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軍令狀
顧貴妃並不明白趙亦鈺此行的真實目的是什麼,但是趙亦鈺舉止妥帖周全,與人周旋起來也分毫不差,倒是個做王妃的料,既是如此,她便就允了,當即寫了詔書交予趙亦鈺。
“玉蘭,有了這封詔書,你即可調動王府中的影衛保護你,我已寫明,命影衛葉堂隨你一同前往。”
“謝母妃。”
小江子眼見趙亦鈺出了殿門,又見着顧貴妃心情大好,不由湊了上來,嬉皮笑臉地給顧貴妃捶腿。
溫暖的陽光灑在顧貴妃的身上,偶有幾隻飛鳥低低掠過,給這沉悶的皇宮添了一絲調皮之趣。
“這玉蘭倒還真是個不錯的孩子,聰明又識趣,嫁過來以後恪守本分,小江子,你可知道剛才錢公公竟收了她的禮?”
“錢公公收禮了?”小江子訝異道,“娘娘可知錢公公收的是何物?”
“這我倒是不知了,就見着是一塊小石頭,我也瞧不出有什麼花樣。”顧貴妃搖了搖頭。
小江子皺了眉,道:“一塊小石頭就能將錢公公打發了嗎?那一定是……冰晶石。”
“冰晶石?”
“是,奴才也是偶爾聽說。這種冰晶石極為稀有,天下似乎不足五塊。”
顧貴妃點了點頭,“玉蘭是一國公主,有這塊石頭不足為奇,不過她竟願意把如此寶物送給錢公公,也看得出她的確是對措兒有心了的,我剛剛下了一道旨,讓她前往湘南去了,但願措兒也能感受到她的一片苦心吧。”
小江子一聽這話,不由大驚失色,“娘娘,您說您讓王妃去了湘南?”
“有何不妥?”顧貴妃蹙眉道。
“這……倒是並無不妥,只不過途徑湘南必是要先過湘城,湘城這幾日匪患極為嚴重,奴才聽說上任知府都被那群土匪給綁了,您說……王妃會不會……”
顧貴妃右眼皮微微一跳,心頭滑過一絲不好的預感來。
王府內。
細柳輕輕地幫趙亦鈺綰了髮絲,鏡中的趙亦鈺只輕描了淡妝,卻仍然唇紅齒白,笑顏如花。
“王妃,您可是想好了,這次一定要去湘南?”
“自然,我都已經請到旨了,如何不去?”趙亦鈺微微一笑,斂了目光。
細柳雖心有不甘,但卻無法反駁,只好與趙亦鈺一同往外去了。
兩人一路上難免聽見其他丫鬟閑碎的討論聲。
“王妃可真是厚臉皮,王爺新婚之夜不理睬她,她偏要尋到湘南去,可不是失了身份!”
“噓,小聲點,當心王妃聽見。”
“怕什麼,我主子是唐良娣,還怕她這個被當做擺設的王妃不成?”
細柳怒火攻心,正欲發作,卻見趙亦鈺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那雙杏眼轉來轉去,笑容也愈發靈動,“何必理會她們?”
細柳努了努嘴,只得不去與她們理論與計較。
影衛葉堂已經備好了馬車,正在王府門口候着。他並未見過王妃,只知道王爺對這王妃是極其不待見的,便打心眼裏認定這王妃沒有什麼長處。
正忖度着,卻見正面走來一個窈窕少女,那少女盈盈一笑,揚了眉目,整個小臉明媚如嬌嫩的桃花,小嘴輕輕上揚着,金色的光線搖曳出她眸光中的一片華澤來。
他不由看得愣了,卻見那少女到了自己的面前來,“葉堂大人是嗎?”
葉堂旋即回了神來,雙手作揖,“影衛葉堂,參見王妃。”
趙亦鈺擺了擺手,一躍便上了轎子,“葉堂大人無須多禮,這一路上勞煩您照顧了,請吧。”
葉堂忙欠身應了,斂了目光,專心地瞧着前方。
馬車足足走了七天,方才到了湘城。
細柳輕輕撩開帘子,小聲嘟囔着,“不知道這湘城知府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一路上趙亦鈺一行人不免要各地知府接待,有些是冷臉,有些是假臉,就是沒個熱臉的。其實細細想想,這也不怪那些個知府,誰叫她是個不受寵的擺設王妃呢?
想到這裏,她不覺揚了眉目,笑道:“細柳你可要做好準備,這個湘城知府大概是我們這一路所見知府中,最為不待見我們的。”
“這是為何?”細柳驚奇道。
趙亦鈺無所謂地笑了笑,“湘城知府是由唐良娣的父親舉薦的,他怎麼可能待見我們呢?”
“王妃,這……”細柳想到這裏,不覺紅了眼眶,“我們何苦要來受這個罪呢,他們既然這麼不給我們面子,倒不如回去的好。”
面子?趙亦鈺不禁嗤笑一聲,這個東西早在南趙國破的那一天,就被她丟到九霄雲外去了,現在支撐她的只是仇恨。
她斂了眸光,眼眸如三月春水,輕輕蕩漾。月光打照在她的小臉上,她的皮膚便透着淡淡的光芒。
“王妃,到了。”
葉堂停下馬車來,輕輕撩開門帘。趙亦鈺縱身一躍,下了馬車。
夜晚的空氣格外舒適宜人,晚風捲起她的髮絲,她看向頭頂那圓得發亮的明月,白皙的小臉透着一抹淡淡的晶瑩與粉潤,那清冷皎潔的月光攏在她的身上,襯得唇角那一抹笑容格外盈動。
“湘城知府吳稟玉,師爺陳文濤,參見王妃,參見葉大人。”
“吳大人,陳大人,快快免禮。”趙亦鈺輕輕一笑,道。
細柳打量着這個吳稟玉,只覺得他長得尖嘴猴腮,再加上他又是唐良娣的父親舉薦的,導致細柳愈看愈覺得他不像個好人。
趙亦鈺顯然沒有在意這麼多,今日天色已經晚了,她在吳稟玉安排的地方住了下來。
舟車勞頓,細柳早已癱軟在床榻上睡了過去。趙亦鈺見她已然睡熟了,倒也沒再將她叫起來,只是自己熄滅了蠟燭,輕輕閉了眼睛。
次日,天蒙蒙亮時,她便醒了過來。
吳、陳兩人已經到了府衙內,正在整理着辦公的文件,眼見着她來了,手裏才不得不停頓一下。
“敢問王妃有何吩咐?”
“我們的馬已經走了七天,但到湘南還有一段距離,所以我想新換一匹馬,不知吳大人可否幫忙安排一番?”
吳稟玉一聽這話,不禁在心裏冷笑了一聲,面上卻禮貌極了,“回王妃的話,府衙之內並無任何馬匹,近日湘城匪患極為嚴重,馬匹分發給了衙內的各位差役,好令他們速速擒住匪類。”
趙亦鈺點了點頭,“這附近可有驛站?勞煩吳大人幫忙聯繫一番。”
“王妃,這……實在是不巧。這幾日匪患實在太過嚴重,下官二人實在抽不出空子。”
好個勢利眼的東西!
細柳在一旁生着悶氣,他們還不是覺得王妃不得寵所以才百般推脫?若換做那個唐良娣來,還不知道他們有多樂意幫忙呢!
趙亦鈺倒是不怎麼生氣,微開的窗欞灑入了一絲嫩黃色的光暈,微風捲起她的秀髮。她目光閃爍,笑容盈動,“據我所知,這匪患已經鬧了有半個月之久,吳大人竟到如今都無法將他們剿滅乾淨,莫不會覺得自己愧對皇糧嗎?”
“你……”吳稟玉正欲發作,卻又生生壓了下去,“王妃此言差矣,這些個傢伙本就是流匪,並沒有窩點,實在無法迅疾將其剿滅。”
趙亦鈺盈盈一笑,伸出了三根手指頭來,“三天,吳大人只需要給我三天時間,我必除匪患!”
吳稟玉怔了怔,與旁邊的陳文濤互相看了一眼,一臉的不可置信。
“王妃真是說笑了。”半晌,才聽吳稟玉冷聲道。
趙亦鈺不以為意地斜睨了他一眼,“我從不說笑,這樣吧,我給你們立個軍令狀,如若我在三天之內沒有將匪患剿除乾淨,自願領罰,如何?”
“這……”吳、陳二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細柳在旁邊驚得捂住了嘴,這立個狀可不是隨便的事情,如果到期不能消除匪患,誰都救不了王妃,更何況還是個不受寵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