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江家老宅,門前燈火通明,豪車雲集,進出的男人無不是西裝革履,女人禮服搖曳,衣香鬢影。
今晚打算在老宅過夜,袁少文直接把車開進江家的專用停車場。
“不用輪椅了。”
在堪比訂婚的重要日子裏,他希望給她留下一個完美的回憶。江錦言出聲制止先下車去後備箱拿輪椅的袁少文,下車去給楚韻打開車門,對着她伸出右手。
四年後第一次面對這樣的重大場合,楚韻緊張的胸口怦怦亂跳,她深吸口氣,調整好臉上的表情,嘴角微彎含笑,把手遞到江錦言手中,緩緩邁下穿着白色高跟鞋腳。
車庫的門大開,燈光明亮,坊間以後傳言,江錦言雙腿痊癒,剛才車子駛過來時已吸引一大票人好奇的目光,當江錦言邁着兩條好端端的雙腿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的時候,晚宴上瞬間響起陣陣議論聲,一眾人的目光全部集聚在從車庫方向相攜着向宴會主場走來的一男一女。
江錦言身穿水綠色短袖襯衫,帶着黑色領結,同色西裝褲,鋥亮的皮鞋踩在地上,步伐穩健。
俊朗的五官氣息溫淡,薄唇的唇線天上微揚,看上去帶着絲雅緻的淺笑。
只是那雙看似溫潤的眸子中,折射出兩道犀利的鋒芒,令人膽寒。
他本生的天人之姿,這些年人們的注意力大都放在他的雙腿上,而忽視了他出眾的容顏和堪比男模的身材,突然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眾人面前,驚艷有之,嫉妒有之。
再去看他身邊的女人,一身亮麗的水綠色長裙溫婉大方,黑色短髮俏麗幹練,臉上的妝容略濃卻不顯得俗氣,艷麗如牡丹,沖淡了她孱弱身體散發出嬌弱之氣,讓人眼前為之一亮。
站在江錦言身邊並不會被他身上矜貴沉穩的氣質所壓,又不會招搖奪了他身上光輝,合拍的氣場不禁讓在場的人暗贊聲郎才女貌。
有些細心地人發現,今晚的江錦言凌厲懾人的氣場,弱化不少,臉上的洋溢的柔和表情,似在張揚着他此時的幸福和意氣風發。
正在幾個好友寒暄的江家老爺子被驚動,看到一向偏愛孫子踏着光亮,一步步朝着他這邊走來,連忙拉住一直照顧他的阿帆的手。“我不是眼花了吧。”
“不是老太爺的眼花了,是六少的腿真的好了。”
聞言,老爺子欣喜欣慰的瞬間老淚縱橫,喃喃道:“看到他痊癒,老頭子埋進黃土裏也能安心了。”
“老太爺身體好着呢,六少把六少奶奶帶回來了,你得等着抱重孫子呢!”
身邊幾個老友邊恭喜着老爺子,邊附和阿帆的話,老爺子矍鑠的目光掃過楚韻,這丫頭,瘦是瘦了點,好在模樣好,精神。老爺子一時高興地合不攏嘴,“走走走,咱們一起去看看。”
江錦言這些年在江氏職位尷尬,很少出席公開場合,與這些人不過是點頭之交。沒跟人寒暄,直接帶着楚韻迎上老爺子。
“是不是我不準備晚宴,你就一直瞞着我,你雙腿痊癒的事?”老爺子虎着臉,佯裝生氣。
“爺爺你這樣會嚇到你的孫媳婦兒的。”江錦言笑着跟老爺子身邊幾個相熟的長輩打完招呼,解釋道:“我的腿前段時間情況不穩定,怕不能痊癒,說出來會讓你白高興一場。”
“白高興總比沒有事讓我高興地強。”老爺子不買賬,對着阿帆打了個手勢。
阿帆慌忙從口袋中掏出紅包遞給楚韻,提醒道:“老爺子從早上一直念叨着六少和六少奶奶,現在看到六少奶奶了,反而擺上譜了,應該是缺了六少奶奶的一句‘爺爺’。”
“阿帆別仗着在我身邊待了些念頭就能猜到我的心思,我那麼多孫子孫女還會缺少人叫我爺爺。”
老爺子虎目一瞪,阿帆憋住笑,小聲嘟囔,又剛好控制聲音能讓身邊幾個人聽到,“老太爺說的是,您多子多孫多福,可最近幾天你常說,盼了六少奶奶那麼久,聽到她叫爺爺應該比旁人順耳的多。”
“阿帆!”
一主一仆有趣的鬥嘴,引得周圍一圈人竊笑。
被真相了,老爺子吹鬍子瞪眼。老爺子已年近九十,頭髮濃密全白,臉上容光煥發,標準的鶴髮童顏。本人比傳說中那個曾經走馬揚鞭,馳騁沙場的英雄要和藹可親的多。
為了打破眼前的“僵局”,楚韻收下紅包,急忙喊了聲:“爺爺,我叫楚韻,這是給你準備的禮物。”
從昨晚跟江錦言的交談中,楚韻得知老爺子喜歡圍棋,時間不充裕。她來不及細挑,買了一副雲子圍棋,對於收慣了稀罕物件的老爺子來說,並不算貴重。楚韻忐忑,怕老爺子會嫌棄,不喜歡。
“六少奶奶真是有心了,老太爺常用的那副圍棋磨損了,今天還吩咐我出去買一副,我忙着宴會的事情給忘了,你這邊就給送來了。”阿帆會說話,替老爺子接過禮物。
“身邊跟個能說會道的人也不是什麼好事,你看把我想說的話都給搶走了。”老爺子的表情有幾分鬱悶,但能看的出很高興,對着楚韻和藹的笑了笑,“不用拘束,讓小六帶你去跟江家其他長輩打聲招呼,簡單吃點東西。晚宴等會才正式開始。”
楚韻有禮的跟老爺子暫時告辭,老爺子是江錦言最敬重的人,他這關過了,楚韻懸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江錦言跟楚韻一樣,她不承認顏婉如跟顧仁峰是她的父母,他同樣不承認江宏濤跟凌紫是他的長輩。
本不想帶着楚韻見得知他已能行動自如,表情僵硬到連站在門前迎賓都扯不出笑容的兩口子,可那麼多雙眼睛看着,別人指點他沒有關係,江錦言不願意讓楚韻被別人詬病不懂禮貌。
“這是爸、凌阿姨、大哥二哥。”江錦言深邃的五官上沒什麼表情,語氣淡漠,“這是小韻,你們應該聽說過,就不用仔細介紹了。”
江錦豪作為江家的長子在門前迎賓客正常,江錦行最近接替了江錦豪,坐上了江氏總裁的位置。雖然做事不夠果決,給公司造成一定損失,可總體來說比不學無術的大兒子強上太多。
江宏濤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為了方便他以後在桐城商圈裏走動,江宏濤叫上江錦行,主動幫他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牽橋搭線。
一場晚宴,還未開場,在入口處就掀起了一陣不小的無聲硝煙。江錦言的到來,讓火藥味更加濃烈。
楚韻目光在幾人身上旋了圈,禮貌有加的一一打過招呼。
“錦言的腿痊癒了?太好了。”凌紫好似才發現一般,欣喜扯了扯江宏濤的胳膊,“我就說像錦言這樣如此優秀的人,老天一定會善待他的。”
江宏濤悶悶的嗯了聲,並無其他反應,這樣冷淡父子親情,讓楚韻想起薛華跟顧仁峰,氣氛一瞬間凝滯。
辛虧此時幾人周圍並無賓客走動,若是被有心人注意到這一幕傳出去,江家表面和諧假象,會被戳的七零八落。
“錦言沒提前說帶小韻來,我都沒準備見面禮。”不同於不高興擺在臉上的江宏濤,凌紫笑容得體,一舉一動很符合她長輩的身份。開口打破僵局,脫下她手腕上的翡翠鐲子來到楚韻面前,握住她的手,直接把鐲子套到她的手腕上。
“阿姨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這鐲子的成色好,沒有丁點兒雜質,楚韻是個外行,一看就知道是上等好玉,急忙脫下來,欲物歸原主。
“別看是我隨身帶的東西,不值幾個錢,你暫時先收下,以後我再給你補個像樣的。”
“媽這鐲子可是三妹花了三千萬幫你拍下來的,被你說成路邊攤上的玩意兒,她聽到可不得哭死。”江錦行是個笑面虎,處事圓滑,一句話點名了鐲子的價值,討得凌紫的歡心,繼續道:“六弟妹,我媽好不容易大出血一次,這鐲子你不收,等下也會被你的其他妯娌搶走。”
“我老婆才不會沒品的去搶媽的東西,不會是你最近把公司經營虧的太多,拿着二弟妹的零花錢去堵窟窿,讓她沒錢買首飾,惦記上媽這點兒家當的吧。”
站在旁邊一直被忽視,成為江錦行背景牆的江錦豪,看不慣江錦行那一套面上誰也不得罪狡猾嘴臉,毫不留情的當面揭短。
江錦行笑着不說話,江錦豪好似一記悶拳打在軟綿綿的棉花上又反彈回來,氣的瞬間炸毛。剛欲跟他開撕,被江宏濤呵斥聲,“你捅出的窟窿比你二弟要大的多,還好意思說他,注意場合,別在江家自己的地盤上丟人現眼,給人看了笑話!”
江錦豪再怎麼橫,他手裏現在除了一群不務正業的狐朋狗友,給他貢獻一些不入流的陰謀詭計外,根本就沒有一個能真正幫他出謀劃策,重新回到江氏的,想要以後不被江錦行壓上一頭,繼續他揮金如土的日子,必須得靠江宏濤。
心裏再憋氣,他也不敢跟江宏濤撒野,漲紅着臉,叫了聲“六弟妹”,過去拍了下江錦言的肩膀,“還沒恭喜六弟的腿上痊癒,這次江氏能平安渡過危機,多虧了六弟在管家時刻力挽狂瀾。大哥不爭氣,以後江家就靠你了。我們兄弟兩個很久都沒有單獨聚過了,感情都疏遠了,等有空,我約你。”
江錦言輕撣了下肩膀,在江錦豪黑臉的時候,不疾不徐的應了聲“好”。江錦豪回頭挑釁的看了眼江錦行,暗道:有江錦言這隻迅猛,伺機而動的豹子在,你能坐穩江氏總裁的位置才有鬼了。
楚韻感受着一家人的雲起暗涌,趁着凌紫琢磨着辦法化解兩個兒子的仇怨時,悄悄褪下鐲子套回凌紫的手上,“阿姨,給你們的禮物。少文已拿給了管家,這鐲子是三姐對你的一片心意,我收了不合適。”
三千萬的見面禮,肯定會招來一票人的眼紅嫉妒,這凌紫一看就是個沒安好心的心機婊,以後在老宅生活的話,必須小心她。
“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的道理,你三姐送我的東西可不止這一件。”
凌紫欲再把鐲子給楚韻套回去,江錦言握住楚韻的手,“玉辟邪,聽說凌阿姨最近總噩夢纏身,玉鐲還是你自己留着吧。”
凌紫是是個心機深沉,跟江錦行有幾分相像的人,在日常生活上對江宏濤各種體貼討的他歡心,暗地裏喜歡弄些歪門邪道,想讓丈夫對她一心一意。
據說最近迷上了泰國佛牌,請了幾個回來。不知道是她心裏有鬼,還是佛牌里的小鬼作祟,這些日子她總是夢魘,夜裏經常尖叫亂抓亂撓。
江宏濤被她誤傷過一次,從國外回來后都是書房睡的。
此話一出,楚韻頓覺氣氛比剛才更加詭異尷尬,江錦言對着幾人淡聲道:“小韻第一次來老宅,我帶她轉轉。”
“早就讓你別弄那些東西偏不信,這會兒連他都出來笑話你,我都替你丟人!”
江錦言是他兒子,可每次見他都是一幅冷淡,高高在上的姿勢,與他說話跟對他的施捨樣。江宏濤對這個長相和他母親有五六分相似,從出生就沒有好好看過的兒子,丁點兒喜歡不起來。
莫名的想起江錦言被接回江家,父子兩個第一次見面,江錦言看他的眼神,六歲的孩子,眼裏濃的似墨般化不開的恨意,令他心驚發顫,還有幾分心虛。當時與江錦言對望互相打量時,是他率先避開目光,一句話沒說離開。
現在想來竟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總覺得江錦言是替他已故的母親討債的。望着他那兩條完好的雙腿,江宏濤眼裏閃過抹狠戾,轉瞬恢復常態,與的凌紫伉儷情深繼續站在門前笑迎賓宴。
趁着間隙警告江錦行,不要與江錦豪正面衝突,江錦豪的事情他會解決,讓他只要盯好江錦言的一舉一動就行。必要的時候,讓江錦行跟江錦豪服個軟,兩兄弟一起對付江錦言。
江錦言在這次解決地皮危機時表現出來的能力,已讓江錦行心裏警鈴大作,他面上答應,心裏不屑江宏濤的叮囑。江錦豪就是一個扶不起來的阿斗,跟他為伍簡直是拉低自己格調。這些年他總被江錦豪死死踩着一腳,接觸不到江氏的核心的業務,才會在上任時束手束腳,等他熟悉江氏以後,他相信以自己的能力肯定能敵得過江錦言,無需靠別人。
轉身時瞥見楚韻眉眼間的擔心,江錦言嘴角漾起抹抹淺淡溫和的微笑,攬着她纖細腰肢的胳膊稍稍收緊,“你應該清楚豪門世家大都是這般,應付他們,我還是有辦法的。”
“我的男人,肯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江錦言可以在江宏濤的眼皮子底下創建可以與江家抗衡的商業帝國,他一定有能力解決江宏濤他們。
楚韻語氣自信,被眼線勾勒微微上挑的眼尾,嫵媚妖嬈,顧盼生輝的眸子。黑亮的令江錦言挪不開視線。
如果不是時間場合不對,江錦言會低頭狠狠的穩住她,以此來表達她全身心的相信他。
江錦言帶着楚韻在老宅隨意的轉了會,阿帆過來請兩人。
“六少,六少奶奶,晚宴即將正式開始,老太爺請你們跳開場舞。”
楚韻心裏暗忖,開場舞不應該是江宏濤或者是江錦豪夫婦嗎?老爺子讓作為老么的江錦言開場,不是故意給他拉仇恨嗎?
阿帆似看出楚韻心裏所想解釋道:“老太爺說今天這場晚宴,主要是為了歡迎六少奶奶,由你們開場正合適。這事跟老太爺跟老爺商量過。”
“今晚這裏是你的主場,走吧,不要浪費了爺爺的一片心意。”
江宏濤對他們的不滿不會因為不跳開場舞減少分毫,而且江錦言並不在意江洪濤對他的看法,遞給楚韻一個安心接受的眼神,隨着阿帆來到為了晚宴而臨時圈起作為舞池的地點。
匯聚數到燈光的舞池邊緣,老爺子站在燈光下,紅潤的面龐上如沐春風,不見半分病容。老爺子站在那裏一通老幹部發言時念通稿的既視感后,蒙上一層濁色卻絲毫無損銳利的眼神環視下現場,發現站在群人中,異常出挑顯眼江錦言,灰白稀疏的雙眉因為高興而高高翹起,直插入鬢,中氣十足的緩聲道:“今天的晚宴的主要目的不是讓大家來看我這把老骨頭的,之前小六胡鬧,仗着人家丫頭小好欺負,只是登報宣佈訂婚,委屈了了人家。今天正好藉著這個機會,我把小六的未婚妻介紹給大家認識下。”
老爺子話音一落,掌聲雷動。在這樣的隆重的場合把她介紹出去,等於承認了她是江錦言的另一半。老爺子這番周到的舉動,貼心感人,楚韻對老爺子的好感急劇上升。緊挽住江錦言的胳膊,踏着雷鳴般的掌聲一步步走到老爺子身邊。
老爺子簡單介紹下楚韻,笑呵呵的說道:“本來是想為難小六用輪椅跟小韻跳支舞,供大家娛樂的。現在他腿好了,這個願望實現不了,只能讓他們多跳兩支,給大家飽眼福了。”
老爺子說話幽默風趣,宴會上響起陣陣笑聲,氣氛被老爺子控制的恰到好處。等老爺子話一落,阿帆對專門請來的樂團做了個手勢。
一首現場演奏的華爾茲圓舞曲緩緩流瀉而出,江錦言左手背在身後,對着楚韻做了一個標準的華爾茲邀舞的動作。
有上次在瓦德西餐廳跳舞的經驗,楚韻對自己的舞蹈基礎信心十足,含笑緩緩把手了過去。
指尖剛觸到他溫熱的掌心,一聲尖銳的聲音打破眼前美好的一幕。
“小韻你好狠的心,把媽送到精神病院,我自殺你都不管不顧,自己卻在這裏跟男人親親我我,你這樣惡毒沒有一丁點兒孝心的人,根本不配得到幸福!”
今天宴會上邀請的客人,必須有請柬才能入場。蓬頭垢面,一身病號服髒兮兮,並不在邀請之列的顏婉如突然出現在光鮮亮麗的一群人中,立刻引起不小的騷動。
“哪裏來的瘋婆子在這裏胡言亂語,管家呢?快點找人把她請出去!”江宏濤瞥了眼老爺子驟然下沉的臉色,怒目呵斥聲,在宴會上為客人準備酒水的傭人,立刻放下手中的活,過去拖顏婉如。爾後,語氣不善對着江錦言說道:“等下,必須給我一個說的過去的解釋。不然,這門婚事作廢!”
自打兩人出現,江錦言對楚韻呵護備至,是個帶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江錦言是真心喜歡楚韻。江錦言事業有老爺子保駕護航。把眼看着成為一文不值的地皮包裝成風水好,適宜死人入葬的墓地,變廢為寶,在江氏內部贏得一眾人的支持欽佩。
江宏濤跟江錦言不對盤,自然不願意看到他事業愛情雙豐收,給江錦言找不快,他的心裏會舒坦平衡很多。
“江家是豪門世家,娶妻娶賢,你們容忍的了這種連親媽的死活都不認的女人進門?”顏婉如聲音尖銳,掙扎着怒怒指着被燈光環繞,妝容熱烈精緻,蹙緊一雙描繪的濃密雙眉的楚韻,“我生你養你那麼多年,你卻為了自己嫁進豪門,怕我拖你的後腿,把我推進火坑,像你這樣的女人就該被千夫所指。一輩子都抬不起頭!妄想得到幸福,簡直就是痴心妄想。”
“又是一個攀龍附鳳,泯滅良心的女人。”
“是啊,虧得還沒有結婚,讓這樣心思深沉的女人嫁進江家,江家肯定得被攪成一團亂麻。”
“哎,以為是一對佳偶,照現在的情形看是難成嘍。”
……
伴隨着顏婉如歇斯底里的咒罵聲,議論聲此起彼伏。
“放開她,為了不讓我將要過門的妻子日後被人指指點點,有些誤會還是當面澄清的好。”
顏婉如穿成這樣能進晚宴,肯定不會走正門,後門常年掛着把鎖,基本上沒有打開過。若是顏婉如從後門進來的話,肯定是有宅子裏的人幫忙開門的,至於是誰能知道今天江家會舉行晚宴,還把時間掐的剛剛好。只能等調查結果。
望着被三四個傭人七手八腳抬起,不斷踢蹬着雙腿的顏婉如,楚韻那顆麻木的心,微微刺疼。雙唇囁嚅幾下后,微微輕抿。
江錦言危險的眯了眯鳳眸,握緊楚韻冰冷的手,示意她不要說話,一切交給他。
“沒誤會,我身上的病號服,我手腕上的傷就是我所說事實的證據!”
人被放下,顏婉如擼起袖子,露出手腕上尚未完全好利索的刀口,髒亂的面孔,是市儈惹人厭的嘴臉,沒有半點兒往日的優雅貴氣。
為了可以離開白天黑夜都會被一些奇怪恐怖聲響和一些詭異面孔的精神病院,顏婉如是豁出去了,極盡所能的按照找她之人要毀了楚韻的要求,去傷害,詆毀楚韻。
“她母親已於四年前去世,今天參加宴會的一些人在我岳父楚華恩夫婦下葬的那天,應該去弔唁過。”
江錦言聲音不大,極具穿透力,蓋住議論聲清晰的傳進在場的每一個人耳中。
經江錦言一提醒,對楚韻眾多指責的一群人才猛然想起被他們抨擊的人,連母親都沒了,怎可能做出令人髮指的事情。肯定是有人不想讓她跟江錦言在一起,才會使用這種污衊人的下三濫的手段。
陰謀論形成,眾人改變風向,紛紛譴責事件的始作俑者。有幾分激憤的直接拿着宴會上水果對着顏婉如砸了過去,“差點就被你蒙蔽了,僱用你的人給了你多少銀子!”
有一個人帶頭,眾人紛紛效仿,身上水果接二連三的砸到,顏婉如尖叫着抱頭鼠竄,模樣好不狼狽。
被血緣至親接二連三在心上划刀口,楚韻握緊手,不願意去看她狼狽的模樣,輕閉下眼睛,沙啞的聲音疲憊至極,“讓人把她送回精神病院,儘快安排彼得帶她出國吧。”
怕她會控制不住情緒失態,江錦言把她的頭按在胸前,吩咐完一出事就出現在他身邊的袁少文,拍拍楚韻的肩膀,輕聲道:“我帶你回家。”
“宴會上出現這樣的事情爺爺心裏肯定會有疙瘩,我們先在離開不合適,你先帶我去你單獨的院落休息會兒。”
顏婉如出現的太過突然,楚韻半點兒準備都沒有,就好像被人猝不及防甩了一個響亮的耳光,臉頰腦袋耳朵嗡嗡的,一時間緩不過勁。
江錦言跟老爺子知會聲,老爺子瞥了眼楚韻掩藏在濃妝下的面孔。
楚韻的眼睛沒有之前有神,儼然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有些話不方便在這種公開場合詢問,老爺子應允,江錦言帶着楚韻離開耀眼的光圈。
“楚韻人在做天在看,你會不得好死!”渾身被砸的生疼的顏婉如尖着嗓子咒罵著,見已轉身走出人群的楚韻壓根不理會她,又恨又氣又怨,破釜沉舟般的開始講自己當年詐死的事情。
聽的眾人一陣唏噓不已,袁少文覺得這女人肯定瘋了,當年她詐死,床上有一個死亡女屍。
若是她真被證明就是楚華恩的老婆顏婉如,第二天就會有警察上門調查當年的案件。輕則坐牢,重則……
六少已讓彼得回國安排聯繫國外的精神病院,看的出楚韻對顏婉如還有一絲親情存在,怕顏婉如捅出更多自尋死路,驚悚駭人的事情,袁少文急忙過去抓住她,拖着她向外走。
“袁助理,你這麼著急做什麼,這個女人雖然瘋瘋癲癲的,但她說的事情比電視劇還要精彩,你就滿足大家的好奇心給大家聽個完整的吧。”凌紫笑着攔在袁少文身前。
江錦言走的並不遠,聞言眉宇間叢生的褶子突然深刻些許,低沉的聲音如含了冰渣子,“想聽的話,可以去精神病院。”
“這孩子凈會開玩笑,我去那種地方做什麼。”凌紫被江錦言沒留半點面子話語一噎,面色僵硬不自然,虧得她所在的地方背對着光輛,別人看不出她的臉色,“我讓袁助理鬆開她,是因為……”
“身為江家現任的當家主母,你不維護現場的秩序,與別有用心的外人瞎起鬨,成何體統?阿帆,馬上跟袁助理把人帶出去。”
好好地宴會被人打斷,江老爺子是明事理的人。顏婉如剛才的那段事情講的有鼻子有眼,不像是在信口胡說。事情蹊蹺,江老爺子肯定這事有內情。但他相信江錦言看人的眼光,他寧願晚宴結束后,親自詢問兩人,也不會聽顏婉如在這裏三分真,七分假的添油加醋污衊。
老爺子一發話,凌紫不敢再繼續阻攔,顏婉如見沒人肯相信她,眼神恨意絕望交織,摸到放在腰間事先準備好的刀,趁着阿帆跟袁少文還未近她身時,發了瘋樣朝着楚韻跑去。
“你讓我難過,我就讓你死!”
顏婉如此時就是一個嚴重的精神病人。手中的刀對着楚韻捅去。江錦言眼疾腿快,洞察身後的動靜,轉身一個利落的迴旋踢,顏婉如手中寸許的匕首掉在地上。顏婉如手臂被踢的差點骨折,她痛呼聲,不甘心彎身去撿匕首,江錦言一腳踩住,目光森寒陰冷。
“我放了你一次又一次,這是對你最後的寬容!”
“少說的那麼假惺惺,你們本來就巴不得我早點死!”顏婉如今天絕對是進行了周密的計劃,失去一隻匕首,直起身又從身上摸出把開封的匕首,對着站在原地看着她的楚韻。
“冥頑不靈!”
江錦言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擰,匕首直接對着顏婉如的胸前,身子前傾的幅度過大,直直趴向前面。
開過封的鋒利的匕首穿透她的身前,濺出的血瞬間染紅江錦言的手。變故一出,江錦言扶住她的肩膀把她平放在地上。
顏婉如表情痛苦,血順着她的唇角流出,瞪大眼睛,身子不停地抽搐着。
血……
宴會上賓客眾多,瞬間有人喊“殺人了,六少殺人了……”
秩序井然的咽回,瞬間亂成一團,老爺子沉着臉,安撫着驚慌的人群:“宴會上出現些不如意,大家先移駕到住宅客廳,喝杯茶壓壓驚,這裏就交給警察吧。”
現在這種情況,放這些人離開,指不定明天新聞報紙鋪天蓋地的都會刊登江錦言失手殺人的事情。那樣的罪名按在江錦言的身上,對他的聲譽來說,是不小的衝擊。
江老爺子對阿帆使了個顏色。阿帆吩咐傭人們,去請那些留下,不配合去客廳的人,並讓人屏蔽掉老宅的網絡信息。
楚韻的那聲媽卡在喉嚨里怎麼也叫不出來,在這種危機的時刻,楚韻顧不得跟她之間的矛盾,慌忙蹲下身子,檢查她胸前的傷口。
匕首不偏不倚正好插進她的左胸口,按照初步估算,應該是傷了心臟,“去開車,按照她這樣的情況得去院。”
這樣的場景是江錦言沒有預料到的,他張張嘴欲對楚韻解釋,楚韻輕搖下頭,“我明白,你要對她做點什麼的時候,也不會選擇在眾目睽睽之下。”
如此顯而易見的事情,就算是楚韻此時此刻腦袋一團漿糊,也想的通。
顏婉如胸前血流如注,楚韻簡單的幫她做應急止血措施。
“小……小韻,你……你聽我說。”顏婉如氣若遊絲,語氣斷斷續續,似隨時都有斷氣的可能。
顏婉如活不成了,楚韻咬了咬唇,耳朵貼近顏婉如的唇。
顏婉如眼裏滑過抹詭異的敵對,“你之前一直問我,你父親的死因。我知道自己的情況,就不再瞞你了。你父親死之前去見過江錦言,之前你見過的那本黑皮日記里缺少的幾頁就是記錄他見江錦言的次數的,我怕你看到傷心,就給撕了下來。”
顏婉如緩了口氣,繼續說道:“之前你一直尋找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也在江錦言的手中,那是你爸用來跟他交換你自由的,我猜應該是拿到股份后江錦言反悔。你爸一氣之下……”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顏婉如你到現在還在挑撥離間!”
區區百分之的二十的股份在江錦言的面前不算什麼,楚韻相信他並不是一個貪圖錢財的人,她收起剛才的傷感和對顏婉如的同情,騰地一下站起身,怒視着躺在地上苟延殘喘的在顏婉如。
“呵……就算是你嘴再硬,你的心裏還是有幾分信的。”顏婉如笑了聲,目光逐漸渙散,在江錦言開車過來時,已經咽下最後一口氣。
“打電話給向封,報警吧。”
顏婉如活着是一回事,死又是一回事。
楚韻平時恨得牙痒痒的,可顏婉如死的如此慘烈,而且還是似在楚韻心上人的手中。她的心知止不住抽疼,呼吸急促,她深吸幾口氣,用力眨巴幾下眼睛。才逼退眼裏的酸澀濕意。
她此時此刻很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好好哭一場,發泄一番。
袁少文在信號沒有屏蔽之前就按照江錦言的吩咐報警,警察聽說是江家老宅的,已火速出警。
“事情跟你沒有關係,我讓陳姨帶你去休息,我等下回去陪你。”
江錦言彎身把楚韻在止血時濺到臉上手上的血跡擦掉,楚韻向後縮了下手。其實有件事情被顏婉如言中了,她的心裏確實有些膈應的慌。江錦言以為楚韻是在意顏婉如死在他手裏的事實,眸色一黯,捏住她的手,抿唇緘默。
老宅住宅二樓,江錦豪手裏端着杯紅酒,倚靠在窗戶上,看着下面剛才還熱鬧的非凡的晚宴,徒留幾個人圍着一具逐漸冰冷的屍體的凄慘畫面,得意的眉毛都要飛起來。
與他相鄰的隔壁房間中的江錦行跟他的情況差不多,只是他嘗試着聯繫報社,電話打不出去,鬱悶的眉毛打成結。
此時,一樓客廳中,沒有達到自己預想的姜美心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不過……
想到外面的畫面,姜美心冷冷勾唇,就算沒破壞到你們,要讓你們弄的一身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