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章:催淚殤
千百年前,分六界,分別為:神、仙、人、妖、魔、鬼。
混沌初開,六界初定,萬物復蘇,生機勃發。
雲景上神乃是北海之濱龍族出身,風流倜儻,玉樹凌風,引得不少神界美人傾心相許。奈何雲景偏偏只定情於由一隻鴻鵠修鍊成神的千羽上神身上,二人雙宿雙飛羨煞六界。
“雲景,如今六界已經初定,今後你有何打算?”千羽回眸一笑,朱唇輕啟問道。
雲景凌風而立,站在雲層之中微風吹動衣袂,仙姿飄飄,亦是轉頭看向對面那絕美從容,又淡然處事的女子,向其伸出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指,“千羽,嫁於我可好?隨我一起遨遊北海之中。”
女子含笑,沒有絲毫矯情害羞之色,“若想娶我也得先追得到我才是。”說罷傾身飛里雲端,雲景亦是相隨追逐而去。
數日之後,龍宮告急。
千羽跟隨雲景返回北海,老龍王病危,數子爭王引發內亂,雲景以天神之尊鎮壓群雄,但其中卻牽着了許多外戚,不得已讓千羽幫忙留守龍宮,而他則外出解決外戚之事。
剛剛內亂結束的龍宮滿地狼藉,成年的龍子龍孫凡是參與內亂的皆被雲景鎖與深海之中,只留下幾個年幼的弟弟和一些嗷嗷待哺的龍孫。千羽沒有怨言,幫雲景將龍宮再次打理的井井有條,親身照顧雲景所重視的幾個弟弟,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千羽也日夜的期盼着雲景早日歸來。
卻沒想到這一等百年時光就這樣轉眼即逝,幾位弟弟已經成年接掌了龍宮,白羽終於放下了肩上的擔子,但是雲景卻依舊未歸,辭別了相處百年的親友,開始四處尋覓。
時光過隙,百年時光再次溜走,千羽尋遍神、仙二界,踏遍千山萬水依舊沒有雲景的蹤影,難道是去了人界?不由千羽多想,再次隱去天神之姿,隻身走入凡間,再次開始尋覓之路。
凡間世代紛紛擾擾,千羽一路扶貧濟世,一路尋找雲景,又是百年依舊沒有任何訊息。摸着項上雲景之前送她的那塊碧色羽狀的玉佩,站在山崖之巔,俯視蒼生。雲景,你到底在哪,你可知我在尋你?
神雖強大卻也有衰弱之期,六界輪迴也自有其定律。
由神入魔需要斬斷體內神骨,剔去神筋,再挨過九道天雷方可。眾生問道:千羽上神,如此可是值得?
千羽不言,蒼白的身子微微顫抖,白色紗衣之上血跡斑斑,披頭散髮狼狽不堪。但卻依舊嘴角微揚,如此說不定我便離雲景更近了一步呢。眾生長嘆,痴念醉人,神亦是枉然。
魔物紛飛,四處血肉橫濺,煞氣漫天。千羽飛身而入,受盡欺凌,但卻從未泯滅本心,對於那種危害蒼生的魔物下手狠厲,殺伐決斷,眾生皆讚揚。
千羽魔界尋他未果,再度忍受妖火煉骨之痛,化身為妖進入妖界,斬惡妖,扶善類,不知何時原本輕柔的眼眸之中竟多了些許凌厲駭然。
血池換血,鬼窟之中經萬鬼嗜心在體內鑲入鬼脈,此時的千羽已經沒了天神之尊時的恬靜淡然,那種超脫於世的感覺,一抹嫣紅自雙目向兩邊的鬢間渲染開來,紅衣加身,說不出的妖冶魅惑,瑰麗絕世。
踏遍六界,斷骨剔筋,九重天雷,妖火煉骨,血池換血,萬鬼噬心,重重痛楚縈繞心間,如今她已是萬鬼之尊,坐在那高高的殿堂之上,兩行清淚無聲而落。
仙界傳言渡法尊者欲嫁女,但不知何人為夫婿,眾生皆好奇。
渡法尊者廣發喜帖,千羽走遍六界處處懲惡揚善,從未無辜傷害生靈,眾生依舊尊稱一聲:千羽上神。故也在應邀之列。
紅綢四掛,燈籠高架,如同凡間那般熱鬧卻沒有一絲俗氣,千羽乃是眾人之中唯一一位來自妖魔鬼界的,作為鬼域鬼尊終日紅衣加身,嫣紅的雙目妖嬈又不是凌厲,沒有一人敢上前搭話。
樂聲起,新人到。客皆起身恭喜,千羽亦然,但就在那抬眸瞬間,彷彿定格一般,怔怔的望向那喜袍在身的新郎,酒杯脫手而落,清脆異常。
新郎不是別人,正是她遍尋了千年的雲景,如今的他依舊那般風姿出眾,玉樹臨風,雲景也怔怔的看着她,一切都在預料之外。
“你這是回來了么?我在等你...”千羽那彷彿乾涸的嗓音悄然響起。
雲景正欲說話,卻被一聲嬰兒的啼哭聲打斷,一個身穿喜服美艷的女子懷中抱着一個孩童一步步走來,“雲景,這是你的舊識么?神界在位的上神已經不多了,可得好好招待,莫要怠慢了。”
千羽看着刺眼的一幕,瞬間嘴角一勾,魅惑眾生一笑,“這位想必就是新娘吧,這是沒有成親就有了孩子么?”
新婚夫婦二人均是面上一僵,雲景面色鐵青拳頭握緊,似乎是在隱忍着什麼,女子卻是明艷一笑,“是,家中有些事情耽擱了而已。”
千羽瞬間走上近前一個側身那哭鬧的孩子已然抱於懷中,許是千羽常年入住鬼域,身上冷冽氣息異常,那孩子竟然瞬間止住了哭聲,很是乖巧的呆在千羽懷內。
女子大驚,欲搶奪,雲景亦然。千羽心如萬年寒冰,冷眼看着懷中的孩子,抬手將其恨恨摔入地上,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際繼而從神識之中化出長劍,帶着鬼脈之力一劍刺向女子心窩,霎時間新娘殞命婚宴。
雲景懷中抱着血跡斑斑的新娘,心痛的看向千羽,“為什麼,你如何會變成這樣?我知道你有怨,一切沖我來!”
千羽滿目凄然,轉眼間又冰冷起來,昂首道:“本尊乃鬼域之尊,何須理由!”
雲景一愣,憤然起身亦是從神識之中喚出寶劍,拔劍相向。千羽不躲不閃,妖冶絕美的容顏,冰冷的目光看着這個自己尋了千年的男人揮劍刺向自己。
長劍穿胸而過,千羽應聲倒地。
雲景沒想到她會如此決絕,扔掉長劍將其抱住,一遍一遍質問着為什麼。
半晌,千羽睜開雙目,沒有任何焦距悠悠道:“倘若有來世,只願做個無情無愛之人,也許這樣便不會受着情愛之苦。”
一滴清淚自眼角飄出,千羽整個身子瞬間化為星光,消散虛空之中,一塊碧色的羽狀的玉佩掉落在地上。
雲景還維持了懷抱的姿勢,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這個他深愛的女子,被他負了千年,如今又被他親手所殺,撿起那玉佩放在心口,悲痛欲絕。
“哇...”嬰兒啼哭聲驟然自喜堂內傳出,有人進去一看,抱着一個嬰兒而出,赫然便是剛剛被千羽所摔得那個孩子。原來她沒有,她只是施法將孩子移換了地方而已。
此時人群被人撥開,一個俊朗的男子看着地上那痛心疾首的男人,又看到那沾着血的長劍,以及被他握在手中的那塊熟悉的玉佩,直接邁步上前將雲景一把推倒。
“你有沒有心!羽姐姐為了找你遍尋六界,斷神骨,剔神筋。為你墮神,為你成魔、成妖、成鬼!你如今與別的女子成婚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將她殺了!”
“不可能,不可能...這不是真的!千羽怎會為魔為鬼!”雲景淚流滿面,仍舊不可置信的喃喃着。
“本尊聽說過,原本以為只是傳言,沒想到卻是...”說話的人正是新娘的父親渡法尊者,他的女兒已經沒了生機,被鬼脈之力刺中的只能是魂飛魄散。但是他心中瞭然,雲景願意娶他女兒為妻乃是她動了些見不得人的手段,會有此下場也是報應。當下在眾人面前坦言永世不會追究千羽的弒女之仇,轉身接過女兒的孩子縱身離去。
本是婚宴卻變成如此場景,雲景心灰意冷,看着手中拿碧色的羽狀玉佩,毫不猶豫的拿起身邊還沾染着千羽鮮血的長劍刺入自己的身軀里,含笑對着玉佩道:“千羽,我寧願魂魄分離也不願你來世無愛,來生我來守護你可好?”
眨眼間亦化作一團星光,消散無蹤,玉佩也隨之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