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之前,她明明那麼堅決的認定陸震濤是真兇,可現在卻期待他清白?
「求安,你……」他神情一凝,「你果然愛上他了?」
「青哥哥,我只是……」她有一點尷尬及心虛,訥訥地道:「我跟他相處這一段不短的時日,在他身邊看了許多人事物,我發現他並不是外傳的那樣,常叔說他性情殘暴、嗜財如命,可我一點都感覺不出來……」
「求安,你太天真了。」常永青攫住她的肩膀,有點激動地道:「你被他迷惑了,才會這麼想。」
「不是的。」她搖搖頭,神情認真而堅定,「如果只是我一人看錯,或許是我天真,可是別人眼中及口中的他,都不是常叔所說的那樣呀!」
常永青眉心一擰,微慍地說:「你難道懷疑我爹,覺得他說謊?」
「不不不,」她急忙否認並解釋,「我絕不是懷疑常叔,我只是想說……會不會常叔對他也有一些誤解,畢竟常叔並不熟知他,跟他也沒有交集及接觸。」
「求安,你變了。」常永青神情凝肅,語帶怪責,「你竟然完全的向著他,替他說話。」
求安見他面生慍色,急急澄清,「青哥哥,我絕對不是替他說話,只是就我所觀察到的事情做最客觀的判斷。」
「所以說,你認為我爹是錯的?」常永青神情及語氣都相當嚴厲地道:「求安,難道我跟我爹對你比不上陸震濤親?」
「不,青哥哥,你跟常叔是我的家人呀,我怎會……」
「既然如此,為何你要這麼說?」他不待她解釋,厲聲詰問。
求安沒想到他會如此的憤怒,她以為他能理解她所要表達的。「青哥哥,請你先別發火,聽我解釋……」她試着安撫他的情緒。
「別說了。」常永青臉一沉,語氣嚴厲地道:「求安,要是你爹在天之靈看見你今日黑白不分,是非不辨,還愛上了殺父仇人,他會有多痛心?」
求安哪禁得起這樣的不孝指控,急急辯解,「青哥哥,絕不是你想的那樣,若陸震濤有罪,我是不會……」
「別再說了。」常永青惡人先告狀,反將她打成罪人,想教她有深深的罪惡感。「求安,老實說,你愛上他了吧?」他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她。
她心頭一撼,登時啞然,可須臾,她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坦然道:「是,我是愛上他了。」
聞言,常永青陡然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求安,你、你怎麼可以愛上他?」
「我、我抗拒過,可是……」
她話未說完,常永青突然一把攫住她的肩膀,神情變得猙獰地道:「求安,你原本是要嫁給我的!」
她微頓。是的,她爹確實本有此意,不過並沒有問過她的意見或想法,嚴格說來,她跟常永青別說有婚約締結,就連口頭上的承諾都不曾。
「青哥哥,我一直把你當親人,當兄長,我對你並沒有……」
「住口!」常永青情緒激動而失控地道:「我不想當你的兄長,我想娶你為妻。」
她一震,驚疑的看着他——陌生的他。
在她的記憶中,他一直是個溫文爾雅的大哥哥,從不曾對她說過一句重話、有過半點的不悅,可現在他卻像是只發狂的野獸。
「求安,跟我回去吧,嫁給我,我會一輩子好好對你的。」常永青說著,不知哪條筋不對,竟將她拉進懷中,動作粗暴的想強吻她。
她本能的抵抗掙扎,「不要!」
「我喜歡你,我比他更喜歡你呀!」常永青發了狂,死命的要將她擁進懷中親吻。
求安奮力抵抗,伸手一抓,在他臉上抓出幾道紅痕——
「唉呀。」他疼得鬆開了手,稍稍恢復了理智,見求安驚怒的瞪着他,他自覺慚愧。「求安,我只是……」
他想解釋,想求得她的原諒,可她卻恨恨的、失望透頂的看着他,然後一句話都不肯再多說的轉身離去。
眼睜睜看着她離去,他無計可施,只能長嘆。
而暗處,一雙眼睛正觀看着這一切。
【第九章】
常永青因為是以求安表哥的身分待在騰雲山莊,所以也受到禮遇。這天,陸震濤邀他及求安一起出庄跑幾圈馬,並給了他一匹良駒。
於是乎,三人縱馬出庄,跑累了便在水邊歇腳,並讓馬匹在此歇息喝水。
將馬綁好,三人找了個平整的地方坐下,並享用着從莊裏帶出來的點心。
可剛坐下沒一會兒,求安便起身,借故離開。「我去跟滿月玩玩。」說著,她便朝水邊走去。
常永青心裏明白,她是不想讓陸震濤覺察到什麼。自從那天晚上他一時衝動對她做了無禮之事後,她便一直閃避着他。
雖說他在莊裏是客人,但吃住都是一個人,平時的三餐也都有人負責送到雅築,求安因為貼身伺候着陸震濤,又住在靜湖苑,兩人見面的機會本就不多,若她又刻意迴避,那要碰面簡直就難如登天了。
他心裏非常清楚這件事拖不得,得速速解決。
正所謂夜長夢多,如今求安確確實實已愛上了陸震濤,而且打從心裏認為陸震濤是個好人,若她哪天鼓起勇氣向陸震濤求證,便會發現西馬廄的初朧並非杜家遺失的初朧。
他想,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這個事實石沉大海,讓她永遠都無法發現陸震濤的初矓不是杜家的初朧。
「常豐。」
正當他想得出神,陸震濤突然叫了他。
他猛回神,神情有點慌張,「十二爺……」
陸震濤挑眉一笑,「想得這麼出神?我都喊你兩聲了。」
「真是抱歉,我正在想點事情……」他說。
「什麼事?」
「喔,沒什麼……」他隨口回答,「是在想該給我爹捎個信,免得他老人家擔心。」
「那不難。」陸震濤唇角一撇,「你把信寫了,我讓人給你送回老家去。」
「有勞十二爺了。」
「不必見外,你可是求安的表哥。」陸震濤一笑,「愛屋及烏,求安是我的人,她的親人自然也是我的親人。」
求安是我的人。這話聽在常永青耳里真是刺耳,曾經求安是他毫無意外會娶的女人,而如今……
「對了,你跟她怎麼了?」陸震濤睇着他問。
常永青心頭一震,「我跟求安?沒,我們沒怎麼……」
「我看她都沒跟你說話。」他問:「你們吵架?」
常永青搖搖頭,忙着解釋,「沒沒沒,我們好得很,沒吵。」
「那就好。」陸震濤說著,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兩隻眼睛直視着他,「我可不想看見有人讓她不開心,因為她不開心,我便不開心。」
迎上他那凌厲如鷹隼般的目光,常永青暗自倒抽了一口氣,無由的心虛起來。
「常豐,你不會讓她不開心吧?」他直視着常永青,眼底迸射出讓人害怕的銳芒。
常永青怯怯的看着他,「十二爺,求安她、她也是我很疼愛的小表妹,我不會讓她不開心的……」
陸震濤聽着,勾唇一笑,鬆開了手,「那就好。」
他望向正在水邊跟馬兒說話的求安,眼神專註而深沉。
他的沉默讓空氣彷彿凝滯,甚至凍結了。常永青偷偷的覷着他,內心隱隱難安。
「常豐。」突然,他沉聲地說。
「……是。」
常永青疑怯的看着他,而他沒有轉頭,目光筆直的朝着求安望去。
「我……」陸震濤冷冷地說:「曾經因為失去了心愛的女人而有好多年不曾再對誰動心,直到小雞她出現在我面前。」
常永青聽着,不知該如何回應,因為陸震濤的聲音低沉得教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我要她,而且我絕對不想也不會失去她,如果有人意圖傷害她,或是從我身邊帶走她,我……」說著,陸震濤慢慢的側過臉來,兩隻冰冷卻又彷彿竄燃着火焰的眸子鎖住了常永青,「絕對會讓那個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陸震濤猶如威脅及警告般的話語,讓常永青的心猛地揪緊。他倒抽了一口氣,終於努力的擠出幾個字,「是嗎?那、那太好了。」
陸震濤深深的看着他,然後撇唇一笑。
自從那日在水邊,陸震濤跟常永青說了那些話后,他便連作了兩天的惡夢,他幾乎想就此不告而別回永樂去,可初朧的事不解決,這事遲早有一天會回到他頭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