親自送至南越、西涼兩國國君處。”
三國使臣聞言紛紛起身向龍啟晨行禮。
後面龍啟晨又說為顯東楚友好之意，明年將派皇子出使三國，以穩固四國邦交。
至於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就只有東楚這邊一干老臣知道了。
後面都是四國通商往來之事，父女二人無甚興趣，司空影痕便扶了龍啟晨回御書房。
“你認識西涼太子？”御書房內，宮人們都退出去以後，龍啟晨才問起此事。
“認識，前些日子來招惹我，險些被我弄死，他那師父還想將我抓去西涼。”
龍啟晨不悅得蹙起眉頭，“這些事情朕不問你，你都不說，總是這樣讓朕怎麼放心。”
身為父親，女兒在外受苦，自己卻不知曉，實難心安。
“父皇放心，我們勢均力敵，他輕易動不了我，這個人做事太絕，根本不給自己留後路，我雖然不想招惹他，奈何他總忍不住對我出手，我也不會放過他。”
龍啟晨輕聲嘆息，“東楚公主不是給他欺負的，既然如此，你便放手去做吧，東楚永遠是你的後盾。”
“多謝父皇，此事兒臣已經有了主意，今日多謝父皇幫我，因為阿箏和軒兒身份特殊，即便二人有心，也得瞞住些才好，否則被有心人耽誤了去，才是一生憾事。”
“你的意思朕明白，既然他西涼太子能來求娶我東楚公主，我東楚皇子自然也有理由前往西涼求娶他們的郡主，觀你行事，想來郡主雙親那裏不會反對這門親事，如此也能順暢許多。”
司空影痕對她父皇能聯想到這些有些意外，想來也是龍謹軒和慕容箏之間的情愫過濃，瞞不過父皇，
“阿箏的父王和母親我見過，並非不通情理之人，況且他們支持西涼五皇子，只要以後的掌權者同意，應對不會太難。”
“如此甚好，不過你可知父皇今日為何還要向北周、南越兩國贈國書。”
司空影痕眉頭微蹙，龍啟晨此舉她並非不懂，只是眼下情景恐難如他心愿。
她不希望是自己開的這個口子，若自己一旦摻和進去，後面寧王和齊王的事便麻煩了。
“如今三國使團皆在，自然不能單單與西涼交好，否則不是給北周、南越找把柄嗎，就算父皇不提，兒臣也會提及此事，不能讓西涼人以為我們非他們不可，就算沒西涼，還有北周，有南越。”
“你說得不錯，不過並不只這些，父皇年紀大了，總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們有好的歸宿，你姑母已經替高陽、祁陽找好人家，偏生你們這些做長姐長兄的沒個定數，這叫朕怎能不擔心。”
“倒也不必如此着急，德妃不是已經在給二弟相看王妃了嗎，一個一個來，總歸是要慢慢相看的。”
雖然她喜歡往自己身上攬事，可這壞人姻緣的事，她可不敢碰，惡人還是讓太子來當吧，她就不摻和了。
“而且齊王、寧王年紀還小呢，總得及冠之後再說吧，男兒家，怎麼都不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