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他一凜,下意識地想回頭看。
「別動!」她阻止他。「不要回頭。」
「小雪?」他覺得奇怪。
「讓我抱抱你。」她將臉蛋埋在他厚實的後背,綿軟甜柔的嗓音細細地逸出來。「一會兒就好。」
傅明澤一僵,敏銳地感覺到她的舉動帶着依賴撒嬌的意味,胸前的兩團豐盈軟綿綿地偎着他,半熟的女性馨香在夜色里暗暗浮動,勾惹着他男性的感官。
他的心不爭氣地失了控——
【第九章】
那天晚上,她抱着他直到倦然入睡。
隔天近中午時醒來,他早已回軍營報到了,再見到他時,已是他退伍當天,在一間日本料理餐廳為他舉行的接風宴。
除了江家一家人,蔡氏兄妹也來了,席間江成君開了兩瓶上好的紅酒,氣氛相當熱鬧。
蔡玄宇正在美國攻讀碩士學位,問傅明澤要不要也出國留學?傅明澤說他沒這個計劃。
江成君聽見兩個年輕人說話,便插嘴道:「如果是錢的問題,明澤你不用擔心,江叔贊助你。」
傅明澤搖頭。「不用了,江叔,我自有打算。」
「你的打算是什麼?」江成君追問。「江叔之前就跟你說過了,希望你能進江和建設來幫我的忙。」
傅明澤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瞥了江雪一眼,自從話題談到傅明澤的未來計劃,她一直豎耳聽着,此刻見他溫潤的目光投來,心臟不禁跳漏一拍。
「這個我私下再跟江叔討論好了,剛好也想聽聽江叔的意見。」
「也好。」江成君笑着頷首,又主動舉杯要大家喝酒。
話題接着轉到江雪受困冷凍庫一事,犯人是在兩天後自行投案的,原來正是那個因海砂屋一案遭到開除的員工,他說自己只是一時醉糊塗了,想嚇嚇江雪而已,並未有致她於死的用意,哪知餐廳提早休息,他自己也驚慌不已,連忙去把凍到昏迷的江雪拖出來,可又怕別人發現,只好暫且將她丟在餐廳門口。
「真是太危險了!雪兒,你不曉得阿姨到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庄淑蕙皺眉凝視江雪,一副關懷憐惜的神態。「幸好明澤及時趕去救你,不然萬一你躺在那邊都沒人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就是啊。」想起此事江成君就火大。「雪兒你放心,爸爸已經請律師對那傢伙提出最嚴厲的控告,就算他自首可以減刑,也一定要把他關進牢裏!」
「這都是馬後炮,重點是以後不能再有類似的事發生了。」庄淑蕙嬌嗔似的橫丈夫一眼。「我早跟你說過雪兒還年輕,做事難免有些瞻前不顧后,像這種海砂屋的事她一開始就不該自己帶人去工地處理的。」她頓了頓,慈藹地望向江雪。
「雪兒啊,阿姨和你爸不是怪你,我們是擔心你,你爸的意思是你暫時還是先在大學裏好好讀書,想進公司幫忙可以等畢業以後,好不好?」
「女孩子趁年輕就該多玩玩,有空就約雅嵐她們去喝茶逛街啊!」說著,江成君嘖嘖搖頭。「爸爸一直覺得你啊,太認真了,哪有年輕女孩像你這樣的?」
說來說去,就是不想她插手公司的事吧!
江雪優雅地端起紅酒啜飲,她看得出來父親是真的心疼自己,至於庄淑蕙嘛……她斂眸沈思,覺得自己如今的力量依然太微薄,還不是正式跟這個繼母杠上的時候,或許是她太心急了,畢竟前世庄淑蕙也是到父親病重的時候,才漸漸顯露對公司的野心。
「人家也只是想早點幫上爸爸的忙嘛。」她嘟嘟嘴,扮演不情願的千金嬌嬌女。
「爸爸不是不讓你進公司,是想等你大學畢業后再說。」江成君安撫女兒。
「你放心,等你畢業,爸爸一定在公司給你留個好位置,到時看你想做什麼爸爸都全力支持,好不好?」
江雪不答腔,傅明澤見狀,溫聲揚嗓。「小雪,你聽江叔的話吧。」
她一怔。「你也覺得我太早進公司?」語氣不免哀怨。難道他也覺得她做事瞻前不顧后,只會闖禍?
「我只是覺得你瘦了不少。」他靜靜說道。
言下之意是她一面工作一面讀書太累了,他心疼。
領悟他的弦外之音,江雪呼吸一凝,芙頰在杯中紅酒映襯下,更顯嬌艷。她斂下眸,纖纖蔥指不覺握緊酒杯,似羞似嗔。「知道了,我先不去公司打工就是了。」
「哈哈哈……」江成君朗笑地拍拍傅明澤的肩。「還是明澤有辦法,雪兒誰都管不住,偏偏就聽你的話。」
此話一出,席間眾人各自反應不同,江雪賞老爸一個懊惱的白眼,傅明澤淡定地微笑,蔡雅嵐戲譫地用手捏了捏江雪,蔡玄宇自顧自地喝酒吃菜,完全狀況外,庄淑蕙則是美眸複雜地一閃,若有所思。
聚餐結束后,江雪趁其他人沒注意,悄悄拉傅明澤到餐廳的戶外庭園,月光下,她清麗的臉蛋宛如蒙上輕紗,泛着某種迷離色澤。
傅明澤望着她,忽然憶起在醫院那晚,她緊緊依偎着自己後背,半熟的胴體是那麼柔軟如雲,呼息甜膩地吹在他耳後,吐露盈盈暗香。
想着,俊頰隱隱發熱,他不禁慶幸今晚喝了點酒,就算他面色呈現不正常的潮紅,大家也只會以為他是因酒意微醺。
「你有話想跟我說?」他低聲問江雪,嗓音是自己也未察覺的壓抑沙啞。
「嗯。」江雪看着他薄染霞色的臉,感覺自己的臉也跟着紅了,心韻評然加速。
「你是不是已經決定好去哪裏工作了?」
原來是想問這個。他說不清漫上心頭的是什麼滋味。
「差不多決定了。」退伍前幾個月,他便開始四處投履歷參加面試,已經有多家公司答應錄取他。
「真的?」她心房一緊。「你想去哪間公司?」
「有兩個工作機會我很喜歡,不過都是外商公司,一家是大學時教授推薦我去實習的企管顧問公司,他們在新加坡有個空缺,另一家是證券公司,在上海。」上海和新加坡,果然!
江雪心口微微地抽痛。「不能留在台灣嗎?你知道我爸爸很希望你進江和工作。」
「江叔的厚愛我很感激,不過我還是希望自己出去闖一闖。」
「是因為……我的關係嗎?」
傅明澤一愣。
江雪神色鬱郁,羽睫伏斂。「是不是因為我之前對你說過那樣的話?」
你不走難道想一輩子留在江家?
兩年前的某一天,她曾氣急敗壞地如此質問他,她想,當時他的心應技能感覺很受傷。
「你說了什麼?」他含笑問,彷彿不記得了。
江雪訝異地抬陣,只見他微笑溫潤,眼潭依然一如既往地透明澄澈,不見一絲對她的怨懟。
他是真的忘了,還是不在乎?
她的心評評地跳。「那你想選哪個工作?上海,還是新加坡?」
記得靜清婉家裏的事業就在上海,前世他也是在這兩份工作機會間猶豫,最後由於謝清婉的緣故,他選擇去了上海。
如果他這次做了不同的選擇,說不定從此都不會再跟謝清婉有交集……
江雪悄悄捏握掌心,指尖陷入柔軟的肉里,掐出幾個深深的凹印。
「你覺得呢?」他竟然問她的意見。「這兩個工作機會我都有興趣,薪水福利什麼的也差不多,未來升遷前景都不錯。」
她澀澀地咬牙。「我說選哪一個,你就會聽嗎?」
「嗯,你說。」聲嗓溫柔似水,醇厚如酒。
真的可以說嗎?她一句話,三個人的命運或許將因此而改變……
「你去……新加坡吧!」她終於聽從了心中的魔鬼。「好不好?去新加坡?」
她仰首問他,閃爍不定的瞳光帶着一點點祈求、一點點慌張,又好似有一點點無法形容的絕望,看得他胸口緊窒,又是酸楚,又是憐惜。
「好。」他頷首答應,情不自禁地擁抱了她。
新加坡。
再度來到這座別號「獅城」的臨海城市,江雪只覺得滿心雀躍,連續盤桓心頭數日的陰霾霎時消逸無蹤。
自從傅明澤到這裏工作后,她每隔一陣子便會造訪此地,美其名是她建議父親在這裏投資了幾家精品旅館,故而代父考察巡視業務,其實她自己心知肚明,她是為了見他一面而來。
她知道,他也很高興見到她,忙完了工作,下班以後便會接她到處去玩。
新加坡這個城市國家面積並不大,卻薈萃了東南亞各國的風情,在當地生活了將近三年,傅明澤對大街小巷已有一定程度的熟悉,會帶着她去當地人才知道的小店吃道地的辣椒炒蟹、喝肉骨茶湯,吃飽了到魚尾獅公園散步,沐浴月光吹海風。
假日,他更會領着她走訪新加坡每個特色角落,去印度區玩香料,去馬來區吃沙嗲,去回教區瞻仰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莊嚴肅穆的清真寺,每當經過那些刷成五顏六色的繽紛巷弄時,她總愛拉着他拍照,攬着他臂膀,小鳥依人似的偎依着他,對着鏡頭甜甜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