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要人
又不是沒在一張床上睡過。
此話一出,謝景遲當即便是抬起雙手捂住了臉,掌心全是自己燒紅了的臉的溫度。謝景遲也是不知怎的,自己竟然能脫口而出這樣的話,對了,這個時代的人們不是很看中姑娘的名節嗎?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姬無涯會不會覺得自己孟浪呢?
另一邊的姬無涯卻是在愣了片刻后,臉上帶出了不淺的笑意,明知此刻謝景遲已經是在難為情了,卻還偏偏要調侃兩句說:“哦?我們在一張床上睡過?是什麼時候?我竟是記不大清了,我自認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柳下惠,可是有對阿遲做過什麼?”
這一連串的問題拋出來,若是不看姬無涯的臉色,任誰都會認為是真心實意帶着歉疚的發問,可謝景遲兩指一分,當即就從指縫裏看到了姬無涯深深的笑容,立刻就是挪開手,手指指着姬無涯嗔怒着說:“你——!哼,不記得了更好,省的你還記得,說出去敗壞我的名聲,到時候就要嫁不出去了。”
“阿遲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姬無涯心知謝景遲不過與自己開個玩笑,卻也是當著謝景遲是真的生氣了來哄。
謝景遲下巴一抬,頗有幾分傲嬌地說道:“誰要你負責了?到時候我就隨便找個寺廟出家當尼姑算了!”
姬無涯一聽,心中的念頭微微一轉,此刻倒是突然由此想到了個法子,心下喜悅,三兩步上前將謝景遲擁入懷中,十分篤定地對謝景遲說道:“阿遲,我會正大光明的娶你進門,一定會。”
那些信誓旦旦的話落在謝景遲耳中,聽得她心裏暖暖的,想着原來這就是談戀愛了嗎?以前沒談過戀愛總嫌那些情侶膩膩歪歪秀恩愛很煩,現下輪到自己了,謝景遲也只想一直一直和姬無涯呆在一起,畢竟自己和他也是日久生情,當然要朝朝暮暮的在一起了?
“這話你說過的,我相信你,你其實可以不必強調的。”謝景遲將腦袋抵在姬無涯的胸口,稍作停頓之後又是幸福得意地笑着說,“不過我喜歡聽,你多說幾次我聽着也開心。嗯……這回我和你一起,把其他人拋開來看,像不像是我剛見到你的時候,我們一起去安州的路上。”
姬無涯當然不會忘記,上天賜給他一個活潑靈動的謝景遲,也就是在去往安州的那一路上,他對謝景遲動了心。
“想吃烤兔子嗎?”姬無涯低頭問道。
謝景遲眼睛一睜,想了想,自己確實是從到了安州之後,就再也沒有吃過烤兔子了,放出厭煩嫌棄的烤兔子,如今想想卻是有幾分想念那個味道。謝景遲舔了舔嘴唇有些期待地說道:“有點兒想吃……但是人有點兒多,可以嗎?”
關於吃食這一點,姬無涯從折檀、折綃、折錦、碧回她們的彙報中聽來,謝景遲喜好甜辣食物,尤其喜歡酸辣的,還曾讓后廚折騰着做什麼酸辣粉,說來也是姬無涯的一點遺憾,謝景遲愛吃貪吃,有好吃的便是十分容易滿足,可這卻讓姬無涯少了點兒施展的餘地,專門向雍王討教的一些討女孩子歡心的法子也是派不太上用場了。
仔細想一想,謝景遲當真是一個容易滿足的人。平常時候,把她丟在一邊,她也不鬧騰只管玩自己的,雍王一直以來最為苦難的就是自家後院裏的女人太纏人,可謝景遲似乎就不大纏他。她也是足夠的堅強了,如果不是遇到大事,決計不會做出些令人苦惱的事,她在裕王府一個多月,也從有人打探到她做了太過出格的事而被裕王如何如何的消息。也沒有聽說過她的難過,倒是聽聞她把日子過得不錯。
把自己的難過都裝在心裏,不到無法忍受的氣候絕對不表露出來,而前段日子她卻總是露出那樣絕望的表情……終究是自己太過大意了,那些自己看起來不算什麼的事,在她心中卻是佔了那樣大的分量。
姬無涯摸了摸謝景遲的頭髮,溫聲道:“放心,肯定能讓你這個小饞貓吃到。”
謝景遲笑得開心的同時,卻是忽然想起剛剛那一陣子的不對勁,便問:“剛剛是什麼人?來監視還是來偷窺?哦對了,應該是偷窺,不然我們怎麼能這樣說話呢。”
“就是來探看情況的,除了裕王也沒旁人了,不礙事。”姬無涯自然不把裕王的那些手下放在心上,那人在二十丈之外時,姬無涯便是發覺了他的存在,這樣水準的探子,還不夠格讓姬無涯重視起來。
況且,他敢帶着謝景遲一同去往遼西,便是不怕途中被裕王看出謝景遲的身份,易容也不過是為了騙一騙旁人的眼睛,讓自己少些麻煩罷了。
“真是噁心。”謝景遲皺了皺眉頭,最初的時候,謝景遲還能稍微的顧念一下裕王的長相,對他的厭惡之情倒也沒有那麼深,可是時日久了,就越來越討厭了,果然人單靠一張臉是沒用的,長得再好看,人品差也是沒人會喜歡的。
姬無涯安撫道:“不要多想,早點睡吧。”
原本謝景遲還想着和姬無涯多說說話,可是被裕王壞了心情,也不想再說什麼了,就點了點頭,寬衣爬上床睡覺去了,姬無涯看着謝景遲不設防地躺下,心中雖是喜悅,卻也有些不大自在,其實姬無涯說的是實話,他還真不是柳下惠,原先只是顧及謝景遲身為自己的三嫂,又是不知謝景遲的心意,只把自己的感情當做見不得光的齷齪想法。
可後來,知道裕王只當是謝景遲死了,而她又什麼都不記得了,就想着不如把人留在自己身邊,誰都不讓知道不讓曉得,就那樣把人圈在身邊一輩子。
但這樣終究是自私了,且運氣太差,竟是被裕王鑽了空子,而謝景遲也是什麼都想了起來。不過還好,自己的一番心意想必也是被上天感知,讓他有機會同謝景遲解釋一番,甚至得到了不敢妄想的回應。
看着躺在窗里側的謝景遲,姬無涯心中輕嘆,而後俯身親吻了謝景遲地額頭,柔聲道:“你先睡,我去處理一些事情,不用等我。重章疊彩會在外面守着,有事叫他們。”
謝景遲紅着臉點了點頭,姬無涯這才轉身離開。
當晚姬無涯一夜未歸,謝景遲卻是睡得安穩。第二天一早,謝景遲被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吵醒,躺在床上愣了會兒神后才慢悠悠地起來。洗漱過後卻是不知該怎麼辦了,自己來了這麼久還是沒學會綰髮,看着梳子,謝景遲不由得嘆了聲氣,抬眼卻又看到姬無涯笑着立在自己身後,含笑拿起了梳子。
一早啟程,一連三日沒有驛站可以歇腳,可謝景遲卻開心得不得了——姬無涯給她烤了兩隻兔子。
可第四天的時候,裕王卻是動了怒,直接打殺了一個下人,謝景遲不知原因,姬無涯也不肯提,謝景遲只得吊著一顆心好奇着。
當晚,一路上很少和姬無涯說話的裕王,卻是緩緩走向了這邊,謝景遲想着找個借口躲一躲,卻被姬無涯拉着手腕,看着姬無涯含笑的面孔,謝景遲安心了不少,也就壯着膽子繼續留了下來。
誰知裕王的第一句話竟是:“六弟,我瞧你這選丫鬟的眼光倒是不差,先前一個碧回,我就很是喜歡,如今帶在身邊兒的這個——碧回與你同是榮王府的人,想必和你也有些相熟吧?”
後半句是對着謝景遲說的,謝景遲不知所以,但聽到碧回的名字,一顆心立馬就提了起來,看着裕王點了點頭回答說:“是……確有幾分相熟。”
裕王撩起袍子,在原地坐了下去,對着姬無涯笑道:“六弟不如割愛將她送與我吧,我瞧着碧回自提了妾侍之後有些寂寞,不如找個身份對等且相熟的人陪她。”
姬無涯莞爾道:“三嫂討走了一個碧回,三哥又想來要走司思,這我又如何能答應呢?”
謝景遲那邊卻是心情有些複雜,得知了碧回的消息固然是好的,可她被提成妾侍,豈不是說那天……這怎麼想都是自己的錯了,謝景遲想着有幾分懊惱,臉色自然也就差了些。
“又如何不能答應?”裕王挑眉看着姬無涯,餘光卻是瞟到了謝景遲,笑嘻嘻地望着姬無涯,頗有幾分要耍無賴的架勢。
姬無涯心中冷笑,面上卻是和煦的笑:“司思是和其他丫鬟不一樣的,且三哥一向喜愛處子,怎會想着來討我的貼身丫鬟?”
這話說的有些不大委婉含蓄,表露的意思明明白白,左右都是丫鬟,能有什麼不一樣?想來也是個養在身邊的暖床丫頭,可裕王哪怕聽出了這層意思,卻也是半分都不相信。姬無涯身邊的管事丫鬟,從來只有一個叫司蔻的,哪裏冒出來了一個司思?
一向穩重的姬無涯,又為何會帶個女子上路前往災區賑災?
答案昭然若揭,只能是因為,司思就是謝景遲。司思——這樣一個纏綿的名字,想讓人不在意都難。
“哦?是嗎?”裕王挑了挑眉道,“不過我如今但是不大在意這些了,六弟只管讓我帶人走,明兒一早就還回來。”
有些達官貴族,家業大一些的,家中人口甚多,習慣性地給自家的兒子孫子養個丫頭,年歲大一點了就直接收到房裏,反正是些低賤的丫頭,也不值得說些什麼,就有些沒臉沒皮的,直接將自己的丫鬟和兄弟的換一換,嘗個新鮮的,也不想着是不是亂規矩。
但皇家,確實決計不會教出這樣不知理法的兒孫的。
裕王的話,作踐了謝景遲,卻也是給姬無涯送了個錯處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