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我想見的人
我不知道什麼感覺,手不停在抖。同事見狀,趕緊把平板抽回去,怕我給摔了。
他把平板拿開,又回頭看我好幾眼,彷彿在確認我沒事,然後靠過來,問我,“你咋了?你喜歡這款的男人?”
我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撫上肚子。摸到已經扁平回原來狀態的地方,再不是圓鼓鼓的,我心也空蕩蕩的。
“嗯,喜歡。”我低聲呢喃。
他嗤之以鼻,“喜歡有什麼用。現在這些金龜婿哪個不是周圍女人十隻手指頭都數不過來。人家拿錢什麼樣的都能玩兒。”
我知道這男生也是好意。他說的意思我懂,就笑了笑,沒多解釋。
他好像看我執迷不悔的模樣,重重的嘆聲氣,多看我兩眼就走了。
他或許在想。我是什麼身份,站在異國他鄉的小便利店裏打工的女人。肖想一個那麼優秀的男人。簡直異想天開。
可我沒有在做夢,我見到秦頌臉的那一剎,衝動的就想掉眼淚。無論他周圍是否有女伴在依着,我開心他沒事就好。能這麼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報道里,也能談笑風生。一定過的還不錯。
可是我的女兒呢。
我女兒在哪?
晚上我剛到家,遠遠就見到立在我門口的兩個人,以非常彆扭的姿勢依偎着,嚴格說來,是一個硬貼在另一個身上。另一個沒推開,卻極力調整姿勢躲閃。
我過去了,勉強笑着問他們,“你們不進去,一一不是在家么?”
敲敲門,門馬上從裏面拉開。
“姐,我們也剛剛到,就想在外面等你。”
馨兒靠過來,臉上紅撲撲的,不知道是凍着了,還是笑的。
看樣子她最近過的不錯,非常不錯。
“你先去買點東西。”
馨兒正要跟我一起進房門,身後一隻手伸過來拽着她胳膊的衣袖,她停下來看着顧琛,努着嘴不是很樂意,“剛剛叫你買你不買,現在就知道使喚人了!”
顧琛無奈的輕嘆一聲,“你是來照顧我的?”
馨兒啞口無言,只狠狠的瞪了顧琛一眼。顧琛從上衣口袋裏把錢包拿出來,沒有翻開,直接遞給了馨兒,“需要什麼,自己看着買。”
見到錢包那一剎,馨兒眼睛都直了,歡歡喜喜的把錢包接過來,抱着沖我們揮手示意。往小區外面去了。
“說吧,我知道我不應該這麼不本分。給你添麻煩了。”
很主動的,我直接就道了歉。
正準備進去,我手腕被狠狠扣住,我回頭對上顧琛冷漠的眼。心裏一怵。
“既然知道,為什麼要做。”
我極力把手從顧琛手掌里拽出來,又聽他冷冷的諷刺我,“以前覺得你腦子夠用,現在也不過如此了。”
我活動手腕,也忍不住酸回去,“難怪你要把馨兒支開,她要是見到你這樣,估計也不會怪你剛才不近人情的讓她去大街上吹冷風。”
頓了頓,見顧琛沒反駁。我繼續說,“我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我的猜測到底該不該說出來。我只想通過我自己的方式證明一些東西。而不是光在這坐以待斃。我想回去,要你們沒辦法幫我,我總得靠自己找點途徑。”
“那你找到了?”
跟顧琛說話,總是會被他噎得回不了話,在跟人辯駁這件事情上,顧琛一點不比任何健康的人差。
“你又不是我,你知道我沒找到?說了你這種人也不會懂。我剛出生的孩子沒在我身邊待上幾天就被人帶走了,現在我只能每天憑空安慰自己,她的親人會對她很好。但安慰了我自己又有什麼用,實際上呢?”
我說著,深深吸了口氣,好像一隻手把我心裏最後的冷空氣拽乾淨了一般,特別難受。
顧琛沉默了幾秒鐘后,抬頭看着我,視線深邃。
“你會想她。會想她到哪一天?”
起初聽到這話,我頓時火冒三丈。我差點就要大罵顧琛是不是變態,連這種問題都問得出來。
當我張開嘴,惡劣的髒話都堆到嘴邊了之後,我突然瞥見顧琛憂傷的眼,一瞬間反應過來。
他不是在問我。而是在問身處於我這個位置上的人,會怎麼樣。
我想到了顧琛的媽媽。
也是在不知道哪一時候就跟顧琛分開了,二三十年之後再相遇,竟然只剩下冰冷的利益。再無其他。
一種恐懼感油然而生。
我能堅信自己的感情不會出任何變故,我愛我的女兒,即便我只看過她很短時間。
可如果我真要像現在一樣留在着,不知道等到多長時間后才能跟她相遇,而那時候的她,可能已經記事。在她記憶力沒有過我這個母親,她看我的第一眼,會不會怯?
這般恐懼,比把我捆綁在一間小黑屋裏終不見天日還要可怕。我下意識的就伸手,去拽顧琛的衣領。惡狠狠的盯着他看,咬牙切齒。
“我不管你們是在做什麼。我只要儘快見到我女兒。你們要做什麼我都可以配合。我的要求只有一個,儘早,儘快的,讓我見到我孩子。”
我說這話時眼光閃爍。把顧琛衣領拉的緊緊的都快要扯破。我想不出別的辦法能表現自己現在的急切和慌張。
我的目的很簡單,見孩子。
隔了不知道多久,耳邊遠遠的傳來一聲驚詫聲。我跟顧琛不約而同的望過去,見到提着兩大包東西的馨兒一臉詫異的模樣。
這時候,像雕塑一樣站了很久的我們。才陸續回過神來,顧琛把手貼在我手背上,硬生生的把我的手給推下去。
“記住你說的話,做你這個立場上該做的事。”
我這個立場,該做的事……嗎?
馨兒過來,猶猶豫豫的想說點什麼,顧琛一把提過她手裏東西,把她肩膀托着,帶她進了房間裏。
我站在門口沒一會兒,也跟着進去了。
又過幾天,許默深開車到我樓下來,他的話也簡單幹脆,就是想帶我去參加諾成的生日宴會。
我這兩天休息,在家閑着無聊,所以順便就把家裏的垃圾給帶下來。見到許默深靠過來的身影。我忍着把垃圾全數甩他身上的衝動,還是把垃圾分門別類的歸好,裝進垃圾箱裏。
許默深好像很有閑心般,一直站在我旁邊等我,看着我弄完后拍拍手準備走,才出生攔了我。
“不去嗎?”
他問的多莫名其妙。我斜他一眼,看着他潔白的襯衫,乾淨嶄新,應該是今天第一次上身穿的。
“沒有想見的人。”我隨口一說,準備繼續走。許默深含着笑意的話,把我的腳步驟然逼停了。
“如果我說有呢?”
我心漏跳了一拍后,故作輕鬆,“你是說諾成吧?諾成我的確很想見他。那麼乖一個孩子,可惜是跟了你,所以對我來說,也不太……”
“諾成你當然不想見。但有你想見的別人。”
許默深說話聲音斯斯文文的,這一刻卻像點燃炮仗的火苗一樣,徹底把我心裏的火氣給燒着了。
我轉過身,雙手往許默深身上重重一推,擺出一張兇狠而扭曲的表情,“你想說什麼就乾脆說了,這麼繞來繞去的,真他嗎不像個男人!”
聽我說著髒話,許默深的眉頭皺了皺,很快就舒開了,他拿出錢夾,抽出一沓錢和一張名牌遞給我,“這是地址,要過來的話。晚上八點。”
他肯定是聽我說髒話後生氣了,說完這番話就頭不會的走開了,我手裏抓住他給的錢和名片,氣得差點一股腦的都給扔進垃圾桶里。
但是。
我鬼使神差的抓着錢和名片,站在原地想了有一陣。再回去后,用家裏的電話撥給了許默深。
很快接通后,我問他,晚上參加完聚會後,我還有回來的可能?
“我親自。把你送回你家。”
他說得很乾脆,我突然就心動了。
如果那裏真的有我想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