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二
這簡直就是一個天怒人怨的作品,首先比例不協調,鑽鑲嵌的角度不夠精準,背後那個可調節長短的鏈扣粗細也不勻稱,簡直丑極了,可再丑她也認得出這是她以前畫的設計稿,當初交給教授的時候還挨了一頓罵,說也不知道她交出這麼個作品是天生沒有設計細胞,還是故意找罵。
她又不是抖M幹麼找罵,後來那設計圖教授並沒有退還給她,當時她不怎麼在意,現在不過,她畫得應該沒有這麼丑吧?是不是故意醜化了?
「還可以嗎?」梁瑾瑜問。雖然捏了好幾次,不過事實證明人不是萬能的,他可以開珠寶店,但對親手做飾品實在不擅長,失敗了挺多次,說出去都丟臉。
「唔……」杜思同賣着關子,半天才湊上去親了一下他的嘴,「這成本沒製造費高吧?」
「還好。」他以前是一分鐘幾十萬上下,現在沒這麼貴了。
「梁瑾瑜。」
「嗯?」梁瑾瑜看她,桃花眼微微謎着,似乎有點笑意,又好像只是安靜而認真的注視着她。
「懷瑾握瑜,最美好的名字都被你取了,我們的兒子怎麼辦?」
「你說要叫什麼?」梁瑾瑜在她身邊躺下,摟着她,一手輕輕的搭在她的肚子上。
杜思同最討厭動腦了,咕噥道,「不是該孩子的爸取嗎?」
「嗯……那叫梁思瑾、梁思瑜怎麼樣?」
「兩個?!」
「嗯,再生一個。」梁瑾瑜親着她的額,緩緩往下,原本撫着她小腹的手也探入衣擺開始不安分起來,令杜思同又羞又窘。
喂,要生也不是現在啊啊啊啊!
次日回杜家,杜思同才踏進家門,就被肖雅帶去複習准媽媽守則,而梁瑾瑜不出意外的和杜立行下棋去了。
「爸,下棋我下不過你。」才進書房,梁瑾瑜就率先伏低。
「不,你下棋比我厲害多了。」杜立行繃著臉,將棋盤拿出來放在矮几上,「來,讓我看看你的實力,要是輸了,我哪裏敢把同同交給你。」
「……」梁瑾瑜無言。
這一局廝殺得很厲害,有來有往,不是往曰那種一面倒的情勢,最後是梁瑾瑜贏了兩子,他立刻誠惶誠恐起來,「僥倖僥倖,爸,承讓了。」
杜立行氣得吹鬍子瞪眼,「你這人真是……」
梁瑾瑜笑着等待他的教訓,嘴裏老實道:「爸請說。」
「你這人比我狠,深謀遠慮多了。」杜立行起身走到茶几邊上,給梁瑾瑜斟了杯茶,「我看了半輩子的人,唯獨你是我看走眼了。」
梁瑾瑜微微挑眉,「爸這是誇還是眨?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人,哪裏會讓你看走眼呢?」
「還裝蒜!」杜立行把茶杯放在他面前,看着茶香隨着熱氣繚繞而上,對自己也被蒙在鼓裏一事有些沒好氣,「你敢說上次我們聊的話題,你不知道同同聽到了?」
梁瑾瑜一聽這是要算帳了,立刻起身去把書房的門關緊,還反鎖,然後才回頭看瞪着自己的杜立行,笑了笑,「爸,這你就誇張了,我那天也只是試試。」
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誰能偉大到光付出而不求任何回報,他可以無條件的寵着思同,但他也想要回應,他不要當她政商聯姻的對象,不是被林南傷害之後可以暫時倚靠的避風港,而是她的丈夫、她的男人。
就如同杜立行問的那樣,這一盤棋下得格外危險,但他也足夠小心。
所有發展雖然都偏離了掌控,但也不至於完全收不住,梁瑾瑜第一沒有估算到的就是杜思同肚子裏的孩子,如果提前知道她懷孕了,不管什麼險他都不會冒,幸好沒有釀成大錯。
第二沒有算到的是那種擔心的心情,提心弔膽這個詞形容他在杜思同遇到危險時的心境真的很貼切,但也是那種心情在不斷的告訴他,他渴望回應,哪怕不是百分之百,也要有百分之一。
可後來,百分之一又不夠了,他貪心了。他不求她和自己愛得一樣深,但至少要是她自己能夠做出的全心全意。
從讓她知道自己因為梁氏遭到梁若琳刻意搗亂而染上麻煩,還為此許下一旦不能轉圜就離婚的誓言,再到他讓宋昱調查雲南毒田事件通知警方,等待CMI翻天覆地的一天到來,只是他原本以為陸一辰和向淵都難逃干係,誰知道陸一辰手段不小,把向淵給弄了進去,自己反倒是一身白,但不要緊,只要向淵進去了,梁若琳照舊會被逼得不擇手段。
不過她會綁架杜思同他倒是沒有想過,他頂多以為她會威脅自己,所以一開始知道杜思同被綁架時,籌錢是他下意識的行為,後來知道是梁若琳,他心中才有了自己的計較。
他本以為自己能來個苦肉計,再不濟也能來個不愛江山愛美人的形象,誰知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人竟然徒手奪刀!當看到梁若琳瘋狂的將刀刺向她時,那一瞬間他感覺心臟驟停,好像經歷了一次短暫卻徹底的死亡。
當然,設計被剽竊也是始料未及的,他本來在知道杜思同懷孕之後就打算讓這一切結束,畢竟她曾經拿孩子威脅杜立行,而且還放話絕對不離婚,那已足夠讓他欣喜,誰曉得後面會出這麼件事,讓事情再一次失去控制。
不過,梁氏其實也沒有表現出來得那麼窘迫,他還認識兩個人能給他幫助,要真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只要他們出來搭把手就可以。
但他等的就是重重困難下,杜思同的不離不棄,她終於也問出了那個她最想要問卻一直都不敢問的問題,而他剛好能將自己以前隱瞞的事情全盤托出。
而如果杜思同真的對他無情無義……梁瑾瑜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會怎樣,到底是寬容的學會放手,讓她離開和其他男人在一起,還是殘忍的將她關在家裏,一輩子束縛在自己身邊,哪怕兩人之間沒有愛。
總之,無論哪個都比不上眼前這結局來得皆大歡喜。
他也許是用了心計,但這也同時代表了他對這份感情的認真。他從來都是個偏執的人,現在發現偏執也用對了地方。
若早知道結果會是這樣,那麼禁受多一點的磨難也是心甘情願的。畢竟,等待,也只有等到那人到來才算是有意義,不然只是一個空洞的名詞而已。
從杜家出來后,杜思同好奇的問,「我爸跟你說了什麼?」
「讓我好好照顧你和孩子。」梁瑾瑜回答的同時將她摟緊了些,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穿這麼少不冷嗎?」
杜思同戴着厚圍巾,以及大大的兔子耳罩,裏面是羊絨襯衫,外面套了件幾乎能把她整個人裹住的淺灰色大衣,腳上是厚厚的雪靴。她的臉埋在毛茸茸的圍巾里,鼻子被凍得有點紅,臉小巧精緻到讓人看着就想捧過來親一口。
「不冷。」她笑嘻嘻地伸出手招了招。
梁瑾瑜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的手放回口袋裏,微微側頭看她,勾起薄唇,笑起來的模樣很性感,「那我們走回去。」
「那要走一個小時耶!」杜思同瞪圓了眼,不知道他是在開玩笑還是講真的,「虐待孕婦啊你!」
梁瑾瑜低低的笑了。
他脖子上圍着藏青色的圍巾,是杜思同親手織的,乍看之下還算不錯,但細看的話針法並不嫻熟,不過倒沒有漏針,細細的雪花落在圍巾上,隨着他緩而長的呼吸被化作水珠。
兩人就這麼牽着手,往家的方向前進。
四個月後的某一天,天氣暖融融的正好眠。
梁氏照例開例開着高層會議,只是這次開到一半,聽得認真的梁總裁接了個電話,朝着電話那端「嗯」了兩聲后掛斷,動筆寫了幾個字,然後當著梁氏各個高層的面站起身,極其鎮定自若的轉身離開。
剛好彙報完月報表的羅媛從台上走下,想起剛剛梁瑾瑜聽她彙報時超級認真做着筆記,有點好奇,打開他沒帶走的檔案夾一看——
自然產的准媽媽吃什麼有助於分娩?
到預產期還沒有分娩徵兆怎麼辦?
孕婦分娩前幾天有什麼癥狀?
生了,是個兒子,體重三千五百公克。
見到最後一行字,慢了半拍的羅媛尖叫着跑出會議室,「他媽的原來是我乾兒子出生了啊啊啊——」
窗外春暖花開,正是一年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