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點天燈
接着,楊建國又問了幾個問題,但沒在從九叔公嘴裏得到有用的信息,倒是村長馬永德匆匆趕來了。
楊建國看見馬永德,就走過去和他低聲說了幾句,只見馬永德連連點頭,然後就對大夥說:“大夥現在聽好了,這人頭既然是在我們洪村發現的,那我們就必須把這事的來龍去脈搞清楚,現在楊所他們警力不足,大夥幫幫忙一起到後山去找找,幾個人一組,不要分散了,找到線索就立刻通知楊所。”
洪村村民們一聽,個個臉色都有些不好看,這死人頭本來就晦氣,誰願意進山去找這玩意?
不過後山卻是村民經常活動的地方,打個柴火種點山茶什麼的,要是不搞清楚這死人頭到底哪來的,以後誰還敢進山勞作啊?
雖然不願,但事關自己,也沒人說出反對的話,加上馬永德威望還鎮的住,於是來的人簡單的分了一下組,各自帶上鳥銃柴刀什麼的進山了。
我也被抓了壯丁,和馬勇馬家亮以及其他兩個叔伯一組,再配上一個派出所的公安,那公安叫錢飛,挺精悍的一人,人不錯,上來就給我們散煙,說感謝幫忙。
進山之後,各個組就分開了,錢飛就問我們走哪裏比較好。
兩個叔伯沒什麼文化,沒見過世面,看見公安都不太敢說話,馬家亮也沒主意,便看向我,馬勇張了張嘴,最後居然也看向我。
一群人讓我拿主意。
我頭皮發炸,想拒絕又說不出口,最後只得硬着頭皮說:“去海梅蓉的衣冠冢吧。”
“哦?”錢飛見我說話很堅決,臉色有些詫異和狐疑。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就說:“反正村裏面邪門的事,都能和洪家扯得上關係。”
馬勇和馬家亮一聽,臉色齊齊一變,都看向錢飛,點點頭。
錢飛到底也是聽過以前在這裏發生的事,臉色一下也凝重起來,說:“好,就去那!”
海梅蓉因為是橫死,所以村裏面沒有把她的衣冠冢設在洪村的墳區,而是安在一處比較偏僻的位置。按照老人們的說法,是她怨氣太重,怕驚擾了洪村各姓人的先祖,壞了村裏的風水。
一行人走了十幾分鐘,當路過那段臨水的懸路時,我不自覺緊張起來,這裏是此前遭遇鬼壓棺的位置,也是我和海梅蓉的棺材一齊落水的地方。
要是這時又突然出現什麼烏雲蓋日的事,恐怕我得第一時間嚇的狂奔回家,打死不再出來。
不光我,其他的人臉色都不太好看,這位置實在太邪門了,錢飛似乎也知道些什麼,臉色同樣有些緊張。不過讓我們大鬆一口氣的是,火辣辣的太陽一直高高掛着,天沒有變,也沒有發生任何異常。
之後,我們又沿着山道走了大約一刻鐘,終於來到了一座不算高的小山崗前,山崗旁邊有幾棵大樹,離樹不遠的位置,幾根被雨水澆爛的白幡隱約可見。
這時,走在最前面的馬家亮吸了吸鼻子,問道:“嘶……你們聞到了嗎,有一股香味。”
馬勇也點點頭,道:“好像是有誒。”
我一愣,仔細聞了一下,發現空氣中確實是瀰漫著一股很淡的焦香味,像烤肉。
大家的心一下又緊張起來,荒郊野外突然聞到燒烤的味道,怎麼都覺的不太對勁。這裏可不是什麼風景名勝區,會有人跑來野炊,除了洪村人基本不會有外人出現在這裏。
我心裏開始打鼓,感覺海梅蓉衣冠冢所在的那座小山崗此刻就像是一頭怪獸,隨時會衝上來將我們撕的粉碎。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駐足不前,膽子小一些的馬家亮更是臉都白了。
有些事不能去想,越琢磨就越讓人害怕。
“大家別怕,跟我來,光天化日不會有事的。”
這時候,身為公安的錢飛不得不站出來了,他要是不帶頭,恐怕就沒人願意往下走了。為了壯膽,他說完之後還抽出隨身佩戴的手槍,帶頭走向海梅蓉的衣冠冢。
有人帶路,我們的膽氣總算回來了一點,馬勇緊跟在後面,我一咬牙也跟上,正如錢飛所說的,朗朗乾坤,真有什麼邪物恐怖想必也不敢出來作祟。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一路走,發現空氣中的那股子香味越來越濃了。
遠遠的,我就發現海梅蓉的衣冠冢周圍居然有火亮着,在那片樹影下可以看的很清楚,像燭火。
不光有火,還有人,隱約可見有好幾個人跪在海梅蓉的墓碑前。
“難道有人先一步到了?”馬勇疑惑的說道。
要是別的小組和我們想到一塊去了,來了海梅蓉的衣冠冢,也算正常。
眾人都把目光投向帶頭的錢飛,他眉頭一擰沒說話,而是將手裏的槍保險打開,沉聲道:“繼續走,小心點。”
海梅蓉的衣冠冢並沒有在小山頂,而是在山腰的位置,遠遠的可以看見,但走近的話,還要拐一道彎,反倒是看不見了,必須走到墳跟前才能看見。
很快,前面過了一個拐彎就到了海梅蓉的衣冠冢,只見帶頭的錢飛渾身一震,手上的槍差點掉地上。
馬勇沒及時發現錢飛的異狀,緊走幾步也拐過那個彎,驚的倒抽一口涼氣。
我也忍不住偏頭過去一看,渾身寒毛頓時就炸了起來。
只見海梅蓉的墓碑前,四人跪坐在地,雙手搞搞舉起,手裏都托着一個血淋淋的頭顱,如同獻貢一樣。
最可怖的是他們自己的頭顱卻不見了,脖子被削的平平整整,上面引出一根燈芯,一點慘白的火苗搖曳着。
“死……死人!”馬家亮面無人色,驚叫道:“斷頭死人!”
跟來的兩個叔伯也哆嗦了,其中一個尖叫一聲:“這是亡魂索命,大家快跑!”
說完兩人呼啦一下往來時的路狂奔而去。馬家亮蹬蹬瞪往後退好幾步,跟着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回頭對我喊道:“春哥勇哥快跑啊。”
我腿肚子打顫,挨上洪家的事就一定沒好事,現在果然應驗了,那死人托着的人頭,弄不好就是他們自己的。誰會把自己的頭顱像獻貢品一樣獻海梅蓉?
還有他們脖子處透出的一根點亮的燈芯,更是透着極端的詭異,這分明就是傳說中的點天燈。
點天燈,又叫點人油蠟,我曾聽村裏的老人說到過,這是一種極殘酷的刑罰,把活着的犯人放進油缸浸泡三天三夜,時不時把他按進油缸,讓他喝了一肚子油,之後在他身上開一個口子,插上燈芯並點燃,犯人就會在漫長而極端痛苦中死去。
等到燈滅的同時,犯人身上的脂肪就會連同浸泡的油一起被燒光。
雖然眼前這幕點天燈和老人口中的不太一樣,但看起來大體卻是相同的,而且更加殘忍和血腥。
馬勇蹬蹬瞪往後退,他縱使膽子稍大一些,聲音也被嚇的有些顫抖了,驚惶道:“要不,要不我們也走吧!”
“好,我們先回去報信!”
錢飛也撐不住了,打起了退堂鼓,遇到這種詭異的事哪怕是手裏有槍,也沒有半點安全感。
他這個帶頭的公安一退縮,我和馬勇最後一點膽氣都散光了,撒腿就跑,追着馬家亮幾人的屁股一溜下了小山崗。
錢飛到底還是比我們又膽氣,雖然也驚慌,但總算沒忘了給楊建國打電話報告這裏的情況。
跑了小片刻,就見前面狂奔的馬家亮和兩位叔伯被一行人堵住了,截住他們的正是楊建國,還有他手下的幾個公安。想必他們是接到錢飛的電話,趕過來了。
而我意外的在楊建國身後,還發現了抬棺匠陳久同久叔的身影。
錢飛上前在楊建國耳邊嘀嘀咕咕三言兩語便把發現的事給說了,楊建國一聽,便讓洪村的村民們先回家,剩下的事公安會處理。
這種事,只要找到線索就行了,沒必要再讓村民們參與了,否則只會生亂,嚇壞人都是小事了,萬一引發群眾恐慌而生出什麼不理智的事端就不妙了。
楊建國說完,就帶着手下的幾個公安直奔小山崗去了。
洪村的村民一聽稀里嘩啦的就跑光了,這種晦氣的事人人都不想沾。馬家亮和馬勇也說要回村,洪家的墳太嚇人了。
我愣在原地,直覺告訴我應該趕緊回村去,但理智又告訴我,現在離開恐怕會錯過什麼東西,海梅蓉衣冠冢前發生這種事,不可能是獨立事件,極大的可能是和之前出現的一系列詭事有關。
這些事,或多或少的都能將我拉扯進來。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陳久同走了過來,對我說:“一起去看看吧,有些事,越避越麻煩。”
我一聽心就是一凜。
他和話和之前黃大仙走時說過的話異曲同工,黃大仙原話是:劫來了越跑死的越快。
還有,皮衣客之前也似乎隱隱約約的提到過這一點。
黃大仙、陳久同、皮衣客,他們三人都讓我遇到事,不要避。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們三個人是否知道些什麼?
洪村的事,和他們有沒有直接的關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