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婚禮
婚禮開始的那天,我至今回想起來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可思議,我終於成為了新娘;不可思議,在那麼短的時間裏,李南山真的給我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不可思議,婚禮當天來了那麼多人,很多人或許只是一面之緣,但是卻都帶着對我們的祝福而來。
我穿着李南山為我定做的白色婚紗,那輕薄的白紗不是別的物品,正是只有鮫人才能織出鮫紗,鮫紗上嵌滿了圓潤的珍珠,日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華。
婚禮是在西郊的一棟別墅里舉辦的,當李南山將別墅的產權證與門鑰匙都交給我時,我還是有那麼一瞬間的不敢相信。畢竟李南山怎麼看都不想這麼有錢的人。
他給我的回答是,老婆本早就攢夠了,就等着取你。
我們的新居離我給花獨酌買的那棟別墅很近,只隔着一條不寬的河。
如果按市場價估算,我們的這棟房子市值至少在6000萬以上,我又難以置信的看着李南山,心想抓鬼還真是賺錢。
婚禮那日陽光正好,我們省去了許多繁雜的儀式,既沒有拜天地,也沒有拜父母。既沒有神父,也沒有證婚人。
場中唯一算是長輩的兩個人,也只有李南山的師父與彼得了。
只是他的師父受不了我的一拜,而彼得又不屑與走這種儀式。
婚禮的主持人很出乎我的意料,竟然是離巽。
他穿了一身得體的西裝,拿着話筒,面帶微笑,聲音好聽又溫柔。
但是我還是懷疑他是來砸場子的,或者他正準備着什麼陰謀,畢竟前幾天他恨我。
可是重頭到尾他都在完美的當一名主持人,沒有任何一句出格的話,甚至沒有一點調侃,衷心祝福,甚至轉身下台時,我看見了他不經意間抹掉了眼角的淚。
我身邊的朋友不多,而不再是警察的李南山,身邊自然也沒有多少朋友。
李南山沒有請任何一位警局的同事,唯獨肖勁格格不入的出現在這裏,一身黑色西裝,頭髮梳的十分立正,留着一些鬍子,男人味十足,很像某個電影明星。
他與李南山寒暄幾句,最後對我們說,祝你們幸福。
然後仰頭,喝進了杯中的酒。
我總覺得肖勁知道些什麼,或者是我的身份,或者是李南山的身份,但是無論知道什麼,他都當做不知道。
李南山是他得力的手下,私下裏,也算是半個忘年交。
小胖與晶晶一同來的,是李南山通知的他們。我本以為很久沒有聯繫,結婚也便不想與他們說了。
今天能在婚禮上見到他們,在這裏又聽見小胖的大嗓門喊我一聲妹子,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活了這麼多年,似乎我也並不算白活。
小胖激動的張開大手,想擁抱我,後來有不好意思的收回。大掌重重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語帶哽咽的祝福我。
一個大男人,總是這樣感性。我一直微笑,用笑容來告訴他,我會很幸福。
叢浩沒來,小胖說那次之後,叢浩猶如變了一個人,很少在於他們這些朋友聯繫。
看破紅塵,還是心灰意冷?
總之依舊為情所困、為情所苦。不然怎麼會還沉浸在其中,難以自拔?
眉笙與孟曉彤也被請來,我見到她們時,不得不承認自己很驚訝。
眉笙的周身已經帶着淡淡的金色光點,看來她已經在朝着靈體改變。
孟曉彤的起色也比上次見到好上很多,而且整個人都更加溫和,少了許多菱角。
她的保養一直很好,所以在孟曉彤臉上,你很難看出歲月的痕迹。
她對我說,已經許久沒有在舞台上唱戲,因為她的知音就在家裏。
眉笙說,謝謝你們為我們所做的一切。如今看見你們在一起,真心的祝福。
我真心的說著謝謝,仰頭咽進杯中的酒。
孟曉彤說,她那時就覺得我們會走到最後,如今就真的走到了一起。
而那時的我卻從來沒有想過會與李南山走到一起,巨大的年齡差距,不可逾越的種族的鴻溝。
這些在我看來不可改變的事,都已經改變,我們就這樣走到了一起。
李南山的師妹在那天哭的很兇,我至今記得她哭花的臉,與牽強着扯起的嘴角。
她拉着我的手臂,力道很大,手指都變的青白,她說,你要好好照顧師兄。你要好好愛他,你不可以欺負他,不可以咬他,不然我就把師兄搶回來。
李南山安撫着拍着凌兒的背,語調一如既往的溫柔,他說,怎麼哭的還像一個孩子。
而我說的卻是,不要把鼻涕摸在我的婚紗上。還有,即使我欺負他,你也沒辦法把他搶走。
因為他是我的,從這一刻起,直到生命的盡頭。
李南山溫柔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語調寵溺而幸福,他說,你也像一個孩子。
陽光染上他的面頰,清風悄悄的拂起他的發,那一刻的畫面印在我的腦中,永恆一生的存在。
他溫柔的讓人沉醉,永生永世不想醒來。
李南山的師傅依舊黝黑結實,穿着正式的中山裝,頗有一些武林高手的意思。
老頭雖然繼續保持與平時一般嚴肅的神情,可是那落在我與李南山身上的視線卻是帶着欣慰與笑意。
他的目光像是嚴厲的父親,二子的婚禮讓他喜悅,可是他又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喜悅。因為他一直都是嚴厲的,甚至對自己的女兒也是如此。
嚴厲的忘記了笑,也忘記了歡樂與美好。所以這陌生的情緒讓他不知所措,他便只能繼續保持着他的嚴厲。
李南山是那麼的了解他,所以他知道他師傅的想法。
好好過日子,做一個合格的丈夫,要有男人的擔當。
短短几句話的囑咐,李南山是那麼鄭重的點頭。
以後好自為之。
這是老頭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以後是他舉着酒杯落寞離去的背影。
李南山再也不是他的徒弟,李南山是吸血鬼。
這是再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李南山莫莫的舉起手中的酒杯,仰頭飲下了杯中酒。
我握上他的手,他看向我,微笑着搖了搖頭。
蘇起一個人來的,西裝革履,依舊帥氣英俊。
他說妹妹已經出國留學,沒辦法來參加婚禮。但是特意囑託他帶來了一份禮物,一張捲起的畫紙,外面用圓球形玻璃罩住。
我能看見裏面那畫紙的潔白,卻看不見捲起的畫紙里畫的什麼。
蘇欣送給我禮物,我很欣喜。
蘇起對李南山說,媚是好姑娘,你很有福氣。
李南山點頭說,我確實很有福氣。
帶着驕傲與滿足。
李南山終是不避諱的誇我,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找的新娘子有多好。
郎王沒有來參加我們的婚禮,那時他正在山中養氣,準備渡二十年以後的劫。
但是他卻委託青鳥給我們送來的賀禮,青鳥依舊化身成青衣小童,在這婚禮現場十分惹眼。
青鳥沒有與我說任何一句客套話,只是一板一眼的將賀禮送到,便急不可耐的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紅塵之地對於山中清修的人來說,未免誘惑太大,過於危險。
想來郎王也有意讓青鳥多食一些人間煙火,畢竟山中不是他永久的歸宿。
早晚要踏上紅塵,經歷波折。
這是每個妖的必經之路,也是成長的關鍵。
郎王送來的東西很特別,一綹白色的毛髮,被一根紅色的繩子綁在一起。
李南山見到這東西時神情突然變的很震撼與悲傷。
那種悲傷讓我都覺得心疼。
我問,這是什麼?
他將白色的毛髮緊緊的握着手中,閉上眼緩了好一會,才睜開眼說,這是我父親的毛髮。
父親?
他是說自己是狐白時的父親?
狐族的王?
郎王這算是將東西物歸原主,該是誰的就是誰的。父親的東西,當然要兒子保存。雖然晚了,但是卻還來得急。
彼得的賀禮很實際,他送來了整整十個大箱子的珠寶首飾。每個箱子一打開都閃閃發光,亮瞎圍觀群眾的狗眼。
而且他還給我的銀行戶頭打了一大筆錢,數目就不說了,後面的0實在太多,數不下去了。
所以我在婚禮上見到彼得時,臉上不自覺的就樂成了一朵花。
彼得是婚禮上的亮點,帥的過分的人,在哪裏都是亮點。
彼得的身邊跟着一個陌生的男人,同樣英俊,只是面容嚴肅,身體站的筆直,與彼得相比,這人更像一尊雕像。
而這尊雕像一般的男人,就是彼得口中曾經我與提過的忠心的老僕,瑪加。
等到這個消息時,我驚訝的長大了嘴。
瑪加與我想的完全不同,因為彼得說的是老僕,我便把他想成了老人的樣子。可是人家明明一表人才,風流倜儻。
我笑容僵硬的與他握了手,他依舊錶情嚴肅,只是刻板嚴肅的五官中,嘴角稍微牽扯了一下,我想他是在笑。
瑪加的笑其實比不笑更令人害怕。
彼得說,他的媚是世間最美新娘,看見我找到自己的幸福,他很高興。
然後他笑着問,喜歡他的禮物嗎?
我只好想了一遍問他說的是哪一件禮物。
彼得似乎給我送了很多很多珠寶,每一樣我都喜歡。
他知道我愛錢,這東西讓我在人類社會有安全感。
他說,所有的禮物。
我不客氣的點頭說,都喜歡,尤其是賬戶中的匯款。
他哈哈大笑起來。
陽光,綠草,親人,朋友,祝福,笑聲,融合在一起,組成了我最好的婚禮。
從那天起,我成為了新娘,成為了李南山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