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生日的事
至此我才明白，為什麼之前珉宇會屢次去醫院找Ann，看來他不是為了工作上的事，只是純粹地想要見到Ann而已……“你最近的作品我都看過了，要是只打算做風景攝影，完全可以脫離我這個師父自立門戶了。”Ann朝我打趣道。
說著，又看向一旁的珉宇：“我迄今為止就只收過這麼一個徒弟，現在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教她……”
珉宇自是點頭不迭：“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像我們以前那樣，窮得混不上飯吃。”
他雖然是韓國人，但中文很流利，讓我忍不住想起了牧嶼。
聽他這麼說，難道他和Ann之前就認識？為什麼Ann從來都沒有提起過？
Ann似乎有點尷尬，轉目望向珉宇，有意岔開話題：“難得回到法國，你也不請我們喝杯咖啡？”
珉宇微笑答應，把我們帶到了街頭的一家咖啡館。
熱氣騰騰的咖啡散發著濃郁的香味，喝一口，卻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味。出國這麼久。似乎很久沒有喝過家鄉的茶了，有時候想想，還真是有些懷念……
珉宇的目光一直落在Ann身上，話題也是圍着Ann不停地轉。
他並不是個很善言辭的人。但談吐很禮貌，一舉一動極有教養，有時嘴拙，也不會讓氣氛變得尷尬。我不知道珉宇的具體年齡。但看起來顯然比Ann要小好幾歲，他們究竟是怎麼認識的，珉宇會不會是Ann孩子的父親……
我正胡思亂想着，一隻手已經在我眼前揮了揮。
“想什麼呢？”朝我揮手的是Ann，眼神有些挪揄，“是不是太久沒有看到亞洲帥哥了，一下就看走神了？”
我一怔，扯了扯嘴角，不知該如何接她的話。
恰在這時候，珉宇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他站起身，匆匆朝外頭走去。
待珉宇走遠，Ann朝我挑了挑眉毛：“怎麼樣，這個帥哥合不合你的口味？”
“這個帥哥看上的分明是你，你就這麼拿我當擋箭牌，是不是有些不厚道？”我反問。
Ann端起咖啡杯。悠悠嘆了口氣：“我都已經三十了，哪裏還泡得了這麼年輕的小鮮肉……”
話雖如此，眼神卻有些古怪，分明含着一絲難以察覺的苦笑。
“年齡不算問題。再說，他對你可是很感興趣……”我忍不住說道。
原本無論什麼事都能侃侃而談的Ann，聽我這麼說，卻鬼使神差沉默了一下，再次開口，那苦笑已經不再難以察覺，而是呼之欲出：“感興趣又怎麼樣，難道真能把我娶了？娶了之後呢，誰能保證我變成黃臉婆之後，他還會不改初心？雲歆，活到我這個年齡，有些事真是已經看開了，與其追求很容易就會變質的感情，不如保持現狀，至少高高興興，沒有那麼多煩惱。”
一席話，說得我頗為無言。
我原本總認為Ann是秦以諾安插在我身邊的人，現在想想，卻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要真是秦以諾派來的，又怎麼會在我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
的確。高高興興，沒有那麼多煩惱，這樣的狀態也挺不錯……
眼前的Ann說不上幸福，也說不上不幸福。所以她寧願保持現狀，她就像站在了天平的正中央，無論往哪一端靠，都要面臨失去這種平衡的危險。
得不到並不可怕。得到了又失去，才最讓人難以接受。這個道理，其實我也懂。
“你會不會覺得我挺懦弱的？”她問。
“當然不會……”我搖頭。
離開法國的那段日子，她曾帶我冒着泥石流的風險。爬上了不少連當地人都不敢攀登的山，只為用一個最好的角度，拍攝山腳那些風景。
這樣的一個人，她怎麼會懦弱？
“懦弱是委曲求全。你並不是在委曲求全。”我繼續說道。
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雖然沒有委曲求全，可我總覺得自己一直在逃避什麼……其實我和珉宇兩年前就認識，那時候我還沒有和任何一家報社、雜誌社簽合同，珉宇也一樣。我們住在同一家廉價旅館，一樣的落魄，就這麼鬼使神差地遇見了，一起熬過了最難熬的那段日子……”
原來是這樣，難怪珉宇會說“窮得混不上飯”……
“那時候他總開玩笑說以後如果出名了，一定要娶我，”Ann抿了一口咖啡，神色出奇的淡然，“可玩笑只是玩笑，他出名已經有大半年了，一直沒再提過這件事。我也明白可能是緣分沒到，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再回憶未免太矯情。”
矯情嗎？也許吧……
可難道她不覺得可惜？
Ann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輕輕放下咖啡杯：“我既不後悔當時遇見珉宇，也不後悔現在沒有和他變成情侶，我們彼此沒有任何虧欠。可以做朋友，或許哪一天緣分到了，能做戀人，甚至能結婚生孩子……可即便到最後，和他在一起的不是我，我也不會覺得太可惜。我只希望他過得好就行，我這麼說，你會不會覺得很奇怪？”
我怔了怔。一句“是有些奇怪”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出去接電話的珉宇就已經回來了。
“你們聊了些什麼？”他笑着問。
“沒什麼，我們在說梓南生日的事。”Ann的表情有些微妙，及時剎住了話題，“對了，珉宇，你不是認識一些漫畫家嗎，梓南的生日Party可以用漫畫做主題。”
“生日Party？”我聽得有些詫異。
梓南的一歲生日的確是快到了，可我並沒打算辦Party慶祝……
“對，”Ann點了點頭，嘴角揚起，看向我道。“這次Party，算是我這個乾媽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你可不能拒絕……”
早在梓南滿月後不久，Ann就已經主動提出要當他的乾媽。還說以後如果再生一個女兒，一定要指一個娃娃親，讓梓南給她當女婿。
可讓她幫梓南開生日Party，未免有些太過意不去。這兩年，Ann已經幫了我太多，我不想再欠她人情。
“沒問題，我明天就開始聯繫漫畫家，對了，生日當天需不需要請攝影師？”珉宇問道。
“嗯，請一個攝影師吧，”Ann點頭，“就從雜誌社裏找，最好是不用花錢的那種，不然雲歆一定又要絮絮叨叨地說我鋪張浪費了。”
絮絮叨叨？
我聽得額角有些僵，忍不住開口打斷：“我……我已經訂了一家餐廳，不用這麼麻煩了。”
“你訂了餐廳？”Ann盯着我，那模樣活像個偵探，“我們今天才剛剛回法國，你是怎麼訂到餐廳的？別說你在國外就已經訂了，一天二十四小時你都和我在一起，我怎麼不知道？”
我被她看得有些結舌，一旁的珉宇則忍俊不禁，笑起來的時候格外的英俊逼人：“算了，這次你就聽Ann的吧，她最近正好沒有什麼拍攝任務，閑下來不折騰就渾身不自在。”
“我是沒什麼拍攝任務，不用跋山涉水，哪裏比得上你業務繁忙，每天站在鏡頭后對着模特的美妙肉體按快門就能拿到薪水？”Ann白了珉宇一眼，毫不留情地反擊。
她外表看上去很冷靜，冷靜中還透露着幾分睿智，私底下卻是個性子很直的人，有時說起話來像個孩子。
珉宇依舊是微笑，他似乎被Ann嘲諷慣了，絲毫不覺得尷尬：“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看不起我這個人像攝影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