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無垠
然而就在沈雲清再欲開口說什麼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一聲清麗的女聲，“相公，師父叫咱們下山去採買。”
兩人皆是一頓，沈雲清依舊抱着雙臂漫不經心的轉過身打量着漸漸走近的女子，據魅影所言這個女子應該叫無心吧。
“啊，羽師妹也在啊。”無心彷彿剛剛看到沈雲清似的，一臉驚訝。
沈雲清嗤笑一聲，“怪我長的太不顯眼了，居然讓師姐把我和樹都看成了一體。”
話語中的挖苦讓無心的臉剎時紅一陣白一陣，一時間竟然語塞的說不出話來，而旁邊的雲景只能在這時悄然抬頭看向那抹倩影，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卻被心中的那份歉疚掩蓋住，忽略而去。
沈雲清瞥了一眼歉疚的雲景，冷哼一聲，“該還的遲早都會還回來...”隨後不再理會身後的二人，抬腳悠閑的邁步離開。
“羽毛，羽毛！”
邁步在林間的沈雲清腦海中不斷在思慮着如何替小妹懲治這個負心漢，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是在喊自己，直到自己被迎面而來的董若虞攔住。
眼看就要被董若虞抱個滿懷，沈雲清下意識的躲閃開，眼看着若虞就要與大地接吻，還是身後緊跟的玉樹眸光一凝，瞬移而去將其接住，虛驚一場。
“羽毛，你跑什麼啊！”董若虞站穩了，一臉哀怨嘟着小嘴抱怨着。
這表情着實把沈雲清萌翻了，當場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嗯嗯啊啊的說道，“額...我...正在想事情，下意識的躲了一下。”
“想事情？想什麼？”董若虞大大咧咧的跑過來，像往常一樣親密的挽住了沈雲清的胳膊，將自己的小臉貼住沈雲清的臉龐，很近很近。
沈雲清打小就被沈凡林夫婦送到了書舍讀書，將軍府覆滅后又被雲老救回了鬼域之中修鍊，何時被女子這樣親近過，小臉唰的一下變得通紅，當下有些不自然的扯開董若虞的拉扯，下意識的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沒...沒什麼...”
而董若虞卻是一根筋，顯然不相信沈雲清，再度跟上前，“騙人！剛剛你還說在想，現在就說沒有？”
沈雲清看着那張近在咫尺的可愛面容，不由再次退開，說了句“我還有事，先走了。”就如同遇到了猛虎獵豹似的，落荒而逃。
留下滿臉疑惑不解的董若虞和若有所思的王玉樹二人。
“唉，你說羽毛這次回來怎麼感覺有些奇怪啊。”
玉樹望着那快步離去的身影，點點頭，“嗯，是有些奇怪。”
一路奔走，不知自己到底走了多遠沈雲清這才停下了腳步，拍了拍自己發燙的臉頰看了看四周，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後山之中迷了路。
甩甩頭，清醒了下。沈雲清這才邁開步子開始尋找回去的路，但這山間的路就好比蜘蛛網，盤根錯節，這讓沈雲清更是頭大，他自小可就是路痴啊。
本想運用仙力直接馭風飛回，可若是讓他人看到他迷路豈不又會徒增麻煩。就這樣走吧，就當是在看風景了。
“咦，前面怎麼會有炊煙？難道這後山之中有人在食煙火？”帶着疑惑沈雲清朝那炊煙方向走去。
那是一座茅屋，一縷縷炊煙從煙囪之中冒出，然而就在沈雲清沒走進幾步便知道方才自己的猜想錯了，只因那股濃烈草藥味。
帶着好奇沈雲清還是走進了屋內，屋內除了那讓人窒息的草藥味，就是一片煙熏繚繞，三步之外根本看不清任何事物。
沈雲清被嗆得直接連眼睛都睜不開，只能眯着眼睛在屋內摸索，一不小心腳下便踢到了一個藥罐。
“咣鐺”一聲，沈雲清嚇得停下了腳步，緊接着屋內便傳出了一個虛弱的聲音。
“誰啊！”
沒有那種質問的凌厲，有的是那種多年不見陽光的平靜。
然而就當沈雲清準備回答時，一個模糊的人影便漸漸出現在了眼前，那是個消瘦到了極致的人，彷彿整個臉只是用皮包起來的骷髏，高瘦的身上寬大的衣衫空蕩蕩的，更顯得單薄，消瘦。
“羽兒...”誰知那人在看到沈雲清的那張臉時，整個人一下子激動起來。
沈雲清一愣，難道這個骷髏人認識小妹？但是卻不敢唐突開口問對方到底是誰，只得這樣愣在當場，怔怔的看着對方越來越激動的眼神。
誰知那骷髏人竟突然將頭撇向一方，有些驚恐的用袖子遮住了臉，“不...不...我怎麼可以讓你看到現在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我，你快走，你快走！”
說著便要將沈雲清往外推去，沈雲清側身躲開，他能感受到這個骷髏人對小妹的在乎，甚至覺得讓小妹看到自己臉被嚇到了，都責怪到自己的身上。
沈雲清一把抓住那隻推向自己枯瘦的手臂，亦是扯住了那欲逃走的人，“我不在乎你變成什麼樣子，你跑什麼？！”
那顫抖的人渾身一震，漸漸的轉過身，那張枯瘦的骷髏臉上有常年因為葯熏而泛出的蠟黃。
他顫顫巍巍的伸出另一隻手想要扶上面前那張朝思暮想的臉，沈雲清正欲躲避，而那隻手卻早已自己垂了下去。
“羽兒，我聽師父說你走了好些日子，沒想到你回來還能記得看看我...”那骷髏人負手漸漸朝裏屋走去，沈雲清也趕忙跟上，那份在乎讓沈雲清一點也不擔心這個骷髏人會傷害於他。
“怎麼會，肯定會來看你的啊。”沈雲清不知怎麼稱呼，只得如此話趕着話回答。
誰知他這無心的回答，卻是如同臘月寒冬里的一股暖流，直直淌入那人心間...
“無垠，無垠...”就在此時，院外傳來隱龍尊者呼喊的聲音。
沈雲清也在瞧瞧在心底念叨，無垠...原來眼前這個骷髏人叫無垠...
無垠應聲，轉身朝院外走去，沈雲清亦是緊緊跟在其身後，畢竟那隱龍尊者修為高深，肯定老遠便知道自己來此了。
然而他卻想錯了，這隱龍尊者這幾年中每日都在研究如何能讓無垠的筋脈復原，其他無關的事情一概都是不過問的，除非那種門派之中不得不出面的事情。
“唉？師侄也在啊。”一句話問的沈雲清當場愣在原地。
“嗯，我來看看無垠師兄...呵呵...呵呵...”沈雲清只得乾笑兩聲。
“唉，都怪老頭我學藝不精，這麼多年了都沒有治好無垠的傷，不然他又豈會變得如此模樣...”顯然隱龍尊者對於無垠的傷簡直成了一塊心病，痛不欲生。
“師父，這事不怪您，這是徒兒的命。”無垠笑的有些蒼涼。
院中沒有屋內那煙熏繚繞，沈雲清這才轉過身細細打量起無垠，這才察覺這無垠竟然一絲仙力都沒有，如同一個凡人，甚至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沈雲清瞳孔驟縮，蹙着眉頭，似乎在思慮到底是受了什麼樣的傷竟會讓一個修得了仙身的人落得如此下場。
可沈雲清這副表情落在了無垠眼中，卻被無垠誤解，以為白羽又是在自責當年的事情，隨即笑笑想要安慰，只是那抹自以為溫柔的笑容卻在這骷髏臉上沒有那麼溫暖，反而有些滲人。
“羽兒，你別自責，當年的事情不怪你...”
沈雲清心中一震，難帶這傷是因為小妹...當即對面前這骷髏人的戒備少了很多，甚至多了些許親切之意。
“無垠，這些葯是為師剛採回來的，你記得處理一下。為師準備去趟北海之濱，據說那裏有顆水源草，應該對你的經脈恢復有用。”
隱龍尊者剛剛說完，無垠便一口阻止，“師父，不要去，北海之濱乃是萬年前便存在的神族領域，那裏兇險萬分啊！”
誰知隱龍尊者爽朗一笑，“什麼神族領域，只不過那裏曾經出了個上神而已，沒有你說的那麼可怕。”
無垠欲再說，卻被隱龍尊者揮手打斷，“好了好了，不說了，為師沒那麼弱的！走了...”
說著隱龍尊者便朝外走去，沈雲清連忙跟上，他可不想再在這後山繞圈圈了...
一邊往外走一邊朝無垠揮手，“無垠師兄，改天再來看你！”
跟着隱龍尊者一路走來，沈雲清不免有些緊張，生怕自己被識破，那可就糟了，一路上低着頭默默跟在身後，不敢吱聲，甚至連呼吸聲都盡量的壓低。
“師侄...”走在前面的隱龍尊者突然開口，沈雲清一驚，連忙道，“額，在。”
“嗯？你慌什麼？老頭只是想問問你這筋脈具損真的無葯可醫么？畢竟你在凡間醫術方面的造詣可不低啊！”
沈雲清輕輕的呼出一口氣，盡量用平和的語氣回答，“師伯，這經脈具損治療真的有些難，除非...”
“除非什麼？”隱龍尊者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希望，頓時突然停住腳步，轉身問道。
沈雲清一個沒留意便直接撞到了隱龍尊者的胸口，當真是如同鐵板一樣的胸膛啊，好硬。
只得一邊揉着自己的腦袋，一邊回憶這在鬼域之中看到的一本手札，道，“師侄好像在一本手札上看到過，好像鬼界之中有種鬼舞草有這種續筋的作用，只不過服藥是疼痛無比，非常人可以忍受。“
“不過，鬼界的彼岸花有止痛奇效，師伯您...”
然而沈雲清剛說完，抬頭看向隱龍尊者時，面前卻早已空無一人，只剩下一縷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