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怎麼了,我還說錯了?你不蠢?」邢老爺一聽後面沒聲音了,便知道邢夫人一定在那邊不肯承認呢,嘴上說要他說,可他一開口,她就跟蚌一樣張不開嘴了。
「老爺。」邢夫人紅着眼睛,「我真的不知道我哪裏做錯了,今日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多難看啊,邢府的名聲……」「那你說要如何維護邢府的名聲?當真要邢厲娶了那來路不明的女人?」邢夫人連忙解釋道:「自然不是,一定要查清楚了,是才能娶啊。」「你說你不蠢?」邪老爺被氣笑了,「你要是不蠢,一開始就不該讓那個女人進來,那個女人要是一個好的,私下找你說,這樣才有一個理,可她一來就鬧,不是心虛是什麼。」邢老爺畢竟一把年紀,看問題是一看一個準。
「老爺的意思是她是假的?」邢夫人小心翼翼地問。
「也許她肚子裏有塊肉是真的,可一定不會是邢厲的,我們自己兒子你還不清楚嗎,他是那種做過不承認的人?」邢老爺撫着額頭道。
「這、這倒也是。」邢夫人低了聲音,「但邢厲年紀輕,這樣一鬧……」「哼。」邢老爺重重一哼,邢夫人噤口了,邢老爺繼續道:「若是真的讓那女人進府,那外面的人便以為我們邪府心虛,要將事情私了,就算以後說邢厲是清白的,誰信,還以為我們偷偷地逼迫那姑娘。」邢夫人張了張嘴,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沒錯,如果進了府,這事情就說不清了。
「而且媳婦現在懷着身孕,你這麼做不怕寒了她的心?」邢老爺步步逼近,硬要邪夫人承認錯誤。
邢夫人眼睛轉了轉,想起了乖巧的媳婦,心中的愧意更深,媳婦的肚子快七個月了,要是有個三長兩疲就……
「現下,你覺得你不蠢?」邢老爺冷酷地看着她。
邢夫人嘴巴一撅,哭了出來,「老爺,你欺負我。」好了,這下一哭二鬧三上吊,真是屢試不爽,回回給他來這一招,邢老爺一嘆氣,不管臉色多難看,手還是伸過去將她摟過來,「算了,既然邢厲已經解決了,這事就暫且不論。」邢夫人見風使舵的本事也是絕的,立刻收起了眼淚,「老爺,我知道錯了。」「嗯。」「我去看看媳婦。」邢夫人說。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算怎麼做,又拿你的首飾、財寶送給人家?」「那……」邢老爺一嘆,「你去說說話就好,這事情就不好做補償,要說銀子,我們兒子私下難道不會塞錢給她?你自己說,我以前偷偷塞了多少錢給你。」邢夫人敗下陣來,「老爺……」「今天這事情要擺出誠意,補償暫且不提。」「是,老爺,我知道了。」「嗯。」「老爺,你真好。」邢夫人灌甜湯。
邢老爺黝黑的臉上浮現一抹紅暈,「快去。」「是。」邢厲晚上去了寧啟生那裏,他在花廳等了好一會,寧啟生才走了出來,看着邢厲,「什麼事情?」「火氣這麼大,是吃火藥了?」邢厲臉色同樣不是很好。
「哼。」寧啟生惱怒地說:「我才沒有。」「寧夫人呢?」寧啟生抿着唇,「她回娘家了。」這是吵架了?邢厲嘆了一口氣,「找你喝悶酒。」「正好。」寧啟生點頭。
兩人便喝起了酒,寧啟生的酒量比不過邢厲,沒一會就有些醉意了,食指指着邢厲,「都是你惹的禍。」「我?」邢厲不解了,「我可沒有。」「因為你,我夫人生氣地回娘家了。」「哈哈,我跟寧夫人私下可沒說過話,你可別冤枉我。」邢厲搖着頭說,心傷的時候喝酒巴不得快點醉,可越想醉卻越醉不了。
「哼,要不是你那日來問我問題,我又怎麼會說到錢寡婦,結果她一怒就走了。」寧啟生猛地灌了一口酒,
頓時書生氣質少了大半,更像是酒鬼。
邢厲楞了一下,「兄弟,不是我說你,哪一個女人會喜歡自己的男人還惦記着別的女人。」「我惦記?」寧啟生火更旺了,「我都忘記錢寡婦長什麼樣了。」「那你還說?」「我只記得她很會生。」寧啟生怒不平地繼續說:「跟豬一樣。」邢厲直接將酒吐了出來,「你這些話應該跟寧夫人說,而不是我。」「我還來不及說,她扭頭就走人了。」說到最後,寧啟生委屈了。
邢厲嘆了一口氣,「其實寧夫人還是好的,你知道我家娘子嗎?她居然讓我娶別的女人。」「什麼?千萬不要,女人都是小心眼的,這會要你娶,等你哪天睜開眼,一把關公刀架在你脖子邊上。」寧啟生一副害怕的模樣。
「是嗎?她嘴上這麼說,其實心裏不是那麼想?」「嗯。」寧啟生用力地點了點頭,「你不知道,我家的娘子看着一副有容乃大的模樣,可是她的心眼啊,可小了,比綠豆還小。」說著,寧啟生比了比綠豆的大小,逗得邢厲大笑,「哈哈,我娘子肯定不會這麼小心眼,不過啊,她的嘴巴真是有人讓人氣瘋的本事。」「哎……」他們同時嘆了一口氣,紛紛趴在桌上。
邢厲聽不到寧啟生說什麼,他滿腦子都是邱嫣然,笑着的邱嫣然,生氣時一副彆扭,被他逗着時一副欲迎還拒的她……每一種模樣的她都像一幅美景,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腦海。
邱嫣然啊邱嫣然,嘴上不要說得這麼好聽,就吃一回醋怎麼了,非要這般的賢惠,到底是裝給誰看,給誰看也不要給他看。
綠竹的話又一次地在他的耳邊響起,之前只是風聲,她便這般的虐待她自己了,如今鬧到她面前了,她是否氣得……酒醒了一大半,邢厲連忙站了起來,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她可千萬出什麼事情,別想不開。
邢厲讓馬夫趕緊回去,夜晚的路上,踢踏踢踏地響着馬蹄聲,他的背脊濕了,衣袍上映出一朵一朵如花一樣的水印。
是,他之前對她漫不經心,更是做了很多過分的事情,可不知不覺之中,他一回神她便在他心中了,他忍不住地會想關心她、疼惜她、寵愛她,甚至愛屋及烏地對邱府的人好,當然只針對邱府大房,二房那些想打秋風的人則是全被趕回去了,邱嫣然都不在乎二房的人,他自然也不會費心。
他本來就冷酷,商人中有幾個人的心是軟的?唯有硬心腸的人才能做大事,他爹如此,他也是如此,但是他心中有一塊柔軟的地方,那一塊地方被他藏着掖着,他自己都快忘記自己有那麼一塊柔軟的地方。
直到她,他才發現原來那塊地方一直存在,只是沒有人能觸動他,她並非輕而易舉,而是水滴石穿地撼動了他,讓他的那一塊柔軟只為她一個人敞開。
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喜歡她,愛她,明明她不是他見過最美的,性格不是最好的,只是看着看着,莫名地看對眼了,奇妙地讓她入了他的心。
她那副無所謂的模樣最讓他氣結,難道他找別的女子她都不氣?這是他最討厭、最生氣的一點。
馬車飛快地到了邢府,他踩着輕浮的腳步往清豐院走,這酒的後勁太強了,大得他的頭有些暈,他方才想醉沒有醉,現在想不醉卻快醉了。
「少爺。」福德扶着他的手,「你這樣見少夫人不妥。」福德的意思是要他先休憩一晚再去找邱嫣然,可邢厲想了一下,「對,不妥,她聞不得酒味。」福德苦笑不得,也成,先給少爺燒熱水洗澡,說不定等洗完澡就睡著了,「是、是,小的這就讓人燒水。」「快些。」他的舌頭也發麻了,腦袋裏開始打轉。
福德將邢厲扶到了書房,書房隔壁就有一間休憩用的廂房,邢厲新婚之夜便是在這裏度過的。
將近半個時辰,邢厲洗好澡,身上是沒了酒味,對着福德張嘴,「嘴裏可有酒氣?」「回少爺,有。」福德苦着臉說。
邢厲又開始不斷地拿着茶漱口,折騰了一炷香的時間,直到福德說沒有了,邢厲才搖搖晃晃地要去清豐院,「少爺、少爺,你這樣過去只怕會嚇到少夫人,時辰已晚……」但邢厲心心念念着的就是要看邱嫣然,他洗澡漱口就是為了看她,如今卻跟他說不能,他黑眸一瞪,弄得福德心裏喀嗒一聲,「少爺,少夫人也許都睡著了。」「不會。」邢厲神秘地看着福德,「她沒有我,吃不好、睡不好,福德,你知道嗎?」少爺,你確定你講的是少夫人嗎?福德心中淚流滿面,少夫人可不是這種不識大體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