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boss喜定和小弟唐納
喜定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自小生活在農村，將註定是在村中衰老病亡，留下一間院子和幾年吃不完的糧倉，送子女去讀個大學見個世面並為他們準備好買車買房，然後默默死去，待清明或者中元的時候躺在棺木中等他們回來燒紙上香。
現在他站在青柳公司門口依然在想自己的墓地該選在什麼地方，許多年後他回想這一刻的時候仍恨不得就地將自己埋葬，那時候的他身無分文，舉目四顧，唯一可以期盼的就是青柳的捐款能再次續上。
這不僅事關着學校的樓房能不能修建，還關係到他個人的榮辱沉浮，如果要不到這筆款項，他將承擔一筆難以還清的債務，讓全村的父老鄉親失望，還會讓所有小孩所期盼的不漏風漏雨教室的願望落空。
唐納在他的身旁嚼着口香糖，聽着某些他不知道名字的歌曲，據說是搖滾，這個金髮碧眼年僅19歲的科茨沃小洋鬼子無憂無慮，耳機聲音帶着強烈的節奏震蕩在空氣之中，簡直對此事的重要性毫無概念。
他悲壯地回過頭，推開了青柳的大門，踏入電梯，看着數字跳動。
“言而有信，言而有信。”喜定喃喃地念着，看了看唐納：“你知道言而有信什麼意思么？”
“知道。言而有信，信為人言，無信何立。”唐納對答如流，並鼓勵他道：“校長，你現在是討債，要拿出你的氣質！”
“你是說氣勢？”
“差不多。”唐納拍拍喜定的肩膀，順勢來了張自拍。“放心，打起來讓他們打我好了，這可是國際糾紛。”
喜定想了想，唐納說的也是在理，打了一個鄉村教師不要緊，打了一個來自科茨沃的國際友人，尤其是這個友人不遠萬里，來到貧困鄉村支援祖國的教育事業，被一家賴賬的食品公司給暴揍了，這件事倒是足夠震驚中外。
“嘿，boss。”唐納靠着電梯牆壁，拉開白色衛衣，露出裏面的棉質背心，帶着大義凜然加一點無賴氣息的表情。“待會兒記得讓他們別打臉，我是靠臉教書的。”
喜定無奈地點點頭，等電梯打開，兩人義無反顧地走了出去。
“我是莽山小學的校長，想找你們的萬經理。”喜定遞給前台一張捐贈合約影印本。“是關於捐款的事。”
前台帶着鄙夷的神色掃了一眼文件：“萬經理現在沒空，你有預約么？”
喜定愣了一下，唐納靠上前台，取下耳機，帶着那種江湖大哥的小弟范兒，狠狠地敲了敲桌子：“嗨？我們有很重要的事。”
前台遲疑着打量了一下唐納，站起身來。“萬經理現在剛好有幾分鐘時間，這邊走。”
前台走在前面，身材婀娜多姿，唐納跟在後面，囂張地吹了聲口哨。前台俏臉生暈，低着頭走得更快了。
“聽說王校長你的夫人在這裏上班，怎麼他們這麼不給面子？”唐納撞了一下喜定的肩膀。“不是說你們最講究的就是面子么？”
喜定板起臉：“唐納老師，你問這種問題，是想我開除你么？”
唐納縮縮脖子：“sorry，boss。”
萬經理坐在寬大的沙發里笑容滿面，正與幾個人談笑風生。前台對某個妹子低聲說了幾句，妹子低聲對另外一個妹子低聲說了幾句，那個妹子走進會客室，附耳對萬經理說了幾句。
萬經理一臉不耐煩的神色，起身走了出來。
“不就是幾筆款項么？你們想幹嘛？不是已經給你們打了七八萬了么？”萬經理不高興地看着王喜定。“做人要知足，難道你們要勒索我青柳么？”
“但是這筆錢已經說好了，我們的校舍正在修建中，資金已經不夠了。”喜定道。“我們全村上下都等着這筆錢修房子。”
萬經理嗤笑一聲：“大哥，大佬，我叩下雷啦（我求下你啦），捐款這種事，不是我們公司的，是蘇經理的事啊，你找錯地方啦。”
“蘇……蘇經理我聯繫不到。”喜定委屈地道。
萬經理癟癟嘴，一臉慶災樂禍地看着他。“所以嘍，找我有意思么？能解決么？大哥，我叩叩雷，哪來的哪回去，OK?”
喜定低下頭：“青柳和學校的營養增進計劃呢？”
蘇小媚在確定給莽山小學捐款的同時，還計劃了一套營養改善計劃，一方面幫助孩子提高必須營養攝入，同時也能提高青柳公司的社會形象。
但是現在萬經理一攤手：“莫錢，莫談啦，我實話跟你港，蘇經理已經不在本公司，營養增進計劃什麼的，我不Care的。這計劃只是意向性合約，公司現在對莽山小學沒有什麼興趣，你懂啦？”
喜定搖搖頭：“什麼意思？”
“就是說，公司覺得和你那個破學校合作沒有價值啦。”萬經理笑道，將捐贈計劃的影印本拍在喜定的胸口。“你那學校沒什麼宣傳價值啦，我捐了也沒人知道啊大佬！”
喜定茫然地接過影印本，現在學校校舍還差30多萬的資金，本來在青柳的捐款之內，營養改善計劃可以避免小孩們在中午的時候跑到外面吃一些諸如方便麵乾脆面一類的食品。而現在一切都成為泡影。
“這個合同上可是蓋的青柳的章。”早就收起耳機的唐納道。“雖然蘇經理已經離開，貴公司難道就不認賬么？”
萬經理聳聳肩。“捐款是兩廂情願的，甲方隨時可以解除合約。本來想好好跟你們說明一下，不過我還有個會議，沒心情跟貪得無厭的乞丐解釋。你們請回吧。”
喜定怔住了，一張臉漲得通紅。唐納也吃了一驚，他捋起袖子，亮出自己的肌肉。
“討錢不成，明搶么？”萬經理冷笑。“信不信我報警啊？”
話音未落，唐納一拳揮了出去，標準的拳擊發力動作，但拳至半途，被人一把抓住。
唐納回過頭，看着漲紅着臉抓住他胳膊的喜定。“boss，why？”
喜定搖搖頭，示意不可。
“想打人？哼。我告訴你，我們青柳捐的一分錢我都要明細賬目，差一分錢我就要起訴你們。”萬經理吃驚之餘不忘理了一下領帶，揚長而去之際扔下一句話。“一群土鱉！”
喜定看着氣得發抖的唐納，搖了搖頭。唐納忍住將拳頭轟擊在萬經理臉上的衝動，憤憤然跌坐在走廊的沙發上。
“混蛋。”唐納罵道。“去他么的公司，去特么的捐款，去特么的……”
“算了。”喜定拍拍他的肩膀。“我們還是回培訓學校吧。”
唐納啐了一口在青柳的沙發上，文雅的外表現在痞氣十足：“如果不是混蛋老爹停了我的信用卡……”
喜定將唐納帶出公司，擠上了公車。
“嗨，boss，現在真的要搞培訓么？”一片公車的喧鬧上，唐納道。“打算讓我教什麼？在所不辭，赴湯蹈火！”
喜定並沒有給出明確的回答，不過半小時后在那個擁擠不堪的小旅館樓上，唐納徹底後悔了自己的表態。作為一個從小到大沒見過什麼叫做學前培訓的他終於明白了這是何等的苦差。
“語法讓我教？算了，反正我母語很標準。”
“地理也讓我教？好吧，反正我的偶像是第一個環遊世界的。”
“物理也讓我教？好吧，反正老牛離我老家不遠，那蘋果樹說不定還是我們祖上的財產。”
“what？數學也讓我教？我這輩子最討厭就是數學了！！”
小唐納忍不住抓狂。
“喂，boss，你老婆為什麼不給你捐錢了呢？”他鬱悶地道。“要不要我當你軍師，現在就告她一筆？”
喜定哭笑不得，這個培訓場所是他好不容易才租下來的，說白了也是老闆娘贊助的。目睹自己老闆現在是這幅慘狀，唐納當即決定要好好支持一下，看來這個老闆娘深明大義，一定是個聰明人，在這個很聰明的老闆娘的勸說下，唐納這個外國富家子弟站在廣場上發了一整天的傳單。
“你好，美女，有興趣來報名么？最新普拉達解密哦。”唐納可憐兮兮地站在人來人往的廣場上，對面遊樂場生意依舊火爆，絲毫看不出當初喜定老李在裏面痛扁某人的場景。
“嗨，帥哥，十級倫屯口音，一周包會。”
“這位女士，我看你愁眉不展，神衰氣弱，一定是有心事不鍛煉造成的，這裏有如何做一名鐵娘子的全套教程，建橋大學教授莫瑞主講，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雖然有點不倫不類，喜定唐納在廣場上倒是攬到不少單子，雖然大部分是衝著唐納一身小禮服來的，這個小屁孩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做事倒是一板一眼，加之外形風度翩翩，笑容甜美可親，一下午就忽悠了不少美眉報名。
“我們有普拉達這個課程么？”喜定鬱悶地道。“你會整普拉達么？”
“不會。”唐納老老實實地道。
“不會你還宣揚個P啊！”喜定氣得爆粗。
“我還不是為了業績？她們現在報名，我們收了錢找幾個教練，然後再開個會所，然後繼續招攬客戶，如此循環不好么？”
“你別玩了好么？”喜定氣得吐血。“你招的口語班，普拉什麼班，鐵娘們兒班，自己搞定。”
“boss，你不能因愛生恨報復我。”唐納憤然辯解道。“我這只是為了拓展業務。而且你知道為什麼？這些班你妻子肯定會喜歡！”
喜定帶着一種絕望的眼神看着他。“她會看到這些么？我們是兩個不同圈子的人，我這輩子最丟臉的就是辦個學校還等着媳婦捐款！”
唐納癟癟嘴，正要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但那時候他已經看到了樓道中拾階而上的一名女子，小腹微微隆起，帶着好奇的眼神打量牆上的培訓海報。
“小媚，你怎麼來了？”喜定站起身來，瀟洒的晃了晃脖子，將髮型甩了出來。“我們公司自給自足完全可以搞的。”
唐納嘿嘿一笑：“嗨，蘇。boss超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