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這一天，她正在準備早午餐，卻發現徐慕洋急匆匆的由二樓沖了下來，殺到她的面前。

「你有看到丫頭出門嗎？」她微微愣住，回想了一會兒才開口，「我在廚房，忙着弄早午餐，好像沒印象有看到她。」

「該死！」遇上寶藏獵人又漂流到無人小島的那幾天實在太過驚險刺激，所以回到基地的兩人放得很松，享受難得的優閑。

眼看他如此煩躁，葉予晶好奇的問：「怎麼了嗎？」

「我覺得丫頭怪怪的，一直想找她談談，但也不知道她在使什麼性子，一看到我就跑。」

雖然何紫沅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但畢竟是從小帶大的，再加上對好友的承諾，他一直將她帶在身邊，潛移默化下，他對她真的有爸爸對女兒的知覺，看她不對勁，他也像一般父親一樣擔心不已。

葉予晶卸下身上的圍裙，「別急，我去看看她。」

她對何紫沅雖然沒有像徐慕洋那樣深刻的感情，但她喜歡她，把她當成妹妹一般疼愛，加上與徐慕洋的感情愈來愈穩定，很自然的就愛屋及烏。

徐慕洋驚訝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沒看見她出門……」

「我是沒看見她出門，不過這幾天丫頭都在漁港望海亭那裏練習開學要表演的角色，我想她一定是去那裏了。」

望海亭約有三層樓高，位在漁港西側海岸線的盡頭，如果不是當地人，不會知道這個地方的存在，就算是當地人，也鮮少去，因為要高不高的設計缺失，其實看不到太美的景色。

也許就是那一份僻靜，何紫沅才會選在那裏練習吧！

徐慕洋有些吃味的撇了撇嘴，「表演什麼？為什麼我不知道？」

瞧他的模樣，葉予晶好笑的說：「這可是我們女人間的小秘密，你當然不會知道。」

她也是因為不小心發現何紫沅把學校發的劇本忘在沙發上才知道，原來學校開學的第一堂英文課就是要學生分組演莎士比亞的經典名劇「羅密歐與茱麗葉」。

徐慕洋不喜歡這個說詞。「我可是她的老爸、你的男朋友，怎麼可以把我排除在外，不讓我知道？難道丫頭是因為遇上瓶頸，背不住台詞什麼的，才會怪裏怪氣的？」

經他這麼一提，她也覺得何紫沅最近似乎不像往日那麼活潑，想了想，她開口道：「我去看看她吧！」

「我也去。」他知道男人要與青春期的女孩相處並不容易，也像葉予晶說的，女孩有許多秘密，隨着丫頭一天天長大，秘密便會愈來愈多，而他這個老爸也愈來愈無用武之地。

除了女孩子生理上的身體變化他幫不上忙，似乎連心理上的他也幫不上，這是好多年前由好友手中抱過仍在襁褓中的丫頭時，他就想過、擔心過的問題。

如今真的發生了，他感到無助……

「不要啦！這個年紀的孩子彆扭又敏感，心裏藏着很多不願與大人說的秘密，你雖然是她的父親，但畢竟是個男人，有你在，她哪說得出心事呀？！」

這由何紫沅一看到他就跑開可以大概推敲出，若她真的有心事，他在場，應該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再一次被心愛的女人和女兒排拒在外，徐慕洋板着一張俊臉，不是滋味的碎碎念，「是怎樣？老爸就不能知道女兒的心事喔？這是哪門子規定？！」

葉予晶被他吃味的表情和像個老頭似的叨念逗笑了，上前摟住他的腰，安撫的說：「好啦！你就當我是去幫你查探軍情的探子，問到了，小的再跟大人您回報，好嗎？」

她嬌甜的討好模樣撓得他的心麻麻痒痒，低下頭，給了她一記激烈的法式舌吻才讓步。「不準有任何隱瞞！」

被他突如其來的吻給吻得腿軟，葉予晶氣息未定，雙頰泛紅的白他一眼，回道：「知道了，你餓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我等你。」省得兩個女人交心深談，讓她忘了他的存在，一去不回頭。

海風徐徐，空氣里那一。股帶着濃濃海味的氣息一直在鼻息間纏繞。

何紫沅一直很喜歡海的味道，更是喜歡看海，只要聞到那味道，看到那一片隨着天氣變化而呈現不同顏色的大海，她的心情就會很平靜、很舒服。

只是自從知道開學要演「羅密歐與茱麗葉」后，她的心情就變得很不美麗，沒了以前美好的感受。

她討厭長大……討厭自己是個女生……

「嘿！我可以坐你旁邊嗎？」突然，一道清亮的聲嗓打斷她的思緒，她抬起頭，眼底映入葉予晶明朗嬌艷的美麗臉龐，悶悶的回應，「隨便。」

真奇怪，是不是老天爺真的給錯了她的性別？

每一次看到與她有着相同短髮的葉予晶，她自慚形穢到想去死。

簡明遠說得沒錯，她看起來根本就不像女生……想着，她忍不住將臉埋在曲起的兩腿膝蓋中間，不想說話。

感覺到她的低落沮喪，葉予晶摸摸她嫩白頸后翹得亂七八糟的短髮，柔聲詢問，「瞧你沒精打採的，怎麼了？」

這孩子的頭髮長得真快，記得剛見面時，她的頭髮削得跟男孩子一樣短，才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她的頭髮已經長了至少有十公分，難不成養分都跑到頭髮去了？

何紫沅還挺喜歡葉予晶這個大姐姐的，但在心情這麼沮喪之時被打擾，心裏應該會挺不爽快的，不過不知怎地，她摸着她頭髮的溫柔動作給她一種神奇的安撫作用。

那感覺像是媽媽的溫柔，雖然她從來不知道媽媽的溫柔是什麼東西，但這時心裏就是這樣覺得。

「有什麼煩惱說出來，是不是比一個人悶着好？」葉予晶也不催促她，只是坐在她身邊陪着她。

四周一片沉靜，除了海浪聲、風聲、遠處漁港忙碌往來的聲響，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何紫沅沉默了很久，才鼓起勇氣開口，「晶晶姐，我……是不是真的很像男孩子？」

以前她都叫葉予晶「漂亮阿姨」，但兩人熱絡了之後，葉予晶覺得「阿姨」太老，所以要她改口叫她「晶晶姐」，叫着叫着，她也覺得葉予晶像是她的姐姐，親切又溫柔……

當然，這只是對她，對老爸，葉予晶並不能用「親切又溫柔」來形容。

終於聽到她的聲音，葉予晶轉頭，瞅着她，不解的間：「誰說你像男孩子嗎？」

何紫沅咬了咬唇，許久才吐出話，「你不也是在第一次見到我時，把我誤認成男生嗎？」

回想起第一次看見何紫沅時，她的確把她誤認為男孩子，有些愧疚的解釋，「哎呀！那不一樣，我當時被曬得發昏又渴得要命、急得要命，眼都花了，沒仔細看才會把你當成男孩子，對不起喔！」

她可以理解好好的一個女孩子被當成男孩子的感覺有多差，尤其何紫沅又是在這樣敏感的年紀，鐵定把這個屈辱記得牢牢的。

「真的嗎？」何紫沅真的好苦惱，就快開學了，她背自己的角色台詞背得滾瓜爛熟，卻因為開學前最後一個返校日那天被同班同學取笑，讓她喪失了信心。

老師還規定，要為自己的角色穿上適宜的衣服，她被取笑長得像男生，哪還有臉去找符合角色的裙裝呢？

就算葉予晶這麼說，她還是沒有足夠的信心，況且她又是老爸的女朋友，說不定是為了安慰她才這麼說的。

「要不然你真的以為自己長得像男孩子嗎？」葉予晶望着她，不確定的問。

何紫沅扁起嘴，悶悶的囁嚅，「我自己認為不像又怎樣？」

「不會吧？真的有人說你像男孩子？」葉予晶敏銳的問。

「我想應該是上帝給錯了性別……」何紫沅喪氣到了極點。

葉予晶看着她蜷縮起的身子都快變成一顆球了，這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不可思議的輕斥一聲，「傻丫頭，你在想什麼呀！」

壓在心裏的秘密一絲絲被勾出，何紫沅忍不住委屈的嚷嚷，「我也不想這麼想呀！但大家就是這麼認為，還說和我同一組的「羅密歐與茱麗葉」是搞GAY版……」

說著說著，她心中一酸，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媽的！是誰這麼大膽說我家丫頭是男的？」突如其來的怒聲唯哮響起。

何紫沅胡亂抹掉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