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你們放開我,我沒有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你們沒有權利拿掉我的孩子。”
楚韻雙肩胳膊,雙腿被人按住,動彈不得,收攏的手指抓破身下的一次性中單,憤怒的冷聲斥責。
“上頭有人要你孩子的命,我們只是奉命辦事。”
模樣長得挺周正,卻想着去做三,還妄圖用肚子裏面的孩子娶逼宮!
剛才大小姐去辦公室找她,給她一筆生活費,承諾跟院長說說,升她為科室主任,讓她把勾引親戚的小三肚子裏面的孩子拿掉,出事由大小姐頂着,有錢拿,能升職,又能做好事,這樣的好差事去哪裏找。
四十多歲的女醫生一口應承下來,看着楚韻的眼神滿是輕蔑鄙夷。
“是江錦言?”
“是跟你濃情蜜意的那個男人。”
醫生心想,好人做到底,孩子都流了,藉此可以讓他們反目成仇。
示意麻醉師上前,針頭在燈光下閃耀着瘮人的冷光,楚韻又氣又急,小腹傳來一陣疼痛,心裏一陣悲涼,無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楚韻攥着中單的手驀地鬆開,闔上眼睛,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江錦言如果孩子沒了,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
就在她處在無邊絕望中時,手術室的門被人拍響,“楚韻你在裏面嗎?”
“在,陳媛救我,嗚嗚……”
楚韻猛地睜開重新燃起希望的眼睛,話說到一半,嘴被人捂住,她不甘心的亂搖着頭。
“薛華想辦法打開門。”
手術室的門隔音效果不好,楚韻求救的話,清晰的傳出,陳媛心急的握緊把手,搖晃幾下從裏面反鎖上的門。
保潔員推着打掃車從旁邊經過,薛華抄起拖把,讓陳媛帶着小錦退後,用力掄在手術室門的玻璃上。
玻璃碎裂的聲音嚇得門前排隊等候流產的人一陣尖叫,薛華伸手進去,打開裏面的鎖,一腳踹開門。
陳媛跟薛華急匆匆跑進來,燈光下被四五個護士摁住的楚韻臉上淚痕交錯,陳媛怒。推開拿着針管俯身準備給楚韻注射麻醉劑的麻醉師。
陳媛后怕,剛才她與薛華帶着小錦已經上了機車,方才想起薛華來了竟然都沒跟楚韻打招呼,想到楚韻不正常的反應,陳媛擔心,拉着薛華回到病房。
病房中沒人,她詢問值班護士,值班護士搖頭表示不知,陳媛心裏不安,剛準備去找楚韻,一個之前在醫院跟楚韻相熟的護士拉住陳媛告訴她,楚韻被一群人推進人流手術室。
楚韻想要孩子的心情陳媛了解,她不會主動要求流掉孩子,除非……
不敢耽擱,一路跑過來,環視下門前的人,沒見到楚韻。江錦言也沒有守在手術室門前,她詢問等候在這裏的人,是否見到過有個人被推了進去。
“有,方才進去的那個就是,可能是緊急情況,被一群護士醫生推進去,害得我還得多等一個人。”
坐在第一個座位上的人抱怨聲,女人的第六感,陳媛總覺得哪裏不對,拍門詢問才發現端倪。如果再晚來一步,楚韻肚子裏面的孩子說不定就沒了。
“這裏是手術室,無關人員不準入內!”
“那麼多人欺負一個孕婦不害臊!”陳媛握着鐵拳,身材高大的薛華推到說話的主刀醫生面前,“有本事你欺負他一下試試?”
薛華身上戾氣重,主刀醫生嚇得向後退了步,陳媛撇嘴,欺軟怕硬。幫楚韻擦完眼淚,扶着她起身。
楚韻手捂着肚子,面色蒼白,表情痛苦,陳媛趕忙叫了聲薛華,“楚韻不舒服,把醫生拎過來給她看看。”
“敢動手腳,我就卸了你的胳膊。”
薛華聲音森寒,醫生嚇的冷汗直流,雙腿發軟,薛華直接將她拎過去放在楚韻旁邊,主刀醫生輕輕按着楚韻小腹,詢問疼痛的位置,幫她把脈,“我看過你的病例,你身子虛,懷孕出現疼痛的癥狀正常,注意心情不要大起大落,不放心的話可以去做b超再確認下。”
“誰指使你拿掉她的孩子的?”
陳媛雙手叉着腰,語氣咄咄逼人。
疼痛緩解些,楚韻沾染濕意的眼中冷意盎然,伸手扯了扯陳媛,“別問了。”
“真的是江錦言?”
陳媛覺得不可能,江錦言那麼在乎楚韻,這個時候應該留在手術室外守着她才對,急忙扯住出去欲找江錦言算賬的薛華。
對他使了個眼神,示意他好好逼問下醫生。
薛華薛華捏着手指關節一步步來到她旁邊站定,他渾身散發著一股危險的氣息,醫生想拿挑撥楚韻的那套說辭糊弄過去,可結巴說了半天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最後乾脆硬着頭皮說了聲不清楚。
“再說一遍?”
薛華聲音陰冷,一看就是特能打的類型,護士不敢上前幫忙,有一個機靈點兒的跑出去叫保安。
陳媛伸腳把她絆倒,撲到放滿手術用品的托盤上面,手術刀止血鉗一類的東西嘩啦啦掉落在地上,手術室門沒關,在外面等候流產的人,好奇探頭。
得罪眼前的幾個人頂多是被投訴,她說弄錯病例,把楚韻當成另外一個要流產的對象,有姜美心罩着,頂多是眼前被揍一頓,沒什麼大事。若是惹惱了姜美心,工作不保,工齡全部清零,她就得不償失了。
權衡利弊,醫生咬牙不說。
對峙間,保安跟得到消息的江錦言紛紛趕來,不用問,江錦言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手術室的用品都是剛消過毒並沒有使用過的痕迹,緊張的心跳都快要停止的江錦言沒有注意到楚韻的冷臉,像失而復得的寶貝樣緊緊抱住她,撫着她的背,聲音微哽,“沒事了,沒事了,是我不好,讓你跟孩子受驚了。”
這一刻,江錦言承認他是在乎那個孩子的,他想要留下他,或許就像楚欣說的,他可以找最好的醫療團隊,陪着她一起戰勝困難,生下屬於他們兩個的第一個孩子。
江錦言不屑作假,如果這事是他做的,他再次見到她只有兩種反應,一沉默,二說對不起。
肯定不是他,楚韻收回推開他的手,吞回已到嘴邊的怒斥。
不等她開口說話,江錦言鬆開她,快速轉身拎住醫生,聲色俱厲的低吼,“說,誰讓你這麼做的?”
醫生認識江錦言,在江錦言進來的時候,她才知楚韻是他的未婚妻,暗叫聲糟糕,擅自流掉江家的金孫,工作保不住,十有八九還得吃官司,醫生嚇得小腿轉筋,如果不是江錦言拎着,她直接會癱坐在地上。
“如果我說了,六少可不可以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如果不是他們,你會放過我孩子一馬嗎?”
江錦言幽深的眸色一片陰冷,迸發出危險。
“我……我不知情的,大小姐告訴我她是小三,讓我……”
姜美心!江錦言面色黑沉駭人,挫了挫后槽牙,打電話讓林澤遠聯繫醫生護士過來照顧楚韻,一抬頭正瞥見姜美心躲在人堆里向一片狼藉的手術室內張望。昨晚警局的事情還沒找到證據跟她算賬,今天又出來興風作浪!
握着手機的手泛着青白,掛斷電話,江錦言闊步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去。腳下每一步都似帶着強烈的怒火。
感受到他烈焰般灼人的視線,姜美心得知事情敗露,潛意識想逃跑,可心裏還殘存着一絲僥倖,他不知道她做的事,只是過來跟她打聲招呼。
極力保持鎮定。只是胸前不斷起伏的心跳出賣了她此時的緊張,咧咧嘴,對着江錦言揮了下手,甜甜叫了聲“錦言哥”。
“姜美心你真是一次次刷新我對你的認識!”
以前只以為她是孩子的小打小鬧,沒想到卻那麼狠!
“我來醫院找我哥,聽到這邊的動靜過來看一下,不懂錦言哥說的是什麼意思?”
江錦言周身散發著一股懾人的冷意,這樣的他陌生,可怕到令人心驚,她眼中閃過抹慌亂,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小步。
“非要我把醫生帶過來跟你對質嗎?”
江錦言氣的想揍人,一來姜美心是女人,二她是好友姜慕恆的妹妹,他吸口氣壓抑着怒火,欲打電話叫姜慕恆過來給他一個交代。
“錦言哥,真的不是我做的,你不要聽她亂說。”
姜美心也看出盛怒中的江錦言的顧及,一臉委屈的滴落幾滴金豆豆。
“誰不知道你是姜氏的大小姐,如果不是你慫恿指使,醫生敢做這種喪盡天良,違法的勾當?還在這裏裝無辜,姐今天不好好教訓你,你還以為天地下除了錢權外,就沒法律了!”
陳媛扶着楚韻躺在移動小推車上,跟醫生護士推着她出了手術室,聽到姜美心的話,怒火蹭蹭上躥,撥開看熱鬧的圍觀群眾,一把把姜美心推到後面的牆上,“好好看看你這麼一副噁心的嘴臉,還好意思說人家正兒八經的未婚妻是三兒。”
“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跟我動手!”
姜美心猝不及防,後腦勺撞在牆上一陣疼痛,眼前晃過金花。姜美心怒指着陳媛。
“我還是個東西,你連東西都不是。”
“是啊,你是個狗東西,專門替主人亂吠!”姜美心一激動忘記在心心念念的江錦言面前保持良好的淑女形象,跟陳媛你一言我一語的唇槍舌戰。
罵她是狗是吧,那她就去咬死她!
楚韻拉住欲上前再次跟姜美心動手的陳媛,緩慢坐起身,這是她的事情,不能讓陳媛無端受累。
“你躺着,這女人我替你收拾了。”
楚韻除了是她的好友,還是她未來的小姑子,不護着她護誰,陳媛把楚韻按回推車上,怒氣沖沖的奔想向姜美心。
“美心,你終於來醫院看我啦!你說過只要我幫你找人輪了楚韻,你就會給我一筆錢,再給我介紹一個家世不錯的公子哥的。可上次我失手了。不過你別著急生氣,等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
同住在二號樓的楚瑤跟着護士去做檢查,護士看到這邊圍滿了人,過來查看,楚瑤見到被圍在人堆里的姜美心,情緒激動地扒開擋在身前的人群,撲到在姜美心的身上。
“你胡言亂語什麼,保安,快把這個瘋子拉走!”
醫院的事情她可以推給醫生,讓醫生一人承擔。輪人的事是犯法的,如果找出證據,她輕則推上輿論的風控浪尖,以後都會被人指指點點,成為過街老鼠,重則坐牢。
着兩個結果,哪一個都不是她想要的,姜美心聞言色變,連忙推開熊抱住她的楚瑤,打斷她的話。
“我才不是瘋子,我叫楚瑤,是楚家的三小姐!”
楚瑤受到毀容跟被人凌辱的雙重刺激,精神嚴重錯亂,有時覺得自己是徐桂香活着的時候高高在上的楚家三小姐,有時候像個孩子,更多的時候是處在惶恐中不敢見人。
而現在顯然是那個頤氣指使的三小姐,她昂首挺胸像個高傲的孔雀樣睥睨着姜美心。
周圍響起一陣唏噓聲,議論聲瞬間全部變成討伐姜美心的。
“看着長相挺甜美清純的,誣賴人家未婚妻是三兒,狠心設計流掉人家的孩子還不算,還招人作踐人家,蛇蠍婦人一枚啊。”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無怪乎喜歡六少那麼多年,都得不到六少的心。原來是六少早就看透了她的本質。”
“萬幸六少的未婚妻福大命大,躲過一劫。相信六少,一定會給他的未婚妻討回公道,讓這兩個使壞的惡人的受到應有的懲罰。”
……
議論聲一浪高過一浪,姜美心氣的輕跺下腳,這個醜八怪怎麼沒死,還好死不死的出現在這裏,是成心要氣死她才甘心嗎?
叫了聲待在原地不動的保全才發現他們被薛華和江錦言震懾住,眼看着事態發展越來越嚴重,她六神無主,第一想到的就是大哥,走道里圍滿了人,異常嘈雜,姜美心鑽出人群打電話找姜慕恆。
江錦言給接到消息來醫院的袁少文遞了個顏色,袁少文會意跟過去。
“你不能走,你還沒跟我兌現諾言呢!”
楚瑤跟個狗皮膏藥樣,亦步亦趨的跟在姜美心身後。
“你有完沒完,交代你做的事情,你有哪一樣做好的!”心煩意亂的姜美心回身推了把楚瑤,“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如果不是一開始你慫恿對付她,我能走上……”
走上這條未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不歸路嗎?
“我知道你那麼多的齷齪事,你敢不兌現承諾,我就把你的事情弄的人盡皆知。”
“你去死吧!”
被威脅,姜美心殘存的理智一瞬間被怒火吞噬,一時間忘記周圍還有那麼多雙眼睛在盯着,她用力推了把站在樓梯口高昂着頭顱的楚瑤。
楚瑤滾落樓梯,以她此時的智商已完全沒有了自我保護意識,身子從十六樓的樓梯一級級向下滾,人停在十二樓時臉部胳膊已被摔的不成樣子,痛苦的瞪大眼睛,後腦勺下汩汩冒出一大片血跡,嚇得經過走道的人,尖叫着離開。
當見證整個事發過程的林澤遠過去搶救時。試了下鼻子脈搏,檢查瞳孔后醫生搖了下頭,“病人已死亡,報警吧。”
她殺人了!隨後趕下來的姜美心聽到醫生的話,嚇得面色蒼白如紙,雙腿發軟,差點站不住身子,抓住已放棄搶救的醫生,顫抖着雙唇,“她沒死,我命令你快點搶救她,如果救不活,你以後就不用來上班了,桐城的醫院也沒有一家會聘用你,你就等着徹底失業吧!”
不,楚瑤不能死,眾目睽睽下是她推楚瑤下樓。就算是姜家權勢再大,也不可能洗脫她身上的罪名,她還年輕,不想在監獄中浪費大把的美好年華。
“病人鼻息脈搏全無,瞳孔一開始渙散,再好的醫術也回天乏術,恕我無能無力。”
“你是錦言哥的主治醫生,你們一個鼻孔出氣,你肯定是不願意幫我的,我才不信你說的!”錦言哥現在已經心狠的巴不得她死,林澤遠跟他交情匪淺,一定是林澤遠在誤導她,姜美心不信,瘋了一般跑到臨近的科室,拉着正在幫病人看診的醫生,“快幫我搶救一個人,如果你能救活他。我給你的薪資翻倍。”
醫生被拉進人群,姜美心把他按在楚瑤的身旁蹲下,不斷的催促他快一些。
“大小姐你冷靜些,她已經死了。”
楚瑤眼睛圓瞪,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望着她那張堪比車禍現場的臉,饒是見過死亡的醫生也不禁頭皮發麻。
“有你這樣看診的嗎?都不用檢查的?醫院怎麼會聘請你這樣的醫生?”
姜美心推搡完醫生,絕望的癱坐在地上。
“我們去別的醫院。”
人群中,江錦言護着楚韻,拿掉放在她眼睛上的手,打橫抱起她步伐穩健的下樓去停車場。
惡有惡報,陳媛讓薛華留下來跟袁少文盯着事情的進展,帶着小錦跟上江錦言兩人。
眼睛雖被捂住,從圍觀群眾的議論聲中,楚韻得知楚瑤死去。不管楚瑤曾經對她做了多少不可饒恕的事情,畢竟是相伴十幾年一起長大的人,以這樣的方式死去,她心裏像打翻了瓶瓶罐罐,各種負面情緒交織在一起。
她環緊江錦言強勁的腰桿,他身上溫熱的氣息透過薄薄的衣料滲進她的皮膚,包裹住她那顆溫涼的心。
“幫我通知下大姐。”
江錦言應了聲“好”,打開副駕駛把她放上去,系好安全帶給楚欣打電話。
電話那頭,楚欣正在市政規劃局負責人的辦公室外苦等,接到電話,手一鬆手機差點從手中滑落,閉了片刻眼睛才把那股不受控制的濕意逼回去。
失魂落魄起身,鞋跟一歪,她急忙扶住牆穩住身子。
“楚總,你還好吧。”
“我沒事,你先回公司吧。”
楚欣對着法務輕擺下手,踉踉蹌蹌跑出規劃局,驅車向康佳醫院趕去。
“我身體沒事,等大姐來了,我們再轉院吧。”
大姐再堅強她不過是個女人,大伯入院,公司一團糟,伯母楚瑤相繼離開人世,一系列的打擊下,楚韻怕大姐支撐不了。
按住江錦言放在檔靶子上面的手,解開安全帶下車。
“醫生說,想留下這個孩子的話,多休息,不宜操勞。楚欣那邊有姜慕恆,我會讓袁少文多關照她些。”
“不行,我不放心。”
姜美心是姜慕恆的妹妹,作為行兇者的家屬,大姐多多少少都會遷怒與他,袁少文對大姐來說是個陌生的外人,這個時候大姐需要的是親人陪在身邊,哪怕沒有隻言片語,默默站在她旁邊,她也不至於會那麼孤單。
陳媛對楚欣的印象不差,同情她的遭遇,張了下嘴,咽回嘴邊勸說的話。
“陳媛麻煩你先送小錦回半山別墅。”楚韻蹲下身子,眼裏滿是歉意,“下次姐姐再帶你出來玩,拉鉤鉤。”
“恩,姐姐去忙事情吧,我我會聽陳姐姐的話的。”小錦懂事的重重點着頭,牽着陳媛的手,“陳姐姐我們走吧。”
望着短短一路回了好幾次頭的小錦,楚韻忽然想到桐銅。
桐銅昨晚是姜慕恆照看的,姜美心出事,姜慕恆肯定會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趕過來,那桐銅……
正在她思索間,一輛車子風馳電掣駛進停車場,炫酷的大燈晃的楚韻睜不開眼睛。
姜慕恆匆匆停好車,從車後邊抱過桐銅,腳下生風跑進不遠處的電梯。
“小阿姨。”
桐銅對楚韻揮手,心急如焚,面色不怎麼好看的姜慕恆才注意到江錦言和楚韻兩人。
大致事情已有人在電話中跟他彙報過,得知妹妹對楚韻做的事情,即使再護短,姜慕恆心裏仍然是有些過意不去。
等兩人進入電梯,他跟江錦言說了聲對不起。
“我恩怨分明。”
姜慕恆輕扯下嘴角,無奈的嘆息聲:“或許是我錯了。”
江錦言是匹狼,妹妹的性格不適合江錦言,姜慕恆深諳這一點,在妹妹追江錦言這條路上,他一直是持反對票的。
妹妹一意孤行,他不曾干涉過,總覺得妹妹年齡小,還沒長大。就算是用最極端的辦法,也不過是給江錦言下點葯。
江錦言老奸巨猾,妹妹的小把戲肯定逃不過他的眼睛,以為妹妹碰壁多了就會對江錦言死心。
他做夢都沒想到妹妹竟然會死心眼的不撞南牆不回頭,合著楚瑤用盡了極端手段。
姜慕恆自責自己對妹妹疏於管教和關心才令妹妹闖下如此禍事。
江錦言拍了拍姜慕恆的肩膀,抿唇沒有說話。
十四樓,姜美心剛被警察帶走,現場被保護起來,無關人員已經被警察清空,法醫正在勘察現場。
望見姜美心跟着警察進入電梯的背影,姜慕恆放下桐銅把她推到楚韻的身旁,“幫我照看下她,楚欣來了好好安慰她。”
姜慕恆疾走幾步停下,“謝謝。”
江錦言已把陳媛的錄下來的錄音轉發給他,得知她並非是當年的肇事者,姜慕恆慶幸自己在楚韻出獄以後,為了初戀。多次欲報復她,都被江錦言攔下,沒有鑄就不可挽回的錯誤,破壞他與江錦言多年的兄弟情誼。
放在江錦言那句“恩怨分明”對他觸動極大,回想起四年前第一個遷怒的就是楚欣,他曾經懊惱悔恨過。不過,自從知道桐銅的存在後,這份悔恨轉化成了慶幸。
如果沒有那晚的衝動,他跟楚欣之間就不可能有剪不斷的牽扯,這輩子不管楚欣能否接受他,兩人都會註定糾纏一生。
楚韻凝眉,姜慕恆這貨每次都沒個正形,在他妹妹攤上人命官司時,突然冷不丁的來這麼一句,楚韻心裏不安。
至交多年,江錦言聽懂姜慕恆話裏面的意思,給了楚韻一個安心的眼神。“這些人完全是咎由自取,所有的事情都跟你無關,慕恆的心態遺傳了歐陽阿姨的豁達,不會做出害人害己的事情。”
江錦言言語肯定,楚韻心稍安,點了點頭。
“小阿姨,那個蒙上白布的人怎麼了?”
“她累了,睡著了。”楚韻愛憐的觸碰下桐銅滑膩的臉頰,“桐銅乖,待會媽媽來的時候,你要不吵不鬧的跟在媽媽身邊,能記住小阿姨的話嗎?”
“媽媽要來?”小傢伙前些日子一直跟楚欣在一起,黏糊的緊,現在一天一夜沒見到她,思念的緊。聞言,一雙黑亮的眼睛璀璨如星子。
“嗯。”
不諳世事的孩子,豆粒大的一點兒小事就能高興的喜逐顏開。反倒是心智齊全的成年人。心貪婪的沒有止境,墮進慾望的深淵。
楚韻低頭撫上小腹,其實她也貪婪。以前一無所有時,她期盼身邊有個可以跟她說說心裏話的朋友就行。朋友有了,愛人有了,她現在又想要一個健康的寶寶。
正在胡思亂想間,聽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咯噔噔的聲音,楚韻抬頭,楚欣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盯着地上還未被運走的屍體。
桐銅乖巧懂事,飛快的撲進楚欣的懷中,一直牽着她的手不撒手,發現楚欣在哭,她掏出隨身帶的小手帕,踮腳伸手欲幫她擦拭掉。
楚韻倚靠在牆上,靜靜地看着這美好感人的一幕,眼睛微微濕潤。
楚欣怪過楚瑤,如果沒有楚瑤,叔叔一家不會家破人亡,她不會成為姜慕恆報復的對象,母親不會死。可楚瑤當真死了,作為親姐妹,楚欣再堅強冷情,心還是止不住泛起疼痛。
親人相繼離世,公司官司纏身,感情生活一團亂麻,楚欣覺得自己已處在崩潰邊緣,她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子緊緊抱住桐銅,無聲的哭泣半響。
半個多小時候,屍體被運走,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淡了淡,楚韻來到楚欣身邊,手覆在她冰冷的手上,“大姐。回家吧。”
“家?我還有家嗎?”楚欣抹去眼角的眼淚,站起蹲麻的雙腿,喃喃道:“小韻,我以前從不相信報應一說,可現在我卻信了。”
多行不義必自斃,這些真實發生的事情,印證了這一句話。
“你有桐銅,有她的地方都是家。”
報應嗎?或許有吧,但大都都是人作的,楚韻扶起楚欣,步履緩慢來到醫院大廳前面。
楚欣情緒不穩定,楚韻不敢讓她開車,站在廳前等待去地下停車場開車的江錦言。
“小韻,我累了。”楚欣眼瀰漫淡淡血絲,面色蒼白憔悴,“楚恆的擔子太重,我怕自己扛不起了。”
“爺爺的心血現在只有你有能力替他守住,如果不嫌棄我不是楚家一事,有什麼能幫上忙的,你盡可以對我開口。”她骨子裏流的不是顧家的血,她沒資格守護楚恆。
“家都沒了,單單守住楚恆有什麼用?”
大姐說的是事實,楚韻無從辯駁,輕輕抿下唇說道:“大姐如果累了的話,可以退下來,至於楚恆日後的發展你可以聘請有能力口碑良好的ceo幫忙管理,你只需時常去公司視察,下達一些重要命令。”
“我考慮下。”
不管怎樣,她都得先幫楚恆過去眼前的危機才行。
“大姐,你有沒有考慮過給桐銅一個完整的家?”
“想過,但實施起來很麻煩。”
她對男人,雖然還沒到吹毛求疵的地步,但要求相當高,這也是她至今沒有找到看對眼男人原因。
“心裏進駐一個人,如果不剜心剔骨,是難以再去接受其他人的。”
楚欣一點就通,楚韻說的隱晦,可她還是聽懂了,輕咬下下唇,“我跟姜慕恆他……”
“雖然我不太喜歡姜慕恆的人品,但世界上沒有一定的事情,咱們先別著急下結論。”
大姐對姜慕恆有情,但這情有多深楚韻不清楚。有桐銅這個紐帶,再加上姜慕恆持之以恆的軟磨硬泡,大姐不想繳械投降都難。
“走一步看一步吧。”
楚欣沒把話說的那麼死,楚韻眼睛閃了閃。
江錦言把車開過來,對着兩人按兩下喇叭。
“你幫我帶兩天桐銅,公司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
“大姐別讓自己太過度勞累。”
“江錦言你剛才故意的吧。”
楚韻坐在車後座,用腳踢了下駕駛座,環潤在桐城發展穩固,前期肯定少不了搞好關係,規劃局很大程度上關繫着樓盤價格高低,江錦言如果跟市政局不熟,那才是活見鬼了呢!
“不管我做什麼都瞞不住我的老婆。”
楚欣幫過他不少忙,就算是她不開口,江錦言也打算幫她解決官司的事情,只是這人情最好是能讓姜慕恆擔,或許會改善兩人的關係。
“誰是你的老婆!”
還沒結婚呢,在一個孩子面前叫的那麼肉麻,楚韻面色微紅,把桐銅抱在腿上,跟她聊天,一抬頭見到車窗外飛快掠過的景物,這是勸半山別墅的路,“不是去醫院的嗎?”
“醫院人多嘈雜,爺爺今天去醫院看你,非常不滿意他重孫子的居住環境,已經聯繫了幾個醫生。在別墅等着。據說要在別墅中建造一個小型的臨時醫院。
楚韻咂舌,不能理解有錢人的生活,簡直是處處燒錢。
“老爺子還說,鑒於你身體的問題,婚禮等生完孩子後補辦,先扯證,然後家裏人先簡單吃個飯慶祝。如果你身體不舒服,這頓飯也免了。”這些都是送爺爺下樓,老爺子親口跟他說的,“他讓我告訴你,就算是暫時不辦婚禮,江家也不會有人說任何閑話,讓你安心養胎。”
老爺子能說出這些話,很大程度體現,他對楚韻的重視和喜愛。
她能多一個人疼着,護着,江錦言倒是樂意。
“幫我謝謝爺爺。”
老爺子這些話讓她感動不已,暗道:孩子你聽到了嗎?那麼多人期盼你,在乎你,你一定要堅強勇敢的努力成長!
半山別墅,聽到喇叭聲,陳姨急匆匆從客廳中跑出。
孕期敏感,見到陳姨,楚韻之前跟她發生的不快的事情全部都湧現出來,秀眉擰了擰,江錦言透過後視鏡看到她的表情,遲疑下說道:“不喜歡她的話,我可以打發她去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