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皇帝聽了滿心疑惑。「究竟是怎麼回事?」

經過再三斟酌,元禮只好將奶娘疼愛奕鹹的一番心意,卻不慎走偏了路,進而犯下殺害王妃此等無法饒恕之事,最後親口認罪併當場自裁的經過,二向皇帝稟明。

「……縱然奶娘其罪當誅,但她多年來視奕咸如同己出,而奕咸也同樣視她為親娘,若是奕咸知情,將會受到多大的傷害,一次失去兩個娘,已經夠可憐了,兒臣實在於心不忍,劉墉當時也在現場,親眼目睹所有經過,居然刻意隱瞞,實在是太可惡了……」

接着,元禮又用無比沈痛的口吻說:「身為人父,為了保護子女,就算因此犯下滔天大罪也絕不後悔,所以兒臣才會選擇讓真相沈入池底。」

聽完始末,皇帝嘆了好長一口氣,將手搭在他的肩頭,不禁感到欣慰,這個從小就我行我素的兒子,真是長大了。

「起來吧!」

元禮有些訝異,眼前的父皇似乎多了溫情和慈愛,彷彿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觸碰得到,不再那麼遙不可及。

「不過柳卿對於女兒的死因始終存疑,三番兩次上奏,要朕作主,趁着這回你進京朝覲,也是希望能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於情於理,這件事都不該瞞着他。」

皇帝沈吟了下。「朕這兩天會宣他進宮,由你來當面告訴他。」

他拱手回道.……「兒臣遵旨。」

「至於那個徐氏……」皇帝目光一掃,君王的威儀不減。

「朕看了劉墉的摺子,上頭說你不只縱容她在王府裏頭騎馬,對她有求必應,還夜夜留宿在她屋裏,為了她甚至數度和王妃鬧翻,有沒有這回事?」

「兒臣不敢隱瞞父皇,確有其事,不過那也是因為徐氏確實值得兒臣寵她、愛她,她甚至為了救奕咸,險些就丟了性命,那可是其他人無法辦到的。這些事劉墉必定不曾寫在摺子上,至於會和王妃數度鬧翻,也是因為彼此意見不合,問題並不是出在徐氏身上……」元禮說到這兒便打住了。

「死者為大,有些不中聽的話,兒臣也不想再提了。」

皇帝雖知他們夫妻感情不睦,如此看來應當甚為嚴重,但劉墉摺子上的內容似乎也有失偏頗,不可完全盡信。

「好了,皇後方才派人來說想見見你,你就先去一趟坤寧宮吧。」他決定等見過徐氏之後再說。

「兒臣告退。」元禮行了跪拜禮,便退下了。

【第八章】

景仁宮——

徐敏沒想到章貴妃會趁元禮去覲見皇帝時,派宮女到乾東五所來傳話,說要見她一面,不只自己慌了手腳,明珠更是嚇破了膽子,接着一陣手忙腳亂,總算梳妝打扮完畢,所挑的襖裙依舊偏向素雅低調,沒有太多的繡花和紋飾,臉上也只是抹了淡淡的胭脂。

「夫、夫、夫人……」

她回頭看了一眼走在身後,從頭抖到腳的丫鬟,好像隨時都會昏倒,心想真是帶錯了人,還……應該讓秀珠來才對。

「好了,再抖下去也沒用,你就在外頭等吧,別跟我進去了。」

明珠還是抖個不停。「可、可是……」

「就這麼辦吧。」要是昏倒,她反而麻煩。

於是,徐敏努力調勻呼吸,雖然打怪的功力還是沒有多大長進,但是她也不會就這麼認輸了,只要表現出最大的誠意,做好該做的事,至於結果好壞,就交給老天爺決定。

待她跟着宮女走進殿內,一眼就瞧見坐在主位上的章貴妃,果然是名副其實的貴婦,氣勢就是不一樣,臉上像是掛了副高貴的面具,冰冷、高高在上的,好像碰她一下就是褻瀆了她。

她就是元禮的生母。

徐敏似乎可以明白為何每回元禮提到母妃,臉上總會出現那種複雜難懂的表情。

她彷彿可以看到小小的元禮,面對自己的生母,卻不能去拉她的手,也不能投入她的懷抱,母子之間有一道無形的牆,將兩人隔絕,心意無法傳達給對方,只能遠遠地望着,不禁有股想哭的衝動。

「……啟稟娘娘,徐氏來了。」宮女的稟報讓她把思緒拉了回來。

不要慌!徐敏在心裏對自己說,於是深吸了口氣,然後見禮。「奴婢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

「嗯。」章貴妃輕吟一聲。「抬起頭來!」

又來了!她只好回一聲「是」,揚起螓首,有過一次不太愉快的經驗,那巴掌的剌痛還殘留在臉上,全身肌肉也跟着繃緊。

「果然生得標緻,難怪元禮會如此着迷,這世上除了馬,他可從來不曾對女人如此執着過,就連他那死去的王妃也無法挽住他的心,你還是第一個。」章貴妃從唇瓣中輕吐出話來,嗓音細柔好聽,可卻又像是冰珠子,沒有感情和溫度。

「奴婢不敢。」徐敏垂眸回道。

靜默片刻,章貴妃才施恩地說:「起來說話吧!」

「多謝貴妃娘娘。」待她起身之後,連忙從袖內將隨身攜帶的東西取出,然後雙手呈上,就怕不小心忘記了。

「奴婢這回進京,還受李嬤嬤之託,帶了封信要交給貴妃娘娘……」

一名宮女上前接過,再轉呈給主子。

「李嬤嬤要你帶來的?」章貴妃研究着手上的信。

徐敏瞥了她一眼。「是,李嬤嬤親口囑咐奴婢,要當面呈交給貴妃娘娘。」

「你可知裏頭都寫些什麼?」

「回貴妃娘娘,李嬤嬤沒說,奴婢不知。」徐敏回道。

章貴妃嗓音依舊冷冷的。「也沒有打開看過?」

「凡是信件,無論是誰寫給誰的,都不能偷看,這個道理奴婢還懂,也絕不會辜負李嬤嬤的信任和託付。」她可不想被人懷疑這種事。

聽徐敏這麼說,章貴妃姑且相信,便將信收下了,心想依李嬤嬤的為人,會這麼放心,看來是真的對眼前這丫頭另眼相看。

「顰兒……就是元禮的王妃,也是本宮的外甥女,年紀輕輕的,突然就這麼死了,實在令人錯愕,有傳聞說她其實是被人推下池子淹死的,是不是真有這回事?」章貴妃最後一句話加重語氣。

她心口一跳。「回貴妃娘娘,奴婢身分卑微,沒資格回答這個問題。」

這件事不該問她,難道是聽到謠言,也懷疑是她害死的?

「真是這個原因,還是不敢說?」章貴妃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鐲子,語氣透着冰冷。

「本宮還聽說你的嫌疑最大,長史和審理正才打算審問,卻被元禮制止了。」

徐敏垂下眸子,壓抑滿腔的怒氣,為了王妃的死,已經失去一個孩子,別想再把罪名賴在她頭上。

「奴婢是冤枉的,還望貴妃娘娘明察。」

「本宮當然會明察……」她昂起下巴,高不可攀的目光這才往徐敏瞥了過去,才想說些什麼,外頭突然一陣騷動。

只見元禮凜着俊臉,未經稟報就這麼直接闖進殿內,見徐敏就站在一旁,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冷峻的神情才緩和下來。

「沒事吧?」他立刻上前一把握住徐敏的手,早就料到母妃會趁自己不在,把她叫來景仁宮,得到消息之後,就即刻趕過來。

她馬上搖了搖頭,好讓元禮安心。

「慶王!」就算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章貴妃也不容許他恣意妄為,讓人在背後說三道四。「你巳經忘了宮裏的規矩嗎?」

元禮望向許久不見的母妃,還是跟記憶中一樣美艷冰冷,他們母子之間,總像有一條鴻溝,那是自己永遠無法跨越的。

「在母妃眼裏,就只有宮裏的規矩嗎?」他嘲諷地問:「那麼兒臣沒有忘,也不敢忘……」說著便下跪請安。

這對母子的關係已經惡劣到這個地步了嗎?最讓徐敏意外的是元禮的態度,明明是那麼渴望見到母妃,怎麼見了面,說話口氣這麼差?

還有章貴妃也是,方才還口口聲聲地元禮、元禮,怎麼在本人面前,就改口叫他慶王了?這是在演哪齣戲?

在徐敏看來,這兩人根本不像是母子,簡直是仇人。

行過了禮,他旋即站起。「母妃滿意了嗎?」

章貴妃冷冷地指責。「這就是你跟母妃說話的態度?還以為你已經長大成人,懂得拿捏分寸了。」

「讓母妃失望了,兒臣恐怕到老都是這副德行。」元禮自嘲地說。

這對母子好不容易見面,才剛見面就吵架,究竟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徐敏看了看章貴妃,又看了看元禮,實在想不透。

「不知母妃是否問完話了?」他聽似恭敬,實則嘲弄地啟唇。「徐氏不久之前才小產,身子剛調理好,禁不起折騰。」

「小產?」章貴妃眼底閃過一絲驚訝。「本宮沒聽說過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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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香終:知夫莫若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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