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誤闖陸府
月色茫茫,沉睡中的小鎮在月下半掩半露,若隱若現,山下夜晚的自然沒有山上清涼。偶有醉酒之人東倒西歪地行走在路上,或歌窈窕之章或憑風吟唱,雅痞之色微露,無非是無功名利祿之人,捶胸頓足嗟嘆生不逢時,埋沒英才。他們稍停步伐,見月下有一男一女行色匆匆,還以為有人背了錢財跟少女私奔,頓時又是感慨萬千。
灼灼揉了揉眼睛,疲乏的眼皮沉重極了,揉了好久才稍稍有些精神。自下山後與師兄其華一陣拌嘴后,她就不再言語,困極也沒法停下腳步休息一會兒,拽着師兄的衣服默默往前走。
溫熱的風卷在腳踝,汗水浸濕了背部,師父趴在其華身上睡得沉重。
夜行,即便是在熟悉的環境中也很容易感到陌生,很容易迷失方向吧?一直往前,前面又是哪裏?背上是病得糊塗的師父,身後還跟着半睡半醒的灼灼,其華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條路是通向醫藥館的吧?他在黑夜動了動清秀的鼻子,空氣中果然有中草藥的味道。他不假思索地往那條路上走去。
重重疊疊的屋頂上有鳥飛過的聲音,夜都已這般黑還不歸家。
瀧波河無聲地往前奔涌,時間連同這河水都義無反顧地前行着。
然而,其華的腳卻停了下來,已經是盡頭了,面前是一堵正在剝落着歲月痕迹的牆,從上到下都再難找到道路。沿着這牆繼續往上走嗎?踩着牆壁如同貓咪一樣輕鬆地行走在長了苔蘚的瓦片上,但是,這應該不是路吧?他停住腳步,研究怎樣將身邊兩個人都弄過牆去。
後面則是還在行走的,睡眼朦朧的灼灼,她沒來得及剎車,直挺挺撞在其華身上。頓時清醒,眼睛一睜,叫道:“師兄,你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你看,師妹,這前面是牆,後面也是牆,怎麼越看越神奇?”他指指前後,問道。
說的灼灼嚇了一個激靈,拍了他一把,叫道:“不許嚇唬人!”
“真是冤枉,你自己看咯。”
“不許說話!我…我才不看呢……”她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警惕地低下頭緊閉眼睛。在昏暗的月色下,前面後面都是牆,她欲哭無淚:“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鬼打牆……”
經受不住灼灼的一驚一乍,他輕罵:“說什麼呢,我們可是無神主義者,好好觀察一下地形吧。”
灼灼縮寫自己的脖子,警惕地看着周圍,一雙受到驚嚇的大眼睛在月光下反射着幽幽的光。她緊緊掐着師兄的胳膊,鼓起勇氣環顧四周,看着看着,不覺間抽動了一下嘴角,無可奈何地說道:“恭喜師兄又進了死胡同。”
傻瓜=其華。
灼灼已經在過去十九年反覆證明且得出的結論。實踐能檢驗一切真理,在其華一次又一次耐心刷着灼灼的認識,由於實例過多,故,不在話下。
被他這麼一折騰,灼灼的困意已經全無,她看着其華大有沿牆而上的姿勢,頓時拉住了他道:“師兄,私闖民宅是要抓官府的。”
“哎?這倒沒有聽說過。”
“不讀書不看報的後果。”
“那你倒是趕緊的帶路呀,白天你不還溜得得意嗎?”
灼灼哼了一聲,相當不滿,還想說什麼反駁,就聽見近處有人講話:“是誰?!深更半夜竟然敢在陸府撒野!”
忙着吵嘴的兩個人完全沒有意識到這聲音是在同他們講話,停頓了一下,又熱熱鬧鬧吵起嘴來,絲毫沒有顧及來者的面子。
這個來自於黑暗的人,憤懣地發聲:“喂!說你們呢!是不是賊?”
“師兄,是不是跟我們說話呢?那個人。”
“不是吧,你沒聽見嗎,是跟賊在講話。我們還是不要插手山下的事,醫治師父要緊。”
“那我們原路返回好了。”灼灼掉頭就要走,卻聽其華說:“不,這附近一定有藥鋪,你沒聞見葯的味道嗎?”
她揚鼻,如同對着月亮大喊大叫的狼,仔仔細細地把周圍為的空氣聞了個遍。恍然大悟:“嘿!果然,這牆那邊有熬藥的苦味。不如讓我們翻過去看看吧?”
黑暗中那人,實在找不到存在感,他說話的同時,這兩個人也叭叭叭說個不停,他不說時二人又默契地止住。明顯是挑釁!他零容忍,頓時伸出巨大的手掌,猛地向其中一人劈去。
只見其華猛然一跳,眨眼之間如同閃電,刷地竄到了牆頭。好厲害的輕功!五大三粗的男子順勢一轉,又將手掌劈向灼灼,掌風如刀,似乎要將灼灼劈開。所幸灼灼功力不高,每每敗在師兄手下,但面對眼前這人,還是很有自信的。
灼灼用纖細的胳膊架住了劈開的手掌,往上一翻,那人便止不住地後退了兩步。灼灼不由分說地追過去,一抬腳踹中他的胸口,那條腿筆直地在暗夜的空氣中完美地畫了一個大圓,平穩落下。
沒有料到對方實力如此雄厚,黑暗裏的男子已經被逼後退了好幾步。穩住腳後跟,又伸出手來,往嘴上一抹,一枚竹哨便叼在嘴裏了。他對着空中鼓着腮幫使勁吹了一下,尖銳的聲音頓時劃破了空氣,幾乎是同一時間,院子裏的燈火都亮了起來。
“什麼情況?”灼灼宛若鴕鳥飛奔,笨拙地跳到了院牆上,上面稀稀地種植着仙人掌,一不小心就被扎了一下,痛得她嗷嗷叫,頭一歪,栽到了牆裏面。
“灼灼!”師兄其華頗為心疼地叫了一聲,因為他已經看到牆下面有一片長着刺的月季花。
“嗷!!”
偌大的陸府被這一聲徹底驚醒,有的人紛紛從屋裏出來,有的則是迅速關好門窗。無一例外的是都將蠟燭點上,燈火通明,映着灼灼蒼白的臉和額角碩大的汗珠。
“發生什麼事了?”陸萇勝微微駝着背,穿着白色的衣裳,外面又迅速地穿着件灰色的,望着人群團團包圍的地方問道。
“有人夜闖陸府,屬下攔截卻不是對手。”牆外面的人大聲回復道,他緩緩運了氣,全身肌肉都緊繃著配合,猛地竄上牆頭,又跳下,很不幸,也踩到了粉色月季蛋黃月季的刺上,只得抱着受傷的腳痛苦狀,待在原地不敢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