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可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她不只要騙過別人,還要說服自己。
「不,」她倒抽了一口氣,悍然的直視着莫羽翠的眼睛,「你看走眼了,我對十二爺從沒有半點動心,因為我心裏早就有了別人。」
聞言,莫羽翠怔住,「你是說……」
「我心裏是有人,但那人絕不是十二爺。」她直視莫羽翠,目光澄定。
「你在這裏做什麼?」突然,陸震濤的聲音傳來。
求安跟莫羽翠都因他的突然出現而有點小小受驚,尤其莫羽翠已經許久不曾見到陸震濤了。雖說今晚他們同赴壽宴,但她也只能遠遠的看着他,未敢接近。
她也是愛面子的,再說,她好歹是醉月樓的第一紅牌,多少男人捧着白花花的銀兩跟各種稀奇的寶石首飾只為見她一面,要是在這兒讓陸震濤給了她釘子碰,她還怎麼在臨河行走?
正苦惱着該怎麼開口跟他說話,才不會招來一頓拒絕時,他卻對她開了口——
「羽翠,好久不見了,近來可好?」他走了過來,看都沒看求安一眼。
莫羽翠心頭一震,又驚又喜,「真想不到十二爺還惦記着羽翠,還以為你早已忘了我……」
「有哪個男人是能夠忘記你的?」陸震濤唇角一勾。
莫羽翠喜出望外,「十二爺,羽翠曾經一時糊塗惹怒了你,還想說你這輩子都不會再理我了……」
陸震濤伸出手,輕輕的撫摸着她的耳垂,「我的氣早就消了……」
「是嗎?」莫羽翠眼底閃動光芒,「十二爺,羽翠以後絕不會再惹你生氣了。」
「過去的事別提了。」陸震濤向前一步,輕輕的勾住她的香肩,「走,陪我喝幾杯。」
求安目睹着眼前的這一切,整個人呆住,剛才莫羽翠對她說「男人都善變」時,她還沒意識到這句話的道理,可現在……她真真切切的看見了男人的善變。
「小雞,」陸震濤冷冷的瞥着她,「你還杵着做什麼?」
她回過神,木木的答應一聲。
就這樣,她跟在他們的身後返回席上。當他們回到席上時,所有人都好奇又狐疑的看着,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包括她。
不久前還對她細心體貼的他,這一刻竟是如此的淡漠。為什麼?只因他看見了美艷絕倫的莫羽翠,勾起了過往的旖旎回憶?
男人真是如此善變的東西?喔不,為什麼她的心這麼痛?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不是很好嗎?這麼一來,她就不會再喜歡他,也不會再期待他不是兇手了。
她可以抹去心中對他所有的想望,她可以不再掙扎糾結,她可以全心全意的對付他……可明明心裏這麼想着,她卻是如此的悲傷難受?
她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戳了一刀或是槌了一記,好痛好痛。
宴畢,賓主盡歡,各自向東道主告辭並離去。陸震濤跟莫羽翠喝了不少酒,兩人都有醉意,莫羽翠邀他回醉月樓小聚,他答應了。
於是,他讓求安上了回放真院的馬車,自己則上了醉月樓派來接莫羽翠的馬車,與莫羽翠一同離開。
回放真院的路上,求安不知為何淚流不止,她又氣又恨,怨自己對他動了真心真情,更覺愧對死去的父親。
可她不斷的想起關於陸震濤的點點滴滴,他時而溫柔、時而熾狂、時而深沉、時而爽朗……他的各種樣貌都深深的吸引了她、攫住了她的心。
她曾經不止一次的抗拒,她奮力的不對他產生任何的好感,她不斷的質疑他……可是她所努力的一切,終究敵不過她對他痴狂而失控的感情。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這麼難過,在她落淚的此時此刻,他正在莫羽翠身邊,她光是想像那個畫面就覺得心痛如絞。
也就在這一刻,她意識到自己不只喜歡他、愛上他,甚至已深刻到不想失去他對她的寵溺及愛憐。
回到放真院,她沒回到自己的房間歇息,而是不知不覺走進了陸震濤的寢間,坐在床沿,放眼環顧着四周。
好靜,好可怕。
一切都是假的?他對她的好,他對她說過的話,都只是一時興起?他隨時可以撇過頭去,仿若他對她不曾有過任何的愛戀?
想起陸雲濤在壽宴上跟莫羽翠暢飲談笑,不時交頭接耳,耳鬢廝磨的親密模樣,求安的心好痛。
那感覺像是有人將手穿進她的胸膛,狠狠的捏住了她的心臟,要置她於死地般。
「陸震濤,你是騙子……」她忍不住掉下眼淚,氣憤的咒罵著,「你是騙子!是小偷!」說著,她抓起他的枕頭,發泄般的朝着門口扔去。
就在她將枕頭扔向房門口時,一個身影閃過——
「誰是騙子?是小偷?」
聞聲,她陡地一驚,定睛往門口望去,登時瞪大了雙眼。
她怔怔的看着站在門口的陸震濤,腦子有一瞬的空白。
陸震濤拾起枕頭,微微皺起濃眉,「我不在時,你都是這樣丟我的東西?」說著,他認真的檢視着枕頭,一臉嚴肅地道:「說,你沒在我枕頭上吐口水吧?」
她木然的看着他,說不出話,但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陸震濤走向她,兩隻深邃的黑眸緊鎖住她,眼底有着一絲溫柔,也有着一抹狡黠。「哭什麼?」
她猛地回神,胡亂的抹着眼淚,此刻她的心情十分激動,有懊惱,也有狂喜。
他不是去了醉月樓跟莫羽翠共度春宵嗎?為什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你哭,是因為看見我跟莫羽翠親親熱熱嗎?」陸震濤唇角微微上揚,帶着一絲促狹。
聞言,她漲紅了臉,想矢口否認,但話到嘴邊竟說不出來。
「你剛才說我是騙子,為什麼?」他笑睇着她,有些許的壞心眼,「你覺得我說喜歡你是在騙你?」
她驚慌失措,胡亂抹着眼淚,急着想逃走,可她一站起卻被他拉住,然後一把扯進懷裏,緊緊的抱着。
「放開我。」她驚羞不已,滿臉潮紅。
「不放。」陸震濤強勢地道:「你什麼時候才能老實一點?」
她心頭一震,驚疑的看着他。老實?他知道她的秘密了嗎?!她的真實身分已經被他識破拆穿?
「我……」
「承認吧。」他直視着她的眼睛,「你早就愛上我。」
「嗄?」她愣了一下。知道他指的是這個,她悄悄鬆了一口氣,但旋即又繃緊神經,羞惱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快放開我。」
陸震濤深深一笑,「在利老太爺的壽宴上,看着你泫然欲泣的表情,我都快笑出來了。」
她一頓,「你……」
「我跟莫羽翠在你眼前卿卿我我,你心裏很不是滋味吧?你該看看你當時的表情,任誰都看得出來你有多難過。」他聲音裏帶着一絲的快意及幸災樂禍。
她驚羞的看着他,似乎意會到什麼。「難道說……你是故意的?」
他挑眉一笑,「我若沒這麼試你,怎麼知道你才是真正騙人的人?」
「你……」驚覺到自己着了他的道,中了他的招,她又氣又羞,「你怎麼可以……」
「是你逼我的。」他打斷了她,濃眉微微皺起,略顯懊惱,「你知道當我聽見你說你心裏沒有我,而是另有其人時,我有多惱?」
「咦?」她一頓,這才意識到原來他聽見她跟莫羽翠的對話。
這麼說來,他是因為聽見了她們的對話,才會故意在她面前跟莫羽翠重修舊好?他對莫羽翠說的那些話都不是真心,而只是為了氣她、逼她、讓她難過?
他將她擒得更緊,低下頭,直視着她驚羞的眸子,「那感覺很難受吧?」
他的臉靠得太近,她能感覺到他的呼吸,還有他熾熱的溫度。她的身子熱了起來,腦袋也像着火了般,抬頭迎上他霸道、率直又專註的黑眸,她的心狂悸着。
「我就是要你嘗嘗那種不被心愛之人重視的感覺……」
他的聲音低沉而熾熱,燒得她腦袋發脹。她感到害怕,害怕這種近乎失控邊緣的感覺。
下意識地,她伸手推他。「你、你太過分了。」她把臉別開,羞惱地說。
「我想得到你,除非你不願意。」他單手將她的臉捧正,兩隻閃動異彩的黑眸注視着她,「你不願意嗎?」
迎上他的眸子,她的身體不自覺的一陣打顫,她僅剩的一絲理智跟堅持在此時此刻燃燒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