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亂世悲苦誰知曉
皎月當空百花閉,楠楠清風隨月襲。
殘翎斷戟盡遍地,烽火如藍竟奪敵。
若花燈初上是一場美景,那麼此時的白城便是一曲千古悲歌。
潔白色的明月就如一彎月牙兒,高高的掛在那佈滿星辰的夜空上,它好像在給這片充滿殺戮的土地帶來了些許的安詳,微涼的月光照在凰甲軍那有些破舊的軍營之上,今夜格外的安靜,祥和。
一名身材看似有些臃腫,全身自然散發著貴氣的少婦坐在案台前,手中拿着一張寫滿蒼蠅小字的小紙條,一對柳葉眉微微輕皺,不久時移開了看着紙條的美目,抬起頭望向站在不遠處的司馬少天,按了按疲倦的太陽穴,平淡的開口道:“軍師,這是天殤國飛鴿傳來的信,你看看本宮該如何?”
“哦?”
司馬少天走到案台前,拿起許夢暖剛剛放下的紙條雙目一掃,也不知他是否看清楚了,一絲淡淡的笑意扯動了嘴角,薄厚適中的嘴唇發出淡淡的笑語:“看來這天殤國的口氣倒是不小啊,梟國為主,天殤為輔,看似是梟國佔了上風,卻實際是為它天殤損兵折將啊。”
“那依軍師之見?”許夢暖也是正是看明白了這一點方才愁眉不展,卻不知該如何應對,若是不答應只怕不是夜神國的對手,梟國危在旦夕,若是答應了,又是白白為他人做了嫁衣,得不償失。
“呵呵,當然是答應,他想讓我軍來做這個先鋒,我們難道不會過河拆橋么。”司馬少天如同一隻老狐狸,哪張剛毅的臉頰盡顯奸笑,好似看到了美食一般。
“那軍師可有良策啊,若近期不攻下這白城,只怕……”許夢暖心中一驚,暗道好計,只是話語一轉立即又回到了白城身上。
“今夜過後便知勝負了。”司馬少天抬頭看着軍營上的露天頂映照進來的月光,神秘笑道。
“今夜……”許夢暖話還未說完,便聽到了白城傳來的廝殺聲與慘叫,雙目神色一變,向司馬少天問道:“軍師,你何時下了夜襲之命?”
“娘娘,此事屬下並未來得及稟報,事後甘願自領軍法,不提前稟報娘娘,也是怕娘娘會動了側影之心啊。”司馬少天單膝跪在許夢暖面前,沉聲說道。
許夢暖心中明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腳步快速的走到帥營外看向白城,只見整個白城就如一個火焰城池,連天的大火焚之不盡可燎原。
“哎。”
重重的嘆息了一聲,她心中的確動了側影之心,她恨夜神國之人,但心中同樣覺得天下百姓是無辜的,戰爭本就是天下百姓劫難,自己不該在給他們帶來苦難了,這也是帝寒不許白屠隨意屠殺的原因。
半壁城池半壁火,一面為因一面果。
一場亂世誰輔佐,悲苦又是誰人者。
……
次日,辰時。
清露茫茫沾血花,烽火方熄未歇馬。
昨夜滾煙似紅霞,燃了多少情人家。
清晨的露水柔情的為那沾了碧血的青草擦拭着它較弱的身子,像是在安慰它,又像是可憐,也許這世間萬物皆有靈,也不忍的心痛了昨夜白城死亡的十餘萬平民吧。
踏踏踏……
一陣馬蹄之聲從遠處高昂的傳來,聽那清晰的馬蹄聲帶着喜悅急切之意,便知道一定是打了勝仗歸來,不出所料,一支血紅之師雷厲風行般的駕馬而歸,除了凰甲軍外還有誰人。
原本便是血紅鎧甲,經過一天一夜的廝殺滿身又是染了血氣,就如一隻猛獸般仰天咆哮發出戰勝的喜悅,回到自己的領地。
吁!
白屠為首一眾凰甲軍與梟國將士紛紛下馬:“參見娘娘。”
“哼,所有將士回營收拾行禮,午時行軍前往白城,副將白屠,軍師司馬少天隨本宮來帥營商討戰事。”許夢暖神色冰冷,單手附后,另一隻手撫摸着小肚,看了一眼剛從軍營出來的司馬少天,便開始興師問罪了。
許夢暖邁着蓮步坐到主座之上,冷目如劍一雙鳳眼看不出任何異色儘是寒芒,冰冷道:“昨夜之事誰能給本宮一個合理的解釋啊?”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司馬少天心中暗嘆,昨夜便在奇怪為何許夢暖問都不問便回到帥營了,原來是打算秋後算賬啊。
“娘娘,此事乃是司馬少天一人之罪,白將軍也是奉命行事,請娘娘定罪。”司馬少天雖然不知道許夢暖會如何處置自己,但絕對不會殺了自己,哪怕是軍法處置也就一百大板皮肉之苦罷了。
“娘娘,此事不怪軍師,白屠身為副將應當以身作則,卻犯如此之錯,屬不應該,請娘娘責罰。”白屠目露異色的看了一眼司馬少天,急忙下跪向許夢暖請罪。
“呵呵,好啊,法不責眾。”許夢暖怒極反笑。
“白屠身為副將公然違抗軍法,理當軍法處死,但念其歷年為梟國立下無數汗馬功勞將功抵過,暫切記下。司馬少天身為軍師確慫恿大將,免去軍職降為文職隨從,罰二十大板。”
“末將領命。”二人對於這處罰倒也沒放在心上,二十大板對他來說只是爾爾,他們也知許夢暖身為三軍元帥的難處,必定要賞罰分明,若這次不處罰自己二人便會失了威嚴。
午時,凰甲軍一行匆忙的收拾了行禮來到白城外,許夢暖抬頭看着城門上那沾滿了鮮血鐵筆銀鉤的兩個大字,心中卻不知是那般滋味。
經過白城百姓時,每人看到自己時眼中充滿了恐懼與慌張,原本就破舊的白城經過昨夜鐵與火的侵襲變得是那般的不堪。
“寒哥哥,如果是你,你又會如何去做呢?”許夢暖安頓了凰甲軍之後,便獨自一人來到了這雁塔之上,這一路看到的比坐在馬車之上看的更加清晰,妻離子散,民不聊生。
背對白城望着帝寒墮落的山崖,口中輕聲的詢問,她最初只想為了帝寒報仇雪恨,卻不知這民間之苦竟已如此,直至方才看到城民眼中的恐懼、害怕之時才明白,也許戰爭與在師傅口中聽聞的更加殘酷。
……
殘翎破了雁塔,飛箭驚起血花
一場亂戰廝殺,多少人兒沒了家
鐵馬錚錚怒踏,狼煙滾滾黃沙
刀光劍影肅颯,恍惚之間無話
刀光抹起血花,濺了一襲白紗
多少白髮送黑髮,殘魂難還家
多少離人淚水,竟是生死已差
一場亂世爭華,海角不見天涯
斷刀插入裂甲,驚鴻染亮紅霞
殘翎破了雁塔,飛箭驚起血花
橫戟斷了飛沙,讓人空餘后怕
那一場廝殺,竟是燎原意馬
熱血隨空飄灑,亂世何來怕
仰天狂笑的話,亂世何來怕
……
一陣悲傷又帶着高昂的蕭聲從不知的角落緩緩傳來,伴隨而來的是一道面帶紫金面具,身着一襲白色刺花秀百獸禮拜的蠶絲綢緞袍的男子,龍行虎步的向著許夢暖走來,口中柔情似水般的聲音道:“琴音,你怎麼來到了這白城?”
“師傅。”許夢暖像是看到依靠般,毫不猶豫的跑了過去抱着龍宇,大聲哭了起來。
龍宇雙手有些僵硬的抱着許夢暖,這些年來許夢暖還是第一次主動抱着他,原本他眼中還帶着的一絲責怪,再這一刻起也消失的煙消雲散,他明白雖然許夢暖從小見慣了生死,但這殘忍的戰爭卻是第一次經歷,她身上扛着的責任太多了。
“師傅,您怎麼來白城了,還有剛剛那個曲子是您寫的嗎?”許夢暖在他懷中哭了好一會,慢慢心中的委屈發泄完了,紅着臉,淚痕未乾的離開了龍宇的懷中。
“此曲並非我所作,而是梟國之主你的夫君帝寒當年在攻下白城時所寫,我來白城只是路過罷了,反而是你,現在你已身懷龍子不在梟天城,怎麼跑來白城這兵家必爭之地了。”龍宇恢復了以往的風輕雲淡,帶着責怪的話語卻儘是疼愛之意。
“寒哥哥,掉落山崖生死未知,我身為梟國皇后自是要守護梟國土地,不讓他人蠶食。”許夢暖看着風輕雲淡的龍宇,眼神帶着恐慌,語氣決定的說道,心中害怕龍宇強行把自己帶回蒼茫山去。
龍宇看了許夢暖一眼,過了良久,語氣一改以往的風清雲淡變得凌厲道:“琴音,你意已決,方才又為何心神不寧呢,你若真的想守護梟國,現在所面對只是冰山一角而已,你還願意嗎?”
“師傅,這是寒哥哥用生命守護的地方,哪怕我死亦無悔。”許夢暖笑鬢如花,給這破舊的雁塔帶來了一絲絕美之意,她並未說自己是否願意,因為這裏是帝寒守護的地方就夠了。
“好,那為師走了。”龍宇說完轉身一個瞬間便不知去向了。
師傅,也許你是為我好,但我卻不能離開,我不能讓寒哥哥失望。
許夢暖站在原地,目送着龍宇離開,一人獨自站在城牆直到旁晚,方才轉身離去。
亂世多情自悲苦,一生只為一人舞。
半訴惆悵遠相望,師徒之稱終殊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