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亡契約
‘艷情酒吧’是坐落在曼哈頓紅燈區裏的一樁三層樓房的小型酒吧式夜總會,就和其他所有的色情俱樂部一樣,酒吧里坐有名碼標價的掛牌公娼、門前遊走着兼職的租街女郎,酒精、性、毒品在這個沒有陽光的世界裏放肆的成為最重要的部分,人類的墮落天性在這裏被發揮得淋漓盡致。Lvsexs。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在這幢房子的地下室里卻是另一番纖塵不染的優雅環境。
巨大兒華麗的水晶燈照亮了整個地下房間,全套的法國貴族式傢具裝璜加上那些看上去足夠和白金漢宮的伊麗莎白女皇的寶座媲美的高檔的白金裝飾沙發媲美的,已經很讓人乍舌它們的實際價值,再加上那些看上去就‘貴’的燙手的裝飾品更是眩的吳亮雙眼金星亂冒。剛剛洗過澡換了一身衣服的他虛弱的躺在那不知道要花多少錢的柔軟大床上,看着那隻跟自己一起接受高檔服務的貓咪興奮的拖着它那和動作極不協調的被白布裹得嚴嚴實實的身體,上竄下跳的評估着這間屋子裏的高檔用品。深怕它一個不小心碰壞了哪個寶貝,那可是把吳亮賣掉都賠不起的東西。
“這隻花瓶應該是葛雷的作品,市價差不多應該在15萬到20萬美金,小亮子,你要是能夠把這個拿出去賣的話,不要說回中國了,相信就算你要環球一周都足夠了。”貓咪身體裏住着的雖然不是正統的地球生物,但是對於地球文明的熟悉,吳亮根本就不是對手。
“你在建議我做賊嗎?”正義的青年對於邪惡的倡議永遠是最敏感的。
“賊?”貓咪咪起了眼睛,做出打量吳亮的姿勢,半晌才用帶着明顯的輕蔑味道的話語嘲笑眼前這個始終搞不清自己立場的傢伙,“請問吳亮先生,對你來說無比重要的原來的身體正在另一個半球上,而你現在全身的家當加起來不到五美元,你怎麼回去?”
“當然是去工作。”勞動人們的本質是善良而樸實的,所以即使在落難的時候,思考方式依舊是走腳踏實地的路線。
“請問你打算為誰工作?用你這個隨時會吐血的身體?你認為誰會有膽子雇傭一個胃癌晚期,隨時隨地會掛掉的半死人?”貓咪不屑的語氣完全是對鄉巴佬簡單的思維方式的鄙視。
“……艾琳娜夫人,不是說要雇傭我嗎!”雖然知道自己的立場實在不適合和眼前這隻形象恐怖的貓咪爭執,但是小小的反駁卻不受控制的順口溜了出來,只是這如同垂死掙扎的辯白,卻引來貓咪怪異的動作。
貓咪在吳亮恐懼的目光中——因為它直接從葛雷的那個號稱價值十五萬美金的花瓶旁邊直接跳了過來,那半截毛尾巴好死不死的甩在花瓶上,讓那隻漂亮的花瓶在矮几上搖晃了好久,嚇掉某個窮人半條性命——躍到了他的身邊,然後詭異的用那雙貓瞳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的打量着吳亮這具半死的身體,看的吳亮毛骨悚然。
“你洗澡的時候有沒有照過鏡子?”貓咪突然這麼問。
“沒有,我又沒有精神病,洗澡還照鏡子!”
“太可惜了,你該好好看看的,你現在的這張臉,就和那些傳說中的變態們最喜歡的纖弱美少年一樣,相信艾琳娜一定是發現了你有這方面的潛力才把你給弄回來的!相信我,你只要頂着這張臉到紅燈區里轉一圈,那麼相信那些喜歡**的中年人,絕對能把這裏的三層樓踏成平地。”貓咪好不客氣地說著,一點也不顧及吳亮在聽了這些之後,會被誤導到哪個異次元空間去——光看那張張大的嘴巴,就足以說明吳亮受刺激的程度有多少,而貓咪似乎沒有就此放過這個可憐男人的打算,繼續用它那從人類身上學來的誇張手段,大肆的渲染吳亮灰暗無比的未來,“在紅燈區有這種裝飾高檔的地方,相信艾琳娜安排你接待的客人一定不是簡單人物,當然你只要服務到位的話……”
十分鐘之後,貓咪依舊在那裏滔滔不絕的發揮它難得靈光閃爍的想像力,而滿身雞皮疙瘩暴起的吳亮已經開始尋找逃脫之門了。
“咚咚……”緊閉的棕色門扉在敲了兩下之後被推開,把沉浸在構思色情小說里的貓咪和心頭佈滿恐懼陰影的少年從各自的世界中驚醒,雙方都很默契的停止了駭世驚俗的對話,將目光轉向出現在門口的那個滿身粉塵味道的中年婦人,那個莫名其妙把吳亮帶到這裏的人——‘艷情酒吧’的老闆艾琳娜,而她的身旁則站着一個穿着白衣年過半百的醫生。
“科爾,幫他看一下,剛才帶他回來的時候,他一直在吐血,我要知道他能夠活多久。”艾琳娜吩咐完,從容的坐在了床邊的沙發上,從口袋裏拿出一盒淡煙抽了起來,煙草的香味立刻在房間裏擴散開去。
被稱為‘科爾’的醫生上前熟練得對吳亮的身體進行了一次小規模的診斷,然後用嚴肅的表情看着艾琳娜,靜靜地搖了搖頭,“如你所料,如果不意外最多只有幾天而已,如果你用那個的話,至少能夠撐半年。”
“……”艾琳娜吐出口中的煙,無言的點了點頭,示意科爾到門口去等着,當棕色的門扉再度緊緊的關閉之後,艾琳娜掐滅了手中的煙,彎腰把在腳邊磨蹭的裹着白布的貓咪抱了起來,毫不嫌棄地放在自己的雙腿前,輕輕地撫摸着。
“你知道自己活不了幾天吧。”艾琳娜靜靜地說著一個事實,雖然這個事實對於一個十六歲的孩子來說的確殘酷。
“呃……是的,我知道。”
“胃癌是一種很折磨人的病症,特別是晚期,就算是切除了全部的胃,癌細胞還是會在身體裏擴散,持續的痛楚足以讓人放棄生存希望,你應該體會過那種痛苦吧。”艾琳娜沒有抬頭,繼續撫摸着貓咪沒有被裹上白布的下巴,所以她自然沒有看到床上那個虛弱的少年臉上浮現出來的紅暈。
“呃……是的,我了解。”吳亮盡量迫使自己使用一種脆弱的語氣發音,但是卻怎麼都控制不住自己臉紅的反應,蒼天在上,這輩子吳亮還是第一次睜眼說瞎話,而且還是非說不可的那種,別說這具身體早就感覺不到什麼痛苦了,就算是在過去的身體裏,他最大的痛苦也不過是被石頭砸中小腳趾。
“我可以提供你一種葯,這種葯可以讓你在半年內不被這種痛苦折磨,暫時活的和正常人一抹一樣,當然作為交換,你必須聽從我的安排去見一個身份特殊的客人……”
這就叫怕什麼來什麼嗎?雖然艾琳娜還沒有說出真正的目的,被貓咪‘熏陶’不久的吳亮臉上已經滿是黑線了……
(2)
“如果你的條件是要求我賣身的話,你可以直接把我丟到大街上,讓我自生自滅!”沒有繼續聽艾琳娜繼續說明,吳亮毫不猶豫的申明着自己的強硬立場,開什麼國際玩笑,為了這個對他來說無關痛癢的所謂的‘止痛藥’,要他犧牲自己的童貞這個交易本身實在太可笑了——更何況自己目前身體情況不妙,現在要逃走似乎有點晚了。
天下還真有這種‘巧合’到離譜的事情,先前它的言論只不過是參考了部分人類的娛樂作品而突然蔓生的一種靈感,拿來捉弄眼前這個獃獃的地球人,但是沒想到才隔了幾分鐘,這種可笑的事情就這麼活生生的上演了——如果不是顧忌在人類面前口出‘人言’會造成莫大的轟動,相信此刻那個外星人冒充的貓咪早就不顧形象的抱着肚子笑得滿地打滾了,不過即便在內心的一再提醒下,這個貓型異客還是做出了有點奇怪的動作,一雙貓爪子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真鬧突錐,當場暴笑出聲。還好艾琳娜的注意力已經被吳亮的言詞所吸引,沒有注意到腿上的貓咪奇怪的動作。
艾琳娜先是被吳亮突如其來的拒絕弄得一愣,在她的理解中,對於一個在劇烈的病痛折磨下垂死的人,沒有東西比一種既能夠減輕痛苦又能夠延續生命的藥物來的更加重要,先別說她還沒有說完的交易內容,光是自己提出這種藥物,眼前的人就應該不顧一切後果的應允任何交易,而不是在那裏嚴詞的強調自己的立場問題。
她走進房間后第一次抬起頭,用那雙藍色的眼睛仔細的看着眼前這個,雖然虛弱但是一黑一藍的雙色眸子內閃爍着某種異色的眼神,那是她很久沒有看到過的糅合了不屈、堅強以及強按耐住內心恐懼的眼神,清澈而無塵,在瞬間讓少年散發出一種異樣的魅力。
“這個世界上,沒有東西比生命更加可貴,”艾琳娜沒有去解釋,而是順着吳亮的回答靜靜地問着,雙眸緊緊地盯着少年的臉龐,不漏過那張稚嫩的臉龐上的任何錶情,“因為只有擁有生命,才能擁有希望不是嗎?”
“因為生命而失去尊嚴,對我來說那樣的生命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即便因此可能讓你在下一秒鐘痛苦的死去?”
“是的!即便是這樣!”吳亮的回答簡單的猶如教科書上的標準範文——對於吳亮來說,犧牲尊嚴去保護自己的生命是一件不可想像的事情。
從小在父母的身上接受這種最傳統也是最根本的思想灌輸,然後在風起雲湧的社會上跌打爬摸,‘尊嚴對於男人而言是超越生命的重要’的信條從始至終刻畫在吳亮的靈魂深處,不可動搖。——這就是華夏民族之魂地所在,雖然它的存在是無形的,但是它的存在卻讓華夏民族延續千萬年發展至今,華夏民族之所以能夠存在,依靠的不是老天爺的垂憐而是這骨子裏永不屈服的尊嚴,即便經歷無數的狂風暴雨,無數的華夏子孫將這無形的民族之魂,通過血脈的傳承一代一代的傳揚至今,這種思想已經融入了每一個華夏子孫的靈魂深處。
這個少年不是自己能夠隨便就可以控制的,在瞬間艾琳娜領悟到這個結果。因為她在少年的臉上和異色的雙眸中看不到任何虛偽、狡詐,這發自內心的回答中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掩飾或者遲疑。
曾經她一度以為可以完全掌握這個少年的一切,因為她手中的藥物足夠讓任何一個飽受病痛折磨的人向自己屈服,但是當這個少年毫不猶豫的說出那些話的時候,艾琳娜就預知了自己的失敗,因為眼前這個拒絕來自於一個已經被病痛折磨了至少三年以上隨時都會死亡的少年口中,這拒絕有多沉重、多殘酷艾琳娜比任何人都清楚。
突然間,艾琳娜發現自己冰封的心境有了一種不忍,她盡然有一種不應該把這個少年帶回來的想法。也許在那黑暗的角落裏,這個少年能夠安靜的死去,然後進入她永遠無法靠近的天堂,獲得屬於他的永生的幸福。而現在,她卻要強行改變這個少年的命運,把這個純良的孩子拖進一個和他原本的世界全然相反的黑暗世界。
這麼做真的是正確的嗎?
艾琳娜不確定,但是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她也是車到崖前進退不能了。所有計劃都已經到位,差的就是最後一個配角,一個非常重要的配角,而眼前這個少年無疑是最適合的演員。畢竟誰都不會猜到這麼個少年會是自己安排的人。
“我曾經有個相依為命妹妹,十六年前得了癌症,為了支付龐大治療費,我四處舉債,最後也只能看着她痛苦的死去。”艾琳娜輕描淡寫的說著,“妹妹死後,我為了還債走進色情行當,在這個行當里混了這些年,多少有點資本了,色情行業也算是黑道的一個大頭部分,這個行當讓我認識了太多本來不可能認識的人,知道了某些不應該知道的事情,但是相對的,這些讓我得到的消息比其他人多,包括一些非常機密、重要交易。”
“不久前,我靠着關係弄到一種新的藥物,這種藥物不但能夠控制癌症的惡化速度,而且能夠讓病患不再承受那種殘酷的痛苦,我調查了這個藥物的源頭,這個藥物來自於美國最大的製藥公司‘韋特製葯公司’的秘密實驗室里。但是為了保證其他的癌症藥物能夠有着足夠的市場份額、不傷害其他集團的利益,‘韋特製葯公司’在得到180億美元的補償合同之後,在美國政府的默許下,將那十二位參與研究出這種藥物的研究員先後被滅口,所有的資料都被銷毀。不過在‘韋特製葯公司’的秘密實驗室里,還有一個人保存了一份備用的資料,他是唯一一個沒有被人察覺的知道真相的人。他通過某個渠道和我達成協議,他給我那份藥物的完成配方,我則幫他逃出那裏。”
“但是由於消息洩露,那個人在不久前被殺了。”艾琳娜深深地看了那個聽得入很入神的少年一眼,“不過‘韋特製葯公司’也沒有找到那份備份的資料,按照那個人留給我的最後的信息,那份資料應該藏在‘韋特製葯公司’的總部大樓里,所以我需要有人進入‘韋特製葯公司’去幫我找到那份資料,而你就是我選中的人選。”
“但你剛才不是說,要我去見一個身份特殊的客人……”雖然吳亮不得不承認這個故事已經挑起他內心的無限好奇和正義感,這可是拯救人類的超級大好事啊,那份配方資料雖然對於自己沒有什麼用途,但是對於那些真正飽受病痛折磨的人可以說是一條希望之路啊。更何況美國政府居然在標榜自由民主的情況下,默認這種幾乎可以算是反人類罪的罪行實施,簡直就是混蛋加三級。所以雖然沒有明着答應,但是心裏已經認同了這個計劃。——這個時候、在這麼個複雜的讓人義憤填膺的情況下,吳亮完全沒有意識到,這算是一種完全的‘賊’的行為。
“你以為‘韋特製葯公司’的實驗室那麼好進嗎?我必須安排你先去和嚴鴻見面,他是‘韋特製葯公司’最大的合作夥伴,只有靠他,你才有可能接近‘韋特製葯公司’的實驗室。”
“嚴鴻是誰?”
“他是一個美籍華裔,是個在黑道很有勢力的人,而且現在他在世界各地都有合法的盈利公司,根據黑道上的說法,這個男人是靠毒品和走私起家的,因為身為華人,所以對華裔非常照顧,在華人圈子裏很有些名望,也是有名的華裔慈善家。”艾琳娜思索着關於這個叫嚴鴻的中國人的資料,“關於嚴鴻的底細很少有人知道,因為他從不沾手黑道的事情,除非刻意去查,但是最多也只能查到一些蛛絲馬跡,我調查過cia關於嚴鴻的報告,他們的收穫也是寥寥無幾。”艾琳娜看着吳亮露出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很清楚他現在想問些什麼。
“你不用擔心,嚴鴻對男人沒有興趣,只是他最近被女人纏怕了,想要一個漂亮的男孩當他的擋箭牌,我和他的關係不錯,所以才找上你……而且”艾琳娜頓了頓,她知道自己不應該說下面的話,但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歉疚讓她不願意欺騙眼前這個男孩,“我必須告訴你,嚴鴻不喜歡麻煩,就是說在幫他解決了麻煩之後,你……必然會消失。”
“因為我註定要死,所以我才是最好的選擇?”吳亮難得的挑了挑眉,天下有這麼談條件的嗎?自己千辛萬苦、冒風冒雨的幫她做事,然後最後的結果盡然還要自己快點完蛋——雖然這個身體早就完蛋了,但是作為這具身體的新房客,聽了這麼個條件,心裏自然會覺得很不舒服。
“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給你注射那些我弄到手的藥物,然後保證你平靜的死去。”艾琳娜沒有更多的廢話,熄滅了煙頭,然後靜靜地走到門前,打開了門,“我知道這個條件是殘酷的,但是我別無選擇。”
“為什麼你需要藥方?”吳亮的聲音在艾琳娜身後傳來。
“因為我答應了一個人,一定要把這個藥方公佈出去的。”艾琳娜沒有回頭,靜靜的說著。這曾經是她這一輩子最真心的承諾,為此將要付出多少代價,她無法預料,但是她還是會去做,就像對妹妹那樣,就算付出自己的一切,她也無怨無悔,這是她作為一個女人的執著。
“給我一個保密賬戶,提前支付我10萬喪葬費沒有問題吧……”身後的聲音突然有了幾分慵懶的異樣,但是艾琳娜依舊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瑞士銀行,三天內我會辦妥的。”艾琳娜走了出去,她始終沒有回頭,所以她並不知道,最後那一句話並不是發自人類的口腔,而是一隻膽大妄為的貓咪。
“你幹嗎!”吳亮憤怒的瞪視着這個冒充貓科動物不算,而且實行‘冒聲頂替’這種大不諱行為的混蛋外星人——不過他也是第一次發現,這個外星貓咪居然會口技……真是¥#¥%
“讓你少做傻事,我要是不為你爭取足夠的利益,你這個傻子肯定就這麼簡簡單單的答應了。”不過貓咪似乎非常了解吳亮沒有說出口的後半段內容,“你別忘了,你還要繞半個地球去找你的寶貝身體呢,你不會真的打算游過大西洋吧。”
“……”吳亮沒有營養的抗爭自然少不了,接下來的人貓爭論似乎也有繼續發展的趨勢,還好這裏沒有安裝監視系統,不然這沒心沒肝的二位還真是夠嗆。
而此們在門外的走廊上,聽着沉重的門扉在身後靜靜的關上,彷彿在瞬間隔開了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艾琳娜將因為激動而微微濕潤的眼睛閉起,她知道在那個少年答應參加這個如同死亡契約一般行動得瞬間,自己就墜入了地獄的最深處,而且永遠不可能得到救贖……
(3)
用10萬美金簽下賣身契之後,艾琳娜給了吳亮三天的休息時間,當然這對艾琳娜的計劃來說並不妥當,畢竟知道那份備份文件的人不僅僅只有她一個人,在利益這個強烈能量的驅動下‘韋特製葯公司’恐怕早就把每個犄角旮旯都翻了好幾遍,她的計劃啟動的越慢,那麼對她就越是不利。
不過艾琳娜卻堅持要空出這三天時間。
其一,是對吳亮的‘仗義幫忙’表示感謝;其二,吳亮也需要時間來適應熟悉他將要接近的大人以及整個計劃;其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艾琳娜給吳亮的身體注射了那種藥物,為了向吳亮證明這種藥物的絕佳療效,雖然這個在艾琳娜看起來非常重要的一點在吳亮的眼中卻是最無聊的一點——他本來就感覺不到任何痛苦。
不過這三天,倒是給了吳亮寬裕的修整時間,至少讓他有足夠的精力去處理身上發生的那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
首先自然就是那隻和吳亮的身體一樣,換了房客的貓咪。
雖然這隻貓咪嚴重違反人類世界的生物法則,不吃老鼠、專啃牛排;不學貓叫,專講人話;最可氣的是,這隻說人話的貓咪非但對吳亮總是嘲弄多於幫助,臭罵大於鼓勵,而且時不時地冒充吳亮的聲音通過美國先進的電話購物系統購買了一堆的東西,但是念在這隻貓咪為了拯救自己,而犧牲了它原本的優秀‘住宅’的情況下,吳亮非常自覺的忍耐了下來,畢竟‘受人滴水之恩,併當湧泉相報’一向是中國人的優良美德。——不過當這隻不知道進退的貓咪創下一天內花用了1000美金的恐怖消費之後,黑着臉的吳亮養成了每天查詢賬戶,隨時修改密碼的好習慣。
不過這些都還不算什麼,真正讓吳亮感興趣的卻是這隻貓咪的原始來歷,以及貓咪描述中自己那一身奇怪的能量來源。
貓咪對於本身的來歷卻始終堅持保持神秘,一直聲稱只有找到了它那架被美國五十一區‘綁架’的飛行器之後,才能透露自己的驚天身份,當然這種明顯迴避的說法讓吳亮嗤之以鼻,不過吳亮也沒有深究,只是作為‘報復’吳亮給了貓咪一個比較正式的稱號:‘小黑’——按照吳亮的解釋,這完全是為了紀念他早年養過的一條狗,小狗的名字叫小白,但是養了三天,小白就不見了,估計上了某家餐廳的桌子,成了美味的狗肉爐。
不過貓咪對於吳亮這種幼稚的行為不以為然,反正稱號對於它來說,根本就無關痛癢。倒是吳亮身體內的能量,讓小黑有點擔心——按照小黑的經驗,從來沒有什麼智慧生物能夠在外力的作用下,幾分鐘內由完成‘亞進化’的,要知道對於一個生物來說,‘亞進化’是一個漫長的時間,即便是‘亞進化’成熟的星球,一個初生的生命體至少也要經過整整三年的時間去完成‘亞進化’,當然這不單單是指吸收能量,聚集能量基因,最重要的是學習怎麼控制完成了‘亞進化’的精神體。
而吳亮恰恰跳過了這個關鍵的步驟,短暫的‘亞進化’在強大的能量的協助下,能量基因聚集幾乎達到了完美的地步,但是對於精神體的控制能力,吳亮卻是一片空白,偏偏對於精神體的控制每種生物都有所不同,即便小黑想幫忙都沒有辦法幫,只能在一邊儘可能的提供自己所知道的內容,但是效果……唉唉唉……看看吳亮每天至少需要吊600cc的血袋就可想而知了。
最要命的是,吳亮越想控制越難以控制,而且根據他表現出來的反應,小黑幾乎百分之一百的肯定,吳亮的精神體並沒有因為完成了‘亞進化’而就此停止動作,事實上由於吳亮完成了精神體之後,那些本來乖乖寄存在他**里的強大能量全部一古腦兒的鑽進了他的精神體裏,如此龐大的三種能量雖然因為某種原因互相抵制,沒有爆發,但是不斷有散碎的能量洩露出來,這些能量即使是碎片,也讓人無法忽視它們所包涵的強勁內涵。
偏偏吳亮的精神體本就比他的**對能量更加敏感,再加上精神體裏存在的來自水銀獸的吞噬基因,這些散碎的能量自然全部被吳亮的精神體照單全收,再加上吳亮根本不知道怎麼處理這些憑空得來能量,所以吳亮的精神體所含的能量正在以超越常理的可怕速度增加着。
“你一定要想辦法儘可能的消耗精神體內的能量,否則的話,你也不用急着找你的身體了,最多半年,你就等着精神體自爆吧,而且就你身體裏那些變態玩意兒,你也不用擔心死的寂寞,我保證這個星球肯定會跟着你一起完蛋。”在短暫相處的幾天裏,這是小黑唯一的一句用非常慎重的語氣警告吳亮,可見事情發展的狀態已經接近危機的紅色警報線了。
消耗精神體內的能量——真是座着說話不腰疼,如果能夠輕易的做到,他何必每天困鎖愁城,為了這個該死能量體嘔血不止。凡是能夠試的方法他都試過了,甚至連那些虛幻的所謂修真方式(當然絡上的各類小說)、魔法冥想,他都抱着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的思想逐一試驗,結果表明,小說和現實的差距至少超過從地球步行到月球的距離。
說起來,吳亮還真是鬱悶到了極點,那些小說里得到奇特能量的主角們,哪一個不是在地球上稱王稱霸,偏偏這事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這些奇遇式的神奇能量似乎前輩子和自己結下了深仇大恨,動不動就往死里整自己,所謂‘奇遇’遇到自己這個份上也算是空前獨后了——每每想到這個,吳亮就忍不住要嘆氣,雖然這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幸’承擔起這個巨大‘責任’,但是吳亮寧可把這份幸運拱手相送。
鬱悶管鬱悶,辦法還是要想的,畢竟這是關係到63億地球人類生命的大事。也許是被逼急了,吳亮甚至開始打算來個破罐子破摔,不是說人類的潛能都是在最危險的時候被激發出來的嗎,那現在他是不是也該找個懸崖或者深潭試着‘激發’一下自己?窩在沙發里的吳亮一邊異想天開的在腦海中計劃着激進行動,一邊手裏**着一塊圓形的茶杯墊,這可是這間屋子裏唯一一樣不值錢的東西,而且耐玩、耐摔、耐磨損。本來是小黑用來磨爪子的,因為小黑嫌這玩意磨得不夠勁,所以就丟給了吳亮,如今成了吳亮手中的玩具。
吳亮不是一個善於想像的人,這不才想了不到五分鐘,吳亮的注意力就被手中杯墊上毛糙的觸感給勾了過去,那薄薄的半透明的杯墊在小黑的蹂躪下造就不復最初的平滑,原來多好的一個杯墊,如果小心點使用,至少能用它個二、三十年吧,吳亮感嘆着,當然這其中更多的成分是在指責小黑惡意的破壞行為,不過這個無意間想法卻造成了一個意外的奇迹。
吳亮感覺到心底泛漾起一種淡淡的波動,彷彿有個不屬於人間的聲音在詢問自己是否要讓手中的東西回歸原樣,吳亮的回答自然是肯定的,雖然他根本就沒有把這個波動當回事,但是漸漸的吳亮覺得自己的左手心開始發出淡淡的微熱,那種微熱起初讓吳亮以為是掌心的溫度,漸漸的這股溫熱在全身慢慢的擴展開去,吳亮覺得自己彷彿沉睡在春季溫暖的陽光里,一陣陣濃濃的睡意逐漸籠罩着他的思緒,直到他沉沉的進入夢鄉,他完全沒有發現,自己左手上那塊杯墊此刻已經完全沒有了原來的划痕,而且不再是朦朧的半透明。
小黑小心的跳上一旁的茶几,仔細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不可思議的一幕,那塊被吳亮握在手中的茶杯墊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塊如同水晶一般晶瑩剔透的薄片,一抹淡潢色的光澤正逐漸的侵蝕着整個杯墊,潢色光澤閃爍過的地方,杯墊猶如被無限度的提純了一般,只是轉眼這塊本來毫不起眼的矽片變成了一塊濃度極高質地純正的矽元素的聚集體。
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潢色光芒,小黑並不奇怪,它讀過吳亮的記憶,自然知道波蘭地下室里那兩塊被稱為‘天釜’的石板,以及這兩股能量莫名其妙植入吳亮身體的過程,那些曾經擁有這股能量的人類不是說過,這個潢色的‘天釜瓊芳’能量本身具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它能夠控制大地上的非生物物質的生長進化,這就不難解釋現在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幕,而吳亮這麼快就睡著了,看來是因為精神體消耗了不少能源,這可是一件好事,小黑的貓臉上露出一抹由衷的笑意,現在總算是解決了一個最棘手的麻煩。
不過小黑的微笑並沒有能夠維持很久,就在下一秒鐘,那塊徹底被提純的矽片在潢色的能量消失之後,迅速的化為一抹細膩的粉末赫然爆散開去。那些屋子裏飛揚的粉末好像是在嘲笑着小黑的喜悅。
也許對於吳亮來說,幸運的背後永遠跟着的是老天爺惡意安排的霉神,這一點從頭到尾都沒有被改變過……
(4)
無意中觸發自己身體裏的某個特殊能力,這在小說里是最常見的橋段,不過這些小說從來都沒有仔細交待過,主角怎麼去把這種偶然變成一種必然的過程,往往只是輕描淡寫的塗上這麼一筆:‘再度回憶起那充滿了力量的瞬間,他毫不奇怪的看到那突然從自己身體裏爆發的能量再一次的出現在了自己的手上,如同一個溫順的情人,操縱它是那麼的簡單、那麼的容易。’——說真話,吳亮從來沒有希望過自己身上的能量會變成溫順的情人,只要不是奪命的夜叉他就已經謝天謝地了,而最重要的是,吳亮通過無數次的記憶,連在自己在幼稚園小班裏尿床的經歷都回想的清清楚楚,但是他渴望看到的‘奇迹’依舊如同海市蜃樓一般虛無縹緲的令人沮喪。
“想,就算把這個腦袋的腦漿榨乾你也必須想出來,你剛才睡覺前究竟怎麼了!這可是關係全人類的大事情啊!”小黑嚴肅的說教着,它發現要吳亮馬力全開的專著於某件事情,那麼給他扣上一個大大的帽子,絕對是一種聰明的選擇,因為在中國式的教育系統影響下,‘有壓力才會有動力’似乎已經成為了二十一世紀新青年們常見的一種發奮圖強的手段。
“我實在想不起來……”
“想!繼續想,用力的想!”
“我真的想不起來啊!”
“想不起來就不要吃飯!不要喝水!不要上廁所!”小黑看來覺得給吳亮得壓力還不夠大,只是不知道它有沒有考慮過這麼做是不是嚴重違反了基本人權。
就這樣,又一個充滿了想像和回憶的二十四小時過去了。至於最後他們究竟有沒有成功……看吳亮第二天繼續大量的咀嚼生血片劑和小黑垂頭喪氣耷拉着半截尾巴的可憐模樣,答案自然不言而喻。正所謂朽木不可雕、糞土之牆不可污——此刻小黑覺得中國古代人的文學素養真是太高了,這兩句對於吳亮的形容可說是恰如其分。
對於小黑這種含有強烈誣衊成分的形容,吳亮無意反駁,事實上他也來不及反駁,應為今天已經是他和艾琳娜約好的‘見客’時間,不管他的腦袋裏有多少危機地球的緊急事件,此刻他都必須放下心思,開始為那10萬元美元的‘豐厚工資’付出應有的優良服務。
不過說實話,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受到精神折磨造成的心理陰影,吳亮從今天早上開始,心裏就一個勁的開始打鼓,一種不詳的預感瀰漫在吳亮的全身上下,他甚至感覺到那個死死纏着自己的霉神在冥冥之中冷笑的聲音——想當年他所工作的民營企業的財務科出事的那天,他也有過同樣的感覺……輕輕低了低頭,把涌到嘴裏的血悄悄地吐在手帕里,他的情緒只要稍有波動,下場就是這麼個讓人頭皮發麻的狀況。
“不要太緊張,那對你現在的身體很不好,嚴鴻不是一個難相處的人,而且我保證,他不會對你有任何的企圖心。”艾琳娜雖然不知道吳亮的腦袋裏轉着什麼樣的念頭,但是光是看吳亮全身僵直的吐血反應,也多少猜到了幾分。
吳亮沒有說話,只是用一種明顯的帶着警惕和懷疑的目光瞟了艾琳娜一眼,心說:希望這個傢伙真的沒有,否則後果……就要請他自負了。
“相信我,嚴鴻或許不能算是一個好人,但是至少,他不會傷害你。”
因為他已經預訂了我的小命。
吳亮的苦笑在心頭翻滾,雖然他不後悔幫艾琳娜找到那份藥物的配方,但是他始終覺得艾琳娜的計劃會把自己拖進一個自己沒有辦法控制的漩渦里。現在他只希望能夠在最短的時間裏,找到那份東西,然後快點逃回中國,找到自己的寶貝身體,也不知道現在家裏面得知了自己的消息之後,亂成了什麼樣子,父母是不是能夠接受這樣殘酷的打擊……這些天吳亮曾經幾次想給家裏報個平安,但是每次都被小黑嚴厲的斥責。
起初吳亮還真沒有想那麼多,直到小黑一條一條的前後羅列出一大堆的原因,吳亮才明白,當初自己稀里糊塗交給碾子的東西對於這個星球的科技文明來說究竟是怎樣一種衝擊,更不知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闖下了一個彌天大禍,讓那漂亮的音樂中心就此消失的罪魁禍首居然是不會控制能量的自己。
而按照小黑的說法,好不容易自己幸運的‘迅速搬家’,否則的話,回到國內的自己,下場雖然不至於成為實驗室里的小老鼠,但是肯定會成為公園裏的大猩猩,說不定美國方面還會郵寄至少幾億的債務帳單給自己——不管是老鼠還是猩猩,都不是吳亮所喜歡的動物,至於那些可能存在的債務問題……吳亮雖然感到很羞愧,但是要他自己去出面承擔的可能性連負數都不到。
所以現在他只能隱忍,讓這一切風波平息之後,悄悄地回到自己的身體裏——就處理這類棘手的問題來說,小黑顯然比吳亮要熟練的多,小黑甚至連吳亮回到自己身體后的脫身借口都想好了——植物人恢復正常之後的人類十個裏面有九個變成智力低下的白痴,吳亮幸運的醒來但是卻失去了全部的記憶,這種借口可以說正大光明到讓人唾棄的地步。
現在在這種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的情況下,他最好乖乖的幫助艾琳娜完成這個任務,只要得到那份配方,全世界有上億的癌症患者可以就此脫離痛苦,那麼至少可以彌補自己心中對音樂中的大肆破壞的歉疚感……
對於吳亮的無言,艾琳娜本想再勸說兩句,但是最終她只是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也許在三天前,艾琳娜還不敢百分之一百的這麼為嚴鴻打保票,因為嚴鴻雖然和她有着一定的關係,但是那個男人太過於深沉,沒有人知道他的心理究竟有着怎樣的想法,艾琳娜同樣不清楚。
不過自從昨天她拿着吳亮的資料去給嚴鴻看的時候,卻遭到了意想不到的拒絕。
“不,這個人不是我所需要的。”嚴鴻在看到吳亮的照片的時候,明顯的愣了一愣,然後他皺起了眉,仔仔細細的看着照片里那個抱着一隻醜醜的短尾巴貓咪的漂亮的少年,這張照片顯然是偷拍的,少年失神的表情顯示着他正陷於某種思考,但是……嚴鴻將照片放在書桌上,很乾脆的拒絕了。
“為什麼?”艾琳娜有點傻眼,她從來沒有想過,有問題的居然是這個提出要求的男人,“他完全符合你的要求,身世乾淨、漂亮、有脆弱的氣質、看上去很容易被欺負、一黑一藍的眼睛明顯的是中歐混血的標誌……嚴,能找到完全符合這樣苛刻的要求的人,完全是因為我的運氣,但是現在你卻說不可以使用,嚴,我不能贊同你的決定。”
“……”嚴鴻閉上眼睛,手指在桌上輕輕的敲了敲,“是的,他不止合格,而且可以說完全超過了我的預計,但是我不能使用,他……以後會給我帶來麻煩的。”
“這你不用擔心,喬……有癌症,科爾說他可能連半年都活不到。”艾琳娜鬆了一口氣,淡淡地說著原本以為可能是這個人選的致命傷,“這也是我要對你說的,這個孩子身體很弱,看上去雖然不影響他的行動,但是他……很容易吐血,經常性的。”
“半年。”嚴鴻睜開眼睛,愕然的目光一閃而逝,虛幻的幾乎讓艾琳娜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
“是的,半年,我想半年對你來說,該足夠了吧。”
嚴鴻沒有回答,只是再次把那張照片拿起來仔細的看着,彷彿想從這張照片里看出些什麼。
半晌
“明天把他帶到我的公司里來,我要親眼看看……”嚴鴻輕輕的說著。
只是此刻艾琳娜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一種不曾被掩飾的目光,艾琳娜太熟悉那目光,因為那目光的名稱叫做‘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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