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逢意氣為君飲，系馬高樓垂柳邊

大將軍府。

大廳之上，文武分列左右。左有袁紹、曹操等人，右有盧植、皇甫嵩、荀攸、陳琳等人。忽見帷帳一挑，大將軍何進已然進來，在主位坐定，各人紛紛入座。只聽大將軍言道：“今陛下欲為皇子挑選武師，授其劍術，強健體魄，諸位以為如何？”

話音未落，就見左首站起一人，英俊威武，頗有姿容，正是袁紹。一拱手：“大將軍，卑下欲舉薦一人。”

“哦，本初所薦必是非常之人，快快說來。”何進大喜，他可是非常看中袁紹這個人的，不僅因為此人家世非常，四世三公之後，更是因為袁紹此人頗有才幹，文武全能，更兼儀錶不俗，他日必成大器，故此一向以帳下第一人待之。

袁紹聞言，微微一瞥下手邊的曹操，眼中的得意之色一閃即逝。卻不想曹操早已看在眼中，不置可否。“此人十八歲時單騎入賀蘭，斬羌人首級而還，余者皆不敢追。而立之年挑戰諸州英豪，幾無敵手，堪稱天下第一劍客。諸君亦曾聞名矣。”說著又瞥了一眼曹操。

“哦，本初所說者莫非王越。”曹操心中雖然惱其頗頗瞥自己，卻也不太放在心中，畢竟是一起玩到大的夥伴，當下便接過了他的話。

“孟德所言不虛，正是此人。”袁紹從容道，順便又給了曹操一個眼色，那意思是，你小子夠哥們兒。曹操哭笑不得，又不好發作，只得閉口不言。

“此人一武夫爾，能信否？”那邊有人接話道，仔細一看，卻是何進之弟何苗。

“此人極為熱衷仕途，可信之。且其武藝高強，當為一助力。”袁紹答道。他很是不滿，我袁紹推薦的有錯嘛。

“此人熱衷名利，本初所言不虛，大將軍當用之。”袁紹一看，卻是荀攸。當下略一點頭，以示謝意。

何進見諸人無異議，遂應承。又選大儒陳留圉人蔡邕蔡伯喈教導皇子學問。眾人乃散。

袁紹一把拽住要回家的曹操，笑道：“孟德休走，且隨我去見見那位帝師王越，也好討杯酒喝。”

曹操一甩袍袖：“本初要喝酒自去便是，何須某家作陪。”抬腳便要走。

袁紹哪容他走，當下便笑嘻嘻的道：“孟德恐醉乎？”

曹操怒道：“本初休要相戲，此去乃是召王越為大將軍所用，酒醉恐誤事矣。”

“孟德所言甚是。”曹操不意袁紹竟如此說，不由一愣，袁紹已是拉住曹操的袍子，笑曰：“故需孟德之助爾。”

楊雷正倚窗品酒，忽見街道那邊呼剌剌馳來兩匹駿馬，到了酒館門前，一提馬韁，那馬收勢不住，咴咴一聲長嘶，人立而起。不由贊了一聲：“好馬，好騎術。”

響動間早已驚動了店裏的夥計，急忙過來牽了馬匹，點頭哈腰請二人進去。見二人鮮衣怒馬，早有人報於王越，楊雷在樓上卻窺個清楚。那身形高大之人正是袁紹，身邊那人體型雖矮，卻也威武，不由多打量了幾眼。似有所察覺，那身矮之人也往這邊看了過來，似惱其無理，瞥了一眼便不再理會。

楊雷正在想此人是誰，那邊王越已迎了出來：“不知本初大人與孟德大人來此，有失遠迎，恕罪咋個。”

那邊袁紹哈哈一笑：“你王越也是爽直之人，無需多禮，還不請我們進去相談。”王越連連稱是，將二人迎進後院。

楊雷卻如聞霹靂，曹操，曹孟德，他怎麼會和袁紹在一起，他們不是死對頭嗎？

旁邊早有弟子來請：“師傅請師叔相見賓客。”卻是史阿。自從那次比武之後，這些弟子都稱他為師叔，怎麼說都不聽，而王越也任由他們，屢說不聽，只好聽之任之了。

楊雷也想見見這個號稱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是什麼樣子，更何況自己以後要攻打五胡的時候，身後可就是這位老大，即使不能得到其支持，也不能讓自己背後被捅刀子啊，只是，貌似自己剛剛的舉動已給其留下不好的印象啊。苦笑一個，隨着史阿往後院去了。

後院大廳之中，早已分賓主就坐。袁紹率先舉杯：“恭喜王大人了，哦，應該是帝師大人了。”哈哈一笑，曹操也自舉杯勸飲。

王越喜不自禁，只顧着呵呵直樂，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將着酒一杯杯直灌下肚。總算還有一絲清明的他還知道開口道謝並請留下吃飯，一陣寒暄，免不了又是幾杯酒下肚。袁紹曹操本有此意，也不推辭，況且有事要做。

正說話間，史阿已將楊雷帶到，王越見狀，急忙叫請進來。並介紹到：“賢弟，此乃是袁本初大人，這位乃是曹孟德大人，俱是大將軍愛將，你可要多多向二位大人請教啊。”又向袁紹曹操介紹到：“此乃吾之師弟，姓楊名雷字龍波。徐州人氏，自幼於深山學藝，日前才歸來，一身武藝不在吾之下啊。”他將楊雷稱之為師弟也是為了有個冠冕堂皇的身份，免得追究起來麻煩。

“哦？”本來還有不滿的袁紹曹操二人俱感驚訝，要知道王越的武藝天下聞名，雖說是自己的師弟可能有所誇大，但也說明這個楊雷一身武藝定是不凡，要不也進不了王越的法眼。

細一看楊雷，一身儒衫，身形略瘦，但覺飄逸不凡，劍眉星目，眉間一股正氣凜然。好個一表人才，二人在心裏贊一聲。孰知楊雷也在細細打量這兩位，袁紹寬額直眉，面目白凈，頗有姿容，眼神里一片親切卻透着孤傲。曹操面色略黑，面目威嚴，眼睛炯炯有神，似在審視着一切，也透出一股堅韌的信念。不由心底一嘆，果真是英雄豪傑，面目不凡，怪不得將來有那麼多的謀臣勇將願為二人赴湯蹈火。

這三人正各暗贊，那邊王越已是開話：“賢弟，還不快快見禮。”這邊楊雷才回過神了，忙見了禮，重新入席。

席間，王越見袁紹沉吟不語，忙道：“本初大人有事儘管吩咐，龍波乃我至親之人，不必迴避。”楊雷本就想多得些消息，不願避席，王越如此說正和他心意，當下說道：“吾與大哥乃生死至交，自當略盡綿力。”袁紹心想：你們是師兄弟，當然是生死至交，這事也不算什麼大事，反正滿朝堂皆知。即使那幾個閹人，也肯定明白此中之意，說就說吧。曹操卻是有所覺，瞥了楊雷一眼。

袁紹正正神色，道：“現今宦官亂政，朝堂不凈，且陛下舉止多為人異，忒愛錢了。”說到此似乎也覺得不妥，當下頓了一下，又說道：“且陛下身體孱弱，恐他日幼子即位，閹人把持朝政，則天下大禍至矣。”

王越乍聽此事，甚是惶恐，但多年的廝殺讓他在瞬間冷靜下來：“大人何意？”

正在觀察他的袁紹暗贊一聲，果然有一代宗師的風範，而曹操則是感興趣的看着古井無波的楊雷。只聽袁紹又道：“王大人無須驚訝，大將軍只是希望帝師大人授藝之時順便護衛大皇子安全而已，深宮多有不便之處，恐有變而不能及也，別無他意。”說罷，端起一杯美酒，笑吟吟地看着王越。

王越的臉色青紅不定，那邊楊雷卻淡然一笑：“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些許小事，何足掛齒。”王越一震，立馬明白楊雷這是在提醒他帝師本來就有護衛皇子的義務，只不過稍帶對大皇子仔細一點，並無他意，無須多慮。遂說道：“大將軍提攜之恩，越沒齒難忘，當效犬馬之勞。”

袁紹則是對楊雷刮目相看，此人才思敏捷，當致以麾下。不意曹操已發話道：“不知龍波所任何職啊？”

楊雷一愣，據實答道：“乃是白身。”

“哦，可有意於朝廷效力啊？”曹操接着問道。那邊袁紹也說道：“朝廷正是用人之際，龍波勿要推辭啊。”

楊雷這才明白過來，敢情這兩位是要來收小弟啊。不過兩個分別一統北方，自己想做之事必少不得二人支持，得罪一個都不好辦，何況二人皆在。心思電轉之下，已有說辭：“雷本意為朝廷效力，故與兄長前來洛陽。然家中老母恰有書信前來，道是病重，不日即將返回徐州，待家中安定，自然前來於朝堂效力。”言罷，一臉黯然。

袁紹曹操二人自是好言安慰不提，王越知他故意推辭，也不說破，只是頗頗勸飲。

宴后，袁紹曹操告辭不提。

王越問道：“吾看二位大人頗有招納賢弟之意，何故推脫？”

楊雷笑道：“今朝廷昏聵，況大將軍乃短視之輩，更兼宦官亂政。縱然立於朝堂之上，何異於一木樁爾。況吾本武夫，邊疆戍軍乃是安身立命之所，豈肯老於案牘之中。”

王越默然不語，只聽楊雷又道：“雖是推脫，卻也不能在洛陽逗留了，明日弟即赴徐州，以解本初孟德二位大人之疑。”

王越點頭允諾。

翌日清晨，楊雷辭別王越，欲往徐州。同行者卻有史阿等一十八人，卻是王越欲為帝師，恐平時無暇教導且惹是非，讓他們自願散去。史阿等人要跟着楊雷以便加以修習，其他等人則願留在洛陽打理酒館，順便照看武館。

楊雷一則辭不過史阿的苦苦哀求，二則也想有自己的班底。史阿等人終日跟在王越身邊，忠心自是沒有問題，且武藝高強，乃日後一大助力。故欣然收之，任其隨侍左右，執弟子禮。

出了城門，楊雷又回頭看了一眼洛陽。我會回來的，我絕不會讓董胖子將你化為灰燼的。轉身，縱馬馳去，身後隨之奔騰起十八道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