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故人們
午後，躲在後院一個上午的謝瑾瑜，懷着滿心忐忑的進入偏廳。身後跟着心事重重的春桃。
此時已是宴會尾聲，偏廳里已經坐了不少用過壽宴的王孫貴女。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吃茶聊天，倒也悠閑。其中一個身穿鵝黃撒花煙羅裙的嬌俏少女見她進來，立刻欣喜地迎了上去。
“瑾瑜，你可算是出來了。”馮月馨笑着拉住她的袖子就往自己那桌走。邊走邊嚷嚷着：“今日壽宴的時候怎沒見你出來，莫不是落水着了涼？”
“是有一點。”謝瑾瑜尷尬地點點頭，由着她拉扯。總不能說因為上午跟太子那次糟糕的偶遇，讓她沒臉見人了？
聽謝瑾瑜直接承認，馮月馨吐了吐舌頭，壓低聲音道：“這麼說，傳聞是真的嘍？”
“什麼傳聞？”謝瑾瑜不解。
馮月馨頗不淑女的翻了個白眼，“就是你把三皇子當成登徒子臭罵一頓的事啊。”
說完，馮月馨靠近謝瑾瑜賊兮兮地伸出大拇指道：“連皇親國戚你都敢踹，不愧是當朝第一貴女。”
謝瑾瑜一時哭笑不得，沒想到早間發生的事，居然這麼快就傳開了。怪不得她總覺得今日一路上別人打量她的眼光格外不同。原來問題竟出在這兒。想到這裏，謝瑾瑜故作惱怒道：“你凈聽閑話去了，就不擔心我被人欺辱了么？”
馮月馨一挑眉毛，“你會么？”
兩人邊走邊小聲交談，這時已被馮月馨拉着坐了下來，春桃安靜站在身後。身旁是另兩個差不多年歲的官家小姐。皆是她的閨中好友，見她過來紛紛問好，只是眼神頗為古怪。
見此，謝瑾瑜無奈道：“你們聽到的都是真的，就別再問了。”
那兩個小姐聽了她的回答，皆竊笑不已。皇帝的兒子被人當成登徒子又罵又踹，這事兒也只有謝瑾瑜能幹得出來，還不怕被降罪了。國公府就這麼一個嫡女，皇上可不會為了個誤會就得罪了國公爺。
見她們笑的開心，謝瑾瑜想起今日上午的事，也不由忍俊不住。
四人正笑作一團，忽聽一低沉男音道：“妹妹何事這麼好笑？也說來與三哥聽聽。”
謝瑾瑜轉頭看去，說話的是她三叔家的嫡次子，家裏排行老三。因為大哥跟二哥跟隨長輩們招呼客人去了，三哥被便派來偏廳招呼這些王孫貴女們。
“三哥。”謝瑾瑜喚了一聲。有了一個上午的沉澱，再次見到“戰死”的兄長，謝瑾瑜已經能夠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俏皮道：“就是些女兒家的事，三哥要聽么？”
謝瑾琛聞言立即苦着一張臉，哀怨道：“妹妹，你這是要三哥晚上回不了房么？”
謝瑾瑜噗嗤笑出聲，三嫂乃將門之女，剛烈異常且愛吃醋。脾氣火爆的三哥在三嫂面前，就是一被馴服的家犬。說讓去哪就去哪，絕不拖沓。
“你背着我幹了什麼回不了房？”跟在謝瑾琛身後過來的馬鈺故意問道。在自家夫君無辜的眼神中走向謝瑾瑜，拉起她的手關切道：“妹妹，身子好些了么？”
謝瑾瑜佯作受寒呆在房裏一個上午沒出現，此時出現，疼愛這個小姑子的馬鈺自然關心詢問。
“勞嫂嫂擔心，已經大好了。”看着眼前真心愛護自己的嫂嫂，謝瑾瑜悄悄眨去眼底的酸澀。還記得上一世三哥為了保護三皇子戰死沙場之後，這位疼愛自己的嫂嫂眼底的恨意。在生下侄子之後，終是隨三哥去了。
“那就好。”馬鈺舒了口氣。“忙了一天，也沒時間去探望你，你自己可要仔細了些。別累着了。”
“我曉得。”謝瑾瑜點頭，拉着她的袖子撒嬌。“三嫂，陪我聊會兒吧。”
馬鈺笑着應下，本就是來探視謝瑾瑜的謝瑾琛見自家妹子並無大礙，也就笑着離開，繼續應酬他人。
一桌人說說笑笑。忽然，馮月馨道：“瑾瑜，怎麼不見你那個庶妹？”
謝瑾瑜一頓，笑道：“我也不知她去哪了。三嫂知道么？”
“忙了一天，我也沒見到她。”馬鈺搖頭。
見謝瑾瑜確實不知，馮月馨驚奇道：“這麼‘重要’的場合你居然沒帶着她，還真是稀奇了。”要知道謝瑾瑜平日裏，可是很疼她二叔家的庶女的。春桃也拿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家主子。
馬鈺聽着馮月馨的話，有些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對自家夫君的庶妹，她可沒那麼多的好感。身為官家嫡子嫡女，大多都是不屑那些庶出兄弟姐妹的。若不是謝瑾瑜疼愛那丫頭，自己也不多多看她幾眼。
“這不正合了規矩么？”聽完馮月馨的話，謝瑾瑜頗有深意地笑笑。
馮月馨立時會意地長大嘴巴。“我的好瑾瑜，你終於開竅了啊。我早就跟你說過，嫡庶有別。你可終於迷途知返了。”
馬鈺也驚奇地看着謝瑾瑜，不明白她怎麼就忽然改變態度了。旁邊的兩位小姐也詫異地看向謝瑾瑜。
謝瑾瑜慢條斯理地飲下一口花茶，嘆息道：“人總要長大的，既然長大，這規矩自然就要遵守。以前還是妹妹不懂事，讓三嫂為難了。”
這最後一句，謝瑾瑜卻是轉頭對着馬鈺說的。她也知曉嫡子嫡女對庶出的看法，之前礙着她的顏面，倒是委屈了三嫂了。
“妹妹能如此想就好了。”馬鈺輕拍她放在桌上的手背。“倒不是三嫂容不下庶妹，只是嫡庶終究有別。”
謝瑾瑜點頭，為馬鈺斟滿茶水。馮月馨嘻嘻笑着，接過茶壺也為自己斟滿一杯。
“姐姐。”
謝良笙的聲音忽然出現，端着一盤茶點站在不遠處，笑的溫婉。謝瑾瑜立刻轉頭看去。同桌的幾人也一同轉向謝良笙的方向，目光在兩人間游移。
“妹妹。”謝瑾瑜笑着應了一聲，驚奇道：“你怎麼也過來了？二嬸知曉么？”
謝良笙的笑容僵了一下，往前走了幾步來到謝瑾瑜面前怯聲道：“母親知曉的。姐姐，我之前見你往這邊來，知曉你午膳沒吃多少，便去廚房端了些你愛吃的點心過來。你不會怪我吧？”
謝良笙本就生的嬌柔可人，這般說辭又小心翼翼的可憐樣子，頓時便讓謝瑾瑜心頭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