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韓父楞楞的看着氣宇軒昂的兒子,彷彿也看到了年輕的自己,想當年他也曾經是個充滿自信覺得世界都掌握在手上的狂傲男人,可曾幾何時他被現實磨掉了那不與任何事情妥協的個性?一切都是為了永緣,為了家族利益啊。
「你不懂,這世界不是這麼簡單的。」韓父感慨的輕喟了聲,放軟聲音道:「我說過了,你喜歡她沒關係,就在外頭安置她好了,不見得一定要擺到枱面上談。」
「爸,你這樣不只是污辱她也是污辱我,我不會對自己愛的女人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不管怎樣我是絕對不會放棄亦帆的,這輩子我就是娶定她了!」韓凱攬着舒亦帆的肩膀,低頭凝視着她,雖然是說給父親聽,但更是對她許下的承諾。
「你——」韓父見他執迷不悟,瞬間憤怒的大吼道:「你給我滾,如果你執意如此,我就當沒你這兒子!」
韓凱的眸底閃過抹痛苦,但依然不改本意,握住舒亦帆的手道:「我們走。」
「韓凱,別這樣……」面對他們父子間的爭執,自己又是那個關鍵點,舒亦帆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只要你跟安信。」韓凱溫柔的道。
他不是說只要她,還包括安信?舒亦帆真的徹底服輸了,一個男人不僅愛她,還深愛着她兒子——在不知道他是生父的狀況下,這樣的愛情,她怎麼能抗拒得了?
什麼身分懸殊,什麼門不當戶不對,所有的遲疑與猶豫全都被拋在了腦後,化為唇畔一抹幸福感動的笑容,她朝韓凱用力的點點頭,「我們會陪着你。」
她的肯定回應頓時像朵煙花在他胸口炸開,讓他幾乎想要興奮的大吼出聲告訴全世界他的喜悅,他終於從她那邊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韓凱咧開了唇,握着她的手大步走出辦公室。
「總裁、總裁——您怎麼了?!」突然,一道緊張的呼喚聲傳來,讓韓凱按下電梯按鈕的手頓住,與舒亦帆互看了眼,隨即拔腿沖回總裁辦公室。
只見韓父用手按住胸口,一臉痛苦的蜷縮在高背皮椅中。
「爸——爸——」韓凱衝上前喊着父親。
韓父勉強睜開了眼皮,但很快就失去意識。
「叫救護車!」舒亦帆朝一臉慌張的秘書喊了聲,在檢查韓父的狀況后,要韓凱趕緊把韓父放在地板上,隨即刻不容緩的跪在韓父身邊開始施行CPR。
一、二、三……三十。她的雙掌交迭,在韓父的胸部兩乳頭連線中央處按壓了三十下之後,又掐住韓父的鼻子,低下頭朝他的口中吹了兩口氣。
一、二、三、四……她又在心中默數,繼續重複着同樣的步驟。
她不知道到底這樣做了多久,直到感覺手臂不再像是自己的,耳邊終於傳來救護人員的聲昏,隨即接手了她的工作,並在之後將韓父抬上了擔架往外送。
韓凱跟着救護人員快步往外走,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看向她,狹長的俊眸中充滿抱歉跟擔憂。
「你快去,我在家等你消息。」舒亦帆趕緊朝他揮揮手保證。
韓凱感動的點點頭,用嘴型說了個我愛你,隨即轉過身跟上了救護人員。
看着眼前一陣人仰馬翻的混亂,舒亦帆甩了甩幾乎沒知覺的手臂,疲憊的邁開步伐,在引起別人注意之前低調的離開。
回到家中,整個下午跟晚上她都心不在焉,不斷拿起手機查看是否有漏接的電話或訊息,但直到將舒安信哄睡之前都沒有得到任何從韓凱那邊傳來的信息。
不知道韓總裁的病況嚴不嚴重……看他手按住心臟的痛苦模樣,感覺好像心肌梗塞發作,好險之前在遊樂園打工時有學過CPR,否則就危險了……
舒亦帆拿着本書坐在沙發上,試圖想要用閱讀打發等待的時間,但發現自己根本連一個字都看不進腦中,索性將書丟在一旁看着窗外的夜色發獃。
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切,從被韓父逼退到對韓凱承認自己的感情,然後韓父的發病,一切來得又快又急,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就像一場情節緊湊的戲一樣。
現在獨自坐在這裏,才有時間細細品味自己與韓凱這一段從九年前就走得迂迴曲折的情感路,時歡時嘆,時喜時憂,沉浸在自己的心緒中。
叮咚——
突然,一道電鈴聲自外頭傳來打破了寂靜的夜,也讓舒亦帆猛地自沙發上跳了起來,快速的穿越過店面雀躍的打開了門,「凱——是你……」
她期待的神色在看到站在門口的人影時,微微的沉了下來。
「失望嗎?」李毓的心因為她的淡漠而抽痛了下。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吧。」她寒着臉,邊說邊準備重新將門關上。
「就因為我不是韓凱?」李毓用腳擋住了門,阻止她將門關上。
「對。」她不想再讓他存有任何希望了,「因為你不是韓凱。」
李毓俊美的臉色瞬間蒼白了些,苦笑道:「你還是承認了。」
舒亦帆低垂下眼瞼,不想直視他眸底的指控,輕聲道:「感情是無法勉強的。」
「但可以培養。」李毓頑固的道:「他沒出現之前,我們不也是好好的?」
「那是友情,不是愛情,李毓你醒醒好嗎?」她忍不住低吼。
「我要的不是友情!」他堅持己見。
「那我們之間實在沒什麼好講的了。」面對他的執拗,她充滿了無力感。
「我爸死了。」李毓突然轉了話題。
舒亦帆楞了楞,停止了想要關門的動作,真摯的道:「我看到報導了,你還好吧?」沒了父親,他在家族的處境應該更艱難了。
「你關心我?」李毓彷彿又抓到一線希望似的問。
「我們畢竟曾經是朋友,我不會忘記你對我跟安信的照顧。」她真的無法給他更多。
「曾經是嗎……」李毓扯扯唇,突然將門給推開,攢住了她的手腕道:「亦帆,你知道嗎?我贏了,他們沒想到我早就在等這一刻,在我爸死前我就開始佈局,收集我哥的不法交易跟糜爛的私生活證據,掌握老臣的支持將我大媽跟我哥趕出『立先集團』了,我現在是集團總裁了,你聽到了嗎?」
他突然的情緒異常激動讓舒亦帆有點不安,微微蹙起眉頭,試圖想要掙開他,「我有聽到,你冷靜點。」
「我這段時間沒來找你就是忙着這件事,現在我成功了,我總算可以來見你了。」李毓急着自口袋中取出一個藍色小盒子,單膝跪下道:「嫁給我好嗎?我現在擁有的不比韓凱少,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不要,我不要你給我什麼,我只要你恢復正常!」這樣的李毓讓她害怕跟無奈。
「我不正常嗎?」李毓頓了頓,反問。
「李毓,你去看醫生好嗎?你的心裏病了,現在的你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總是如春風一樣溫和體貼的男人,你需要專業的幫助。」舒亦帆央求他道。
「借口,通通是借口!」李毓突然站起身,將舒亦帆摟進懷中,痛苦的道:「拜託,不要拒絕我,除了你,沒人了解我……」
「李毓……」他心中的晦暗彷彿透過他的體溫傳入了她的心中,讓她跟着難受了起來,跟韓凱總能帶給她庇護與依靠的安全感截然不同。
「該死的你,搞什麼?」突然一道暴吼傳來,舒亦帆瞬間被扯入另一堵胸膛中。
熟悉的氣息讓她緊繃的情緒忽然放鬆,整個人依偎進他的懷中。
「凱……」李毓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窘迫,像做錯事被抓到的小孩,狼狽的將放着戒指的盒子藏進口袋。
「毓,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韓凱安慰的拍了拍懷中的舒亦帆,憤怒的瞪視着好友。
「我……」李毓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很坦然的面對與韓凱攤牌的一天,但真正面臨,才發現自己竟該死的充滿了自責與愧疚。
「沒什麼,李毓,你還是快點走吧。」舒亦帆不忍見他們的友誼絕裂,示意李毓隱瞞一切。
「話沒說清楚不準走,你剛剛為什麼抱着亦帆?」韓凱鬆開了舒亦帆,走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襟,懊惱的道:「該死,你說啊。」
李毓眼眸深了深,望向韓凱道:「這麼簡單的原因你還看不出來嗎?我愛她,我要娶她,我要她當我的女人!」
韓凱錯愕的看着李毓臉上從沒見過的敵視神情,手不自覺的緩緩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