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愛像飛蛾撲了火
汪文進來的時候我已經把平板放在了床上,手機屏幕是暗的,他顯然不知道我剛才被從頭破了盆冷水一樣的經歷,但他在猜,連語氣都在試探。
我把手機屏幕往裏扣,故作平靜的問他這時候回來幹什麼。
汪文應該去上班的時間卻跑回了家,而我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一件乾淨的,很合身。
汪文摳了摳手背,他一緊張就會有的小動作。
他說:“啊,我就是,就是回來拿點東西,小西,你怎麼還沒去上班啊。”
我眼淚差點掉下來。
我了解汪文,我清楚他現在有多慌張。我卻不了解自己,原來到了這關頭,我最想做的是逃避。
我可以把平板砸他臉上,質問他跟小白到底什麼關係,我們的婚姻究竟建立在什麼基礎之上,可我沒有,我搖搖頭隨便搪塞了幾句,抓起包逃去公司。
我坐在電腦桌前腦子一片空白。
碎片式的回想跟汪文剛談戀愛的甜蜜,他體貼關心我的神情,對我呵護備至的溫柔,和他廝守終生的約定……
我鬼使神差的點開微信里小白的頭像,翻出他的朋友圈。
可以肯定這是小白自用的微信號,平時隔幾天更新次狀態,一些煽情的話或者一些自拍配上交代式的流水賬文字,看得出是個自戀的人,沒發過跟別人有關的內容,除了汪文。
即便只有寥寥幾條,可也只有汪文出現過。
其中一條配了張他大學時運動會的自拍照,燦爛的笑臉,光線照得皮膚光滑通透。他身後唯一出現的背影,是汪文的。
他配着詞,只因人在風中,聚散不由你我。
這些細節,我竟然現在才發現。
所以他們到底愛了多長時間?
“黎西,你聽說沒有,企劃部的張穎前天離婚了!”
“離婚?!”
文姐什麼時候站我旁邊的都不知道,只聽到令我汗毛豎起的那兩個字我就炸開了鍋。
“噓,你小聲點,聽說是老公出軌了,小三大着肚子上門鬧了好幾天,她婆婆聽說小三懷的是兒子啊,可高興壞了,慫恿張穎她老公跟她離婚,可憐她帶着兩個女兒,前夫每個月打那麼點生活費,這一個女人家家的以後可怎麼辦。”
她的話像一塊石頭壓在我心底快透不過氣。
“這女人啊跟男人就是不一樣,女人一旦結婚了就該全心全意的為男人和孩子,該忍就忍,要生了兒子地位高了還好說,要是離婚了想再找,能找個二婚的就不錯了,張穎可慘了,快三十的歲數還拖着兩個女娃,哎,日子怕是不好過咯。”
我渾身難受,明知道她說的不是我,我沒有離婚,我也不要離婚。
我憑什麼離婚!
我攥了攥拳頭,下定了決心。我要跟汪文談談。
下班,坐車回家,剛到家門口,大門突然打開,汪文的笑臉一下出現,我愣了半天,以為是錯覺。
汪文燦爛的“嘿”了一聲,伸手過來拉我,“在想什麼,我聽見聲就知道你回來了,快進來換衣裳,飯剛好。”
我木訥的點頭,隨汪文進門,等他把三菜一湯擺在飯桌上,我們都隻字不提早上的事。
跟汪文同居后一直都是汪文在做飯,他曾說我手這麼漂亮不該沾這些東西。汪文是北方人,結婚後隨我定居在南方,愧對父母,背井離鄉,吃起了米飯清粥,也沒提過半個字的不習慣。
我相信汪文是愛我的,他曾經什麼都為我想。可是露骨的短訊撒不了慌。
飯菜氳起了薄薄霧氣,隔在我和汪文中間。
我心裏難受。
胡亂扒了兩口飯回房間,趁汪文在洗碗,我趕緊找他平板。果然,信箱乾乾淨淨。
我深吸口氣,緊捏着平板,退出信箱,點開軟件……
汪文進來時我還拿着平板,他表情顯然受了驚,腳步慌慌的靠過來,沒等他開口,我揚了揚平板說,“很久沒看電影了,一起看會吧。”
汪文眼神遊移一會,深深的吐出個“好”字。
***
關燈,床上。
我手自然的貼在汪文身上,指尖下越來越燙,漸漸下移,他呼吸更急促,滾燙的氣息呼的一出,一把抓起我正靠近突起處的手。
漆黑的房間只剩平板上的一點光亮,屏幕上的撞擊和女人不停嗚咽的聲音,忽暗忽明的光線照在汪文情緒變幻的臉上。
是文姐以前發給我的網站,說屏幕裡外的那事,是夫妻最好的催化劑。
我突然大了膽子,掙脫了汪文的手,想用嘴巴去靠他,用手去伺候他,他明明有感覺,我知道。
汪文反應激烈,朝我肩膀狠推一下,他失措的眼神對上我,又趕緊沖我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小西,我,我不在狀態,我不知道你是想……”
汪文的拒絕讓我顏面無存的難堪不比之前要少,我盡量剋制,還對着他笑。
“沒事,可以先找找感覺,汪文,我們是夫妻,我們總要做的,不是嗎?”
汪文緊緊的抿了下嘴巴,沒說話。
我知道汪文的沉默讓我多難受,也清楚知道我有多不想失去他。汪文那麼愛我,我不可能不管他。他就算走過邪道,只要我拉他回來就好了,畢竟我們是起過誓的夫妻啊。
汪文背對着我睡了,我瞧着他肩膀和後背,悄聲說:“明天請小白吃個飯吧。”
汪文背一僵,我又說:“結婚的時候他幫了不少忙,還沒正式請他吃過飯。”
“改天吧,他最近也挺忙的。”
“是嗎,他不是生病住院了嗎。”沒有疑問,我很肯定。
“……”
汪文應該是轉過身了,床面明顯起伏了幾下,我已經閉上了眼睛,我比自己想像的懦弱太多了,我不敢去看他撒謊被戳穿后的眼睛,我怕再失望,再受傷。
“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想請他吃個飯,一起吃個飯就好了,這樣都不行嗎。”
汪文微微的嘆了聲氣,猶豫不決的答應了我。
我擠了擠眼皮,怕哭。
第二天下班我先到約定的地方,緊張的抱着水杯。我特地打扮了一番,故意把最貴的衣服穿在身上,化了妝,調整了幾次左手鑽戒角度,我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很精神有氣勢,可汪文把小白帶進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已經輸了。
他穿着簡單的牛仔褲,白色衛衣,套了件寬鬆的黑色風衣外套,額前的碎發搭攏下來快掃到他圓圓的眼睛,他視線一掃,到我這時停下,眼角眯了眯,沖我用力的揮了揮手。
小白才畢業不久,渾身上下還透着淡淡的校園氣息,很青春陽光,一笑又很惹眼。
我相信小白一定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他好看又聰明,在大學就和汪文認識相愛,他知道汪文會愛他哪些地方。
我故意防備的姿態像嘩眾取寵的孔雀,他只需要漸漸淡淡的套件衣服站在那裏我就輸了,小白會笑着,太正常。
他在我和汪文對面,很自然的點了三道菜,都是汪文愛吃的,他把菜單遞給我,視線往下停了會,喜滋滋的誇我戒指的鑽石圍度不小。
他的坦蕩自若反而讓我的小算計變得齷齪,我掐了掐手指頭,再沒把左手放桌上過。
吃完飯的汪文顯得放鬆下來,他付過錢準備說話,我馬上打斷他說:“今天還早,不如在外面玩會兒再回去吧。”
汪文為難的看着我,小白坦蕩一笑:“好啊,姐姐想去哪。”
我先起身走在前面,高跟鞋嗒嗒的踩在地上,沒走多遠就停了下來,再轉身,對着面前並排站立的汪文和小白,此刻像是對立的戰勢,汪文卻不在我身邊。
“就這吧。”
我指了指旁邊喧囂的酒吧門口,感受旁邊陸續進出的男人颳起的微風。
這裏是性取向特殊男人的庇護所,零星幾個陪同的女伴都是看客,男人們在這裏迷陷發泄,門外空氣里飄着世俗的眼光和批判,門裏是他們本性的舒放。
汪文和小白的各異表情,又都讓我寒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