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第267章 人在

267.第267章 人在

八卦山主殿內。

赤陽門新一代掌教李清心端坐在上首主座,這個初出茅廬的少年在八卦山桃花凋零的時代繼大任為掌教,用孱弱單薄肩頭扛起了赤陽門的道鼎,當下臉龐上有了幾分這個年紀本不該有的沉穩,在其他道門看來多少有些悲嘆與唏噓,而在八卦山所有人眼中卻滿是希望,因為這個少年破天荒修成了歷代掌教都極難修鍊的《太上內景經》。在李清心左右站着的是現如今主事八卦山的元老一代,俞占繇和吳真定,兩人是上代掌教齊庭禎的師叔,以李清心的輩分就得尊稱一聲太太師叔祖,這兩人今日不單單是為年少掌教撐場,更重要是今日之事關乎赤陽門一門之興衰。

眼下李清心正閉口不言,目光平靜,不再像往日在龍虎山齊玄大殿時那般緊張,雖然眼前坐着的還是那幾個人。

在下首左右客座上,儼然坐着幾大道門的前輩,龍虎山一身黑色道衣的小山主怖道仙人,八荒劍冢八劍覆體成甲的冢主卓凌超,身後是形影不離的八道劍皇,另有飄渺仙人天山山主太陰宮上,至於坐於最末的新面孔,不止李清心,就連俞占繇吳真定兩位太太師叔祖也是初次見面,一身紫裳仙氣飄飄,長發高高束起氣質盛氣凌人,正是幻音閣新任的迄綾閣主。

至於龍虎山未至的獨臂老人,只因數年前與赤月魔教一戰元氣大傷,之後一直在龍虎山閉關,而八大道門另外的神陵門和天啟宗沒有出面,只因這兩大道門原本就比較孤隱,本就非大事不參與神州正道,何況今日所為之事不管是前者門主洛神還是後者宗主秦時明月都不為關心。

而今日之事,不僅關乎赤陽門興衰,也同樣關乎八荒劍冢興衰,龍虎山天山幻音閣也是受卓凌超之邀前來,所謂何事?正是為了那柄桃神劍!

劍冢鎮道八劍,桃神古心聽琴剎虎,靈文骨脊烏莫天吟,這八劍正是以桃神為首,而劍冢獨獨缺了桃神劍。所以奪回桃神劍,是劍冢每一代翹楚的心愿與使命,也是八卦山與劍冢難以平息的宿命。

當年桃花秀士慕天為了一個心一個道苦苦糾結,而今一晃七年已過,令他最頭疼的事終究還是來了。

“占繇師兄,既然你知我等來意,咱們就閑話少敘了吧。”卓凌超豁然起身,八荒劍冢與赤陽門為了一柄劍的仇早已從頭結到尾,這個時候自然就不用講什麼同道香火情,其實卓凌超自駕到八卦山就一路咄咄逼人,引得本來淳樸修道心的赤陽門人忍不住暗罵幾句這為老不尊的老小子。

俞占繇自從帶領門內諸陸地神仙將畢生修為傾注於禹皇神劍后,面容蒼老不再是鶴髮童顏,眼角佈滿了褐斑,這位風燭殘年的老人這時候更顯得佝僂滄桑,不過眼神依舊精亮深邃,他掃過在座的其餘幾位,淡然笑問道:“幾位也是一個意思么?”

赤陽門與八荒劍冢之間這麼一柄劍的恩怨向來是八大道門懸而未決的爭議,其餘幾門自然是秉承中立,所以這個時候自然也是如此。龍虎山小山主怖道仙人寡言少語,為了不讓殿內氣氛冷場天山山主太陰宮上只好起身,恭聲笑道:“呃呵,前輩多慮了,我們幾個前來只是希望赤陽門與八荒劍冢之間能安然了結此事,這對我正道也是大有裨益,尤其眼下大敵當前,萬萬不可自損元氣。”

“哦。”俞占繇點頭應聲,伸手示意兩人坐下,卓凌超自然不領情依舊巍然不動,倒是害得太陰宮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甚是尷尬。俞占繇當然知道太陰宮上與慕天的交情,這時候朝太陰宮上和善微笑。

幻音閣迄綾閣主這時候倒也起身了,不過她是轉身朝殿外走去,望着滿山很是稀疏的桃花,美眸彎起面帶笑意,自說自話道:“這麼好的地方可不能白來,那傢伙說的朝暮峰是哪座?”

“迄綾閣主,還請你先留步。”卓凌超臉色有點不好,口氣自然也有點嚴肅,他其實壓根看不上這個幻音閣遺孤,論輩分他與怖道仙人還長她一輩,邀請她上八卦山自然是因為她的身份,因為奪回桃神劍必須要得到幾大道門的見證。

迄綾閣主面色一凜明顯壓着性子止步原地,但語氣可不好,大有與這位踩一腳神州大地都能顫一顫的名宿叫板的意味,“敢問卓冢主,太陰師兄說這事不能傷了元氣,既然不贊成動武,那就大家坐下來有話好好說,但你這麼站着,是明擺着不想浪費口舌,既然說也不是打也不是,不如就散了。”

這番話一出,明面上聽起來是兩邊不得罪,實則是在替赤陽門解圍,以卓凌超智慧當然心領意會,故冷哼回應,但靜如神像的怖道仙人卻在驚嘆之餘抖了下眼皮,看來新一代幻音閣閣主比前代迄綾徵音更不好惹。

俞占繇也笑得意味深長,居然不管局面朝迄綾閣主問道:“迄綾閣主怎麼對朝暮峰感興趣?是聽何人所說?”

迄綾閣主經這一問也就不與卓凌超計較了,眼神飄忽思緒漸遠,大概是不想細說,故微嘆道:“說來話長。”

俞占繇所問其實並非真想知道什麼,純粹是覺得這位幻音閣閣主很合眼,問話算是寒暄,心裏對幻音閣閣主的立場也是有數了。

太陰宮上還干站着,這時候見狀趕忙朝迄綾閣主說道:“迄綾師妹,我們還是先坐下來聽聽兩位師叔如何妥善解決,朝暮峰我熟悉,稍後有我領你去便是。”

迄綾閣主算是聽進去了太陰宮上的話,雖未說話,但悠然坐回位子,只是目光還是放在殿外。

太陰宮上終於舒氣坐下,隨後面色和煦朝俞占繇恭請道:“占繇師叔,既然卓冢主已經來到八卦山,關於桃神劍一事不知貴門是何態度?”

俞占繇笑而不語,伸出枯槁老手按在李清心肩頭,使得後者猛然一驚,只聽俞占繇朗聲道:“此事就由我赤陽門第一百一十七代掌教來定奪。”

“由掌教定奪!”

在主殿外,氣氛早已劍拔弩張,赤陽門上下數百人齊聲高喝,雖然道衣新舊和款式都雜亂,但每一個赤陽門人都站如衝天高峰,意盛氣動之下,每一柄本命劍同時嗡鳴不止。而在他們的對面,同樣是氣勢洶洶的劍冢傳人,齊裝打扮,每人身後“小棺材”內的八劍也被激得劍氣迸射,在裏面凶如柙中猛虎,原本是寧靜祥和的八卦山頓時氣機傾瀉如海,八卦山弟子所凝聚的氣機猶如孱弱小河瞬間被吞沒。

八卦山內動靜如驚雷,而在八卦山地界外,圍滿了來自天南地北各道門的人物,或在雲端或在半空又或在山尖,恰如一汪水潭,最多的是小魚十方道君,大魚陸地神仙則氣機內斂,不過還有跡可循,至於有沒有如神龍完全隱匿的仙尊,就不得而知了,除非是同境界的仙尊氣機查勘才能將其挖出。但不管是十方道君還是仙尊,他們今日來此都只有一個目的,便想着觀看神仙打架藉此領悟點道法玄機,以助於自己的修鍊升境。不過他們也只能在八卦山外,哪怕再近一步也不敢,除了這是觀戰的規矩,不可有攪局之嫌,更有一個讓他們只能如此的原因。

就在八卦山的地界,雖沒有任何石碑標註,但今日卻是出現了一道無中生有的玄異界線,在界線外的周遭環境與往日無異,但在界線內,所有天地靈氣似氣海元氣以周天運轉的規律流動,而空氣中的所有塵埃卻是懸浮不動!對於這種現象場外觀戰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十方道君若踏入,身死道消,陸地神仙之上若踏入,便是與八荒劍冢為敵!因為此時此刻讓八卦山變成如此景象,正是卓凌超所籠罩的氣機!

今日想一窺天機的道門不計其數,其中自然少不了炎龍帝國第一道門紫靈門,大弟子無崖子神情肅穆的站在本命湛藍大劍上,雙手抱胸,頭頂奇長的髮帶迎風飄舞。他連雙眼都不敢眨一下,眸中都凝出了風淚,只怕錯過了一瞥驚鴻。這位紫靈門大弟子之所以如此希冀,是因為他自踏入十方道君至今,別說陸地神仙的門檻,就連把陸地神仙當成可見不可及的遠山都沒這資格,而內心深處那個禁錮他道心的身影還未淡去,玄月宮方晉元成為仙尊的消息給了他極重打擊,炎龍第一道門的壓力和心生的嫉恨令他的道心幾近崩潰,若不是尊師神璣子護了他的心智,他就連十方道君境也要一落千丈。

要說神璣子能對座下大弟子施以援手,還得益於他自己的道心修鍊,因為這位炎龍天師同樣也被赤陽門某個傢伙壓了一輩子,可以說師徒兩人是同病相憐,只不過他沒有為情所困,在他那一代至少在炎龍是無人能出其右,所以要比無崖子要早一步挽回了道心。

萬符門大弟子洛迦正腳踏桃木劍站在無崖子身側,他扭頭問道:“崖師兄,你真放下她了?”

無崖子面無表情但內心顯然是翻江倒海,最終目光移開了八卦山,掃向左側不遠處那個黑裳身影,眼神瞬間痴情萬千,什麼修鍊什麼道門大業一併拋諸腦後。

洛迦搖搖頭,輕嘆不語。

那個身影安靜站着,她剛從無罪城千里迢迢而來,只因師父當年提起過赤陽門的七年之劫,覺得他或許會來。

這時無崖子猛然回過神來,腦海念起師尊的諄諄教誨,遂強忍着轉回頭,正在花大力氣痛苦寧神的同時岔開話題回問道:“你那師父還在閉關么?”

洛迦對無崖子破天荒的“懸崖勒馬”感到詫異,其實近來無崖子的轉性已經令他刮目相看,心揣如此經歷倒是應了那句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難說會大有裨益。他內心想着,面上則回道:“是啊,一直在閉關,我有時候都懷疑師父他在不在密室里。”

“呵呵。”無崖子鬆開抱胸雙臂,一屁股坐在本命劍上,笑道:“如今連玄月宮方晉元都成了仙尊,你師父想必是急了。”

聽聞此言洛迦也是一笑,無感道:“我師父好像從來不在意這些。”

無崖子開始抬頭望向被八峰直指的蒼穹,天色蔚藍有雲飛捲,幾隻飛鳥正悠然飛過,看來方才從主殿方向驟然爆發出的洶湧氣機只是雷聲,真正的暴風雨還要遲些。

在局外人心繫的主殿內,靜的落針可聞,少年掌教李清心神色緊張,因為赤陽門上下就在等他的一句話,而這麼一句話之重,足以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沉重如做生死抉擇。

俞占繇適時安慰道:“清心,心裏不要有雜念,心至言出,無論你說什麼,都是對的!”

俞占繇聽似溫和的一句話,卻讓李清心覺得五雷轟頂,頓時腦袋嗡嗡失了念頭,此刻又被各大道門的前輩注視着,他兩眼直直盯着地面,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又因為平日所修太上內景經,這會覺得整個八卦山都與他有了感應,在這種神奇的狀態下好一會兒才抿了下嘴,眉頭舒展,終於開口道:“劍冢的前輩,要是我的修為比你厲害,今日你是不是就不來要桃神劍了?”

少年這句無比認真又虔誠的話迴響在主殿,卓凌超卻是無言以對。

“哈哈。”只有迄綾閣主肆無忌憚的笑了。

這句話問的很傻很純真,卻令人意味深長。

李清心又問道:“所以劍冢前輩你是在欺負我們赤陽門沒人么?”

主殿內還是鴉雀無聲,聽了這句無助話語,就連迄綾閣主也笑不出來了,因為赤陽門真的沒人了,前代掌教齊庭禎駕鶴西歸,曾仗劍逍遙神州,足以撐起道門的慕天也英年早逝,而今陸地神仙之上元老修為盡散,上至掌教下至最小一代弟子,拿得出手的也只是十方道君,何其凋零。

卓凌超面色陰沉,心中暗怒這柔弱少年竟敢耍嘴皮子功夫。

李清心沒有等卓凌超的回答,腰板一挺站了起來,在眾目睽睽下做出了怪異舉動,只見他俯身脫去布鞋,撣了撣鞋面上的些許灰塵,然後將這雙布鞋畢恭畢敬的放在主座上,只有赤陽門上下才知道,這雙布鞋是前代掌教齊庭禎所納,而他們無一不垂頭默視,因為在他們腳上的布鞋同樣也是齊庭禎所納。

李清心赤腳走過大殿,衣衫單薄步伐沉重,目光卻無比決然,當他走到殿外后,雙膝撲通跪地,朝着赤陽門上下,還有八卦山重重叩首,聲響傳入在場所有人的耳際,撞擊所有人的心神。

當李清心抬起頭時,兩眼濕潤,額頭的猩紅讓赤陽門上下心潮澎湃。

又是重重一叩,驚得主殿內太陰宮上和迄綾閣主肅然起身,怖道仙人雖還坐着,但如炬雙目落在了李清心身上。

在第三次叩首后,李清心伏地不起,額頭鮮血流淌在承載了八卦山悠長歲月的青石面上,流入石縫,滲進泥土。

誰都看得到,李清心的瘦弱身體在顫抖,誰都聽得到,李清心在撕心裂肺的啞哭,眼淚濕潤了大片青石面。

“赤陽門弟子聽好!”李清心中氣十足,帶着心中的悲愴說道:“桃神劍就此讓劍冢拿走!”

赤陽門上下靜靜聽着,沒有嘩然,也沒有憤慨,只是謹遵掌教之命,因為他們都懂掌教的苦衷。

“但!”

李清心雙手用力之下手背綳起筋脈,大吼道:“我李清心在此起誓,此生定要將劍冢八劍插在八卦山上!!!”

話音響徹八卦山,赤陽門上下熱血沸騰,滿山桃花玄奇盛開。

此際,在八卦山外,有個長發披散滿臉胡茬的黑衫男子靜靜走來,沒有引來近處道君仙人的注意。

在主殿內,俞占繇與吳真定相視一笑,感慨的是八卦山的熱血代代相傳,欣喜的是這滿山桃花盛開所代表的意義,因為赤陽門的《太上內景經》不止後繼有人,還青出於藍了。

“呵呵,赤陽門的人真可愛,難怪跟你有淵源。”迄綾閣主笑嘆。

就在此氣氛下,一聲冷哼瞬間將赤陽門上下的熱血熄滅,卓凌超跨出一步面朝李清心,喝道:“赤陽門掌教好狂的狂言,劍冢八劍豈是你說拿就能拿的,再者,我劍冢今日是光明正大來取桃神劍,我卓凌超就站在這,你們赤陽門要是敢應戰就戰,不敢應戰就少忸怩作態,別讓天下人覺得我劍冢是在欺負人,也別讓我覺得你們赤陽門無人更無氣度!”

“誰說赤陽門無人?!”

從牛鼻峰傳來怒喝,緊接着兩道流光掠至主殿前的石坪,當先是個年輕莊稼漢,卷着褲腿一雙布鞋,肩扛長劍,眉心的赤紅印記格外引人注目,其身後的四方爐鼎內三根明黃長香焚起衝天香煙,甚是應景。另外的身影是個花衣女子,長發及腰美瞳如墨,手裏拿着一支糖人,身周飛旋着一柄紫色神劍。

李清心抬頭,喚了一聲:“大師伯!”

這時候,俞占繇和吳真定匆匆趕至李清心身側,兩人眼神憐惜,俞占繇朝着李清心口中的大師伯訓斥道:“灝然!你怎麼出關了,師伯不是教你好生恢復元氣!”

一旁吳真定的視線從李灝然身上移開,掃向那個花衣女子,面有責怨,“小昭姑娘,你不是答應過不讓灝然出關,怎麼言而無信?!”

花衣女子舔了舔糖人,不理會此時有多少劍冢年輕弟子因她的絕美容顏狂熱,眼眸一動,不好意思道:“老頭,我想了想,與其傷他心,不如傷他身,他這個時候不出來,會後悔一輩子的。”

“你!”吳真定欲言又止,話語緩和道:“你這是害了他,唉!”

“五師伯!”李灝然聲音虛弱,臉上卻帶着微笑,“清心還小,該我先替他扛一扛。”

或許是因為剛才那聲怒喝傷了元氣,李灝然捂嘴乾咳,指間依稀可見猩紅鮮血,面龐滄桑。

俞占繇與吳真定看在眼裏,心疼在心裏。

李灝然順手拭去鮮血,以笑安慰兩人,平靜說道:“大師伯五師伯,你們常說我既像師父又像小師叔,今日,我便讓你們看看,我比小師叔更狂放不羈!”

說罷,李灝然拿起劍以鞘指向主殿內,幾縷長發隨風而動,眉心赤紅更深,傲氣道:“卓凌超,在我倒下前,你拿不到桃神劍!”

“放肆!”卓凌超瞬身繞過李清心俞占繇吳真定三人,站在石階之上直面李灝然,怒道:“目無尊長,口出狂言,你若身在劍冢,我便廢你一身修為!”

花衣女子向前瞬身一步,與李灝然並肩而立,回道:“你也說了若身在劍冢,你也不是赤陽門的人,他憑什麼尊你,憑什麼要你管教?!”

卓凌超盯向花衣女子,目光立即被她身邊的紫色神劍吸引,兩眼一眯,問道:“媧血神劍?東皇世離的傳人?”

“是。”花衣女子並不掩飾身份。

卓凌超冷笑,冷聲道:“既然你也不是赤陽門的人,那你有什麼資格插話?何況東皇世離並非正道中人,所以你更沒有資格插手正道的事!”

“看你不順眼,這個理由不夠么?”花衣女子直言道。

卓凌超不為所動,只是冷哼一聲,說道:“東皇世離就這麼放心你行走天下?不怕白教了一個傳人?”

花衣女子當然明白卓凌超的言下之意,反諷道:“那你自個問東皇世離去,不過他未必認得你。”

“牙尖嘴利。”卓凌超也不多與小輩爭執,因為跟她認真他怎麼都是輸。

“臭不要臉。”花衣女子鄙夷的回了一句。

李灝然這時對花衣女子道了句:“小昭姑娘,謝謝。”

“不謝。”花衣女子又舔起了糖人,。

卓凌超又俯視向李灝然,說到底還是一口怒氣未消,與李灝然對視的同時還用神識窺探,板著臉道:“你雖然突破到了仙尊境,領悟了五行之火,但入境不久,又身受重創連心臟都用妖獸的木丹接替,你拿什麼……與我一戰!!!”

卓凌超兩眼暴睜怒喝雷音,誰都沒料到他會瞬間爆發出畢生恐怖氣機,如漫天海嘯碾壓向飄搖的李灝然,後者直接被逼退百步,就算長劍拚死拄地也難撐其身,神魂幾近破散,氣海動蕩,仰天狂吐鮮血之後身軀重重倒地。

“你!”花衣女子措手不及之下震怒。

卓凌超繼續說道:“一個廢人還敢與我一戰,我說赤陽門無人,說錯了么?”

他的話響徹八卦山,氣機挾裹滿山桃花席捲至界線外,嚇得修為不高的十方道君和陸地神仙驚慌後撤,飛揚而起的塵土遮天蔽日,可那個黑衫身影就在這時一腳踏入界線,在狂風中開口。

“錯了,還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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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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