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初探
許蔓獨自一人站在半月湖邊上,望着那被丫鬟婆子簇擁着遠去的矜貴身影不由皺了皺眉頭,這太子妃叫住了她,陪着她在這半月湖邊站了近一盞茶功夫,翻來覆去就問了一句“那日進宮貴妃娘娘可有何交代?”許蔓說了那句“不過關心今日身體狀況”不下於五遍。
她不相信這位炙手可熱的太子妃僅僅是閑着沒事幹來忽悠她的,敏銳地察覺到方灝君也不是非要得問出什麼結果,不過是在確認什麼罷了。
究竟確認什麼呢?
許蔓一直帶着這個疑問去了福壽苑給太夫人謝恩,又被太夫人留在福壽苑招待了方灝君,還在福壽苑吃了晚膳,天色漸漸暗沉了下來,孫嬤嬤來福壽苑接許蔓回靜馨苑,太夫人才讓宋嬤嬤帶着兩個婆子護送許蔓回院子。
說是護送,不過是兩個婆子在前面掌燈,福壽苑離靜馨苑也近,不過一盞茶功夫一行人便到了院子。
孫嬤嬤熱情地邀了宋嬤嬤等人進院子喝茶,許蔓確實有些累了,臉上掛着招牌式的微笑乖巧地站在一旁,好看的眉頭卻不自覺地皺了皺。
宋嬤嬤早看出了許蔓的疲累,便婉拒了孫嬤嬤,帶着兩位掌燈的婆子離開,珍娘忙出來院子賽了荷包給三人,口裏道:“謝謝大家給小姐湊熱鬧,改天定來喝杯酒!”宋嬤嬤少不得又和珍娘寒暄了幾句。
許蔓轉身進了院子,裏面燈火通明,映紅興奮地跑了出來,後面跟了兩個面生的十四五歲的丫頭,幾人待走到許蔓跟着,恭恭敬敬地迎了許蔓進屋。
待到許蔓落座,端了小丫頭上的茶,孫嬤嬤才領了那兩個面生的丫頭給許蔓磕頭:“……太夫人賞賜下來的,說是給您做通房丫鬟的,綠衣裳地是瑞竹,藍衣裳地是瑞梅,都是太夫人身邊服侍的一等丫鬟。”
許蔓這才看仔細了眼前跪着的兩人,身段婀娜,相貌倒僅僅稱得上端莊秀麗,眼神也清正,她心裏便也不那麼排斥了,隨口問了一句:“不知和瑞風比起來你們大些還是她大些?”
兩個丫鬟神色微僵,明顯不知道許蔓口中說的那“瑞風”是誰。許蔓見了,心下微凝,她以為這兩人都以瑞起名,又是福壽苑的一等丫鬟,看上去和瑞風差不多年紀,應該是同一批進府的,就算不是一起進府的,至少也應當聽過這個名字,畢竟瑞風在福壽苑起碼呆了十二年……不曾想兩人明顯不是府里的人。
孫嬤嬤也發現了不對,不過面上還是微笑如舊,待到二人給許蔓見過禮,她吩咐人將兩個丫鬟領了下去,才問許蔓:“小姐可是懷疑這兩人不是府里的家生子?”其實她想問的是這兩人是不是剛剛買進府里的,又怕許蔓覺得她挑撥她們祖孫兩人的關係,話到嘴邊就變成了這一句。
許蔓沉默一刻,揮手打發了孫嬤嬤,喚了映紅服侍自己盥洗,又換了家常的衣服,才有閑暇打量着內室,見臨窗那裏依然擺着她用慣了的貴妃榻,其他的傢具物拾也是她平日裏用慣了的,不由感慨了一下孫嬤嬤的辦事效力。
到了晚間,珍娘值夜。許蔓因換了地方,有些走困,兩個人偎在許蔓那像小屋子似的八步床上講悄悄話:“……我照着小姐的吩囑趁着搬家的空檔將那些東西分別打包了,只等着看看什麼時候有了機會就運出去。”
“是不是有什麼異樣?”許蔓問道。
“嗯。”珍娘點頭,“很多宮裏賞下的東西都不在了,有一些小件金銀首飾直接沒了,記載的是宋嬤嬤取走了,可是宋嬤嬤又矢口否認。後來,我借口要查檢東西的去向,花錢找了兩個可靠的嬤嬤,三人一起查了整個侯府,最後到了雙興苑時,宋嬤嬤原本是死活攔着的,我們也打算放棄了,結果太夫人這邊來人和宋嬤嬤一陣耳語,因站得遠,也只聽清了穆夫人怎麼的,後來宋嬤嬤就隨着那人匆匆走了,我趁宋嬤嬤不在,花了兩根十二兩重的赤金手鐲買通那兩個婆子,進來雙興苑正房,發現裏面一切如故,不過,那正房左邊的西廂房裏似乎被人刻意做舊了一番。我們正待細看一番,宋嬤嬤竟帶來外院的護衛,我們只得退出來了。”
“乾的好。”許蔓大加讚賞。“以後珍娘要記住了,再要緊地事,也沒有自己的性命要緊。”
黑暗中,珍娘黑白分明的眸子象寶石一樣流光溢彩:“我看那裏面有貓膩,不如再找個借口去看看。”
夜色中。許蔓沉默良久,她不會就憑這點線索就認定李摯會在侯府的,不過那雙興苑肯定有問題,但是現在也不是查探這些的時候,有些興趣缺缺地道:“看情況再說吧。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先休息吧!”
羽畫回來的時候是半夜,許蔓被她搖醒的時候嚇得尖叫了一聲,可那叫聲還沒有溢出喉咽,脖邊就覺得一麻,聲音就被封住了。
許蔓倉皇地望着一身黑衣黑褲俠女打扮似的羽畫,過了一小會,羽畫又在許蔓的脖子邊點了一下。許蔓又感覺一麻,然後她趕忙輕輕地咳了一聲。
還好,聲音又回來了。
許蔓輕聲地道:“你到床上來說話吧,這樣安全一點。”
羽畫沒有遲疑,脫了鞋就上了許蔓的床。
許蔓急切地問:“怎樣了?”
許蔓道:“小姐說的叫清歌的丫鬟查到了。她是昨日掌燈時分出的侯府,出去之後就先去了成衣鋪換了一套小廝的衣服,然後去了滿庭芳一趟,最後就沒有了蹤跡。不過,滿庭芳那裏的竹筠苑裏在清歌去了不到一炷香的時候卻派了人守在方侯爺府上的角門和後門,一直跟了方家出來的一位夫人身後到了棲霞寺,那位夫人長得十分漂亮,她到了棲霞寺便住下了,據說要住四五日。後來,滿庭芳那邊又派人去了宋國公府上盯梢,被宋國公府上一位來自北地的表親家的小姐捉了正着,還是被正陪着太子妃到侯府來的穆夫人路過時見到了將那兩人救下。後來聽回到滿庭芳的人稱,她們去宋國公府因為接到了徐四小姐身邊一位叫做妙舞的人送信來的,那人跟了威遠鏢局的人去了晉地,我已派人去證實了,最遲三天後就有迴音。
“徐四小姐身邊的妙舞?你沒有聽錯吧,的確是叫做妙舞?”許蔓有些遲疑地問道。
羽畫條理清楚地回答:“後來聽滿庭芳一個看門的護衛提起,確實那日有一個叫做妙舞的美貌丫鬟,她在路邊和一個叫做清歌的小廝拉拉扯扯地,被一個俊俏少年勸住了。此人用的化名,實際上叫袁清風,江湖人送其一個雅號叫飛鳥,他一直護送一位北地來的千金到的京都,到了京都一直住在棲霞寺里,我們去查的時候都不在棲霞寺里,說是被那位北地來的主子請到太子府做客了。”
難怪一大早的太子妃就找來侯府!
羽畫有些汗顏地道:“這人也算有幾分本事,不過也不是我們不能碰的,不過如今牽扯進了權貴,還是皇權,我們有些力不從心。”
許蔓不由望了羽畫一眼,問:“我們,是指陳府還是指你原來所處的地方?”
羽畫沉默不語。
許蔓笑道:“沉默也是一種回答。你不要誤會,多交一個朋友多一條路走,說不定哪天我們有緣會你會再幫我一次呢。”
羽畫淺淺地笑道:“小姐有什麼事,通過七爺找我們就是了!”
也就是說,拒絕了許蔓的橄欖枝。許蔓也沒有太在意,本來嘛,第一次合作,陳七爺又是東家……她很快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清歌失蹤的事情上來:“你對宋國公府內宅的事了解嗎?”
羽畫遲疑着。
許蔓笑道:“是不是調查這個還要另付費用?”
“小姐說笑了。”羽畫聽了嘴角不禁翹了起來,“豪門辛秘,市井中多有流傳,多有不實罷了。”
許蔓非常欣賞羽畫這種務實求真地風格:“那就當是隨便聊聊。”
羽畫所說的和陳嬤嬤上次提到的大同小異,不過許蔓注意到羽畫多次提及徐四小姐的生母來自北地,是當地望族白氏,這次不遠千里來探望徐四小姐的也是這位白家的嫡女,不過這位白小姐卻十分低調,一人帶着一個丫鬟獨自請了那袁清風相送,到了京都甚至只住在棲霞寺里。
等等,許蔓腦海里突然閃過太子妃在半月湖邊見到自己的那短短一盞茶時間裏的種種。
“你說的方家那位美貌夫人,就是去了棲霞寺的那位夫人,她可是方家十二房的少夫人?”許蔓覺得腦海里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一閃而過,急急地問道。
羽畫卻不管許蔓的急迫,她認真地思考了一瞬,才自信地道:“嗯,她就是那方家十二房的少夫人。可是,這與清歌的去向有什麼關係?”
這回許蔓也沒有出聲了,屋裏一陣沉默。
過了好半晌,許蔓幽幽的聲音響起:“你接一筆單多少錢?”
羽畫怔了怔,半晌才反應過來,許蔓這是要和她談買賣。
就在許蔓認為她不會搭理的時候,耳邊傳來了清冷的聲音:“家門有規定,不能私自接單,小姐若有需要,我可以引薦,不過,我們向來不收銀子。”
許蔓輕輕鬆了一口氣,只要有所求便行,她必須要把事情來龍去脈弄個清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