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9.第399章 多半歸於感激
柳初漾做了個夢,很長很長的夢。
夢中她的親人都還活着,一家人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過着無憂無慮的日子,可突然有一天,身穿黑色長袍帶着面具的人手持染血的長刀走了過來,將她的親人們一個個擄走。
而她,卻眼睜睜的看着刀起刀落,親人們的瞳孔瞬間放大,眼神中帶着驚恐和畏懼,雙手徒然的前伸,像是求救般。
殷紅的鮮血瞬間染滿世界,她觸目所及,皆是紅色的海洋。
黑袍人慢慢的朝她逼近,腳步聲分外沉重,縱然隔着面具,柳初漾依舊能感受到他猙獰的笑意,他緩緩的舉起長刀,刀上沾染着新鮮的血液,她不斷後退,後退……
“不要,不要殺我……”柳初漾雙手在空中掙扎着,額頭上滿是汗珠,嘴唇微啟,發出驚恐的叫喊。
“漾兒,漾兒,你醒醒。”
柳初漾緩緩睜開了眼,蕭逸雲關切的臉龐漸漸變得清晰,他的聲音由遠及近,傳進耳朵中。
“蕭大哥?”柳初漾狐疑的問道,她記得天牢之中,那些黑衣人猛地將刀插進外公和舅舅的身體,鮮血蹦的老高,可他們的臉卻分外清晰……
見柳初漾恢復了意識,蕭逸雲緊握住她的雙手,眸中溫柔無比,安撫的說道,“漾兒,別怕,有我在。你方才不過做了噩夢,現在夢醒了,便一切都過去了。”
柳初漾環視了下周圍,比宋瑜的馬車包裝的更為精美,以至於感覺不到半點顛簸,她聲音有些沙啞,問道,“蕭大哥,我們這是去往哪裏?”
蕭逸雲鬆開了拉着柳初漾的手,動作輕柔的倒了杯茶水,遞到柳初漾的面前,說道,“先喝了它,潤潤嗓子,你昏迷了這麼久,定是渴了餓了。”
柳初漾乖乖的接過茶水,仰頭一涌而盡,她確實渴了。
蕭逸雲輕輕的笑了笑,柳初漾將那茶杯遞到他的手中,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分明在說著再來一杯,他便再次倒了杯。
“我們在回京城的路上,你在江南不安全。”蕭逸雲趁着空閑,解釋說道。
柳初漾醒來的這片刻功夫,這些天的經歷早已在腦海中閃過,她將茶杯緊緊握在手中,低下了頭,說道,“謝謝你,蕭大哥,要不是你幫了我,只怕我已被他們殺死了。”
“沒什麼,我怎麼忍心看着你受苦?”蕭逸雲溫潤的說,話語間帶了些許曖昧。
“蕭大哥,你為了我與整個武林為敵,真的沒關係嗎?會不會連累到歸雲山莊,不然你還是放我下來吧,讓我獨自去面對這些,我會跟他們說,這一切與你無關。”說完,柳初漾便掀起了身上的被褥,艱難的下榻。
蕭逸雲按住柳初漾的胳膊,雖未使多大的力氣,但她卻不動了。
“小漾兒,反正事情做都做了,即便你去解釋也不過掩耳盜鈴罷了,他們不會相信的。再者說了,你是我的未婚妻,保護你是應當的,我堂堂歸雲山莊的少莊主,怎能讓人欺到頭上?”蕭逸雲定定的望着柳初漾,說道。
柳初漾的眼神慌亂,不敢直視蕭逸雲,說道,“蕭大哥,我知道那些是你為了救我說的謊。”
“不,不是的,小漾兒。”蕭逸雲此時的表情無比認真,“你還記得,小時候你對我死纏爛打,非要我應允娶你,那時我雖年紀尚幼,但說過的話並非玩笑,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這些年來,我一直潔身自好,身邊從未有女人近身,便是在等你。”
柳初漾錯愕的望着蕭逸雲,他說話的模樣不像是在開玩笑,可這隻不過兒時的戲言罷了,怎麼竟被當了真?
蕭逸雲見柳初漾的模樣,忽的低頭從懷中取出了張方帕,動作十分輕柔,像是在對待稀世的珍寶般。
他把那方帕慢慢的打開,躺在那裏面的竟是塊髒兮兮的抹布。
“這是……”柳初漾詢問道,她實在沒想到,外面包裹的那塊方帕名貴異常,裏面的東西竟與它如此不符。
蕭逸雲的眼中閃過失望的光芒,“你不記得了?”
見柳初漾搖了搖頭,蕭逸雲說道,“怪我太糊塗,那時你年方五歲,連走路都跌跌撞撞的,怎麼會記得這些呢。”
“這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啊。”蕭逸雲臉上閃過絲俏皮,跟他平素溫文的模樣很不相同。
柳初漾大驚,“什麼?”
定情信物?雖說她並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可聽唱戲的說,定情信物不都是些玉佩啊,簪子啊,手鐲啊,這些女子常帶在身邊的貼身之物嗎?為什麼她送的偏偏是塊抹布?
“對啊,這是你小時候吃飯時怕弄髒衣服,別在領口的餐布。”蕭逸雲倒是鎮定的很,將那塊抹布的來歷說了個清楚。
似乎,蘇墨川是對她說過這件事,可是,她實在沒想到,養尊處優的少莊主竟然會把它保存了這麼多年,還帶在身上。
“喏,這餐布我都親自洗乾淨了的,畢竟它是你唯一送給我的東西。”蕭逸雲眉開眼笑。
“蕭大哥,那時我年少不懂事,甚至做了那麼荒唐的事,這點我跟你道歉。”柳初漾深覺,她有必要向蕭逸雲解釋清楚,若那時的玩笑作數的話,只怕她要嫁給逍遙派的所有師兄弟們了。
蕭逸雲的臉瞬間垮了下來,說道,“小漾兒,沒關係,那時你可能是玩笑話,可這麼多年,我卻當了真。現在你長大了,許多事能夠自己做決定了,我就再問你句,你願意嫁給我嗎?”
求婚?柳初漾有些沒緩過神來,這也太突然了吧?
“蕭大哥,你難道沒聽說,我是武林的叛徒,害死了那麼多人嗎?”柳初漾低頭絞着衣角,壓抑的說道。
蕭逸雲搖了搖頭,“別人說的我不相信,我只相信你說的,你說這事不是你做的,便不是你做的,而且,我了解你,你絕不是那樣的人。”
柳初漾心中涌過一絲感動。
“現在你可以答應我了嗎?”蕭逸雲再次問道。
柳初漾望着面前的蕭逸雲,不知為何,腦中卻浮現的宋瑜的臉。
車廂內的氣氛有些壓抑。
鬼使神差的,柳初漾便說出了我還沒做好準備,需要時間考慮考慮這種話。
明眼人都看的出,這是最蹩腳的拒絕。
雖然對男女之事少有接觸,但柳初漾明白,她對蕭逸雲確實少了份悸動的感覺,感情還是有的,但多半歸於感激。
每當她閃過找人相伴一生的念頭,眼前閃現的都是宋瑜滿臉壞笑的臉,況且,那夜,他們已然有了肌膚之親。
柳初漾認真想過了,這次回京城,她便要去找宋瑜,跟他說清楚,待她報了仇,便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蕭逸雲眼角的餘光掃過柳初漾的側臉,陽光掃進來,籠罩着她的身體,整個人就像是鍍了層金色的光輝,細小的絨毛都清晰可見,她眼神痴痴的望着面前,像極了往日裏他思念她的模樣。
蕭逸雲心中一酸,莫非她的心中已有了摯愛?
最終,還是蕭逸雲打破了這份寂靜,他看得出,柳初漾略顯局促不安。
“小漾兒,回京之後,你切不可輕舉妄動,先隨我回歸雲山莊養好傷。有我在,我想趙英男他們不敢前來傷你。”蕭逸雲在心中嘆了口氣,到底他還是不忍她受到半點傷害。
柳初漾眨巴了眼睛,悶悶的點了點頭,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在江湖中人都相信趙英男和傅延平所說,你若貿貿然殺了他們,也不過是解了心頭的怨恨罷了,但你有沒有想過,世人終未看清他們的真面目,前來祭奠他們的都將把他們稱為英雄,他們縱然死,也不是為了給蘇老前輩和蘇大俠報仇而死,難道這樣的結果是你想要的嗎?”蕭逸雲雖年紀尚輕,但閱人無數,柳初漾的心思又極其單純,自然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
柳初漾低了頭,將頭埋在膝蓋中間,低低的說道,“蕭大哥,我只不過想為親人報仇……”
“仇,必定要報,但只是殺了他們,豈不是太便宜了他們,要將他們的所作所為公之於眾,讓天下的武林豪傑都清楚他們的惡行,把他們加諸在你身上的苦,原原本本的還回去。”蕭逸雲冷靜的勸解着,依照她的能力,若是獨自前去,只怕根本近不了趙英男的身,還是讓她冷靜冷靜為好。
柳初漾的頭垂的更低了,有晶瑩的液體滑到她的手背,反射着七彩的陽光,蕭逸雲的心中微微的疼痛。
“蕭大哥,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將事情的真相告訴大家,除了你們,沒人願意相信我。”
蕭逸雲緩緩的將手伸了過去,想給予她些力量,讓她變得堅強,可想起她方才怔忪的模樣,還是收了回去。
“你聽我的,先養好身體,我來替你想辦法。”
蕭逸雲的眼眸暗了暗,敢把我的小漾兒傷成這樣,趙英男,我必定會讓你付出代價,喜歡武林盟主的寶座是嗎,好,那我就讓你身敗名裂,此生不能翻身。
“謝謝蕭大哥。”柳初漾突然覺得自己很沒用,不論是在過去還是現在,除了說些沒什麼分量的謝謝對不起,便做不了其他。
顧忌柳初漾的傷勢,三人趕路的進程慢了許多,每到個城鎮,蕭逸雲都會去買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來逗她開心,全然沒了被拒絕之後的頹勢。
柳初漾心中感激,但也因此更加無地自容,總覺得沒有臉面再見蕭逸雲,便連柳陽這腦袋一根筋的人都看出來,他們之間彆扭的相處模式。
好在經歷了幾個日夜后,他們終於抵達了歸雲山莊。
蕭逸雲剛回來便被蕭老莊主叫去,處理庄中事務,忙的不可開交。
柳初漾傷勢已經初步好轉,望着房外的那座湖,想起那日在比武之前,她與宋瑜在上面說話的情景,去找他的心思忽的猛漲,停不下來。
“師弟,你陪我去個地方吧。”柳初漾對庄中的人都不熟,只能求助於柳陽。
柳陽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行,少莊主吩咐了,你的傷勢還沒好,需得呆在這裏,好生靜養。”
柳初漾揮手,做打他頭的姿勢,詢問道,“到底我是你師姐,還是他是你師姐?”
“嘿嘿,少莊主是男人,自然不是我師姐。”柳陽耍無賴的說道。
柳初漾撇了撇嘴,委屈的說道,“想想我們初見那年,你僅四歲,我看你可憐,跪在我爹面前求他收養你,我爹拗不過我,這才答應,將你帶回逍遙派。你年紀小本領弱,受盡了門內弟子的欺負,哪次不是我站出來幫你。你跟師兄弟們打架,爹爹罰你不準吃飯,我忍着自己沒吃將饅頭給了你……”
柳初漾說的動情,柳陽卻是捂着耳朵,滿臉無可奈何的表情,推開倒在他身上,假裝抹着眼淚的柳初漾,說道,“好好好,你想去哪裏,我都奉陪。師姐,我真是服了你了,打小就用這招,都不嫌膩的嗎?”
陰謀得逞,柳初漾臉上掛着奸詐的笑容,心情愉悅的說道,“能達到目的的辦法都是好辦法。”
柳陽翻了個白眼,很不屑的模樣,不過看到柳初漾久違的笑容,即便他挨點罵,也值了,況且,他看得出來,蕭逸雲是真心待師姐好,若她開心,他肯定會馬不停蹄的完成她的要求。
駕着馬車,柳陽弔兒郎當的耷拉着腿,朝車簾內問道,“師姐,你去城內做什麼?”
柳初漾忽的冒出了頭,將車簾往後拉住,說道,“我有些事要去說清楚,只有說清楚了,我這心裏才安穩。”
柳陽回頭,皺着眉,苦思冥想,“師姐,這京城可沒我們認識的人啊。”忽的,他恍然大悟,試探性的問道,“你該不會是要去找宋瑜吧?”
“答對了。”柳初漾讚賞的看了眼柳陽。
柳陽的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問道,“師姐,他可是當今的王爺,與我們身份有別,你去找他做什麼?”
“不是跟你說了嗎,有些話要說清楚。”柳初漾不滿的重複道。
柳陽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未能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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