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就是瞎掰造假的，怎樣？！偏偏凌妙霏又不能這樣頂回去，可惡！她掙扎了兩秒，咬牙切齒的道：「誰怕誰！公開照片就公開照片，我還怕我跟男友太過甜蜜幸福，會閃瞎你們的眼睛呢，哼！」

如果說有什麼事能徹底惹毛脾氣本來就不是很好、龜毛成性的薄天宇，那就是企圖荼毒他的胃。

近期請來的幾任管家兼廚娘，說得一口好菜卻煮不出讓他吞得下去的食物，出國前，他已經跟「萬能事務所」的莫曉進行充分且深入的溝通，非常清楚表明他需要一名真正的廚師，基於寧缺勿濫原則，他大方的給莫曉一周的時間找人。

昨天，他結束假期回國，莫曉根據約定，在他一踏進家門不久，最新一任管家便前來報到，但不到短短一個小時就被他三振出局。

他實在受夠了，決定這一回非要萬能事務所賠償不可。

薄天宇掏出手機，播出電話。

莫曉很有效率、很神速的馬上接聽，「萬能事務所您好，我是萬能的莫曉，不管客戶提出多艱難的要求和任務，莫曉一定滿足所有客戶。」

她永遠都是這麼精神抖擻，她是公認的錢鬼，而「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是她的座右銘，也是萬能事務所的中心思想。

「我是薄天宇，萬能的莫小姐，才幾天不見，你應該沒忘記我吧？」

一聽到會讓她作惡夢、咬牙切齒的聲音，她瞬間背脊發涼，冷汗直淌。「原、原來是薄、薄先生，請問這回……」

他也不啰唆，直接切入主題，「莫小姐極力推薦的那位手藝超群、擁有三十年做菜經驗的唐嬸，差一點把醋當成香油使用，在她差點把我酸死之前，我把人給轟出去了！」

「瞎毀！」莫曉直接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你是假裝聽不懂，還是耳朵需要做進一步的檢查？我可以介紹頗有名氣的名醫替你好好檢查，不過在這之前，你恐怕得先應付一場欺瞞客戶的官司，我不介意先引薦名律師給你，名律師出手，應該可以幫你減少幾年牢獄之災。」

寒意瀰漫四肢百骸，她抖着雙腳從地上爬起來。「那個……薄先生，唐嬸只是差一點把醋當成香油……是差一點，我沒聽錯，對吧？照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唐嬸並不是真正的誤用……」

薄天宇冷冷一笑。「倘若唐嬸真的誤用了醋，我不會只打這通電話，還肯拿出耐性跟莫小姐好聲好氣講話，警察會直接到你的事務所，以詐欺現行犯將你戴上手銬直接帶走，罪名是詐欺善良百姓。」

這是哪門子的好聲好氣，擺明就是要脅，要脅啊！莫曉氣得渾身發抖，手裏的話筒快被她給捏碎了。

誰來救救她，她感覺自己快中風了！

「莫小姐不說話，就是認罪嘍？」薄天宇落井下石。「很高興我們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取得共識。」

「共識？！」她一個屁也沒放，誰跟他達成共識了？！「薄先生，拜託你先聽我解釋……」

「我時間寶貴，解釋就不必了。」他斷然拒絕。「關於這個交易如何了結，我願意提供莫小姐兩個選擇，第一，將五十萬的委託費外加百分之十的利息還給我，並支付簽約金額一半的違約金。」

認識薄天宇的人都相當了解，千萬別被他俊雅的外貌所蒙蔽，那將是踏入萬惡深淵的開始，他的龜毛和對美食的挑剔頂港有名聲，下港最出名，眾所皆知他有多不好相處。

自從跟薄天宇這位超級難搞的客戶搭上線之後，莫曉深深體悟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一定是屎，千萬不可伸手亂接，她當初一定是財迷心竅了。

可是就算任務再艱巨，客戶天下無敵機車，要她付違約金和利息還不如殺了她比較快，於足她又問道：「薄、薄先生，那第二個選擇呢？」

「二十四小時之內，一分鐘都不準拖延，必須找到符合我要求條件的管家。」

真想砍人了，這個薄天宇就是要逼瘋她吧！烏龜莫曉只敢在心裏叫囂，卻一個字兒也不敢抗議。

「莫小姐，給你三秒鐘考慮，你選哪一項？」

「本事務所向來使命必達，我用我的人格保證，二十四小時內，我一定替薄先生找到符合的人選。」

「哼，莫小姐似乎永遠學不了乖。」

莫曉沒想到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證會換來一句譏誚，她卑微的自尊心再也承受不下創傷，氣得拍桌。「薄先生……」

怎料薄天宇根本不打算聽她把話說完，直接結束通話，這讓憋了一肚子怒火的她頓時被反噬了，整個癱軟在椅子上。

莫曉趴在桌上咬手指抓頭髮，她的職業生涯恐怕要毀在機車的薄天宇手中了，一想到明天這個時候得支付利息跟違約金，她就心如刀割，不斷淌血啊！

一下班，凌妙霏十萬火急的飛奔到位於舊公寓一樓，辦公室兼住家的萬能事務所，大喊道：「親愛的莫曉，你一定要救救我！」

莫曉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任何事都難不倒她，她相信莫曉一定能幫她找到她生命中的真命天子、她即將結婚的對象——薄天宇。

可是當凌妙霏一看到莫曉，腳步猛地一頓，接着驚嚇的倒退三步。「嚇！莫曉，你怎麼了？」一向精神抖擻的莫曉竟然披頭散髮，臉色蒼白得像鬼。

莫曉扶正歪掉的眼鏡，無力的擺擺手。「妙霏，我明天要麼付出巨額違約金，要麼被抓去吃牢飯，我都自身難保，怕是幫不了你了，你慢走，出去時記得幫我把門關好，我今天沒力氣做生意了。」

凌妙霏連忙拉來一張破舊的椅子在她身邊坐了下來，關心的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違約金要賠多少？我工作這幾年也存了一點錢，大概有兩百萬吧，你需要的話可以先拿去用。」

莫曉感激涕零，凌妙霏就是這麼掏心掏肺的好朋友，連問都沒問就掏錢幫忙。

「嗚，錢我自己有，我只是心疼，心疼你懂吧，一想到要賠利息跟違約金，我就心痛啊！」說著，她用力揪着衣襟，彷彿真的心痛難耐。

凌妙霏拍拍她頹喪的肩頭。「我懂，我知道錢比你的命還重要。」

都認識多少年了，她豈會不知莫曉多愛錢，根本錢鬼一枚，不過話說回來，她雖然愛錢，但完全都是靠自己的能力賺來的，而且賺來的錢大部分都給她小時候住的「同心育幼院」。

「說吧，究竟出了什麼事，為什麼得付違約金，是哪個客戶這麼機車？」

說到薄天宇，莫曉忍不住氣到紅了眼眶。「超級機車的客戶，不過就是找個管家兼廚娘嘛，要整理房子煮飯多簡單啊，可從我接下他的任務之後，他三天兩頭要求換管家，到現在都換七個了。」

凌妙霏不免咋舌。「他換管家的理由是什麼？」

「你不知道那個怪人的嘴巴有多刁，白飯煮得粘一點就要換管家，魚蒸老了也要換，魚骨頭沒挑乾淨也換，青菜多炒三十秒也不行，這次的這個只是差一點將醋當成香油，都說了差一點，又沒真的誤用，他二話不說就把人給轟出去了。」

「聽起來，這男人的毛病好像比我的潔癖和鎖門強迫症還要嚴重。」凌妙霏不得不對這位挑剔挑到外太空的龜毛客戶肅然起敬。「對方一定很難交到女朋友吧，聽起來龜毛程度簡直天下無人能敵。」

「這是重點嗎？！」莫曉給她一記白眼。

凌妙霏托着腮，哀怨感嘆，「你不懂，這叫心有戚戚焉啊！」

她也曾試着改掉她的怪癖，但不管怎麼努力總是失敗。沒想到一山還有一山高，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原來這世界上還有比她更怪的人存在。

「怎麼突然感慨起來了，你該不會還在為余成遠那個爛人感傷吧？」莫曉老早就勸過好友，那種靠女人成名的男人根本不可靠，偏偏好友就是要吃了虧才知道。

「你嫁不成余成遠是你的福氣，根本沒必要浪費眼淚。」

「你哪一隻眼睛看見我掉眼淚了？」幸好她在飛機上大哭一事，神通廣大的莫曉並不知道。「我又不是笨蛋，余成遠那個假掰男我看了就倒胃口，為他掉眼淚？呿，我的腦袋又沒有洞。」

「哈，你出國的那張商務艙機票我可是透過熟人才拿到手的，不巧那位熟人就在商務艙里服務。」蠢事說什麼也逃不過莫曉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