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8）
“姐夫……”陳亞男眨了眨酸楚的眼睛，不在說什麼了。
“你還是先休息下。”見我欲起身，汪梓彤強行按住了我的身子，“我去看看安心，她沒事的，你在休息下，不然你這樣子，能不能走過去都是未知。”
我沒有反駁，因為剛剛起身時，的確一點力氣也沒有。
汪梓彤起身離開了。
顧翔和安雨走進來，不明情況的安雨一直問東問西。
“姐夫沒事，稍微有點不舒服。休息下就好了。”我只是這樣回答。
安雨單純的也就相信了，“那姐夫，我也看看我姐去。”
“恩。”我點點頭。
顧翔也跟着出去，我有些不放心的把顧翔留下了，“顧翔，我想單獨和你說幾句話。”
陳亞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顧翔，猶豫了下，還是不舍的走了出去。
病房裏只剩下我和顧翔，“顧凌的事兒，你也應該聽說了。”
顧翔坐到我身邊，弓着身子，精神有點萎靡。“哥，我想過了真的沒辦法原諒他。”
我聽到這個，不禁苦笑，“你想讓我死不瞑目啊？”
“別這麼說，你不會有事的，還有希望……”顧翔不想面對現實，眼淚不禁眼眶裏打轉。
“再考慮考慮……”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他們的仇怨可是從小便有的。“美嘉，你要幫忙照顧，他們兩個也不容易。”
“恩。”顧翔這才點點頭。
“這件事別讓安心知道。”我連忙吩咐，雖然已經提醒他不止一次了。
“哥，我知道了。”
“和安雨。別吵鬧，安雨年紀小，你比同齡人都成熟的多，多讓着點……”我忍不住又囑咐。
“你不放心的事兒這麼多，就得好好休息，以後都看着我們。”顧翔忍不住打斷了我。
我好像沒說完，很不舒服，忍不住繼續說，“我看着安雨長大，那麼小就做手術，吃了很多苦頭，才熬過來，她以前說過，小時候就一個在家裏……”
顧翔有點不耐煩，或者說，他聽不下去了，“你不要想交代後事一樣，明天一早的飛機，你好好休息。”
我勉強笑笑，氣氛顯得很沉，半響才道，“我餓了。”
“噗嗤……”顧翔笑了笑，“想吃啥。”
“我好像好多了，我們兩個單獨出去吃點，好像還沒有正經八百的，和你吃個飯呢。”我深吸了口涼氣，伸了伸懶腰，坐起身來，稍微頭還是有點迷糊，但已經比剛剛好多了。
我和顧翔出去。看到路邊的小吃攤，我直接過去坐下了，準備好了迎着小風擼串喝啤酒。
顧翔有點不想在這裏，“不衛生，不能喝……”
但是我告訴他，“以後想喝沒機會了。就一瓶。”
顧翔無奈，只好坐下，“安心在這裏，你就不敢了。”
我努努嘴，慫了慫肩膀，“她沒再。”
我每喝一口，顧翔便干一大杯，不想吃東西似得。
“高興點。”我忍不住提醒他，望着周圍的熱鬧，愉悅的氛圍，我笑着又補充，“難得。明兒哥就出國了，下次，或許還能回來呢。”
氣氛總算好了點，大口大口的，像兩頭餓狼一樣吃着喝着。
“哥，如果你真的沒了，你覺得，你能瞞住安心嗎？你就算跟美嘉說好了，等顧凌幾年後出來，如果安心不小心知道了，還是會接受不了的。”顧翔忽然開口問我。
“你也說是幾年後。”我勉強微笑，“有一個男人，不會讓安心一個人太久的，幾年後，說不定已經結婚，住進她心裏，知道一切又怎樣，那時候的傷早就很淡了。如果我不這麼做，她不可能接受別人的……”
說完這話，我的心舒坦了好多，夜已過半，顧翔有點喝多，我打電話叫安雨和陳亞男來送他回去。
汪梓彤也來接我，得知還沒醒，我趕忙返回了醫院。
我還有話想和她說，想和睡着的她說……
我站在安心病房的門口，不敢進去，怕吵醒了她。
靜靜的，透過玻璃，看着熟睡的她，她還是那麼美，在我心裏最美的女人。
安心，對不起，我能留下的只有這麼多。
感謝你給我一次愛的旅程，這段旅程雖然痛。但很快樂。
你讓我知道，牽挂一個人是怎樣的滋味，在深夜裏，身邊不管有誰，都是那麼的想你。
還沒有你姐離婚的時候，我們都痛苦着，再痛也想見你。
你走了，思念從未因時光的流逝，而減少半分。
我曾經彷徨過，但是你給了我新的生命。
是的，沒有你，或許再某個階段里，被負能量充斥着，我已經想死了。
兩個孩子，是我們愛的見證。
很遺憾，我沒有像普通的男人那樣，從結婚，到懷孕。到生產，陪伴左右。
沒有一起經歷迎接新生命，準備新生命用品的喜悅……
很遺憾，我沒有給你過平淡戀愛的感覺，從相愛到最後，幸福中總是夾着苦澀的味道，壓制的憂傷總是是不是跑出來，讓人沒辦法徹底快樂……
很遺憾，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後，不能看到將來蒼老的你，還拉着我的手，坐在長椅上，看夕陽……
很遺憾，我不能看到孩子長大，經歷童年，走過年少，度過青蔥歲月，一步步成年步入社會。結婚生子……
很遺憾，我不能陪着你，一起，拉着小孫子的手，在公園裏，因為某些瑣事吵架爭執……
天。快亮了。
汪梓彤一直在走廊的盡頭等我。
我不得不轉身離開，我還有一點點的時間，去看安安和思思。
陳亞男已經準備好了，安安和思思一直在她家這邊玩，照顧他們兩個的，是一個很年輕，高高帥帥的男生。
看着有點眼熟……
好像他很忙，被她硬生生的拽來幫忙照看倆孩子。
其實，要誰來照顧孩子都可以的，必須是他，那就是陳亞男想讓我看看他，再我不多的時間裏。硬插進來一腳，讓我看看他。
有點抱歉的感覺，沒有精力去操心她的終身大事了，但在這之前，我沒想過亞男好像很認真，我之前調查過。還以為他們玩的。
安安和思思還未睡醒。
我坐在他們面前的沙發上，他們坐在我面前的小凳子上。
或許是我太嚴肅，那個不知情的大男孩有點緊張，手都有點發抖似得。
“姐夫。”陳亞男的眼眶早就紅了，“別這樣嚴肅啊。”
“我只有一句話對你說。”我看向他，很認真的，“如果你對她不好，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話音落，亞男失聲大哭了起來。
那個男孩愣住了，完全錯愕，很緊張的給亞男遞紙巾，“亞男。別哭了，你這樣我不知道怎麼辦了啦。”
他眼睛裏，都是亞男。
我看到了，所以放心了。
我起身去了安安和思思的房間裏，把他們留在了客廳，關上房門的瞬間，我看到那男孩把亞男抱進了懷裏。
心裏說不出的安慰，這個小姨子，終於不用我操心了。
吻了思思和安安的額頭，看着他們的小臉，忍不住摸了摸。
時間來不及，汪梓彤打電話很多次，再樓下的車裏等我。
我不舍的離開了，坐在車上，靜靜的看着窗外，回想這些年來……
到了機場，亞男說有事，讓我先過安檢。
我過了安檢，在休息區靜靜的坐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的心越來越慌。
很難受，受不了了。
紅着眼眶起身往回跑，站在廣告牌后，我看到了安檢口外，安心的身影。
是心有靈犀嗎？
我最後還能看到她，只是她憔悴的樣子，讓人心疼。
見她轉身欲走，我綳不住順着廣告牌的縫隙看着她，跟着她一起，在平行線的軌跡一步步走着。
走着走着，她到了陳亞男身邊，不經意，我也走出了廣告牌，直接暴露在安心身後的不遠處。
很矛盾，好希望她能回頭看我，又想她就這樣走吧。
看到我的是陳亞男，我頓時有點慌，但陳亞男好像沒告訴安心，直接拉着她走了。
直到安心的身影消失，我蹲坐在廣告牌后，雙手插進了自己的髮絲，用力的撕扯，卻感覺不到疼痛，因為心痛蓋過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