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他只是一個打工族而已,領死薪水以及年終獎金的打工族而已,為什麼他還要兼職當上司的戀愛顧問。啊,一定是因為之前經常來蹭吃蹭喝,所以現在要來還債了,嘖,果然不是不報,而是時辰未到啊。
他搖了搖頭,然後將那個坐在沙發上裝死的男人一把拖了起來,「走吧,錢博士,雖然你的研究幾乎已經完成,但有一些小細節富是需要你去主持大局的。身為一個成年、成熟的男人,這一點責任心我相信你還是有的。要知道你已經足足有三天沒有去研究室了,如果你再不去的話,你花了五年的時間所做的研究都會付諸流水。」
周哲的話的確說得很對,錢少然不得不同意。身為一個成年的男人,他用三天的時間來頹廢,那真的已經很夠了,再頹廢下去,他也會瞧不起自己的。
錢少然到浴室里把自己打理一下,再走出來,又是一個冷靜自持的研究室負責人應有的自信。只要他眼中的陰翳不是那麼沉重、臉色不是那麼難看,周哲相信他這副樣子絕對可以騙得倒所有的人。
三天前他接到古以曈的電話時,他真的很驚訝,難以置信兩個經常放閃的情侶會突然說分手就分手。他經常開玩笑說「常放閃、容易散」只不過是想酸酸他們,並沒有真的想詛咒他們分手的意思,而他也相信自己的詛咒能力並沒有那麼強悍,多說幾遍就真的成真。
古以曈的電話其實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簡單地述說他們兩個已經分手,希望他可以多幫忙照顧一下錢少然,像以前一樣。
一句髒話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他周哲何其無辜,他好不容易才將錢少然這個挑食問題嚴重、生活品質龜毛、語言能力缺乏的問題宅男推給古以曈,過着快活似神仙、偶爾蹭吃蹭喝的日子,現在卻要被打回原形,回到解放之前。
周哲自覺脆弱的小心臟承受不起這樣的打擊,正想要給自家博士求情之際,古以曈就掛了電話。
周哲無法肯定這通電話是真的還是假的,他還沒聽過有人分手了,還打電話給前男友的助理說要好好照顧他的,然後語氣中更是隱含了不舍,於是周哲很愉快地把這件事當成古以曈的小小惡作劇。
誰知道錢少然真的給他失蹤了三天,周哲急急地趕來錢少然家,卻發現這男人一副失意頹廢的失敗模樣,他就知道這次事情真的是大條了。
他不知道這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愛情從來都不是旁人可以說三道四、可以加油添醋的。周哲猜到古以曈的意思,就是希望兩人分手以後,錢少然不是一蹶不振,所以才會特意打那惡作劇似的電話給他,她是知道有這樣的結果,卻還是執意要離開。
直覺告訴周哲,古以曈不是那種任性的女人,更不是玩弄愛情的遊戲玩家,她這樣做絕對是有她自己的理由。
他不打算問錢少然,以錢少然這種高智商、低情商的男人,要是錢少然答得出來,周哲願意把他們兩個婚禮的所有費用全包了,再贈送一個月的歐洲蜜月旅行。
跟着錢少然出門,上車。見錢少然這幾天應該也睡得不太好,周哲自動自發地接下司機的工作,他一邊往研究室駛去,一邊偷瞄在副駕駛座假寐的男人。
或許是他偷看的能力太遜,錢少然在下一秒睜開眼睛,「你看什麼?」
被抓個正着的周哲也沒有多大的尷尬跟羞恥感,只是聳了聳肩,隨口找個問題,「錢博士,為什麼你不跟古小姐結婚呢?」
聽他提起古以曈,錢少然無意識地皺起眉頭。他本來不想回答這種無聊又無意義的問題,但是他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以致他神差鬼使地開口回答了周哲,「我不是說過,我跟她現在的生活跟結了婚沒有分別,何須要改變。」
「就是因為已經跟結了婚沒有什麼分別,所以領一張證對你們其實沒有多大的分別吧。而且結了婚,還能出去時光明正大地跟人家說她是錢太太,名花有主了,其他男人都不準覬覦,這不是更方便得多嗎。」
而且周哲想起那天在廚房裏莫名其妙的氣氛,「我覺得古小姐也想結婚的,她都已經二十八快二十九了,這個年齡的女人應該也想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我有說如果她想結婚,我們就結婚。」錢少然有些動怒了,「我已經說了,但她還是走了,還說什麼只有她想、只有她要,那並不足夠。」
周哲對於他的反應嘆為觀止。
「錢博士,我認為你被甩了是活該。」周哲毫不留情面地說:「古小姐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你不是應該比我更清楚嗎。這句話很簡單,她不想逼你跟他結婚,她不想逼你做你不願意的事,她只想讓你快樂而已,就這麼簡單、容易、清晰的事實,難道以你的高智商都參悟不了嗎。」
錢少然震驚地瞪着周哲,「我沒有、我沒有不願意跟她結婚,也不覺得她是在逼我跟她結婚。」跟她結婚,他一直都不排斥的,甚至在他的心目中,她已經跟他的妻子無異。
周哲有些幸災樂禍地瞄了瞄他臉上那飽含震驚、不信以及恍然大悟的表情,「錢博士,我相信這些話你留着親口跟古小姐講,效果會好一點。」
「你……」
「不過在找古小姐之前,請你先回到研究室去履行你的責任,謝謝合作。」
古以曈醒來是因為一大群麻雀不知道什麼時候飛到她窗邊的那棵大樹上,吱吱喳喳地叫個不停。
她躺在床上一會,待身體所有的知覺全部回來之後,再慢吞吞地下床,走到浴室里刷牙洗臉。以前她還會早上起床先去洗個澡,但懷了孕之後,她就變懶了,改為晚上睡前才去洗個熱水澡,讓自己睡得更好。
四個月的肚子已經很明顯地可以看得出變化了,古以曈每天早上都喜歡坐在床上,跟肚子裏頭的寶寶東拖拖、西拉拉地說一大堆話,這才到樓下吃早餐。
來到飯廳,早早起床的表姨婆已經準備了豐盛的早餐在等她了。
「表姨婆早。」古以曈笑靨如花,來到餐桌邊坐下,乖乖地等表姨婆給自己盛上一碗冒煙的白粥。
之前她也不好意思讓老人家給自己盛飯盛粥、照顧自己起居飲食的,但是老人家堅持她是一個孕婦,除了在早上餐後跟午後去散散步以外,其他的事情一律都不許做,包括家事。
儘管表姨婆一再地碎碎念,說她未婚懷孕,說她自己都還照顧不好,要怎麼去照顧快要出生的孩子,說她這麼大個人,怎麼可以如此任性,單親媽媽不好做等等等,但古以曈一點都不覺得煩,因為她知道老人家這是在心疼自己。
「吃了這碗粥,然後再去吃你的葉酸片什麼亂七八糟的營養片去。」表姨婆揮了揮手,催促着她快吃,順道還將她愛吃的小菜放到她旁邊,方便她挾取。
古以曈嘻嘻地笑眯了眼,「表姨婆,那些對小寶寶的發育很好的。」
「老婆子我以前那個年代哪有吃這麼多,是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瞎操心。」
「哎呀,表姨婆,你那個年代每一顆菜都是天然有機、無農藥的,而且污染都沒有那麼嚴重。你想想啊,你那個年代如果有人跟你講感冒都會死人的,你相不相信?」她一邊喝着粥,一邊享受跟表姨婆鬥嘴的樂趣。
「你這丫頭,什麼死不死的,亂講話。」表姨婆被她堵住了,只好連忙轉移話題。
「收到,表姨婆。」古以曈俏皮地比了個敬禮的手勢,呵呵地接受勝利,然後很乖、很聽話地把粥喝完,再去吃對自己、對寶寶都很好的營養補充片。
「吃完了就去小鎮裏散散步,老醫生說你要多走走,到時候才容易生。」古以曈才吃完沒多久,表姨婆又開始碎碎念,「就說你幹嘛非得這麼任性不可,好好地讓孩子的爸知道你懷孕不就好了,散步有個人陪着、產檢有個人陪着、晚上睡覺抽筋了還有個人幫你捏一下,你偏偏就不,硬是要跑來這個鄉下地方跟我這老婆子擠。」
「啊,表姨婆,你有什麼要我順道買回來的沒有?」雖然知道表姨婆念自己是為自己好,但一天照三餐外加下午茶、消夜的這種念法,古以曈表示也有一點點耳朵疲勞的,所以她馬上使出溜走大法,換取一點點的耳朵休息時間。
表姨婆怎麼會不知道古以曈的用意在哪,深吸口氣,「你給我買瓶麻油回來,要最小瓶的。」
「得令。」古以曈笑嘻嘻地說完,便去換上舒服的平底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