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許是因為能幫上妻子,一起擔起大當家照顧眾人之責,鄔雪歌每月兩回接受比武挑戰竟越打越愛打,有時前來挑戰的人少了,他為了延長挑戰的緊張感,讓觀戰的鄉親們心情隨之高潮起伏一下,還會故意賣個破綻給對方。

然後,終於有一回遇上算是高手的角色了。終於啊!

與對方酣戰近三百回合后,他臂膀挨了一刀,血流如注,可對方雙膝被他徒手脫卸關節,所以也不算佔了他上風。

待他回到伍家堂后,妻子捧着他自覺沒多嚴重的傷臂端詳再端詳,還重新替他上藥包紮,那緊張到眸眶泛紅、鼻頭也泛紅的樣子,讓他……竟讓他……覺得身上挂彩其實挺美好。

到了秋天,雪歌花盛開的季節又來臨了。

妻子夜裏出門採花,他就跟着,偶爾娃兒不睡也會被爹娘拎出來夜遊。

這一晚,鄔雪歌寬背上背着妻子,胸前斜背着裹在暖襖里的孩子,施展輕功飛飛飛,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已飛抵星野谷地。

孩子快滿周歲,肥腿能蹭好幾步,只是走得搖搖晃晃,常一屁股就倒坐在地。

星野谷地里,月光下開滿潔白的雪歌花。

大妮娃子開心拍手直想探進花叢里,鄔雪歌沒敢輕放,怕孩子亂鑽亂爬不小心會滾進流沙惡地里。

他遂一手托着娃兒,一手幫妻子採花。

伍寒芝發現自己常采着采着,眸光瞥向那對也忙着採花的父女,這麼不經意一瞥,然後就看痴了。

他曾信誓旦旦地說,他不覺自己能成為一個好父親。

可他錯了。

在她眼中,他真的做得很好,甚至某些時候會覺得他們父女倆有自個兒的語言,很強烈的血脈相連感,屬於獸族的那一部分血脈。

說老實話,偶爾呢……還真會小小落寞啊,但想想自己竟吃起他們父女倆的醋,不禁又覺好笑。

突然間——

伍寒芝完全不知發生何事,只見丈夫驀地定身不動,像凝神傾聽什麼。

接着他把孩子遞進她懷中,表情是輕鬆寫意的,但藍色瞳仁卻綳得微顫。

「別怕,乖乖的,和孩子一塊待着,我去去就回。」他大掌撫着她的頰。

她信他,所以不問,僅用力頷首。「小心些。」

「嗯。」他露出一抹安撫笑意,又捏捏女兒的嫩臉才飛身離去。

伍寒芝抱着孩子縮進岩塊形成的陰影里。

「八成又有哪路高手來尋你爹的麻煩,大妮跟娘躲在這兒,累了就睡,等大妮睡飽,爹爹也回來了,咱們就能回家去。乖啊……」她拍撫孩子的背,輕輕安撫。

大妮娃子很乖很安靜,只拿一雙亮到不行的眸子跟她對瞧,紅嫩嫩小嘴還翹起了,那神態竟與鄔雪歌適才離開前給她的那抹笑像個十足十。

伍寒芝低頭吻吻娃兒,將孩子摟得更緊些。

谷地靜得有些詭異,一群黑衣人不從唯一的出入谷口進來,卻從四周崖上拋下長長的粗繩和鐵鏈子,一個接着一個溜下。

對方居高臨下,伍寒芝與孩子的藏身處一下子就被找着。

但十來個黑衣漢子尚未近身抓人,一頭巨大野獸就從崖上一躍而下,落在伍寒芝藏身的那塊大岩石前,背毛根根豎起,目泛綠光,露出利牙狺狺低咆,頗有一獸當關、萬夫莫敵的氣勢。

是曾有一面之緣的那頭巨大灰狼。

伍寒芝心頭陡地一松,灰狼出現,說明丈夫就在左近。

即便她和孩子此時被擄走,有灰狼引路,再憑丈夫的本事,要尋到她們母女倆絕非難事。

黑衣漢子們在一旁不斷叫罵——

「哪來的畜牲?滾開!這兒可沒你什麼事!」

「跟一頭畜牲叫囂個什麼勁兒?砍了了事啊怕啥?!」

「砍就砍!大伙兒齊上,老子就不信一頭狼能一口把十幾人全咬了!」

一頭狼是沒辦法一口把十幾人全咬了。

但,一群狼應該可以。

那黑衣漢子罵聲甫止,手中的刀都還不及舉起,高高的崖上突然又躍下一頭、兩頭、三頭……數都數不清的大狼。

狼群襲來,每一頭像餓得慘極,見人就咬,除了伍寒芝和懷裏的娃娃。

狼只約三到四頭合力攻擊一人,這群黑衣漢子都有些功夫底子,揚刀開掌雖打死不少頭大狼,也有不少人被咬得鮮血淋漓,雙腿、臀部或胳臂被撕下大塊肉的大有人在,一時間星野谷地熱鬧非凡……呃,不,是腥風血雨。

鄔雪歌差不多是與狼群同時出現。

他沒理會狼群,更加沒空理那些找死的黑衣漢子,他找到妻子和孩子的藏身處,彎身將她們母女倆抱起,眨眼間飛離星野谷地。

一刻鐘后已返回伍家堂。

當他把懷中妻女安置在榻上時,妻子仍維持着原來的姿勢不動——

她把孩子緊緊摟在臂彎里,與娃兒交頸相貼,像安慰着娃兒,也想從娃兒身上得到慰藉和力量似。

鄔雪歌輕輕嘆氣,將手擱在她頭上。「沒事了……瞧,大妮也會安慰娘親了。」

聽到有關孩子的話,伍寒芝終於回過神。

耳中那些獸吼和凄厲慘叫聲已遠,她抬頭看到丈夫,先是一楞,似此時此刻才意識到一家三口已不在谷地,隨即抱着孩子跳起來撲進鄔雪歌懷裏。

危險不在了,她才開始發抖。

鄔雪歌非常心疼內疚,將她緊擁,不斷拍撫她的背。

「武林盟前陣子對冥教出手,但辦事不牢靠,漏網之魚多了去,今夜前來鬧事的應是冥教餘下的教眾。」

他去年把冥教十名高手全端了,大動冥教根基,自然被人恨上,卻沒料到對方以兩撥人馬行事,以調虎離山計將他引走。

幸得他早作準備,有灰狼可先抵擋一陣,能多給他一些時候趕回妻女身邊。

「沒事了、沒事了……」他單臂抱過孩子,低下頭不斷親吻妻子的發頂。

偎在丈夫懷裏,伍寒芝漸漸穩下心,尤其娃兒一隻肥手還探來摸她,流着口水的小嘴咿咿呀呀發出聲音,藍眼睛那樣漂亮,她也探手摸摸孩子的嫩頰、輕搔孩子肥嫩嫩的下巴,母女倆相視而笑。

「沒事了?」鄔雪歌用額頭溫柔地蹭蹭她。

「嗯。」伍寒芝笑得略靦眺,深深吸了口氣。'

「想哭就哭,別忍着,不會笑話你的。」他說得正經,眼中儘是真切關懷,就怕她自個兒一直忍,忍忍忍,忍到在睡夢中被魘住。

「沒要哭的,唔……不過……其實還有一點點怕。」她圈緊他的腰,抬起血色尚未完全恢復的臉容,雙頰微鼓,睨着他。「那隻大灰狼跳出來,我可以理解,但……那一大批的狼群是怎麼回事?」

「不是我。」

「……本來很替大灰狼擔心,怕它要被那些人砍傷,但突然就一隻、兩隻、三隻……一隻接着一隻不要命般往谷里跳,那崖上真的很高很高,冥教那些人想下來還得拋繩架鐵鏈……」

「真的不是我。」嘆氣。

「怎麼大狼往底下跳都跟生翅似的,就沒見一頭失足滾下來,大伙兒全都安全落地,它們的攻擊特別迅速,有的騰在半空就撲人了……」

「芝兒,不是我乾的。」很無奈,笑着再嘆。

「我怕大妮見着了會害怕啼哭,所以摟着她不敢再看了,然後就……咦?你說什麼?」伍寒芝揚眉,張着清亮的眸子,眨都不眨。

某人只得再道,「真的、真的不是我乾的。」口氣非常鄭重。

伍寒芝迷惑地蹙眉。「不是你,那、那還會有誰?」

「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在場的可不是僅我一個獸族人。」語氣里透出明顯的驕傲。

……嗄?!

當娘的這會子不是迷惑,而是迷亂了。「……大、大妮?」

她望向自家肥嫩嫩的閨女兒。

孩子聽到娘親叫喚,開心地流下好長一串口水。

鄔雪歌也開心了,親了大的又親了小的,親過小的忍不住又去親大的,不管大的還是小的,都乖乖由着他親不停。

因為大的那隻差不多化作了石像,還沒把這般劇烈的衝擊消化完畢。

而小的那隻咯咯笑,非常天真無邪。爹爹拿口水荼毒她,她就拿口水荼毒娘,親得阿娘滿臉濕答答,她是開心笑到最後的那一個。

至於鄔雪歌,他想,還是先別告訴妻子吧……他其實偷偷抓着孩子練功,還把獸族那張內功心法的獸皮圖給孩子看過。

唔……他這可不是欺騙妻子,只是沒說罷了。

沒有強逼孩子學什麼的,就是把那張內功心法圖丟給孩子玩而已。

但會有今夜這樣的成果,還是令他萬分震驚。

這麼小就知道要守着娘、護着娘,意志自然驅動,所以自然而然召來大獸相幫。

大妮,爹疼你!

大抵是接收到阿爹澎湃的讚美,大妮娃子高聲大叫,藍眼睛亮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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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獸還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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