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五章 安心
次日傍晚,金柔嘉打發人來取綠豆糕,說是昨日帶回的那兩碟子被太后和皇上瓜分了。
彭墨笑着吩咐廚房去做了兩份。
一份依舊讓宮女帶回了宮,一份遣人送去給吳倩華。
回來的人說吳倩華昨夜受了風,着涼了。
彭墨聽后皺眉,早就聽青鳥說過,祛毒期間,忌諱之事非常多,更是不可受涼的,這是怎麼了?昨日離開時還好好的?
忙又遣人送了幾副排寒祛濕滋養的食療方子。
隔日在宸王府,彭墨見了青鳥,問了吳倩華的情況。
“在荷花池子邊坐的久了,晚間起了風,這才着了涼。”青鳥神色凝重的說著。
看着青鳥這般,彭墨的心跟着提了起來,皺眉問:“很嚴重嗎?”
青鳥一聽,笑了笑道:“倒也不甚嚴重,已經根據病情變了藥方,無大礙的。”說著頓了頓,又道:“只是,倩華郡主向來不喜吃藥,這一病,只怕一月痊癒之期要多耽擱幾日了。”
彭墨聞言點頭,目光在青鳥臉上轉了轉,笑着進了屋。
見了金修宸與他說起了青鳥和吳倩華的事情。
金修宸笑了起來:“青鳥向來不開竅,只怕自己動了心還不知道呢。我明日修書一封,將這件事情與皇姐提一提。”
彭墨搖頭失笑:“先別急。這件事情還要探一探他們的意思,若真是情投意合,咱們提起來也算是佳話,若是咱們惹了誤會,這麼貿然提出來只怕不好。”
“嗯,言之有理。”金修宸認同點頭。
再者,這件事情只怕不易成,青鳥縱有神醫的名頭,卻也沒有官職在身。
依着金珂和勇義候的想法和吳倩華的身份,只怕他們不會願意女兒嫁個白身。
沒兩日,宮裏傳旨召見彭昊。
彭昊和金柔嘉的婚期旨意下來了。
次年的二月二十二日。
周氏和王氏看着彭昊捧回來的聖旨開心不已,說了一大串的吉祥話,更下令,府中的人這月多賞兩倍的月前。
登時,全府都熱鬧起來。
彭墨也是開心,但更多的是感動,竟然有些想哭。
兄妹倆去了祠堂,給彭襄和彭氏上了香。
秋去冬來。
降了第一場雪,全京都銀裝素裹。
彭墨踩着雪來到了宸王府。
冬日裏,金修宸更加的俱冷,屋子裏燒了地龍。
推門進去,暖風撲面而來,身上登時暖和了,解了斗篷,驅了身上的寒氣,才向里走去。
金修宸正在看封地的帳目,聽到門口的動靜便知是她來了,忙扔了賬本子,起身迎了上去。
“這麼冷,你來做什麼?”說著伸手探她的臉頰和耳朵,果然是冰涼的,眉頭皺了起來。
搓了搓手,掌心起了熱,忙給她捂上。
“想你了,來看你唄。”看他緊張的樣子,彭墨笑了起來。
金修宸一聽,到口邊的碎碎念頓時變成了傻乎乎的笑。
他的手也不熱。屋子裏不僅燒了地龍,內室里還擺了兩個炭爐,忙拉着他進了內室,按着他坐在鋪了狐裘的榻上,依舊將一旁的手爐給他抱着。
金修宸非常配合,眯眼笑道:“天冷,怕你受凍,所以我寫信不讓你來。但此刻你來了,我還是想說,真好。”
彭墨聽得心裏甜絲絲的,揉了揉他的小臉,笑問:“你自己做什麼呢?”天氣不好,他被青鳥勒令禁足。
一日兩日還好,若整個冬日過去,只怕要悶壞了。
也顧不得大雪天的,忙過來陪他。
說著,目光落在一旁小几上,水眸一彎笑了起來:“殿下看書呢?”
他最不喜看書的。
被她打趣也不在意,拿起賬本遞給了她,苦着小臉道:“不是書,是賬。看得我頭疼。”
慣會裝可憐!彭墨嗔他一眼,笑着接過,隨意翻了幾頁,微微皺眉,輕聲道:“這麼亂的帳,看了確實頭疼。”頓了頓又問:“如今封地是誰管事?”
記得當時他為了自保和做事,將封地得力之人調回了十之七八。
這三年過去,看來封地無人管事,他們肥了膽子了。
攬着她坐在自己身側,聞言道:“起初青鳥在還好些,最近越發的不成樣子了,聽說我被恭王挾持的那幾日,亂的不像話。”
這種情況不能姑息了!既然不姑息,那就整治整治吧!
眉心舒展,笑問:“派了誰去?”
“千面。”金修宸答。
千面!面上時時帶着笑,但所有人都知道,這笑意下有多麼的冷冽!
派他去正合適。
思忖了會兒,輕聲道:“也不急在一時,還是年後再去吧,司月懷着孕,大年下的,總不好讓他們一家分開。”
金修宸點頭稱好,看着她瓷白如玉的小臉打趣道:“王妃真是善解人意,怪不得他們總催着我儘快將你娶回來呢。”
彭墨好笑瞪他一眼,拿着賬冊就要去外間。
他病中,不宜費神,這賬本還是她來看吧。
金修宸忙拉住了她,抽出她手中的賬本扔在一邊,道:“這等小事用不着你費心,我頭疼,墨兒替我揉揉頭好不好?”
看着頭枕着她膝,閉目的他,她微曬,他這是徵求她的意見嗎?
熟稔的給他按頭,看着他呼吸勻長,好笑起來。
莫不是睡了?凝目看了看,果然是睡了。
小心將他放平,蓋上錦被,打算趁着他睡着期間將賬本看完,誰知剛剛站穩了腳,手腕就被微涼的大掌攥着,一股力拉着她倒在了榻上,緊接着腰際上箍上了一隻手臂。
彭墨瞠目看着近在咫尺的臉,他不是睡著了?
“去哪?”聲音明顯的干啞,眉頭輕輕動了動,眼睫跟着顫了顫,卻是沒睜開眼。
倒是不知他將睡未睡的模樣這樣可愛,支起胳膊,笑問:“你不是睡了?”
腰間的手臂緊了緊,她頭枕着他的肩膀,就聽他睡意濃濃道:“你不在,我睡不安心。”
彭墨笑了,手掌拍了拍他的胸膛,哄道:“好,我不走了,睡吧。”
聽着這話,薄唇微彎,帶了絲笑,她的手掌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着他,安心的很。
片刻,呼吸勻長起來。
以前,總是他看着她入睡,自從他病後,他做的事情,換她來做了。
本無睡意的,躺了會兒便睡意沉沉起來,竟不知何時睡着的。
揉着眼坐起身,身旁早已沒了人,房間內昏昏沉沉的,外面是梭梭不停的雪落聲。
看來,雪又大了。
找到外間,依舊不見他,秀眉微蹙,不悅嘟囔:“不是說了不讓出門的,着涼了可怎麼辦?”邊說邊拿起了衣架上的斗篷開門走出去。
廊下的齊辛聽聲走了過來,拱手道:“王妃。”
彭墨點了點頭,問:“這麼冷,你們殿下去哪了?”
齊辛答:“皇上來了,殿下去了茶室。”
水眸微凝:“皇上來了?”
他來做什麼?金修宸救回來生死難測的時候他都沒來,這會子來做什麼?
莫不是朝堂上出了什麼事?
“是。”齊辛說著看了看彭墨的臉色又道:“殿下穿了斗篷,拿了手爐的。茶室四周也擺了碳盆?王妃盡可安心。”
屋子裏燒了地龍,燃着碳盆他都覺着冷,現在去了四處透風的茶室,不冷,騙誰呢?
不過,這話一聽就知道時間金修宸囑咐的。
彭墨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你也多加件衣服,別凍着了。”
齊辛應下了。
送走皇上已經是一個時辰后了,金修宸裹緊了斗篷往院子去。
齊辛看金修宸臉色不好,緊張道:“殿下,您沒事吧。”
金修宸搖了搖頭,問:“沒事。墨兒呢?”
“王妃在房間裏看賬。”
金修宸笑了笑,這小丫頭,就是倔性子,怕她煩心不讓她看,就是不聽話。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齊辛頜首下去了。
門外,金修宸搓了搓臉,青白的臉色頓時多了幾分血色。
咧嘴帶了笑,推門走了進去。
“我回來了。”
“冷不冷?”彭墨聽到他的聲音,放下賬本走了出來,看他臉色不錯,這才微微放了心。
“不冷。”笑呵呵道。
彭墨不理他,拉着他往內室去,又倒了杯熱茶:“快坐下,喝杯茶暖暖。”
金修宸笑着接過:“都說了不冷,瞧你緊張的。”
白他一眼,嗔道:“我自己的夫君,能不緊張嗎?”
這話說的金修宸很是舒心,登時笑得見牙不見眼。
彭墨看的好笑:“賬我看完了,有問題的地方都標記了。”
“辛苦王妃了。”
拿了薄毯子蓋在他腿上,問:“皇上找你做什麼?”
金修宸笑道:“還不是納后的事宜,禮部想讓我去主持。”
皇室能出面的長輩也就只有太公主金柯和他了。
只是,金哲明知道金修宸的身體情況,這一趟豈不多餘?
不過,想着金哲散在外的孝順名聲,也就瞭然了。
“你怎麼說的?”
金修宸看她一眼,模仿着剛剛的語氣,道:“皇上,我這身子骨能走幾步已是好了,那裏能去主持事宜?還是交由禮部吧。”
“真乖。”彭墨俯身捏了捏他的臉,笑道:“你要趕緊養好身體,咱們也要快點成親的,那日你可是要迎親的。”
“好。”
還有比這件事情更值得他努力嗎?
自從彭昊拿回聖旨,周氏和王氏便開始着手準備了。
過了年,日子轉眼過。
大庸九年,二月二十二日,彭昊迎娶金柔嘉。
自太后的福壽宮出嫁,十里紅妝,繞城一圈,轎攆停在了將軍府門外。
全城大賀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