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先帝的棋子?
作者:天際驅馳
風賀響響聽了,只有一種想法:這他媽鬼扯吧?賀氏江山是那麼輕易就能易手的?
潘文虹繼續道:“陛下若不相信,臣有兩大疑點,向陛下請教。其一,當年陰國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合併進索雲國?”不等風賀響響回答,他又自問自答道:“因為陰國就是心懷叵測,覬覦我國,想用計謀,以小吞大。”又問:“其二,陛下的兩位皇兄都早早賜婚納妃,為什麼陛下至今沒有一個妃嬪?那權奸不是因為沒有後嗣才要過繼陛下么?那他不更應該早早為陛下納妃生子,以傳承後代香火嗎?”又繼續自問自答道:“只因為風氏想於陛下駕崩后,沒有子嗣,就可以來個兄終弟及,由風氏子侄李代桃僵,因此,不能給陛下娶妃生子!”
難道烏親王和康親王兩個都是死的么?
似乎潘文虹看出了風賀響響心頭的話,說道:“既然風氏蓄意謀奪賀氏江山,如果連陛下都敢下手暗害,那兩位親王又如何能逃得過風氏毒手?陛下應該儘快擊殺權奸,誅殺風氏,下旨將其罪狀公諸天下,回歸賀家,回復賀氏本姓。”
等潘文虹說完了,風賀響響半天沒有說話,只坐在書案后,冷冷地盯着跪在書案前的三個人,直接到三人被自己盯得有些忐忑不安地在跪着,輕微地扭動着肢體,風賀響響才道:“各位大人還有什麼話,都說出來吧。”
禮部尚書於興昌說道:“臣等剛在等候陛下召見時,知道陛下正在召見姜太醫。姜大人所奏之事,曾有告訴臣等。臣以為,那權奸既然練成了那等邪功,就應該儘快斬除,不能為些虛情假義,遲疑不決,錯過誅殺良機,致令權奸妖人像那范小天一樣,為禍蒼生。請陛下早作決斷。”
風賀響響冷哼道:“風將軍有沒有練那雙修邪功,不過是姜太醫的一面之詞,猜揣推斷而出,此事,朕要詳查,豈能任由你們信口雌黃就輕易冒犯朕父?”然後風賀響響森然問:“姜太醫所奏之事,還有誰知道?”
潘文虹和袁星波於興昌三人一聽,就知道年輕的皇帝口氣非常惡劣,叩頭道:“茲事體大,臣等不敢轉告他人,亦不敢將此寫入奏摺,流於筆墨,以免玷污了先帝聲譽。臣等提及此事,只是說明此權奸着實威脅着陛下的安危,陛下應該儘快誅殺,不能再蹈先帝覆轍。”
風賀響響暗暗舒了口氣,算是放下心來。
戶部尚書袁星波知道帝將雙修,是先帝的失德敗行之事,不能多提,點到即止,叩頭道:“陛下,恕臣直言:那權奸,不過是先帝特意留給陛下的一步棋子。”
“此話怎講?”
“陛下初登大位,最要緊之事,莫過於怎麼在朝堂上樹立陛下的威信,在民間建立陛下的聲望,以穩定朝堂,凝聚民心。如此,河山社稷才能在陛下的統領下長治久安,國富民強。如何立威於朝,取信於民?先帝特意留下那權奸,就是要讓陛下出手除之,以此立威取信。”
先帝留下風將軍,是特意留給他殺的?天下還有沒有更荒誕之事?風賀響響再也忍不住了,大失風度地喝道:“放屁!”
袁星波卻不慌不忙道:“臣冒然提出,陛下可能覺得難以接受。但是,這是先帝的遺願。”
“父皇什麼時候留下過這樣的旨意?”
“誅殺權奸,為陛下樹威立信,那權奸隨時虎視在側,先帝不能留下遺旨,但先帝有明顯暗示。先帝臨終曾有遺言:令風將軍不必服喪送靈,起居如常。”
先帝的這句遺言,當時在場的許多大臣都聽見了。因此,在成德帝停靈和送靈期間,風將軍一直沒有現身,大臣們覺得先帝恩寵多年,風將軍連先帝最後一面都不見,最後一程都不送,太過無情無義,儘管腹誹,但限於先帝遺言,大家也都不好說什麼。
先帝留下這兩句遺言,怎麼看都是體諒風將軍,怕風將軍送別傷心之意,哪裏有暗示誅殺風將軍的意思?風賀響響道:“這兩句話,哪裏有袁大人說的暗示意思?”
“夫妻結褵,有始有終,一方先逝,另一方哪有不相送之理?所謂‘不必服喪送靈’,是先帝深受權奸殘害,故此,禠奪了其人服喪送靈的資格,如此妖人,不配為先帝服喪送靈!不配服喪,禠奪送靈資格,也就是先帝不再承認與妖人權奸的結褵關係。如此妖人權奸,玷污先帝名諱,殘害先帝身體,實乃罪大惡極。陛下應當上體天心,下順民意,為天下誅除大害。陛下也可在群臣中樹立威信,穩定朝堂,凝聚民心,一舉多得。”袁星波再磕頭道:“臣認為,這便是先帝特意為陛下留下權奸的深心用意。”
三位顧命大臣精心策劃了對年輕陛下的勸諫步驟。
首先,讓青尋公主打頭陣,是皇帝親姐,提的又是皇帝母后之死,讓皇帝不能斷然拒絕,最後借青雪公主之口,着重強調,不能像先帝那樣偏袒權奸。
其次,由姜太醫上場,奏明帝將雙修之事,重點說明先帝是被權奸採擷精元而死,挑起皇帝對風染的仇恨,離間皇帝跟權奸的父子之情,然後點明先帝已死,已練成雙修邪功的所謂風將軍極有可能飢不擇食,轉而採擷年輕皇帝的精元,便皇帝產生緊迫的危機感,不能不為了自保而下決心。
然後,由三位顧命大人上奏摺,曆數權奸的所有大罪,條條落實,條條當誅。要讓皇帝覺得權奸罪大惡極,大奸大惡,天怒人怨,誅之是順應天理民心,消除掉皇帝在誅殺過程中的負罪和不忍。重點說明,權奸意欲謀奪江山,以風代賀。謀奪江山,是任何一個皇帝都不容碰觸的逆鱗。
最後,提出先帝臨終遺言“不必服喪送靈”的“正確解讀”,解除掉先帝對權奸的庇護餘蔭,和皇帝的顧忌。並抓住新帝登基,急於立威的心理,便用誅權奸以立威樹信進行誘導。
尤其是最後一點,對於剛剛繼位的年輕皇帝來說,有着無比的誘惑。
新帝登位,倒不是說大臣們不忠於新帝,但是總會想,自己是先帝老臣,總有幾分老資格,可以賣賣老,而新帝不過是投生得好,才繼了位,為什麼憑自己多年從政的經歷,要聽一個沒什麼經驗的毛頭小孩子的指手劃腳?大臣們忠心歸忠心,但總想讓新帝能夠聽從自己的意見,接受自己掌握控制。因此,新帝登位之初,雖然得能得大臣們的忠心擁戴,但大臣們並不能真心臣服於新帝。
這是一場新帝跟大臣們之間的暗戰。大臣們會不斷試探新帝的底線,並不斷試圖掌握控制新帝,從而形成大臣們聯手在朝堂上壓制皇帝的局面,架空新帝,最終把朝政和實權把持在大臣們手裏。而新帝也會利用從先帝那裏傳承過來的帝王之威壓制大臣,然後在對朝政的處理中,發揮自己的才幹和能力,逐步令大臣們衷心臣服自己,把大臣手中的實權變成自己的權柄,從而在朝堂中確立自己的威信,實現真正意義上的權力登頂。
從父輩那裏傳承下來的大臣們的忠心,和依靠自己的能力獲得的大臣們的信服,含意是完全不同的。
賀月是在其父皇平康帝遇刺而亡,沒有遺詔的情況下,奪得的皇位,沒有遺詔,沒有顧命大臣,想掌握實權,一切只有依靠自己。想從派系林立的大臣手裏集權,令他們臣服聽令,並不是那麼好辦到的事。賀月甚至經歷過令諭不出宮門的苦悶。賀月是經過了不懈的努力,跟大臣們不斷鬥智斗勇之後,直到賀月成功將當時的太子府更名風園,賞賜給風染居住,才標誌着賀月在跟朝堂大臣們的鬥爭中,初戰告捷。
如今的風賀響響是奉遺詔繼位,名正言順,又有顧命大臣輔佐,想在朝堂中掌握實權,阻力會比當初賀月小很多,但阻力肯定會有,沒有大臣會主動放權。
承乾皇帝總不令大臣們平身,跪得三個老頭子腰酸背痛,手腳酸麻,感覺腿都快斷了。年輕的承乾皇帝,又是好一陣沉默,沉默得三個顧命大臣,心裏頭七上八下,該做的,他們做了,該諫的,他們諫了。皇帝能不能下決心剷除風大將軍這個大奸大惡大邪大淫之徒,現在是見分曉的時候了。
先帝在時,大臣們不敢輕舉妄動,只能任由那個男寵出身的妖邪弄權朝堂,把他們這一干辛苦輔佐先帝治理國家的大臣們完全不放在眼裏,不管那男寵有多大的功勛,也無法平息他們心頭的憋悶之氣。先帝駕崩,新帝初立,權奸纏綿病榻,正是他們下手剷除的良機。
早在青尋公主求見之時,誅奸行動就已經發動。開弓沒有回頭箭,為保誅奸行動能夠成功,風賀響響不是他們唯一的選擇!因此,誅奸行動必須要趕在烏親王和康親王被限定的克日赴封之前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