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蘇小成
“夕永孤影”雙劍漸漸收斂了劍光，師父掠開兩尺叫大家放下手中武器:“剛見面就拔劍相對似乎不妥啊，其華灼灼你們兩人不可無禮。”
“師父，不打不相識，打是親罵是愛，我們愛她還來不及。”灼灼將小劍放回劍鞘，助跑三兩步便一縱身跳到其華的榻上，猴子一般蹲着。
蘇小成猛然收了劍，往桌子上一丟，滿臉委屈。她本人覺得沒有使出多少力氣，但這麼隨意扔了一下便碎了半塊桌子。四人獃獃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靜默半晌，其華率先抗議:“你不準走了，賠了我的桌子再走！”說著就伸手去抓蘇小成。
“呵呵，我真不是故意的，賠你就是了，這又不費什麼錢。”她舉手投降。
師父說:“行了，越來越亂，蘇姑娘你來我派究竟有什麼要事？”
“確實是大事。”她聞言突然安靜下來，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師父好心問道：“難不成你們門派里出了什麼事，叫我們支援？”
蘇小成不屑地看了他們幾個，又重新打量一下周圍，然後帶着笑意地說道：“你們？不好意思我們派還沒有可憐到這種地步，倒是夜山派應該接受外援了吧？要不加入我們中原聯盟，或許還能得到救濟。”
“師父，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灼灼在是師兄其華的床榻上跳來跳去，惹得他想順手抽她幾巴掌，但也只是想想，複雜你臉上寵溺的笑容更像是在鼓勵她這樣做。“一大清早師父你不就是已經見到他們倆一上一下僵持嗎？還有什麼好疑問的，這女子也是因為我的遊俠先生。”
“什麼是你的遊俠先生？”蘇小成舉起了拳頭，眼睛一瞪想嚇唬她。
這陣勢，師父不用問也知道“傾城劍”來這裏的意圖了，他用散發著絕望的雙眸看向其華，那眼睛似乎在說：“都是你這小子惹的禍啊！”其華擰着眉毛，一臉無辜，一對大眼睛似乎正在回復師父的話：“師父，做人要厚道啊，你怎麼能怪一個人長得帥呢？還有沒有人性了？”
“看在‘傾城劍’的份上，蘇姑娘請早日回去吧，而且不要跟你師父提有關我派的事情。”
“掌門真是很久沒有下山，什麼都不知道了呢。”
“奧？有什麼變故不成？”
“我師父早就死了。”蘇小成一臉悲壯。
“蘇傾城居然死了嗎？哎，真不知道現在江湖裏都是哪些人在支撐。”師父輕微地搖着頭，有着今不如昔的感嘆。
蘇小成沒有理會他的感嘆，又開口道：“實不相瞞，我來夜山只有一件事。”
“請講。”
“上山之前我只是想見遊俠先生一面，但見他之後又有了新的想法，我想讓遊俠先生跟我下山。”蘇小成說到激動處一拍桌子，好不容易斷了一部分的桌子能安靜擺設在那裏，被她這麼一拍頓時坍塌。蘇小成不好意思地舉起手，用無奈的眼神看着他們三個。
其華糾結的是怎麼才能把自己的桌子修理好，也就只有灼灼把這話停在耳朵里。要將師兄帶去山下嗎？為什麼要帶師兄離開？他不想下山，而自己十分願意到下面看一看的啊。她的興緻立刻來了勁兒：“你要將其華帶下山做什麼？”
“帶下山談個情說個愛，一輩子在一起啊。”
令灼灼感到驚訝的是這話竟然是低頭研究桌子的其華所說，談情說愛？一輩子在一起？其華的腦子是糊塗了吧，居然跟別的女人有這樣的想法，她暈了頭：“師兄，你成年了嗎？結婚年齡到了嗎？我看未必吧。”
蘇小成一聽其華正好說到點子上，臉一下子紅透了，她長這麼大除了練功就是練功，師父去世以後才出了門見到不同的人。自幼仗着“傾城劍”繼承人的驕傲，從來沒有將同齡人放在眼裏，同樣是來自於幼時封閉式管理，沒有玩伴甚至其他可以講話的人，所以性格里養着的孤僻逐漸變成清高和精神潔癖，甚至完全養成迴避型人格。在蘇小成十七歲以前她從來不會覺得自己會喜歡上一個人，這個觀念很固執地生存在她的腦海，信條一般的存在着。但這麼一個堅固的信條卻被一串簡單的心跳打碎了，因為今日她碰上了其華。
當時這個熟睡的人正在翻身，由床里轉向外，輕而易舉地被蘇小成看了模樣。她發誓原先到此處只是見識一下傳說中的“遊俠先生”，話說回來，蘇小成沒有讀過什麼《遊俠月傳·遊俠志》，她的長輩一概不許她碰那些。來見“遊俠先生”完全是處於好奇心，她的閨蜜都在討論這個話題，當然，自從蘇傾城去世以後，她便相對輕鬆一些，交了幾個江湖人士的女兒，每季都會輪流承辦茶話會。上個月輪到她在自家府里準備茶話會，她本盼着進行“如何在劍法里增加女子優雅成分”這樣的話題，相信如果蘇傾城俠女泉下有知，必然死不瞑目。但會上大家吃着鳳凰酥喝着茉莉綠茶，一個勁兒都在講這位叫做“遊俠先生”的人。她佯裝知曉，卻被人一眼識破，鬧出了笑話。
“你又不喜歡《遊俠月傳》這種東西，你們家長輩們肯定會說有那個空還不如多練習幾遍劍法。”
“我覺得是小成性格的原因，她肯定不是我們這樣的花痴啦，不然這是來年居然一個男子也沒有喜歡過，她本人或許就是個絕緣體。”
蘇小成終於忍不住問：“你們說一個書里的男子這樣那樣帥氣，畢竟只是個書里才存在的人物......”
“呵呵，小成，你還說你聽說了這件事，遊俠先生的身份你都不知道，還說什麼。”
原來書里的人物竟然也是可以活在現實中的啊，懷着這種好奇，蘇小成踏上了夜山的道路，在即將破曉的時候悄然進了其華的房間，用的是蘇傾城教過的輕功，可蘇傾城女俠才不會知道自己的弟子竟然把這門絕學用在偷看一個男子睡覺上，師門不幸啊！她慢慢走向其華，都說遊俠先生本人可是比書上好看得多，她要幫廣大女子鑒定一下了。正在這時其華倒主動送上門來，一翻身，把自己暴露給蘇小成了。
所以說，蘇小成的人生可以分為兩部分，十七歲以前什麼也不懂只會聽從的蘇小成，還有，十七歲之後終於明白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這樣的神奇。那個觸發關鍵點的人自然就是其華的一個小小的轉身。
她承認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多好看的男子，更是沒有見過帥哥睡覺時的萌態。
第一次見到其華，他的上門牙咬着下唇，眉頭一會皺一會展好像做了很多片段似的夢境。蘇小成坐在椅子上看着其華，當下決定要將其華連拉帶騙搶回中原。這麼一看，就一直待到了清晨，其華一睜眼看到了蘇小成的身影，他想也沒想地就從床上彈跳起來，猛地抱住房梁再也不下來。那受到驚嚇的小樣子可夠蘇小成回味好些回了。
“師父，你看她害羞的樣子，看來是真的！”灼灼怪叫道，不知為何，之前來的那些姿色平平的女子灼灼沒有多大上心，而這位“傾城劍”劍主樣貌美功夫厲害，說不定還真能成。師兄剛才說得也亂七八糟，他那是什麼意？還不是想跟這位永遠在一起，憑什麼啊，若是他敢拋棄自己和師父，灼灼決定先把他打死在山上。
“姑娘，這種事情不好說吧？”師父問道。
“剛才其華不是已經都說了嘛。”蘇小成已經不稱他的“藝名”遊俠先生了，跟灼灼一樣稱他為其華。說話間忸怩狀，低着頭，似乎已經“生米煮成熟飯”。
“我說什麼了啊，蘇姑娘，你一定是誤會了，我並沒有想跟你下山。”其華飄然的長發被從窗外吹進來的風打亂，他放蕩不羈地用手攏了攏，相當瀟洒超脫。分明是勾引人的姿勢，但其華做的一臉無辜。
灼灼這時跳過去，順手拍了他的頭：“我看你分明是想下山，不然做出這樣撩人的姿勢幹什麼？”
“別把別人都想像成你，是你期待着有人把你接下山的，我從來沒有那樣的歪心思。”其華捂着自己的頭，再也忍無可忍，平常不是期待着與遊俠私奔，就是想着進府門抱大腿，其華早就想同她吵一架了。
“你是說我是歪心思嗎？其華，你還真是惡毒。”灼灼向來耿直，“你憑着幾個造型就冒充了遊俠先生，過着原本遊俠先生應該過的日子，慚愧的不應該是你嗎？”
“遊俠先生是誰，我還真不願意當，誰樂意誰當去吧。不過像某人想着抱陸家的大腿，豈不更是卑鄙？”其華真的生氣了，居然因為另外一個女人生氣嗎還是說一直心裏就借結着疙瘩呢？“作為女生歪門邪道一大堆，既然你想下山那就讓師父把你逐出師門好了，早上練功都沒有起來早過，真不知道師父留你有什麼用。”
“臭其華！你去屎吧！”灼灼想跟他理論，說沒有她做飯你們吃啥，但她轉念又一想，決定要用實踐來回答這個問題。那麼，師兄是因為這個女子而跟自己吵架嗎？灼灼簡直不敢相信，她覺得有種虛脫之感，忽地，越發厭惡夜山的闖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