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歲月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旅行 郭丶FaNg羽fff水晶鞋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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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眼裏,我真的......真的老了么?”

我確認我沒有聽錯,說這話的人,真的是顧承中。

黃浦江邊冷風陣陣,吹動江水滔滔,迎面而來的冷風告訴我,這一刻,我和顧承中都是清醒的。他沒有喝酒,沒有醉醺醺。他很清醒。

我的笑在冷風中僵住了,原本只是一抹淺笑,此時僵硬在嘴角,像是定格的畫面,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顧承中,我發現,自己從來沒有認真去打量過他。

從前,在南城的時候,我不敢看他的眼睛,總覺得那雙眼睛黑魆魆的,要吃人一樣,每次被他的目光掃蕩,我都感覺背後一陣寒涼,我也不知道自己害怕什麼,反正,就是害怕。

可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我不再害怕顧承中了?哪怕他冷着臉嚴肅地警告或是威脅,我都不怕了,甚至敢同他眼神對峙,同他對嘴反駁。這件事好似在不知不覺中,就變成這樣了。甚至很多時候,顧承中被我嗆得無言以對。

這種潛移默化的變化,很驚人,也很叫人唏噓。

他頭頂的頭髮被風吹亂了,在眼前晃啊晃,四面光線暗淡,路燈稀稀疏疏,遊客熙熙攘攘歡聲笑語,襯得我和顧承中的沉默異常清晰。他背後不遠處有一盞路燈,昏黃的,暗淡的,叫他的輪廓在暗淡之下,層次分明,輪廓顯然。我看到他眼底海上燈塔般的星火,淡淡的,溫柔綿長的,不疾不徐,緩緩映射出來。

我撩開亂髮,重新揚起笑臉,這短暫的幾秒鐘,我心臟已經漏掉了兩拍,一上一下,我打趣的口吻說,“沒有啊,正當盛年,怎麼會老?你都不知道,上次你去我們學校講座過後,不知道多少女生被你迷倒了,都喊着畢業一定要去你公司實習。”

“是么?”顧承中輕哼了聲,不知道怎地,我感覺他的語氣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悵然。

我撅嘴點頭,“那是,我同學都說顧先生玉樹臨風,瀟洒倜儻,哪裏會老?”

不行,要打住了,不然再接下去,我不知道怎麼搭話了。

“可我問的是你,不是你同學。”顧承中眸光幽幽,被夜風吹涼了,所以目光看起來清冷淡然,我心虛地捏緊了拳頭,剛想回答時,他已經轉過頭看着將對面。我看着他刀削般明朗的側面,覺得有點眩暈。

那一晚,外灘上的風很冷。

我很清醒,有些事情,不可以。

我相信,顧承中也清楚,不可以。

那天晚上,他把我送回宿舍后,一言不發地開車走了,我站在路邊,連再見都沒來得及說一句。

我的心空落落的,莫名的擔心好似潮水湧來。而我就是那個溺水的人,在一片潮水的包裹中,呼吸困難。

我已經不是十五六歲的小女孩,知道感情的變化意味着什麼,我不會蠢到以為什麼都沒有。

可我該怎麼辦呢?我根本不知道怎麼回應,一來,他是我的監護人,是叔叔輩分,不應該這樣。二來,他並沒挑明意思,說不定是我想多了呢?

而且,坦白說,我們倆都很清楚彼此身份和地位。他養着我讀書生活,為的是以後為他所用。他這樣一個恩怨分明利害清晰的人,又怎會對一個棋子動心?我這麼告誡自己。

毫無疑問的,我現在腦子裏,想起的是另外一個人。

那個不知道去哪兒了的人。

回到宿舍時,舍友都不在,平安夜院系裏有活動,他們都去參加晚會了,宿舍靜悄悄的,我開了電腦,登陸QQ,逍遙給我發來一條消息,祝我平安夜快樂。

我回復,謝謝。你也是,喜樂平安。

逍遙:你好像情緒不太高?有什麼心事?

流浪的小野貓:你怎麼知道?有透視眼?

逍遙:感覺。你平時聊天喜歡發表情的,今天並沒有。我瞎猜的,沒想到,一猜就中。

流浪的小野貓:好吧,你猜得很准,我心情是不太好。

逍遙: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做你的垃圾桶,聽你傾訴。

看着屏幕上的頭像,我頓了頓,心想。既然沒人能傾訴,虛幻的網絡上,就做一次真實的自己吧。

流浪的小野貓:逍遙,你說,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會喜歡上二十不到的小姑娘嗎?

我這條消息發送出去,逍遙很久都沒有回復我。

我撐着下巴盯着屏幕,等着對方的回復,期間又說,雖然我不知道你的年紀,但我想你是男性,應該能給一個中肯的答案。要是不方便,那就別說了。

對方頭像顯示離開。

我嘆了口氣,心想,真不靠譜,罷了罷了。

我卸了妝去洗臉洗澡,再回到電腦前,逍遙給我發了好多消息。

“對不起,剛才接了個電話。”

“葉子你還在嗎?”我在天涯叫一葉知秋,逍遙一直都叫我葉子。

“好吧,坦白地說,男人不管在什麼年紀,都喜歡二十左右的小姑娘,這是實話。”

“但是,因人而異,這世界上的喜歡分很多種類,要看你怎麼去定義了。”

“葉子你是有感情上的煩惱了?”

閱讀完消息,我裹好滴水的頭髮,快速回復。

流浪的小野貓:不,我只是有點困惑。

逍遙:困惑什麼?

流浪的小野貓:沒什麼哎,逍遙,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逍遙:你說。

流浪的小野貓:一個男的,什麼情況下,才會選擇不辭而別?悄無聲息的,一個人,說走就走了,丟掉過去,就像丟掉一本寫完了的作業本,一點懷念都沒有,說走就走了,沒有招呼,沒有暗示,悄無聲息的,等你反應過來的時候,什麼都沒了,影子都抓不到。

逍遙:也許有不為人知的苦衷,男人往往有事兒,都不會像女人一樣坦白。

流浪的小野貓:苦衷?我實在想不到有什麼苦衷可言。或許有吧。應該有吧。但為什麼不能告訴她呢。畢竟是最親密的人不是嗎?為什麼要選擇不辭而別,措不及防的,那種感覺,就想整個人被掏空了,什麼都抓不住,虛無縹緲的。

逍遙:也許,是來不及說呢,又或者,說了會讓你更傷心,所以選擇不說。可能對方為你考慮的更多,你有想過嗎?

流浪的小野貓:傷心?真正的傷心是將人棄若敝履。來的時候春風滿懷,走的時候留下一身寒霜。揮一揮手,一個字都不說,轉身離開,就像丟掉一張廢紙,是不是回頭時說一句,這是青春必經的事?

逍遙:葉子,人生很多事情是無法預測的,也許,時間會給你答案。你只需要等待,等時間揭開真相,那時候,你可能會釋懷。

我冷笑了聲,回復說,“是,但那時候青春都沒了,我們都只剩下了面目可憎。答案在眼前,卻也不重要了。”

然後,逍遙沒有回復我,頭像一直亮着,但是沒有再回復我。

我看無話可說,就發送了兩個字,“晚安。”

我抓着毛巾看着電腦,腦海中無意地蹦出林陽的臉。

這一年半來,我已經很少想起他。很少,很少。偶爾夢中驚醒,我抱着膝蓋聽窗外風聲陣陣,一分一秒,劃過寂靜的夜。就像現在,宿舍里只剩下一盞點亮的枱燈,照亮我狹小的世界。

兩年半,時光匆匆,一恍然,已經兩年半了。

我不是沒等過。

莫名其妙的,我點開QQ登陸窗,輸入那個雖然一直沒有使用但是早就爛熟於心的號碼,登陸。

窗口出來的一瞬間,列表裏的人頭像是亮的,那一刻,我的心猛地顫抖了一下,趕緊抓起鼠標去點那個頭像,但是當我刷新過後,那個唯一的頭像,卻又是暗淡的。

一瞬間,心跌入谷底。

寂靜的夜裏,我聽見自己清晰的嘲笑。

呵,竟然還是在乎的。

那個賬號,根本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猶豫着,終究還是點進去了空間。

一片空白。

可就算是一片空白,我竟然也掘地三尺似地四處翻看。

我真傻。

莫名的酸楚瞬間湧上心頭,我吸了吸鼻子,眼淚花泛濫,說掉就掉,從臉頰上滑落,滴到鍵盤上。

一怒之下,我合上電腦,扔掉毛巾爬上床,把自己裹在被子裏。

我一遍一遍地警告自己,別去想了,別去想了。

再也別去想了。

何必自我折磨。

人生可怕的是眼睜睜看着希望,一步步變成失望。

歲月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旅行,你成了我註定錯過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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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過後,是三天元旦假期,學校放假,我收拾東西回家,顧承中知道我放假,派助理來接我回去。豪車往學校門口一停,多少會引起別人的注視,只是我不在乎別人怎麼想。他助理載着我一路奔向酒店,並不是家,我路上睡著了,醒來時已經到酒店門口,助理把我叫醒,說,“楊小姐,我們到了。”

我一臉懵逼地看着地庫,他才解釋說,顧承中的公司年會,家裏沒人,他吩咐了把我接過來。當時我有點生氣,一路上了早安排好的休息室,心情都不太好。顧承中的女秘書接待我,把我往休息室里引,送上來一個大大的盒子,面上是緞帶系成的蝴蝶結,我盯着那盒子問。“這是什麼?”

女秘書微微一笑,打開盒子,把面上的卡片遞給我,我一看,可不就是顧承中的字跡,寫着,“給小唯”。

女秘書把面上的白色紙巾抽開,下面是一條淡藍色蕾絲的禮服裙子,很天真很夢幻的一個顏色,我摸了摸面料,很軟。

“顧總說禮服是給您準備的,請您換上,一會兒我帶您去會場。”女秘書站在一邊笑眯眯地說,她穿火紅的迤地長裙,露出胸前的雪白,凹凸有致,十分打眼。我瞄了一眼,心想,好妖精,顧承中原來喜歡這一款。

但我十分不高興他沒問我是否願意就把我送來這裏,置氣地坐在邊上,只問,“顧先生呢?”

“顧總在隔壁休息室見客人。”

“我想見他,還要多久?”

“這個......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可以去幫您看看。”

“我等你消息。”

女秘書沒想到我這麼倔,尷尬地笑了笑,拎着裙子退出休息室,我看着桌上的盒子,看着手裏的卡片,心裏空落落的一片。

沒一會兒,顧承中推門進來,見我坐在沙發上喝水,裙子還沒換,眉頭微蹙,低沉的嗓音裏帶着淡淡的不悅,“怎麼還坐着?”

我擱下杯子,淡然地迎上他的眼睛,“你的公司周年慶,我去參加,不太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

“我不想去”

顧承中往我身邊一坐,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霸道強勢地鑽入鼻尖,我心尖一顫,趕緊往旁邊挪了挪,他凝眸盯着我,星光點點的眸子裏是深不可測的寒涼和王者般的傲氣,我有點心顫顫。

“你現在沒別的選擇。”顧承中眸光一凜,盯着我的眼睛,命令的口吻說,“我的女伴臨時出國,趕不回來,只能找你,勉強湊合一下。”

“可那是你的事顧承中,我從來沒來過這樣的地方,參加這樣的場合,你這是強人所難!待會丟臉的可不是我!是你!”我氣急了,瞪着他說,“你天天吼我沒禮儀,還讓我參加,不是故意打臉嗎?”

顧承中神色巋然不動,盯着我,眼神把我圍住,密密匝匝的,“不會就學。你腦子不笨,很快就能上手。再說,以後你會經常參加這樣的場合,學習是遲早的事兒。紙上談兵沒用,實際演練才能快速成長。”

“可我”我剛要反駁,顧承中忽然伸手捂住我的嘴巴,我都驚呆了,瞪大眼睛看着他,只見他眼神顫了顫,盯着我,眉毛抬了抬,深吸了口氣,幽冷的口吻說,“別跟我講條件了,進去換衣服,要是你不換,我就考慮下幫你。”

這一句真叫我發怒了,我狠狠一巴掌拍開他的手,到底還是小女生,經不住調侃,我猛地站起身來,拎起盒子裏的裙子,怒瞪了顧承中一眼,罵道,“流氓!”

顧承中哼了聲,嘴角揚起一抹嘲弄的笑,他往後一仰,躺在沙發後背上,右腿疊在坐腿上,掏出一根煙點燃,幽幽地看着我狠狠關上內室的門。

騎虎難下,只能順勢而為了。

裙子是蕾絲的,水藍色,看起來就像清澈的湖水。波光盈盈,很襯膚色,款式是復古的,不漏肩,不漏胸,恰到好處,適合我的年紀,也適合我的氣場,看着鏡子裏的人,我忽然發現,其實我也能穿這種衣服,也能撐起來,不用羨慕別人。但要我穿顧承中秘書那樣的裙子,不如叫我死了算了。

我把頭髮放下來,太過於直了,顯得有點刻板,索性我往兩邊裹了兩圈麻花,最後埋在後腦勺的頭髮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整張臉,看起來安靜溫柔,甜美嫻靜。我拎着裙子出門,顧承中的煙燒到一半,煙霧繚繞中,我看見他眼睛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隨即他站起身來,走向我,一手插在褲袋裏,一手夾着煙,有點頹然和慵懶地看着我,淡淡道,“還不錯。”

“謝謝誇獎。”我斜他一眼,他輕哼着,忽然拉起我的手,把我往沙發那邊拖,我跟着過去,他把我摁坐在沙發上,我抬眸看着他,狐疑地說,“幹嘛?”

顧承中面無表情地看着我,擰滅了半截煙在煙灰缸里,然後蹲下神,從茶几下面抽出一個盒子來,打開了,裏頭是一雙銀色的高跟鞋,尖頭,碎鑽,在燈光下亮閃閃的,非常好看。就像水晶鞋,我這個灰姑娘,看一眼就喜歡上了。

“送我的?”我驚訝地看着顧承中把鞋子拿出來。

他抬眸,慵懶地看着我,眼裏有些笑意,像是在罵我傻,那眼神飄忽飄忽的,落在我身上,他也不回答我,只是轉眼盯着我腳上的球鞋,冷森森的口氣說,“禮服配球鞋,我丟不起這個人。”

雖然講出來的話難聽,但是,我聽得出來,他不是故意諷刺我的。

我悻悻然,倔脾氣又上來了,“是你非要我參加的,還賴我了?”

顧承中抬眸看着我,闔黑的眸子在燈光下,像是有了星火,其實是頭頂的吊燈倒映在眼裏,璀璨極了,“脫鞋。”

我依言脫掉球鞋,把它們放在一邊。準備伸手拿高跟鞋時,顧承中狠狠在我手上拍了一下,看也不看我,拿起一隻鞋子命令我,“抬腳。”

要幫我穿鞋?哦,不要不要。

“我自己來吧,堂堂顧總,這樣的事情讓你做,多不好。”我緊張得很,帶着調侃的語氣說,“我自己來。”

顧承中抬眸看我,眸光微微,泠然和霸道躍然眼前,不管我說什麼,他都當做沒聽見,命令地說,“抬腳。”

我拗不過他,只好抬起腳。

璀璨的燈光下,他一絲不苟地看着我的腳,溫柔輕柔地把我的腳塞進鞋子裏,動作很輕,很緩,像是怕弄傷我似地,慢慢套進去。穿好一隻后,我腳踩在地上,他頓住看了一眼,輕抿的嘴角忽然展開笑意,低聲誇讚了一句,“好看。”

我臉上一陣灼熱,燒了起來,這種詭異的感覺讓人幾乎飄起來,真的,太要命了。尤其是他拎起另一隻鞋子,同樣溫柔輕緩的動作幫我穿上時,那種電流般的感覺經過全身,他倒是不嫌棄我的腳不幹凈,手指碰到我腳背時,我還不由地顫了顫。這種感覺太奇妙了。

“顧總,大廳那邊來人說”女秘書推開門的一刻,也是驚呆了,後半句話含在嘴裏,錯愕地看着顧承中幫我拉好裙擺,站起身來,若無其事地看着門口那一襲火紅裙子的人,“說什麼?”

女秘書這才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他們說大廳那邊一切準備就緒了。一會兒按照規定的時間開始晚宴。”

顧承中點了點頭,“知道了。”

女秘書惶然地看了一眼我和顧承中,點點頭,又退出房間。

我看着門口,顧承中這時朝我伸出手來,我這才注意到,他穿的是一身藏藍色的西裝,剪裁和面料都上乘,幾個不菲,我曾打開過他的衣櫃,裏頭全是一模一樣的,顏色,款式,老古板一個。但後來,他開始偶爾穿休閑裝,看起來沒那麼刻板不說,還十分顯年輕,整個人也不同於深色西裝帶來的我==壓抑。

襯衫也是同色系的,伸出手來時,我清楚地看見手背上的血管和骨結分明的手指,寬厚的手掌放在我面前,我順着手臂向上看,正好撞上顧承中的眼睛,他對我抬眉,“起來走走看。”

璀璨的燈光里,我仰望着顧承中的臉,他微抿的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鬼使神差的,我竟然伸出手,他順勢握住了,將我從沙發上拎起來,牽着我的手,帶着我走了幾步,從始至終,他的目光都在我身上,淡淡地縈繞着,如同這璀璨的燈光,緊緊地包裹着我,一絲縫隙都不留。

走了幾步,他鬆開我的手,隔着兩步的距離看我,若有所思,我疑惑地看着他,問道,“怎麼了?”

顧承中沒回答我,淡然地轉開眸子,只道。“這樣就好。”

夜晚七點,酒店宴會廳內。

恆豐財富的周年慶就會在此舉行,我同顧承中一起進入宴會廳,今夜他是一個紳士,彎曲手臂讓我挽着,在眾人矚目的眼神里緩緩踏入宴會場。顧承中不同於一般商人,即使是在這種阿諛奉承拍須溜馬的場合,他也是不言苟笑的,即使邊上許多人同他招呼,他也只是淡淡地頷首,見着有些人,才會擠出一抹笑來。

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將我密密匝匝地包圍,也是,我這樣的生面孔在他們圈子裏是第一次見,傳言顧先生身邊的女伴十年如一日,從未變過,便是曾經在南城見過一面的那名俏佳人,名喚盧晗菲,是上流社會圈子裏有名的交際花,模特兒,也是顧承中的紅顏知己。女秘書是在洗手間的化妝枱處告訴我這些的,顧承中先走一步,叫她照看我,我趁着她補妝的空蕩寒暄幾句,得來這些消息。

至於這紅顏知己有幾分深意,我未能揣測。

晚宴上,除了恆豐財富的員工,還來了許多媒體和業內合作夥伴。顧承中專門打了招呼,媒體拍照不許拍我,否則將被請出去。能受邀來參加晚宴的媒體都是有幾分顏面的,自然顧承中說什麼,便是什麼。

宴會開始,他上台致辭,無非是官方的歡迎詞,但他卻簡潔不啰嗦,我站在廳堂一側,端起一杯果汁,目光不由地注意着台上的人的一舉一動。和那一日在學校報告廳的演講不同,那一日的顧承中是學識淵博見解獨到令人嚮往的前輩,而今日的顧承中,卻是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王者君臨天下時恢弘耀眼的氣場,兩種截然不同的視覺感受,叫人心生仰望。

他簡單的致辭后,晚宴酒會正式開始,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我站在他身邊負責微笑,他並不叫我喝酒,有人勸酒時。他擋在邊上,口氣明朗,“她不能喝酒。”

識趣的人都知道顧承中護着女伴,有人笑而不語,有人卻要調侃一句,“顧總真會心疼人。”

“晗菲可都沒有這個待遇。”

不管說什麼,顧承中都淡然一笑,照單全收,仰脖喝掉杯中酒,拉着我在場上飛。

宴會進行到中途,廳堂內燈光忽然暗淡了,舒緩動情的樂曲緩緩流淌而出,在偌大的宴會廳里漂浮,遊盪,像個鬼魅的使者,一點一點撩撥起人心底的慾望,不知道是誰先跨出第一步的,摟着女伴的纖腰在聚光燈下翩翩起舞。

我和顧承中站在一旁,我挽着他的胳膊,他漂亮的手指捏着酒杯,暗紅色的液體散發著甘醇和迷人,暗香浮動,曖昧誘惑。

顧承中仰脖飲盡杯中酒,將空掉的杯子遞給一邊的侍者。又抽走了我手中的香檳,不由分說地抓着我手腕將我往前拉,往那束集中的光線里拉,瞬間,我們進入眾人矚目的視線內,我驚慌極了,小聲喊着他的名字,“喂,顧承中,你別作死,我不會”

而他並不理會,走劍般的眉毛微微一抬,像是在說“那又如何?”,他一把扣住我的腰,一手扣住我手掌,把我的手拉起來,擱在他肩膀上,忽地湊近我耳邊,如同天鵝絨般綿軟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驟然響起,話語間溫熱的氣息鋪灑在光潔的脖子上,忽地一下,誘起一陣雞皮疙瘩,又快速飄走了。

“不怕,跟着我的腳步走。我會帶你。”

說完,他凝眸盯着我,距離很近,很近,以至於我看到那深不可測的目光,還未來得及區分究竟是溫柔還是鬼魅,他已然摟住我的腰,而腳步,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跟隨他飄走

我說不清楚那一瞬的感覺,木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覺得呼吸不暢,渾身的每顆細胞都不聽我的使喚,卻輕易被他帶領,甘願跟隨。這是一種可怕的感受,控制不住自我,完完全全被動了!

浪漫的音樂和曖昧的氣氛下,某些東西悄然發酵,我不好意思看顧承中的臉,可那抹看似淡漠的目光傾注在我臉上,只叫人覺得焦灼和燥熱,我逃不開那束目光的追捕,最後束手就擒,求饒地說。“麻煩你,別這麼盯着我,瘮的慌。”

“你才是我的女伴,和你跳舞,不盯着你,我盯誰?”

“你你強詞奪理。”

“別說話,認真跳,再被你踩下去,我腳就廢了。”

那一整支舞,我們跳得奇差無比,不知道多少次踩到顧承中腳上,我的心不在焉和忐忑讓舞蹈變得生澀和勉強,顧承中時不時提醒我放鬆放鬆,可他的手在我腰上,如何放鬆?一直到舞蹈完畢,我都還沒回過神來。

樂曲停,燈光亮,顧承中拉着我謝禮,這才算完事兒。我們回到邊上,侍者遞上來紅酒和飲料,顧承中遞了一杯果汁給我,順便埋汰地說,“跳得真爛。”說完,人又若無其事地看向別處,氣得我吹鬍子瞪眼,竟然無計可施!

“是老師教的爛!”

顧承中輕哼一聲,回頭看我說,“現在的學生都像你這樣?說好的尊師重道呢?”

“你”真是氣死我了,我瞪他一眼,放下杯子,拎着裙子離開他身邊。

這時有人迎上去同他說話,見我走了,難免議論,我聽得清楚,那人說,“喲,鬧脾氣了?”

顧承中淡淡道,“小女孩的可愛之處。”

“晗菲知道了可要傷心,老顧你啥時候換口味了。”

聽到此處,我回頭看顧承中,只見他斜眼看着面前的西裝男,面無表情,手中的紅酒杯輕輕晃動,略帶警告的意味,“你何時掌握的我的口味?”

那人尷尬地笑了笑,趕緊轉話題打圓場過去。

我走出宴會廳沒兩步,漂亮的女秘書來送我上樓,說是顧總吩咐的,我回絕了,說想要一個人靜一靜,到了休息室,便將人打發了。

女秘書沒走多久,有人敲門,說是給我送吃的來,我一看那些小食點心,還真餓了,這點上,我不得不承認,顧承中是非常用心的,體貼入微,即使冷麵無常。

吃過點心后,我一個人靠在沙發上睡著了,等我醒來時,宴會剛結束,顧承中的助理來帶我離開,乘電梯至地庫,顧承中的車子在一旁等候,助理幫我拉開車門,護着我腦袋上車,一進去便問到一股醉醺醺的氣味,顧承中頹然地靠在一邊,一手撐着額頭,領帶被他扯鬆了,松垮垮地掛在胸前,有種別樣的滋味。

察覺我進車,他微微睜開眼瞄了我一眼,又垂下眸子,悶哼着指揮司機,“開車。”

車子駛入燈火闌珊的夜上海,駛往陸家嘴的公寓。

一路上顧承中都不太舒服,歪歪扭扭地靠着車窗,閉着眼睛,十分難受的樣子,今夜在宴會上不知道喝了多少,都成這樣了。

車子開到小區地庫,他跌跌撞撞下車,我和司機把他扶上電梯,才叫人回去,此時已接近十二點,該下班了。

電梯裏顧承中靠在邊上,手撐在電梯牆壁上,一邊扯着領帶,一邊抿嘴,好似很渴的樣子。我扯了扯他胳膊,眼看就到家了,得我扶着一段路。

還好沒有爛醉如泥。不然我拖不動的,一直肩膀扛在我柔弱的肩膀上已經是極限!我把他摔到沙發上,脫掉高跟鞋,開了廚房的燈,倒了滿滿一杯水,喝光了,洗乾淨被子再給他倒一杯。

可當我轉身時,廚房門框上靠着一個頹廢的男人,沒把我給嚇死,我手裏的杯子抖了抖,灑了些水出來,暗暗罵了一聲,“媽的智障”

顧承中眯着眼睛靠在牆壁上,半醉半醒的樣子盯着我,揉着眉心,醉成這樣還不忘沒命令人,“給我拿水。”

我斜他一眼,“來了來了。”

真是祖宗!

我走上前,本想把他扶回客廳的,可剛抓住他胳膊,他倒是主動,捏着我手腕把水杯往他嘴邊湊,原本就比我高的人,把我手臂舉起來,可難受死我了。

“喂喂喂,你能不能自己端着?你沒手嗎?”我不滿地說。

可人本根不鳥我,抓着我的胳膊咕咚咕咚喝水,喝的一滴都不剩,這才鬆開我胳膊,靠在牆上喘氣。

我無語地看着他,趕緊把杯子放回操作台上,回頭來扶他。他領帶不知道啥時候扯掉了,胸前的襯衣解開了三顆扣子,恰到好處地露出胸前那片結實精壯的肌肉,不多不少,剛剛好,足夠人幻想。

但我對這種場面不是很感興趣,心跳加速的同時,不禁感嘆,顧承中對自己要求還真是高。

“你在看什麼?”忽地,頭頂飄來一陣冷森森。

我悻悻地抬頭,迎上顧承中半醉半醒慵懶又醉人的目光,那種恰到好處的誘惑,真的是致命的絕招,一不小心就淪陷,所幸小女子我道行高,不受誘惑,我笑嘻嘻說。“看你啊。”

“看我什麼。”顧承中勾了勾唇,黑溜溜的瞳孔微微縮了縮,直勾勾地看着我,像是在打量勢在必得的獵物那般,眼神幽幽的,說不輕的驕傲和老練城府。

“顧叔叔一把年紀了身材還不錯額我誇你,你別打我。”我嘿嘿笑着,抓着他胳膊,跟哄小孩子似的拉着他往客廳去,“走,出去。”

“你叫誰叔叔?”顧承中不悅地甩開我,跌跌撞撞地逼近我,把我逼得一步步往後退,最後抵在操作台上,無路可退了!

那闔黑的眸子下,是怒火和隱忍,我忽然發現自己踩了地雷,千不該萬不該,我偏偏記不住,這不是找死么?我收拾笑臉想挽回局面,但已經來不及了,某人是真的生氣了。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直接壓下來,我跟着彎腰往後仰,他兩隻手拍在操作台上,相當去把我圈在了手臂里無處可逃,闔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我,距離近得他唇齒間紅酒的微醺甘醇快把我迷醉了,哦,真要命。

我伸手頂住他胸口,悻悻地看着他,“顧承中,我跟你說哦,你千萬別亂來,我一會兒打得你滿地找牙,你別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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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殺似水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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