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是時候回去了
春風吹拂,春意盎然,此時正是姜國春暖花香的季節。
江邑城位於姜國的偏東北方向,紅磚綠瓦,青階石梯,錦綢裹樹,一派繁華之景。
入城,往西直走,紅磚引路入城中。一座高宅院落之前,左右各卧一座石獅,神態威猛不敢褻瀆。朱漆大門被刷的油光鋥亮,拳頭大小的銅環在陽光的照射下有些扎眼。門頭匾額上寫着‘黎府’兩個燙金大字。進門處有一白玉屏風,繞到背面,屏風上右上角寫有‘黎氏風骨’四個字,這四個字並不篆刻在表面,而是嵌入內里,像是天然生成,着實巧奪天工。
一位宮廷內侍打扮的人在府中家丁的引領下見了園中主人,宣讀了皇后的詔書,領了園主的厚賞便先行離去。園中主人手舉詔書,穿過長廊,又走過幾個院落,在一座安靜隱匿的房間門口停下。輕聲敲了敲房門,得到應允之後進入房間,雙手奉上詔書,昏暗的光線下看不清對方的臉。
對面之人將詔書還回,低聲吩咐幾句,那男子連忙點頭回應,隨後出了房間。
又疾走幾步,往西面的院落走去,在一處藤蘿盤繞花海盛開的院中停下腳步,望着院中獨自出神。
翩然起舞如驚鴻,在粉色裙擺的搖曳中盡顯曼妙身姿,窈窕娉婷之態,眾人所見無不為之傾倒。更何況生的一張銀盆臉,面容皎然剔透,白如碧玉透着紅光,一雙柳葉彎眉,低眉頷首自有無限風情,自有純潔又有嫵媚。更有奇景,舞者周圍環繞着五顏六色的花瓣,在一雙纖纖玉手的操控下隨舞姿變幻出不同的形狀,玲瓏剔透又隨心所欲,說不上人美,或是舞美,或是花美,或者皆而美之。
那花瓣忽然變了形狀,成了一條彩色的帶子向定睛出神的男人飛去,那男人躲避不及,眼見便要被彩色的帶子束住。忽然那帶子陡地下沉,轉彎,又飛回到舞者的周圍。只見那舞者一個身形旋轉,那些帶子突然分散開來,向院牆砸去,入牆壁一寸,一個五顏六色的黎字陡然成型。
男子立即拍掌叫好:“少主的武功真是越來越精進了,以藝為形,以武為神,內外兼修,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我已經快分不清少主到底是在練功還是在跳舞,嘆為觀止,嘆為觀止。”
黎殊兒並不理會男人的讚賞,反而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男子手中的黃色錦帛,指着錦帛問:“京城裏來的?”
“是。”那男子立刻將錦帛遞給黎殊兒。
黎殊兒粗略掃了一眼,便已知來意。洛王爺二十有三,尚未婚娶。皇后頒下懿旨,着各氏族中差遣適齡女子入宮赴宴,挑選賢惠者為洛王妃。黎氏並不在氏族之列,只不過黎殊兒舞藝驚絕名揚天下,皇后特命黎殊兒進京獻藝。
黎殊兒問:“爹爹知道嗎?”
“這詔書剛出京城,主人就已得到消息,等着這幾日詔書送到。詔書先前剛剛送達,我已稟告主人。主人的意思是你可以回去了。”說完又低聲呢喃了一句:“你是時候回去了。”
那少女的眸子突然眼前一亮,清澈透明放出光彩,那神采忽的又暗淡下去,片刻之後才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京城是她出生的故鄉,那裏有她魂牽夢繞的故人,見到他們會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件事情。只是京城也有她恨之入骨的仇人,不抽筋去骨難消心頭之恨。既喜又悲,怕是還有絕望。
“主人已替少主在京城安排好一切,京城各屬任由少主調用。開弓沒有回頭箭,少主既已邁出這一步,就沒有回頭的可能。此去京城,吉凶難測,少主請珍重。”說完雙手併攏作揖,向黎殊兒行了個大禮。
黎殊兒坦然接受,便頭也不回的回屋收拾行李。僅僅幾件換洗衣服,帶上了自己的防身兵器熾鸞金鞭。出門時已經備好馬車,黎殊兒三步一回首,依依不捨的上了馬車,掀開轎簾回首,望着黎府越行越遠。
她以前說過:“如果有一天,我要回京城了,你們都不要送我,讓我一個人走。看見你們傷心難過,我會心軟的,然後我會改變主意,這不是我的本意。”今日當真沒有一個人相送。
她乘坐的馬車繞過六城十七郡,快馬疾馳,不分晝夜,走過山道,趟過河水,迢迢千里跋涉到了天子腳下。
姜國京都歸奎城,城門巍峨聳立,比別處更顯威嚴,畢竟是都城。
初入城門,人並不多,兩三個熙熙攘攘的。再往裏走才真的走進了繁華的都城,川流不息的人群,人鼎沸的人聲隔着車廂都能聽見。黎殊兒掀開轎簾的一角,看着這繁華富貴的都城還是如往昔般熱鬧。她重新放下轎簾,任由馬夫引路,將她帶到一座府宅的後院。
此時早已有人在此等候。看見馬車悠悠的駛來,映紅妝立刻上前拉住馬韁。映紅妝雖是女流之輩卻穩穩的控制住,讓馬車頓時停了下來。旁人的僕人看見搬上馬鐙,映紅妝登上馬車親自迎接黎殊兒下了馬車。
黎殊兒居住的屋子在院子不起眼的一個拐角,雖然偏僻卻清凈雅緻。映紅妝命人剛剛凈掃過,又特意置換了屋裏的物件,還特意在窗外栽了幾個盆栽供少主玩賞。
“屋子簡陋了些,請少主多擔待些。”映紅妝對黎殊兒說。
“很好,映娘費心了。”黎殊兒在榻榻米上坐了下來,忽而又說:“以後不要稱我少主,為了方便還是叫我妹妹或者殊兒吧。”
“是。”映紅妝很嚴肅的站在一旁,一本正經的答應。
黎殊兒看着映紅妝的樣子,笑着說:“映姐姐,你別那麼嚴肅,你這麼繃著反而把我弄的緊張了。我只是奉皇后之命進京獻藝,咱們兩家是表親,我只是借住在應故酒樓,不會打擾映姐姐的生意的。”說完就咯咯的笑着。
黎殊兒的言下之意是在提醒映紅妝,她來京城的目的是獻藝,至少表面上的目的是這樣。她只是接待了遠來京城的表親,不能有任何行為的反常。
“是,映娘明白。”還是一如既往的僵硬。黎殊兒無奈的沖映紅妝笑笑,映紅妝明白其意,又補充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後很隨意的坐在了黎殊兒的身邊,替她拈了鬢角的碎發,說:“凌凌,三年不見,真的長大了。我還以為我只能遠遠的望着你們,看着你們過好自己的日子。真的沒想到有一天能和你坐在一起秉手交談,也不知道這是幸還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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