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這一來不說鳳老夫人訝異的張了張嘴,幾房觀望的媳婦無不捂着胸口,驚駭不已,就連方才那幾個嘴巴沒把門的男子也統統倒吸一口氣,那吸氣聲大到一屋子的人都聽見了,然後灰溜溜的退回人群里,起碼齊聚了三、四十人的大廳再也沒有人多吭一聲,連屁也沒有。
直到人散,楠安伯府的人都還沒能回過神來。
鳳老夫人卻是微微笑了。
欸,這顆辣椒是個嗆辣無比的,真是個好孩子。
剛剛的見面禮似乎是太薄了點,往後再設法貼補她一些吧。
【第十四章一百年不許賴】
離開了怡人堂,小夫妻手牽手的走在大理石鋪就的道上。
「要是覺得糟心,等你三朝回門,我們就搬去我的私宅住,不必再理會他們。」鳳訣說得很是無所謂。
自己娘子那一劈,真是解氣,那群各有盤算的親人各個臉色都像吞了坨屎似,這下不知憋屈成什麼樣子了。
他凝眄着於露白,此際她臉上雖沒有什麼不豫之色,但是住在這個大宅子裏,這種令人厭煩的事情只會多不會少,她承受得住嗎?
「我倒是不怕什麼。」於露白說得輕鬆,大概是初來乍到,還有少許的心情欣賞楠安伯府的庭園景色,只是看來看去都是用錢堆砌出來的東西,乍看之下繁花錦簇,卻禁不起細看,那種不是世門大家的底蘊,很容易讓人一眼窺破。
她對宅斗什麼的還真是鄙視,也沒興趣去梳理這一大群人,那些人要是真的不識相,敢來挑釁她,拳頭一出,什麼魑魅魍魎都老實了。
別瞧她看起來粗枝大葉,她好歹也是出自大宅門裏的,那些該懂的她心明如鏡,她抱持着你不來惹我,我也不去惹你,咱們各過各的小日子心態。
談到梳理,她又不是吃飽沒事幹,鳳府這幾房的長輩擺在那,誰要去梳理都輪不到她一個孫媳頭上來。她是不太愛動腦筋,可不代表真的沒腦筋。
「只是看你養着這麼大一家子,替你不值。」以德報怨可不是什麼優良美德。
「誰說我會一直便宜着他們的?」鳳訣目光微凜,眉宇間如劍鋒般凌厲了起來。
以為他沒有自立門戶的能力嗎?
還真小看他了!不施展,只是時候未到,這會兒他娶妻了,也出仕了,那些個覬覦他身家的人還能用什麼理由借口把他留在楠安伯府?
對他重生后所謂的家人,鳳訣早就死心了,那些人不足為外人道的心思,他心裏明白得很,只是在這孝比天大的大帽子下面,也只是維持着皮笑肉不笑的和諧,以不撕破臉為原則。
真要是惹惱了他,那些人若想自找死路,他是不怕撕扯開來的,因為難看的絕對不會是他!
再說,這幾房他也替他們多少都置了鋪子或找了活計,他們能不能守得住,甚至走出一條路子來,真的不在他的考慮範圍里,他該做的都做了。
而且照大鵬朝的風俗,父母在不分家,然而,他的父母早就不在了。
至於祖母,那麼多的祭田都掛在她名下,祖母愛給誰就給誰,不想給誰誰也拿不到,就算他帶着妻子離開,誰又敢不孝敬她老人家?
若是她老人家哪天想開了,願意搬去和他一起住,他也不反對。
「哦,原來我的寶劍還是只能掛在多寶塥上面沾灰塵。」於露白似假還真的嘆了一口氣。
「你這調皮的丫頭!」鳳訣彈了她一指。
於露白捂着額頭,委屈的轉過頭去,哼,成親第一天就欺負她,歸寧她就告狀去,叫哥哥們這些大舅子來修理他!
她猶自憤憤的想着,卻被鳳訣飽含熱氣的聲音蠱惑了去——
「我如今就是個手無寸鐵的文人了,你得護衛我一輩子。」
她瞥他一眼,這有什麼難的,自己的夫婿當然要自己看好。
鳳訣臉龐整個發亮,他伸出手指勾上於露白的。「我們拉勾,一百年不許賴!」
今生一諾,今世必踐!
「咱們就說定了。」於露白輕輕的抽回自己的小指。
然而鳳訣卻沒打算放過她,手一伸,又握牢了她。
「你在想什麼呢?」見她有些沉吟,這是惱了他的舉動嗎?
「也沒想什麼,只是覺得我剛嫁過來,還是新婦,要是你在這節骨眼就鬧着分家,我可不想落個在背後攛掇夫婿的臭名聲,要走,也要在這宅子裏立穩了腳步才走,這樣才漂亮!」她是沒把楠安伯府放在眼裏,但是說到底,鳳訣還未在朝堂站穩腳跟,不說他行商那段經歷會不會被人當成話柄攻擊,想重新籠絡人脈,可能就需要花去他大把的功夫,遑論其他。
楠安伯府到了這一代,可以說已經名存實亡,在官場上壓根沒半個人才能支應門庭,做為鳳訣的助力幫手。
再想到那些個堂兄弟們居然當著他的面垂涎她這嫂子,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沒腦還是不知道這是自掘墳墓的蠢笨行為?
說得難聽點,這群堂兄弟不扯鳳訣後腿就很謝天謝地了。
而她呢,如今能做的,也就是讓自己在後宅穩穩噹噹的站好,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夫君是要和她過日子的人,只要夫君的心在她這邊,她想做什麼又有什麼做不到的?
「你要覺得住得還順心,咱們就住下去,要是覺得煩了,你想去哪,我們就往哪裏去。」他說過要寵她一輩子的,不管水裏火里,只要她願意,他都會牽着她的手一直走下去,直到白頭。
再說他鋪子宅子多得是,隨便到哪兒都不擔心缺地兒住。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商量了?」她挑着眉。這人以前可也有不小的少爺脾氣的,一旦拗起來,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只要是你,我一直都這麼好商量。」一個人經歷過生死關之後,還有什麼看不開的,世界之大,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才是重生之後他最渴望的幸運和幸福。
「你最好一直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於露白啐他,俏臉上難掩淡淡的嬌羞。
鳳訣倒是十分受用她的嬌嗔,看得目不眨眼。「我哪天要忘了,你拿大刀追殺我,我也沒話說。」
於露白一拳敲向他的下巴。「這是把我當焊婦了?」
「真是我也不怕。」還好沒用什麼力,不然下巴不小心真的會掉。
說笑間兩人回到貞觀庭,四個大丫鬟微芒為首,弄潮、綠袖、橙兒還有於國公府送來的一干丫頭都候在院子裏。
微芒和弄潮不用說是於露白用慣了的人,綠袖、橙兒則是她要出嫁時從家生子裏提拔上來的陪房丫頭。
「這是怎麼了,這麼多人?」鳳訣發話。
「回少爺,三太太說少爺新婚,院子裏的丫鬟婆子肯定不夠使,派婆子領了些人過來,如果少奶奶看得合眼緣就留下來,要是不合用就讓婆子帶回去,再給少奶奶找些合用的人來。」那婆子有張團兒臉,眼皮下垂得厲害,但那張嘴是個會說的。
於露白面色不露半點痕迹的盯着自己的腳尖看。
這是哪裏來的老貨,看那衣着打扮,頗有幾分體面,但是這說話腔調,就這麼直咧咧的越過微芒,竄到她們跟前,這是壓根沒把她的心腹丫鬟當回事,活生生地打她的臉。
薛嬤嬤說得口沫橫飛,只道大少爺的院子平常沒有人伺候,基本上只留看門打掃的幾個粗使僕役,而且聽說這位新奶奶也沒帶多少人手過來,這不正好嗎?三太太剛剛拿了管家權,就想到了這一茬。
「娘子,你看呢?」鳳訣立馬就做了甩手掌柜。
他是個大男人,在後院的時間掐指可數,他雖然不拘着於露白非要日日留在宅子裏,但畢竟女子嫁人,她還決定要在楠安伯府住下來,無論如何和那幾房都避不開關係,這些事還是讓她自個兒看着辦。
「先讓人傳膳吧,一早起來到現在還餓着肚子呢。」於露白睜着烏溜溜的眼珠,可憐又可愛萬分,可心裏已經風似的轉了好幾圈。
這個三房太太嚴氏是會做人,也想和於露白交好,只可惜於露白不領她這份情,這管家權是早就落在她手上的吧?鳳訣成親之前她為什麼不把人手派好,等自己都進門了,這才示好的把人手調來,做這種人情給她,她於露白還真不屑領這樣的情。
於是於露白帶來的幾個丫鬟跟着她進屋去,留下薛嬤嬤帶來的人,這是明晃晃的晾着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