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一樁喜事 （第一更）
席偉才也滿臉驚異地看向次卧。
“桑桑怎麼會在？”
小田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剛走出沒兩步，就見一道影子忽然衝出來--正是眼淚橫流的席桑。
“爸！”
她聲音哽咽，踉踉蹌蹌地跑過來，半跪着，將席偉才緊緊地抱住。
席偉才眉毛揚着，顯然還正處於錯愕的情緒當中。
“桑桑，你什麼時候來的？”
席桑抽噎着，身體抖動的厲害，話都說不出來了。
“桑桑，你聽到了？”席偉才抱住席桑的背，一下下輕怕，安撫她的情緒。
席桑點頭，抬起淚眼來望着席偉才，“爸，你怎麼都沒跟我說？要不是我今天翹課，跑來這裏睡覺，聽到了你的話。我壓根兒都不知道你的身體出現了問題。”
小田看席桑膝蓋青了一塊兒，要去扶她起來。
席桑推開小田，緊抱着席偉才不撒手，“爸，我還是不是你女兒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都不跟我說！”
席偉才愛憐地輕撫着席桑的頭，我們一干人等，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樣的眼神。
“爸是不想讓你擔心……這種事情，着急上火也沒用。”
“既然都查出來了，你還不趕快住院去，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你的身體！”
席桑用袖口狠狠滴揩掉眼淚，“走，我現在就陪你去醫院！”
“噯……不急，桑桑，爸爸的身體還沒壞到那種程度，明天再去醫院也不遲。”
席偉才的大手握住席桑的手。
兩人的眼神接觸的時候，席桑再也承受不住，‘哇’地一聲又大哭起來。
她俯在席偉才身上哭了很久很久，誰都勸不住她。
席偉才摸着席桑順滑的黑髮，眼裏的霧氣也漸漸濃厚。
我朝蕭羿使了個眼神，意思是想要告辭離開，給他們父女多一些相處的時間。
我跟蕭羿剛起身。席偉才就大掌一揮，讓我們重新坐下去，“表妹，妹夫，你們坐。我還有話要囑託你們。”
我看了眼蕭羿，蕭羿眉峰壓下，示意我坐下。
席偉才看看我們，發出了愉悅的笑聲。只是，笑聲里卻透出幾分蒼涼來。
他看向小田，眼底欣賞未褪，話語間的讚譽愈發濃厚，“小田這個孩子我放心，不過，就是年齡小，經歷的事情雖然比同齡人多，可要接手我這一大攤子的話，還是顯得稚嫩了一點。我希望表妹跟妹夫，必要的時候能夠給予他協助。當然，你們是他的姐姐跟姐夫，有事情肯定會沖在前面，算我多慮……可是，不說出來，我不放心。”
“爸，你少說點兒吧。喝水。”席桑起身，又去給席偉才倒了一杯水，遞給他。
席桑的眼睛還腫着，吸了幾次鼻子，才抑制住眼淚。
席偉才笑眯眯地將女兒遞過來的水接過去，“還有就是……我擔心會有意外……”
席桑登時站直身體，橫眉立眼道：“爸，你說什麼呢，甭把這麼不吉利的話掛在嘴邊！快呸呸呸，你肯定不會有事兒的！”
她又抱住席偉才，泣不成聲。
我趕緊去扶她，讓席桑坐在我身邊。
席桑半倚着我。袖管都被她打濕了。
“桑桑，凡事提前總要有個籌謀的好，爸也是怕你將來無依無靠。”席偉才耐心勸說，眼底儘是慈愛。
“我就依靠你，誰也不依靠。你給我好好的……要不然，要不然我也……”
席偉才及時阻止了她：“桑桑。別說氣話。爸馬上就要住院手術了，你總要讓我把該囑託的都囑託完，才好放心地接受治療。”
席偉才這樣一說，席桑低眸不語，閉上嘴巴，忍住抽噎。
席偉才拍拍她的手，看向小田，“小田，你過來。”
他不動聲色地牽起席桑的手，小田走過來的時候，便將兩人的手搭在一起。
我屏住氣息，從沙發上摸到蕭羿的手抓住。
這個時候。我比小田跟席桑還緊張。
席偉才這是什麼意思？
席偉才看小田一臉凝重，笑着問：“怎麼，不樂意？”
席桑一聽，猛地甩了下眼淚，瞪向小田，嘀嘀咕咕地說：“老大不情願的。還委屈你了？”
小田忙擺手，臉頰潮紅，“不是，我就是……”
最後，他也說不出來什麼，偏過視線去。搔了搔頭。
席偉才又看向我跟蕭羿，“我的意思是，雖然孩子們年紀小，可過幾年差不多能結就結了。我怕我的身體不允許，要不然，咱先訂婚？”
“這……”
我有點兒不知所措，無意間微微用力，捏着蕭羿的掌心。
“這……表哥，我又不是封建大家長，這檔子事兒，還要看當事人自己的意思。”我眯着眼睛，打量臉都紅透了的小田。
見他半天沒說話，席桑毫不客氣地踹了一下他的腿。
小田曲了身子，沒有表現出不滿，反而笑着問席桑：“那你願意不？”
原本還趾高氣揚的席桑，‘我、我、我’了半天，最後比小田好不了多少，臉都紅透了。
席偉才見狀。笑得非常開懷，“看樣子，這事兒能成！”
“成什麼啊，我不樂意，我就希望你健健康康的！”
席桑難得跟席偉才撒嬌，挽住他的手臂，將頭靠過去。
“那為了爸爸的身體考慮，你就從了吧？”
席桑垂眸，看樣子好像在做一個很艱難的決定。她偷眼看了看小田，遲疑地點點頭。
“那好吧……”見席偉才要笑，席桑匆忙伸手，難為情地說：“我之所以能答應。是為了你的身體着想，我可不希望你七想八想，這個不放心，那個也不放心，最後，影響了治療。”
席偉才頻頻點頭，眼底的笑意越來越盛，“行，行，爸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的身體着想。那謝謝女兒了……”席偉才又去拉了小田的手，讓他過來站着，“也謝謝小田了。”
“你知道就好！”
席桑鬧彆扭似的，不肯再看小田。
“表妹啊……”
我正想事情想得出神，席偉才的聲音突然將我拉了回來。
“表哥，還有什麼事情，您直接說。”
“小田跟桑桑這個事兒，還請你在你爸媽面前多所幾句好話。我知道兩個孩子年紀小，可我怕我等不了。”
“爸，別說那些不吉利的。”席桑不滿，眼淚又要往下掉。
為了不影響席偉才跟我說話，小田將席桑拉到自己身邊去。
“妹妹，妹夫，這事就拜託你們了。小田跟我們桑桑在一起后，我就更不會虧待了他的。”
“我知道了表哥。我會讓蕭羿抽空跟我爸媽說一聲的。您先好好養病，只要將腫瘤切除，您把該放下的放下，肯定能長命百歲。”
“希望是這樣。”席偉才看着站在一起的席桑跟小田，笑得很知足。
從席偉才家裏出來，我的頭昏昏的。
蕭羿在旁邊扶着我，發出輕笑。
“你笑什麼？”我很不滿。
“一樁喜事，為什麼不能笑？”
我嘆口氣，忽而覺得很迷惘，“你真覺得是樁喜事嗎？”
“不是嗎？小田用最快捷便利的辦法，一夜之間就可以成為全家人的倚靠。要是別人的話，可未必能夠求得來。”
“雖然就這點來說，他確實挺幸運的。可是……我擔心他的安全，你也知道，席偉才混到如今這個程度，手上可未必乾淨。我不希望小田步他的後塵，做一些讓我覺得后怕的事情。”
蕭羿見我愁眉不展，在我眉間落下一記輕柔的吻，“作為小田的姐姐，你難道還不了解他嗎？對於席偉才交給他的事業，他必定會有自己的想法，做出一番正確的改變也未可知。小田已經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他做錯什麼。我們及時給他指正也好。”
良久，我才低低地說：“我希望他一直都能夠保持純真跟善良。”
回家以後，面對還在等小田回去吃飯的爸媽，我不知道該怎麼開這個口，為了掩飾自己的慌張，鬢邊的一綹頭髮，都不知道被我用食指卷了幾次了。
“姐，姐夫，爸媽說你們去接我了。可我怎麼都沒看到你們啊，害我擠公交回來的，車上還特別熱！”
小雨不滿地捧着西瓜吃。
“小雪，蕭羿，小田呢，你們也沒接到小田嗎？”
我媽將我喜歡吃的紅燒排骨端上來，還特意離我近一些，笑眯眯地遞了雙筷子給我，示意我先嘗一嘗。
“小田他……跟表哥走了。”
我爸蹙眉，給我盛了一碗冒尖兒的白米飯。“小田不是只有星期六星期日，沒課的情況下才會去你表哥那兒嗎？”
“表哥那有點事兒。”我將臉埋在米飯上，專註地吃東西。
我媽察覺到我有點兒不對勁，刨根究底的問：“小雪，媽看你好像是有什麼心事啊，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我向身邊的蕭羿投去求救的眼神。
蕭羿給我碗裏夾了點蔬菜，讓我爸媽都坐下吃飯，不用總是圍着我轉。
“表哥那邊，前幾天他的體檢結果出來了，他得了胃癌，萬幸的是，是早期的。”
“癌症！”
我爸臉色大變，手上的木勺子都差點兒沒拿穩。
“是早期的。”我每個字都咬得很重，又重複了一遍。
“還好是早期的，治癒的希望還是挺大的。”我媽拊着胸口，一口氣險些沒搗上來。
蕭羿看向我這邊，他的眼神讓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兒。
要開始了嗎--這就告訴我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