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來錢的道
我質問院方,病人還沒康復,怎麼可以隨便出院?
醫院說,是我爸強烈要求走的。
我愣住了。
他一定是被逼的,想起之前他說過的那些話,我心急如焚。
我已經沒了媽,我不能再失去我爸。
我完全沒有心情去學校上課,接下來幾天,我去我爸公司打聽消息,前台接待聽到他的名字,露出厭惡的神情。
聽她們小聲議論才知道,我爸一年前就被公司炒了魷魚,理由是泄露內部機密。
我不信她們的話,這一年多,我爸經常到外地出差,一去就是一兩個月,怎麼可能被辭退了?
她們說我爸是為了錢,沒有原則的垃圾。
我在公司與她們大吵大鬧,最後被保安扔出去。
站在大門前的十字路口,看着過往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車輛,一種絕望而無助的感覺深深來襲。
連續抽調了三顆煙,我決定去警局報警。
我爸失聯超過了24小時,警察受理了案件,不過只是做了簡單的筆錄。
“你爸才四十齣頭,也不傻,也不彪的,大活人還能丟哪去,你去找他朋友問問,沒準在誰家裏耍呢!”警察敷衍了幾句,將我趕走。
我爸的朋友?
我搜遍大腦中零零散散的記憶,猛然發現,這些年我爸深居簡出,單位和家兩點一線生活,朋友少到屈指可數,僅有的那幾個也是表面交情,我媽兩年前死後,更是不再走動。
而這其中穆青是個特例,我爸好像從來沒有對一個人那麼好過,一年前穆青出現后,我爸才頻繁去外地出差,生活變了一種模樣。
一切的矛頭,再次指向那個神秘的女人。
我從褲子的保密口袋翻出了我爸務必讓我保管好的東西,是一枚外表粗糙的玉扳指,裏面還有一絲血紅色的雜質,就像是鮮血沁進去的一樣。
幾天前,我故意把這東西的消息透露給蘇蕊,後來寢室就被人偷了。
可以想像她的‘老公’,也就是穆青也在找這個東西。
想到這些,我將玉扳指重新收好,坐車回家。
這幾天我沒去學校,都是在家裏住的,大學雖然輕鬆但曠課多了期末考試也容易掛科,但我沒辦法,我怕有人來找我爸,或者他突然回來,我能第一眼見到他。
出租車上,我翻出手機,微信朋友圈裏女友蘇蕊曬出一張張吃飯和逛街的照片。
她依偎在穆青的懷裏笑的春光燦爛,不知道的人會覺得她們姐妹情深。
而我這些天沒在學校,她連一條關心的短訊都沒發過,就好像我的死活,跟她沒有一毛錢關係。
這就是我苦苦捍衛了一年的初戀,多麼可笑?
但更悲哀的是,這一切僅僅是噩夢的開始。
來到家門口,我發現大門居然開着。
我欣喜若狂,以為我爸回來了,可衝進去的那一刻我傻眼了。
幾個男人正在屋子裏亂翻亂找,見到值錢的傢具就要往外拿,門口優雅坐着一個翹着二郎腿的女人,靜靜的抽着煙。
“誰允許你們來我家的,這是入室盜竊你們懂嗎?”我咆哮。
“現在這裏已經不是你的家了。”穆青隨手從包里丟過來一份文件。
我打開一看,是房產證的原件,上面清楚的寫着我爸已經將房屋賣給了穆青,交易日期是他失蹤前幾天。
我徹底懵了,我爸走的時候沒留下任何東西,房子是我能看到的唯一財產,如果這都沒了我怎麼活,我爸回來之後怎麼活?
幾個男人不管不顧的搬屋裏的東西,見我擋路就無情的將我推開。
穆青將一整支煙吸完,才走到我跟前摸着我的頭髮,說道:“葉凡,你爸並沒有失蹤,只是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他臨走前交代過讓我照顧你,你也聽到了,他之前欠了我很多錢,這房子只能抵一部分的債,他給我的二十萬也是補償欠款,他沒跟你說這些是怕你擔心,今後乖乖的,跟着青姨不會讓你受苦的,聽清楚了嗎?”
她的話我聽得一清二楚,但我沒有細想,我爸失蹤,房產證上寫了她的名字,她現在說什麼是什麼。
如果這是一場陰謀,連我爸都鬥不過她,我又有什麼資格跟她斗?
“他去了哪裏,怎麼會一聲不響的就走了,我查過醫院的監控,他是被幾個男人綁走的,青姐,不,青、青姨,求求你告訴我,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我要見他,我要見我爸。”
我情緒激動,心在滴血。
他是我唯一的親人,生我養我的父親,我以前任性,從來沒有關心過他,我是個叛逆的不孝子,但我想有機會彌補,我不能失去他。
“你只要記住我的話就行了,你已經這麼大了,多為自己以後考慮考慮,乖乖的,別給我惹其他麻煩。”穆青像是一個居高臨下的長輩,陰冷着臉,捋順我的頭髮。
這個動作令我厭惡透了,如果你家裏養寵物狗,會很好理解這個動作的寓意。
她把我當成了一條玩弄在手心裏的狗。
從那天開始,我每晚做惡夢,大喊大叫的驚醒,室友們紛紛指責我,輔導員找我談話,問我是不是有心裏障礙,建議我去看醫生。
警局那裏,我去過三次,他們的態度一次比一次敷衍,最後甚至懶得多跟我說一句話,不耐煩的說他們正在全力尋找,把我趕出去。
我是一個卑微的螞蚱,原本父親在,他撐起這個家,讓我隨便蹦躂,可現在……我的天塌了。
穆青給我打來過幾個電話,讓我去她家裏住,我拒絕,覺得噁心,我不想每晚聽到她房間裏傳來我女友的呻吟。
她知道我身上沒錢,故意說把錢放在她家的桌子上,沒了就去拿。
她不強迫我做什麼,因為她知道,像我這種在父母庇護下長大的乖寶寶,離開親人根本無法生活。
她覺得我會主動向她低頭,但我強忍着,每天吃泡麵,饅頭,榨菜,借光了身邊好哥們的最後一分錢,直到他們對我投來嫌棄的目光。
而我照顧一年的女友蘇蕊呢,至始至終沒有給我打來一個電話,沒有說過一句關心的話,哪怕是跟我說:分手。
與她的感情已經從過去的難捨難分,變成了現在的由愛生恨,我恨她,更狠她的老公穆青。
這個女人一定知道我父親的下落,只是我現在太弱小,無法撬開她的嘴。
我像往常一樣到教室上課,剛一坐下,周圍的同學就立刻起身,挪開屁股,離得我老遠。
有幾個嘴欠的,還諷刺道:“葉凡,聽說你家破產了,房子都被高利貸收走了?那你咋活啊?”
“你整天吃饅頭鹹菜也不是個事,要不晚上去我宿舍蹭飯吧,一碗泡麵我也吃不了。”
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家裏的事?
轉念一想,一定是蘇蕊說出去的,她這麼做,是嫌坑得我還不夠?
“任劍,閉上你的嘴,今天吃屎了嗎?真臭!”一個身影坐在我旁邊,對任劍罵道。
“你他媽說誰呢?你再說一遍試試!”任劍掛不住面子,還想裝B。
“我說一百遍能怎麼地?要打架啊,老子奉陪!”
對方小聲罵了幾句,便不吭聲了。
幫我的人叫李羽臣,是我隔壁寢的同學,人員不太好,在學校里沒啥朋友,平時也不怎麼來上課,跟我現在的處境差不多。
不過,據說他在社會上認識很多人,一般人不敢惹他。
“你最近好像挺缺錢,我給你指個來錢道,敢不敢幹?”
我和他雖然是同學,但平時說話的機會很少,關係沒好到讓他幫我一把的程度。
但我現在確實缺錢,如果有了錢,沒準能打聽到我爸的下落。
我點點頭,想也不想的回道:“只要不犯法,我干!”
“放心吧,不但不犯法,而且還很開心。”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神秘一笑。
晚上八點多,他把我帶到市中心的一間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