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嚴霆峻笑了一下，「不是，我沒這麼無聊，特地過來就是要妳一聲對不起。」

「那你叫住我幹嘛？還有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我看起來是一副很討人厭的樣子嗎？為什麼妳每次看見我都是一副很厭惡的表情？」

「什麼每次？不過就是上次跟這次而已。」誇大的傢伙。

「我們在赤火也碰過一次面。」他頭一次想請一個女人喝酒，沒想到被毫不猶豫的拒絕。

齊湘竹回想着，不過她想沒一會兒便不耐煩，「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妳中午吃飯了嗎？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如何？我請妳。」

「我問你，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這附近有一家餐廳不錯，我帶妳去嘗嘗。」

齊湘竹瞇起眼，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之後轉身，嚴霆峻卻抓住她的手，齊湘竹才惡狠狠的轉過頭來而已，嚴霆峻便趕快放開她的手。

嚴霆峻像投降似的舉起雙手，「我只是想叫妳先別走。」

她生氣，但是她柔柔弱弱的模樣實在很難讓人信服這小妮子是真的動怒，而不是在裝模作樣。

「有沒有人說妳的外貌像只不會張嘴咬人的小白兔？」

「我會咬人。」

嚴霆峻笑了出來，「我相信妳會咬人，我只是說妳的外表給人的感覺很不一樣。」她柔弱的外貌簡直是騙人。

齊湘竹低頭，一隻白嫩的手在包包里翻來翻去，嚴霆峻以為她要拿出什麼東西，當齊湘竹從包包的最下面掏出手機時，嚴霆峻趕緊制止她，一隻大手覆住她拿着手機的手。

「妳又要打電話撂妳的兄弟過來揍我嗎？」

「哼。」齊湘竹高傲的撇過頭去。

嚴霆峻笑了一下，放開她的手，「既然妳不肯賞臉跟我一起去吃頓飯就算了，我也正好趕回去公司開會。」

齊湘竹用餘光睨他一眼，這傢伙這麼好打發？

嚴霆峻一對上她斜睨的餘光，齊湘竹馬上把眼神瞥走，嚴霆峻難得露出笑意，他從胸口裏抽出一張名片，「這給妳。」

要給什麼東西？齊湘竹的餘光又睨回來。

嚴霆峻拿起她的小手，將名片放到她的手掌心，爾後他隨即放開她的手，齊湘竹看着手掌心的名片，頗具質感的名片上只有簡單的三個字「嚴霆峻」。

「我叫嚴霆峻。」

齊湘竹抬起頭來，「用不着你說我也知道。」

嚴霆峻露出笑容，「我回去公司開會，妳一個人小心一點。」

直到挺拔的身軀從她的身邊經過好一會兒的時間，齊湘竹才按捺不住的回頭，可是他的身影早已經不見蹤影。

「幹嘛跟我裝熟？還叫我小心一點。」齊湘竹哼了一下，回過頭繼續前走，那張頗具質感的名片倒是給她隨手丟進包包里。

「叮咚、叮咚。」

齊湘竹懷裏的抱枕往旁邊一丟，從沙發上站起來，她以為是跟她爽約好幾次的武善芝終於有空來找她了，可是卻看到一張有點熟悉又好像不是很熟悉的面孔。

「齊小姐，您好，我是法國品牌愛馬仕的台灣區經理。」

「喔，難怪我覺得妳看起來有點面熟的樣子。」

「是啊，我常常在總店看到齊小姐您的身影。」經理穿着一身合身的愛馬仕女套裝，年輕的剪裁讓即使盤起頭髮的經理看起來還是很有活力。

「妳有什麼事嗎？」齊湘竹只是偶爾到店裏去看看，儘管這陣子她逛的次數比以往多上許多，可是她在店裏消費的金額應該還不到他們VIP的水準。

「是這樣子齊小姐，我們有一位VIP的客戶指定要將今年所推出的各包包款式各送一隻到齊小姐的家裏。」

齊湘竹瞇起眼，「妳們擅自泄漏我的資料？」

「不是的！齊小姐，我們沒有把妳的數據透漏給嚴先生，我不知道嚴先生是怎麼知道齊小姐您是我們品牌的客戶，他只吩咐要將所有包包務必送達您的住處，嚴先生他並沒有過問齊小姐的私人資料。」

「嚴、先、生。」齊湘竹忽然看向品牌經理，「嚴霆峻對不對？」

「是的，齊小姐是嚴先生的朋友吧，嚴先生連每一款式包包的各種顏色都各送一隻。」

齊湘竹看着玄關外滿地的紙袋，經理身後兩個穿西裝的大男人肯定是幫忙把這些東西提上來，這個沒品味的暴發戶，還每種顏色都送哩。

「我不要，你們把東西通通帶回去。」

「齊小姐？」經理一臉錯愕，「齊小姐，不瞞您說，嚴先生已經把所有金額一次付清。」

「你們難道不會把錢給通通退回去嗎？你們為了不想退錢就想把東西硬往我家裏塞，你們剛才上來的時候有沒有在我家路口看到一間警察局？」

經理頓時結舌，她一直以為眼前這位看似嬌柔的女孩子會滿心歡喜的收下所有禮物，肯花費如此大手筆的客人她不是沒有見識過，但是她還沒看過不想收下所有名牌包的女人。

眼看大門就要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荏弱女孩給甩上，經理趕緊伸出手。

「妳不給我關門是不是？我要叫我爸爸來了喔。」齊湘竹斜眼的睨着經理。

經理陪笑，「齊小姐，您要不要先跟嚴先生連絡一下？」

「我跟他很不熟。」

「齊小姐，我這有嚴先生的電話，我馬上替您撥過去吧。」可是經理才正打算按下手機電話簿里的號碼而已，手機就傳來沒電的警告聲訊。

經理連忙向身後的助理藉手機，齊湘竹開了口：「就用我的手機撥過去吧。」齊湘竹掏出口袋裏的手機。

「齊小姐，這怎麼好意思？」

「沒什麼不好意思，我用自己的手機痛罵他比較過癮。」

經理連同身後的兩個男人都愣了一下，齊小姐跟她看起來嬌嫩且柔弱的外表似乎完全是兩個樣。

「快點，妳不是要幫我撥電話給他？」

經理接過齊湘竹手中粉嫩且輕薄的漂亮手機，她從隨身的包包里拿出一本頗厚的筆記本，翻開其中一頁，照着上頭在手機里輸入號碼。

齊湘竹接過經理遞過來的手機按下通話鍵。

「喂？」

「嚴霆峻，是你嗎？」

「我是，妳是湘竹嗎？」嚴霆峻一副頗為意外會聽到這個聲音的樣子。

「齊湘竹，誰跟你湘竹？」又在跟她裝熟。

嚴霆峻在電話的另一端輕笑，「妳收到我要送給妳的禮物了嗎？希望妳會喜歡。」

「你這個沒眼光的暴發戶，我一點都不喜歡你送來的禮物，你快叫經理通通帶回去。」

「可是我上禮拜看見妳在這家店裏面逛很久的樣子，我以為妳通通很喜歡，到最後反而不知道要挑哪一個包包才好。」嚴霆峻坐在辦公椅上，他暫時揮退向他報告到一半的秘書。

「我哪像你這麼沒有鑒賞能力會每一個包包通通喜歡？我會在裏面逛了又逛是因為我實在找不出一個比我手上提的還要令我滿意的包包，你快叫經理他們把東西通通帶回去。」天生帶嬌的聲音實在讓人感受不到齊湘竹打從心底的不悅。

「湘竹，妳多多少少挑幾個包包留着吧，這是我的心意。」

「這是你一貫搭訕良家婦女的手法嗎？嚴霆峻我告訴你，我齊湘竹不吃這一套，你以後最好都別來煩我，不然我要叫我的兄弟給你好看。」

良家婦女？嚴霆峻差點要失笑出聲，這女人活在哪個遠古世紀？

「湘竹，我想送妳包包是因為我就是想送妳包包而已，我沒有別的意思，順道跟妳說一聲，我還不曾花費心思送過哪個女人禮物。」

「嚴霆峻，你明明就是已經一個有女朋友的人了，你還要送我禮物，你不但沒品味、沒眼光還沒格調。」

「女朋友？我的女朋友是誰我自己怎麼都不知道？」

「就是上次在赤火跟你一起的那個女人！」

「原來妳記得在赤火看過我嘛，上次在街上的時候妳為什麼故意不承認？」

「要你管，反正你叫經理通通把東西帶回去啦。」齊湘竹往結束鍵用力一按！按掉電話之後她才想到，她還沒把手機拿給經理，要嚴霆峻叫經理把東西通通帶回去。

一旁的經理早已經跟身後的助理拿手機打給嚴霆峻，過沒一會兒之後，經理轉過身來。

「齊小姐，不好意思打擾您這麼久的時間，我們現在就把東西通通帶回去。」

在辦公室里嚴霆峻拿着手機在看，他從通話記錄里找出方才撥過來的號碼，他笑着將這個號碼儲存起來。

他將手機放到一旁，按下辨公桌右前方的市話內線讓秘書進來辦公室繼續報告方才的事項。

齊湘竹看着經理和兩個男人提着大大小小的紙袋走進電梯之後才闔上門，她哼了一聲，她房間裏的東西已經夠多了，嚴霆峻是想讓她睡到浴室里去是嗎？

「湘竹，妳和誰在門口講這麼久，人怎麼沒有進來？」趙晴婷早以經切好一大盤水果放在客廳。

「一個無聊的傢伙送了一堆包包要給我，我不打電話罵他一下暴發戶不舒服。」齊湘竹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湘竹，妳可不可以不要老是這麼兇巴巴？所有男孩子通通都讓妳給嚇跑了。」趙晴婷已經不知道苦口婆心的說過幾次。

一堆男孩子因為女兒甜美又柔弱的外表而像群采蜜般的蜜蜂蜂擁而至，卻因為女兒動不動就要撂兄弟的威脅給嚇得落荒而逃，因為女兒從來就不是只有說說而已她是真的把人給叫來。

「爸，你看媽媽又在嫌棄我。」齊湘竹像懶骨頭一樣的往右邊一靠，靠在父親身上。

「嚇跑男孩子就算了，爸爸養妳一輩子。」齊旭微笑着。

趙晴婷嘆了一口氣，「我看你的陰謀就要成功了，女兒嫁不出去你最高興。」女兒會有這種怪脾氣全是讓他一個人給寵出來的。

齊旭倒是真的樂得如此。

「媽，我以後每天在家裏陪妳不好嗎？」

「好，當然好，可是我也想像紫菱還有霏霏一樣有孫子可以抱，芯語也差不多快要生了。」

「媽，妳還真是不知足。」

趙晴婷看了父女倆一眼，女兒就還像小時候一樣常愛膩在她跟齊旭的懷裏，還真是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兩個月後。

嚴霆峻站在電影院門口，他看了看手錶，他竟然早到了半個多鐘頭。

他看着人來人往的街道，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大多穿着稀奇又搞怪的鮮艷服裝，他在這個年紀的時候早已經投入公司股權的爭奪戰，不過若是讓他再從新經歷二十歲出頭的年紀一次，他會穿得跟街上的時下年輕人一樣特立獨行嗎？他不會。

從小傭人替他準備的衣服一向是質料上等的名牌服飾，即便他在十幾歲開始自理服裝，他也一向習慣挑選設計簡單，但是質感良好的品牌服裝，他不會一昧的追求流行。

嚴霆峻看着街上時而瘋狂大笑的年輕男女，他忘了他在國外留學的期間是否也曾經和同學在大街上這麼做過，如果有的話那也是極為短暫的一段時間。

他玩樂的時間似乎不多，有的印象就是父親猝死的那段慌亂時期，公司頓時失去向心力，而他也在公司部屬與親戚叔伯的夾縫之間求生存。

一晃眼過去，他也即將三十歲。

嚴霆峻的腦海里又浮現出那張愛瞪人的鵝蛋臉，一開始，他以為齊湘竹只是在跟他玩欲擒故縱的把戲，他意外的沒有感到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