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她從未走遠
吃過晚餐后，威廉教授將我叫進他的書房，他在書桌后坐下，摘下眼鏡，從口袋裏拿出雪白的手絹擦了擦鏡片，重新戴上后，然後指了指身旁的椅子，道：“坐吧！孩子。”
我拘謹的坐下，好像又回到了課堂上一樣，他從抽屜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筆記本，在封面上摩挲了片刻后，不舍的放在桌上，朝我推了過來，傷感道：“漢娜從小就有寫日記的習慣，這一本記錄的都是關於你和她之間的故事，抱歉，我都忍不住看過了，現在我把它轉交給你，我想你會比我更需要它的，希望能夠給你帶來一些美好的回憶。”
我顫抖着將手伸了過去，再離日記兩毫米的距離又僵硬住了，那本日記像火一樣在燃燒，還沒有靠近已經將我敏感的手指灼傷。
我抬頭朝威廉教授看去，他目光熱切，朝我點了點頭，我才將手按在了日記本上，好像整顆心都沉了下來，日記很厚，保養的很整潔，沒有一點褶皺，封面特意用油紙書皮包裹着。
我翻開第一頁，只看到用優美線條勾畫的藝術字體“MyHero”，一筆一劃雕琢的是如此用心，一絲不苟，也不知道她在其他紙上練習了多少遍，才能夠寫下如此完美表達。
我似乎能夠想像的到，當她寫完最後一筆的時候，臉上露出那滿意而靦腆的笑容，眼睛裏閃耀着喜悅的光，小臉微紅……
我隨意翻開了一頁，裏面靜靜夾雜着一張楓葉書籤，上面用黑色水筆寫道：“愛情越熱烈，越真誠，就越要含蓄。”
這頁的一面她用水筆勾勒了兩個小人，雖然只有寥寥數筆，卻將我和她的特徵完美形象的表達了出來，畫中我們在大雨中奔跑，我脫下外套遮擋在兩個人頭上，更多的朝她的方向傾斜，我半邊身體都被淋濕了，她仰着頭看我，神態中似乎有幾分埋怨，我低頭回視她的目光，眼神中滿是寵溺。
在簡筆畫的下面她用簡單的文字寫道：“倒霉極了，一次完美的約會就被大雨破壞了，當時他的心跳好快，該死！當時他為什麼不吻我……也許下次我該主動點。”
另一面是我的Q版漫畫，畫中的我感冒了，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她撐着傘，擋住了我飛濺而來的唾沫，下面記錄到：“他生病了，好想和他一起生病，這樣我們就可以彼此照顧對方了。”
她習慣用這種簡筆畫再搭配幾行文字記錄當天事情，之前我曾經說過漢娜熱愛藝術，她對藝術的喜愛近乎於信徒的虔誠，她一直想成為一名偉大的藝術家，從這些簡筆畫中能夠看出她繪畫的功底和想像力。
不時還能夠看到一些她惡搞的作品，化身《蒙娜麗莎》的我，化身《吶喊》的我，化身《珍珠女孩》的我……看着這些作品，我常常忍不住露出會心的微笑，這些東西她從沒有給我見過，笑過之後更覺苦澀酸痛。
當我默默將日記合上，眼淚悄悄滑過，自從她離開后，我是第一次感受到她離我是如此親近，好像她從未走遠一樣。
只是，再也聽不到她那銀鈴般的笑聲了。
威廉教授坐在一旁，沒有出聲打擾我的閱讀，只是靜靜的注視着我，我滿懷感激的和他說了一聲謝謝。
他道：“不用感謝我，應該是我們感激你給了漢娜完整的人生，讓她知道愛與被愛的味道，這對於你們兩個人來說都是幸運的事，但是不要將這份愛成為你的負擔，否則那將會是對她的殘忍，以前我一直害怕你無法從漢娜的離開中走出來，但是感謝上帝，這次再見到你，發現你已經改變了許多，這讓我感到欣慰，我希望你能夠繼續完成學業，活出更多的精彩，這才是生者真正應該做的事情。”
面對他孜孜不倦的教導，我突然感到愧疚，為達目的，我到底該不該這樣利用他對我的信任，欺騙這樣一位善良的老人。
“楊，你是一位有天賦的孩子，從你身上我看到了很多華夏人的美德，堅韌、善良、無私、正直，這就是我為什麼會放心同意漢娜和你交往，漢娜的死，只是一個意外，你不用太過自責，我想漢娜也不希望你這樣，你身邊關心你的人，在意你的人也都希望你能夠成為一個真正有用的人，明天你到學校來找我吧，我會帶你去找校長。”
說完這些話他看起來似乎有些疲倦了，我拿起日記本，道：“謝謝你威廉教授，你今天的話都會記在心裏的。”
他笑了笑，審視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片刻，道：“你似乎遇到一些麻煩了，做一個聰明的人，永遠不要把自己陷入到危險的境地中，需要我的幫忙，你儘管提出來。”
我連忙道：“不，不用，已經解決了，只是一些小問題。”
他深深地閉上眼睛，搓揉着太陽穴，道：“去吧，年紀大了，精力有些不濟，讓我休息會。”
我連忙告辭，“那麼威廉教授，明天見。”
我起身走出書房，在開門的時候，我在光滑明鑒的門把手上看到他的倒影，他一直在打量着我的背影，我突然感到有些慌亂，打開門，然後輕輕將門關上。
又和威廉夫人做了一個簡單告別，走出屋外，步行走到自己的車旁，正準備開鎖，韋恩從車後走了出來。
我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問道：“韋恩，還有事嗎？”
韋恩個子很高，足有近一米九的身高，有着和漢娜一樣柔密的長發和眼睛，性格上他們也有許多相似之處，他沉默的看着我，道：“是的，以後不要再來我家了，最好也不要回學校了。”
我疑惑問道：“為什麼？”
他激動道：“我知道你殺了布萊恩，我不允許這樣一個兇手出現在我家人身邊。”
我心頭大驚，布萊恩的死已經鬧得人盡皆知了嗎？更何況現實中他只是死於意外，我故作平靜道：“韋恩，你大概誤會了。”
“不，我沒有誤會，我一直在關注布萊恩的事情，通過我自己的渠道，你不會告訴我，當時你只是湊巧出現在現場吧，就算是警察也不會相信你的說辭的，他們只是怕麻煩，不想繼續調查下去了而已。”
“韋恩，你應該知道我不管我變得如何，都不會傷害你和你的家人的。”
“我知道，但是會帶來更多的麻煩，楊，抱歉！本來我想應該和你說聲謝謝的，至少情感上我應該這樣做，但是還是請你離我的家人遠一點。”
說完，他轉身回到自己屋子，我看着他消瘦的背影，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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