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機關算盡誰沉浮
“娘娘莫要誤會,陛下之劫乃命中注定,不可避免,草民會命小徒前去相助陛下度過此劫。”老者見許夢暖冰冷的眼神,話語漸漸遲緩,只怕自己說錯一句話就招來殺生之禍,於是不斷的抬眼打量着許夢暖的表情,繼續戰戰兢兢的接道:“娘娘啊,您肚子裏的孩子乃是皇星。常言道:百年一王,千古一帝,萬世一皇。世間帝星共有四顆:紫薇、七殺、破軍、貪狼,可天下人皆不知,皇星卻只有一顆,名為龍鸞。”
“皇星龍鸞?”許夢暖冰冷的臉龐漸漸緩和,饒有所思的喃喃自語。
她並未聽過皇星之說,對於帝星,也依稀在一本殘缺的古籍上見過——可那也僅僅只有寥寥幾筆的帶過罷了。
“是的,古言道‘天有眾星,七王四帝,皇星龍鸞;百年一王,千古一帝,萬世一皇;亂世為王,帝生異象,皇者出世,龍鸞相交’。草民出閣便是為了輔佐娘娘肚子裏的孩子。”觀天老人雙目凝重,眼中如一片星空般深邃而空洞,看一眼便會讓人迷失在這片浩瀚的星空之中。
“輔佐皇兒?”許夢暖不可置信的看着老人,心中好奇。
梟國立國以來,除了開國皇帝之外,再無他人請得動觀天樓出世輔佐。沒想到觀天老人竟然特意出閣說要輔佐自己肚子裏還未出生的孩子,這是何等殊榮?
“此事重大,得待寒哥哥歸來再議。”許夢暖惶恐的不敢做任何決斷,儘管內心已喜不自禁。
“諾,微臣立即讓小徒趕往邊塞協助陛下,度過大劫凱旋而歸。”觀天老人突然行了君臣之禮而作別,顯然他打算輔佐皇子的決心如磐石般不可撼動。
年輕人聽到觀天老人提起自己,心裏活躍了幾分,可因清楚周圍隱藏着的高手,依然三緘其口,起身後恭謹的跟在老人身後退出了大殿。
……
血戰郡,白城。
大漠狼煙四方起,豪傑英烈歃血洗。
凰甲軍魂唱戰鼓,殘羹斷瓦屍骨糜。
此時的白城如悲壯的畫卷,破舊得讓人眼泛淚光。
哀鴻遍野,也不過如此!
一堆堆的屍首狼藉,一陣陣的哀叫連天,就如毒刺般狠狠的扎在帝寒的心中——這一切都是因自己的大意才發生的,如果自己再三小心,夜神國便不會有此機會趁虛而入。
……
帝寒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出那些烈士死前的無悔眼神,以及普通百姓們看向自己時的恐懼與厭惡。
“陛下,夜魔軍離城只一里之餘了。”鳳一快步的跑上城牆,尊敬的仰望着面色複雜的帝寒,心中只留下了一聲重重的嘆息。
此時帝寒站在城牆的最高處,那健碩的八尺身軀上覆著一襲銀白色鎧甲,折射出刺目的光輝。隱約可見的縷縷銀絲隨風而盪,不經意的繚繞在他身旁的銀槍之上。
只這一眼,便讓鳳一感到無盡的凄涼。
不知過了幾時,氣勢洶洶的夜魔軍已在咫尺,凰甲軍眾將士將之盡收眼底。
“開城門,迎戰!”
鳳一不可置信的抬頭回看帝寒,那句冰冷的話語猶如來至地獄的召喚,又如同天上的君王發號司令般神聖不可侵犯。
那聲召喚,拂去了天地間的凄涼和自責。
自古君王哪個不無情?
你要戰,便戰!
孤,何懼?!
亂世之中不功成,便是身亡。為了那些保護愛戴孤,並為此獻出生命的子民們,殺盡天下,又有何妨?
“是。”鳳一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因為他知道,這一戰必勝,否者,亡的將是整個凰甲軍。
隨着鳳一跑下城牆,帝寒提槍飛身而下。
一聲槍呤,銀電戰馬快速的從城內衝出。
帝寒腳尖在空中輕點,“噹”的一聲,不快不慢的剛好坐在馬鞍上。
他右手一旋,長槍隨之而舞,一聲帶着驚天殺氣的怒吼聲震耳欲聾,“殺。”
殺,殺,殺!
殘餘的凰甲軍與梟國將士,聽到這一聲召喚,心中熊熊的升騰起怒火和殺氣,齊聲怒吼附和,發泄着他們內心那壓抑已久的憋屈。
一聲聲驚天殺氣,匯聚在半空,天色頓變,彷彿一隻受傷的荒古凶獸,咆哮着內心所有的怒火。
戰爭一觸即發!
此戰無生,此戰無悔!
帝寒帶領着凰甲軍如惡狼入羊群般橫衝直撞,遇神殺神,佛擋**。
瞬間,他們衝破了夜魔軍的圍剿。
“帝寒,我夜魔雙子會你一會。”一男一女,不約而同騎馬殺來。
男的英武不凡,手持一柄大刀;女的嫵媚橫生,細劍空中輕舞。
“哼。”帝寒長槍一挑,殺氣怒放,銀電戰馬仰天長嘶,把隱藏在口中的獠牙露了出來,猙獰無比。
大刀直入,細劍如影,一刀一劍配合得神鬼莫測,天衣無縫,招招奪人性命。
帝寒也不甘示弱,身子往後翻轉,躲開大刀。洛神槍橫掃,用槍尾擋回細劍的攻擊。同時。槍頭攻勢一變,如一條血龍般露出猙獰的獠牙。
千尺殘血惡龍出!
帶着無盡血煞之氣的惡龍,無情的咬向夜魔雙子二人,好似要把他們吞噬在惡龍口中的無盡虛空之內一般。
夜魔雙子急忙用刀劍抵擋,可卻是無用之功罷了。
只見一槍之下,便把二人重傷,一道鮮紅的血液從鎧甲中迸射出來,濺在透亮的刀劍上。
二人眼中同時露出恐慌與驚訝的神色,異口同聲呼道:“帝神槍法!”
千尺殘雪惡龍出,橫屍遍野萬鬼伏。
百萬雄兵骨作路,萬里沙場化虛無。
這套槍法,並非徒有虛名!
“哼。”帝寒一聲冷哼,銀槍一挑,毫不留情的再向二人刺去,一招而絕的殺氣頓時而來。
勢不可擋!
“撤退。”夜魔雙子見識了帝神槍法的厲害,不再與帝寒多做糾纏,大刀一揮,緊拉馬鞍轉身便向白城不遠處的一座山脈撤去。
“現在想走,為時已晚。”帝寒一招得手,怎會做放虎歸山之事?此時他單手緊握銀槍,雙腳一拍銀電馬背,向著夜魔雙子二人追去。
駕!
殺啊!
……
夜魔軍與凰甲軍一追一逃,從白城一路打到白城百里之外的一座不知名山脈附近。
突然,夜魔軍原本慌亂的陣型慢慢變得井井有條,絲毫沒有方才逃跑時的散亂。
望着突變的夜魔軍,帝寒心中一陣心悸,已然明白了什麼。
該死,又被夜魔雙子口中的公子算計了一道。
此人,究竟是誰?
計謀當真了得!
神秘公子正是利用了帝寒孤傲的性子,才一次次算盡機關,讓凰甲軍屢屢連敗。
“大家快撤退!”
最快反應過來的鳳一不顧帝寒的命令,轉過馬身便向著他奔馳過來。
“快走。”帝寒見鳳一不顧安危的沖向自己,對着他大吼一聲,騎着銀電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夜神國的目標是自己,只有以自己為誘餌,凰甲軍的將士們才有機會衝出去。
“殺!”
夜魔軍士氣大振,黑漆漆的軍中一道道明晃晃的刀光劍影,不斷落在帝寒左右。
任憑他是天王老子,任憑他是一代殺神,也不可能在這陣仗中全身而退!
此次,只怕是在劫難逃了啊。
帝寒銀槍負背,一手按着已流出紫黑鮮血的右肩,一手牢牢拉着銀電的韁繩,在夜魔軍中橫衝直撞,為凰甲軍爭取一絲逃走的希望。
而在不遠的山脈之巔,一名身穿白色錦袍的面具男子,正俯視着此處。
只見他把玩着手指上那晶瑩剔透的翠玉扳指,腰系一條紫金龍紋腰帶,雖戴着金色面具,可渾身透露着一股高貴、威嚴的氣息。
哪怕不見其相貌,單憑這份氣質便可想像此人定是世間少有的美男子。
“帝寒,你可還有法子死裏逃生?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話音未落,人卻已消失在了山巔上,只留下一陣久而不散的威嚴和神秘。
......
戰場上的帝寒此時已遍體鱗傷,渾身鮮血淋漓,面色發白,可嘴唇卻烏黑。顯然,箭上的毒素已經深入骨髓,只是他依舊不知疲憊的在敵軍中奔馳。
“嘁!”
他吸了口涼氣,左手用力的把毒箭拔出,只見他冷眸一凌,立即驚得周圍的夜魔軍急忙往後退出一步。
此時的帝寒便如困鬥之獸,不畏生死,哪怕是久經戰場的夜魔軍也害怕其三分啊。
誰知帝寒並未不畏生死的進攻,反而是突然調轉馬頭往後逃去。剛剛的動作,不過都是虛招罷了,其真實目的是為了掩飾自己逃跑而做的鋪墊。
“給我追。”夜魔子見自己被帝寒耍了,大刀一揮,便向帝寒追去,完全不顧夜魔女的阻攔。在他眼中,此時的帝寒已是做最後的垂死掙扎罷了,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的對手。
隨着時間的流失,原本已失血過多的帝寒再也堅持不住,暈倒在疾馳的銀電背上。而銀電極通靈性,沒有往凰甲軍軍營跑去,反而是向著沒人的地方疾馳,讓夜魔軍等人毫無辦法,不知如何攔截,只能跟在銀電后不停的追趕。
風塵滾滾,鋪天蓋地。
毫無方向的亂跑,雖然已漸漸甩開了夜魔軍,只是天妒英才,最終銀電戰馬被夜魔軍逼到了一處懸崖邊。
夜魔子坐在馬背上雙眼直勾勾的盯着銀電,心中已打起了一肚子壞水兒,不屑笑道:“此等良駒,應配英雄,落敗之王怎配得上如此好馬。”
錚錚馬蹄聲驚醒了帝寒,他並未看向夜魔子等人,而是親昵的撫摸着銀電高傲的馬頭,輕輕道:“謝謝你。”
見帝寒竟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一向自負的夜魔子心中便怒氣滿懷:一個落敗的王,有什麼資格如此對自己?
“帝寒,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