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陸懷瑾後悔來帶她看這種電影了,他抓住她的手,掏出紙巾給她擦眼淚,拍拍她的後背安慰說:“不看了,我們走吧。”
她搖頭,啜泣道:“看完吧。”
看完電影出來,坐在一旁的小孩扯着媽媽的袖子問:“媽媽,阿姨為什麼哭得那麼傷心?”
顧霜霜整個半場都在哭,小孩的媽媽小聲說:“可能因為她沒有媽媽陪她吧……”
本來是對孩子隨意說的一句話,卻變成一根刺,戳進顧霜霜心裏。
走出放映廳,陸懷瑾抱了抱她,拍着她的腦袋只說了一句話,“想哭就哭吧,陸大哥不嫌棄。”
他這句話,惹得她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再次湧出眼眶。
她在他胸口蹭蹭眼淚鼻涕,聲音很低,“以前我一個人的時候,很會控制情緒,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在你面前怎麼也控制不住。”
“別控制,使勁哭。”陸懷瑾說,“鼻涕眼淚使勁兒往我身上蹭。”
她揉着紅彤彤的鼻子看着他,“陸大哥……你是在嫌棄我嗎?”
陸懷瑾一本正經,“不,我是在嫌棄你的鼻涕。”
她臉上還掛着眼淚,被他這麼一說,居然“噗嗤”一聲笑出來,她掏出紙巾擤鼻涕,又哭又笑,“陸大哥你好壞!”
陸懷瑾仍然一本正經,“哦?是嗎?”他扯下口罩,俯下身,挑逗性地咬了咬她的嘴唇,迅速離開,然後挑着眉毛問她,“哪裏壞?”
她羞紅臉,捂着臉看着周圍,“這在電影院呢!這麼多人!”
陸懷瑾摟着她,把她的腦袋按進自己懷裏,說道:“霜霜,現在開心比什麼都重要。”
她嗯了一聲,“知道了陸大哥。”
兩人正說話,陸懷瑾的手機卻響了起來,他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遲疑片刻,鬆開顧霜霜,轉身去接電話。
看他打完電話后,臉色不太好,顧霜霜扯着他的袖子,一臉擔憂,“陸大哥,怎麼了,誰的電話?”她湊過去看他手機的通話記錄,備註名是“丁女士”。她滿腦子疑惑,忍不住開口問:“陸大哥,這是誰啊?”
“我母親。”
這個稱呼有些太官方,讓人聽起來很不親切。“你媽媽給你打電話,你怎麼不開心?”
她跟陸懷瑾在一起這麼久,從來沒聽他講過家裏的事情,哪怕是確定關係在一起后,陸懷瑾也從沒跟她提過父母。
陸懷瑾收起電話,說:“她在,你不好過去,今晚我送你去酒店。”
她有點失落,“其實我可以回箭館的……”
“不成,今晚箭館停暖氣,天氣這麼冷你受得了?去酒店吧,我明早來接你。”
她點頭,“好,聽陸大哥的!”
陸懷瑾在附近的五星級酒店給她開了一間房,為了讓她在酒店睡個好覺,他讓服務生送了杯牛奶上來。
他端着牛奶回卧室,發現顧霜霜不見了。一轉身,看見她站在落地窗前,裹着中式繡花窗帘當古裝,揮一揮“衣袖”,對他道:“小陸子,還不給本宮跪下!”
陸懷瑾端着牛奶走過去,一巴掌拍在她腦門上,“顧本宮,請你喝了這杯牛奶!”
她從窗帘里鑽出來,揉着腦袋說:“陸大哥,你溫柔點成不?配合點不好嗎?”她端着牛奶,盤腿坐在柔軟的大床上。
她看着卧室奢華的仿古燈,看了眼精緻的牛奶杯,感慨的說:“陸大哥,我像不像被你包養的小三?”
陸懷瑾真想撬開她的腦袋看看她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麼東西。他語氣清冷,“顧小三,請你喝了這杯牛奶。”
見他一副要爆發的樣子,她趕緊縮着脖子喝了牛奶,然後把空杯子遞給他,抬手擦擦嘴巴,打了個飽嗝,“本宮喝飽了,小陸子可以退下了。”
陸懷瑾揉了一把她的蘑菇頭,這才拿着牛奶杯走出去。
等他放好杯子回到房間,顧霜霜已經蜷縮在床上睡著了,他小心翼翼給她調整位置,替她蓋好棉被,這才戀戀不捨離開酒店。
開車回家路上,他刻意繞了一段遠路,他並不想這麼早回去見到母親。
期間爺爺給他打了個電話。
陸爺爺問他,“大孫子,霜丫頭跟你在一起?”
陸懷瑾回答:“沒有,我把她安排在酒店。現在不好讓她見那個女人,你也知道,她的性格……”
電話那頭,陸爺爺明顯鬆了口氣,“這樣也好,我剛才還擔心了半天。你說你媽來廈川做什麼?搞得我這心裏怪不安生的。”
陸懷瑾說:“我從寧安回來這麼久,還沒跟她見過面。她這次來廈川,可能是工作,順道來看我。”
陸爺爺提醒他,“你跟霜霜的事,先別和她說。”
“嗯,我有分寸。”
電話掛了后,車開到半路,忽然飄起雪。
他的車開進別墅區,繞過一座仿古石橋,一轉彎,看見家門口站了一個穿西裝的女人。
距離隔得太遠,他看不清女人的眉眼,明亮的路燈下,西裝女人挽着發,背景是從紅磚牆裏蔓延而出的藤蔓,枯枝藤蔓上落了薄薄一層雪。
這麼冷的寒冬夜,女人如同一座石碑,穿着單薄的西裝屹立在那裏,一動不動。
等他的車開過來,停下,車窗搖下,女人才走過來,對着車裏的他說:“進去說。”
陸懷瑾從車上下來時,母親站在門口,她身後的門半開着,裏面的燈光泄出來,照亮了她整個身形輪廓。
陸懷瑾比她高了整整一個頭,他低頭打量她,好幾年不見,她的眼角添了幾分歲月磨痕。他心裏覺得沉重,半晌才說:“進去吧,外面冷。”從她身邊擦過去,推門走進屋內。
丁穎點頭,跟著兒子進去。
陸懷瑾進門,沒看見金元寶,他緊着眉頭四處看了下,身後傳來丁穎的聲音。
“狗我讓保姆帶走了,你知道我不喜歡動物。”她說話的語氣沒什麼感情,像是跟屬下交代工作。
陸懷瑾沒說什麼,去沙發上坐下。
丁穎給他倒了杯熱水,挨着他身邊坐下,問他,“身體還好嗎?”
“嗯。”他點頭,回答很簡短。
兩人之間感情生疏,像隔了一條河溝。
陸懷瑾從寧安回來當天,被安排送進醫院檢查身體,那時父親一直在醫院陪他,母親卻從頭至尾沒出現過,他從寧安回來幾個月,丁穎也只給他打了幾通電話。
陸懷瑾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目光不自在地掃向別處,“你來廈川工作?”
丁穎點頭,“主要是來看你。”
“不是順道?”陸懷瑾回頭看她。
她搖頭,“是為了你的事。”
陸懷瑾放下水杯起身,“如果是工作的事,我想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丁穎盯著兒子的脊背,說:“我說的是顧霜霜。”
本來是個很可愛親切的名字,但從丁穎嘴裏念出來,霜霜的名字頓時像裹了一層寒冰刺……
清晨五點,顧霜霜作了一個夢。
她夢見陸懷瑾坐在她床頭,很仔細地翻看一本雜誌。他裏面穿着件黑襯衫,外面套背心,挺難得的商務打扮,他修長的手指叩在雜誌上,很有節奏的敲着,好像在思考什麼。
夢裏的她好像有上帝視角,她可以三百六十度的看陸懷瑾。她能看見陸懷瑾的下巴、長睫毛,挺拔的鼻樑以及性感的喉結,夢境給她的眼睛加了一層唯美的濾鏡,陸懷瑾變得全方位無死角,怎麼看都是沒有任何瑕疵的美男子。
她裹着被子側過身,以一種極舒服的姿勢繼續打量他。
夢裏的她很好奇,到底是怎麼樣漂亮的媽媽才能生出陸大哥這麼漂亮的兒子?作為一個男人,陸懷瑾不僅有令女人垂涎的身材,也有讓女人羨慕的長睫毛。
每當顧霜霜站在他面前,都忍不住想往他懷裏鑽,他的胸膛和懷抱,總會給她一種無法言喻的安全感。
陸懷瑾扭過頭看她,一束陽光照過來,落在他的眉梢,他對着她笑,身子朝她壓過來,眼看就要吻上她,夢境忽然結束。
她翻身栽下床,腦袋磕在地板上,徹底從夢中驚醒。
她揉着腦袋坐起來,看了眼窗外,天已大亮,酒店下面的花園,覆了淺淺一層白色。她抓了抓蘑菇頭,打了個哈欠,想起剛才那個美得冒泡的夢,臉上居然開始發燙。
這會已經是早上九點,她給陸懷瑾打電話,但那邊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眼看時間也不早,她快速洗漱好,返回箭館。
顧霜霜回到箭館的時候,老孟正坐在櫃枱吃米粉看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