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他沒給她辯駁的餘裕,驀地將她整個人往牆邊帶,抵牆扣住她,俊唇往下一埋,不由分說地吻住她。
他激烈地吻她,舌頭抵開她牙關,捲住她逃不過的丁香小舌,用力地、纏綿不休地吸吮着,像是要將她整個人吞進嘴裏。
這是個征服的、野蠻的吻,粗暴的動作奪去她的呼吸,她透不過氣,似溺水的人拚命掙扎,小手握拳一下下地捶他,好不容易別開臉,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同樣喘着氣,狠狠瞪她,俊容仍糾結着未褪的憤怒與情慾.
「明澤,咳咳……」她忍不住咳嗽,粉臉脹紅,雙眸氤氳着水霧。「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別生氣……」
若是平日,見她淚光瑩瑩的楚楚神態,他肯定會心疼地哄着她、安慰她,可此時,他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嗓音極度沙啞。
「你真的怕我生氣嗎?如果你有一點點把我放在心上,又怎麼會……」
他說不下去了,大手勾握成拳,發泄似的捶牆。
她聽出他話里受傷的意味,又是心疼又是驚慌,連忙握住他指節捶到破皮的手。
「明澤,明澤,你聽我說……」
他凝視她,目光一點一點地黯淡,似是燃燒殆盡的灰燼,死氣沈沈。
「我下午請假,先回去了。」
語落,他毅然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她目送他挺得傲直的背影,眼眶一紅,忽地感覺全身虛軟,雙腿靠着牆滑落,頹然跪坐在地。
【第十六章】
一整個下午,江雪都處於心神不寧的狀態,一份報告打了又打,錯字不斷,甚至還打翻茶水,裙身染上一片污漬。
她顧不得自己狼狽,一下班便開車直奔傅明澤住處。
傅明澤買的是江和建設新蓋的小豪宅公寓,打的行銷口號便是專賣給都市白領新貴,採用飯店式管理,社區內有健身房、游泳池、電影院及保齡球館,休閑設施齊全。
江雪先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一堆食材,提着大包小包來到門廳,大樓管理員認得她,殷勤備至地迎上來,本來還想幫她提東西,被她笑着婉拒了。
她拿出門卡,刷卡搭電梯,傅明澤給了她家裏電子鎖的密碼,可她怕他心情不好,不敢直接開門,乖乖地先按門鈴。
按了幾次,等了將近五分鐘都無人回應,也不知他是不在家,或是不願意為她開門。
江雪無奈,只好自行按下密碼,幸好密碼沒改,大門應聲打開。
她輕手輕腳地進屋,將購物袋擱在開放式廚房的中島,一面試探地、小小聲地揚嗓。「明澤,是我,你在家嗎?」
沒人應聲。
「明澤,你在不在?」她稍稍提高音量,一面四處察看,最後確定他不在家。他沒回來,去哪兒了?
江雪擔憂地尋思,打他手機,手機關了機,擺明了不想讓任何人找到。
她悵惘地發獃,好片刻,才振作精神,進廚房洗菜切菜,洗手做羹湯。
四菜一湯,還有一道飯後點心,都是傅明澤愛吃的。
前世妯本不擅長廚藝,是跟他結婚後,為了取悅他特地去報名烹飪班,今生更是從小便跟着珠姨學習,如今她的料理手藝已經很上得了檯面。
雖說江家有傭人,不需要她天天下蔚,但每回只要她興緻來了下蔚做菜,傅明澤絕對捧場,大家吃不完的菜尾都由他來解決,吃相還格外從容優雅。
她很喜歡看他吃東西,尤其是吃自己做的東西,那會令她的心房漲得滿滿的,都是喜悅與幸福。
可今夜,她做了一桌香噴噴、熱騰騰的料理,卻等不到他來捧場,夜深了,菜涼透了,他依然未歸。
他沒回來,她也沒心情吃,明明肚子餓了,可一口也咽不下,只得將桌上的菜全都放進保鮮盒裏。
收拾了廚房,她不曉得該做什麼,索性開始打掃房子,他素性愛潔,家裏的東西擺得井然有序,她只需要拿抹布擦擦傢具表面,用吸塵器吸吸地板。
倒是浴室,她費了很大的功夫洗洗刷刷,將每塊磁磚擦得亮晶晶,連磁磚之間的細縫都剔得乾乾凈凈,還細心地上了蠟,整間浴室就像凡爾賽鏡宮一樣,光可監人。
最後,全身弄得腰酸背痛的她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從他衣櫥里挑出一件寬大的法蘭絨襯衫當睡衣穿。
時間早已過了午夜,還不見他蹤影,她不覺慌了,坐立不安,在屋內來回踱步,想着他究竟人在何處?是跟朋友一起喝酒嗎?喝醉了嗎?有沒有人照顧他?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地響,煎熬着她,她在玄關地板抱膝坐下,傾聽門外任何細碎的聲響,每次有聲音傳來,她便警覺地豎起耳朵,期盼着是他回來了,可一次一次,都是失望。
她恍惚地等着,忽然覺得想哭,滿腹的酸楚與委屈翻騰着,絞扭着心房,淚水終於不由自主地一顆一顆碎落。
「明澤,快回來……不要丟下我,你回來……」她低低哽咽。
哭着哭着,她合上濕潤的眼睫,墜入夢鄉。
直到天色破曉,傅明澤才回到家,清晨時下了一陣細雨,他濕透了衣衫,帶着滿身雨氣進屋。
門口剛傳來動靜,江雪便立即驚醒,她依然倚牆抱膝坐着,怔怔地揚起惺松的睡眼。
傅明澤步履微踉,隨便踢開了腳上的皮鞋,一低頭,雨水順着髮鬢濕答答地滴落。
「明澤,你回來了!」江雪驚喜地想起身,雙腿卻發麻,一時站立不穩,連忙伸手扶牆。
傅明澤連扶都沒扶她一把,只是迷濛地看着她,彷彿有些神智不清。
「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在等你。」她嗓音仍帶着剛睡醒的沙啞。
「怎麼不進房裏睡?」
「我想等到你回來。」
他皺皺眉,沒再多問,直接舉步往室內走去。
江雪跟在他身後,見他身子搖搖晃晃的,忍不住憂慮。「明澤,你是不是喝酒了?」
「喝了。」他回答得簡潔。
「你還淋了雨?」
「淋了。」
「那快點去洗個澡吧!我幫你放熱水。」
語落,她便像只忙碌的蜜蜂飛進浴室里,替他在浴缸放了水,調好水溫,接着出來喚他。
他半躺半坐在客廳沙發上,頭垂着,濕發繼續滴落着雨水,她見狀,急急走過去拉他。「明澤快起來,先洗澡,不然會感冒。」
一面說,一面扶他起身,他臉龐轉過來,她這才看清他俊頰浮現不正常的紅暈,呼息間吐着酒味。
他身上明明濕着,她卻覺得倚靠着自己的身軀似是發散着熱氣,她神智一凜,抬手摸他額頭,果然相當燙。
「你發燒了!」她駭然驚呼,一時慌了,正想着該怎麼辦時,他已推開她,自行走進浴室。
她擔心他洗澡會發生意外,一直在浴室門外守着,提心弔膽地等了十分鐘,他才走出來,身上裹着白色浴袍。
她想上前扶他,他卻冷着臉扯開她的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凜然氣勢令她一怔,難受地咬唇。
他自顧自地回房,倒卧在床上,連被子都沒蓋,鼻間便發出粗重的鼾息。
她眨眨酸澀的眼眸,明知他排拒自己,仍是厚着臉皮跟進去,替他將雙手雙腳擺正,被子蓋好,又從衣櫃裏抱出一床毛毯,加蓋在被子上。
接着,她拿出耳溫槍替他量體溫,三十七度八,她胸房一擰,又急又痛。他最近工作忙,一直沒能好好休息,結果又喝酒又淋雨,在外面鬼混了一夜,怪不得會生病!
她進廚房搾了一壺檸檬水,調了蜂蜜,將半夢半醒的他叫醒,讓他喝了一大杯,才放他閉眼睡去。
她坐在床沿,看着他不安穩的睡顏,心疼不已,不禁低下唇,輕輕吻了吻他發汗的額頭。
每隔半個小時,她便替他量一次體溫,起先溫度一直往上攀升,最高燒到三十八度。
確定他出了一身汗,該是散熱的時候了,她回蔚房從冰箱裏取出一盒冰塊,做了個簡易的冰袋擱在他額頭,然後用浸過冰水的毛巾替他擦手和脖子。
傅明澤睡了多久,她就在一旁照料他多久,等他再醒來時,天色已昏暗,窗外淅瀝瀝地下着雨。
他睜開眼,看見她坐在他身旁,正拿着一本書看。
察覺到他的動靜,她轉過頭,對他展顏一笑。
「你醒啦?感覺怎樣?」說著伸手摸摸他額頭,很滿意地點點頭。「燒好像退很多了,我再幫你量體溫。」
她拿耳溫槍朝他耳洞輕輕一打,量出來的溫度是三十七度半。
「再休息一個晚上應該就會好了。」她笑顏柔美,俯視他的明眸水汪汪的。「肚子餓了吧?我煮了蔥花蛋粥,現在熱來給你吃。」
她伸腿下床,他不覺拉住她的手。「你一直在這邊陪着我?」
「你都生病了,我還能走得開嗎?」她理所當然地應道,反手捏了捏他,示意他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