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亡魂
我和吳晃先生找人將張隊長送去首都協和醫院。經過三小時的搶救,張隊長才被救醒。他跟我們回憶起一宗八年前發生在首部蘆溝區的凶殺案。那年夏天,蘆溝區向陽大街發生了一起當街行兇傷人事件,一個名為丁震的中學生拿着一把菜刀在大街上砍傷他的同班同學楚慧娟。
“娟兒,跟我走,我帶你離開這個讓你痛苦的城市。”丁震對楚慧娟說。
“不要,我爸不會放過我。”楚慧娟流着淚說。
“他那樣對你你還護着他?娟兒,我去殺了他,我去殺了那個老雜種,這樣,我們就能好好生活了。”丁震說完拿出藏在褲腰帶裏邊的菜刀。
“你不能殺他。”楚慧娟哭得更厲害,“因為他是我爸爸。”
“娟兒,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我和你爸,你到底選誰?”
“我爸。”楚慧娟低聲哭着說。
丁震憤怒了,大喊一聲,絕望地舉着菜刀撲向楚慧娟。
楚慧娟肩部、左側脖子、右手臂、左大腿內側、背部均被丁震砍傷,當場暈了過去。
“娟兒,你腦子壞了,腦子徹底壞了,我幫你砍掉它。”丁震殺得瘋狂,意圖將楚慧娟腦袋給砍下來,后被幾個英勇的路人制止。丁震被制止后,發現自己砍傷了人,掙脫路人的“枷鎖”逃跑了。
昏迷中的楚慧娟被送去醫院搶救,好在菜刀砍得不深,沒有傷到要害,她的命算是保住了。在救治的過程裏邊,她嘴巴一直在喃喃地說著,“他是愛我的,他一定是愛我的。”
潛逃之後的丁震毫無悔意,以為已經殺死楚慧娟后偷偷潛入楚慧娟家中把楚慧娟的父母還有她的妹妹全部殺害。手段極其殘忍,砍頭、斷臂、剖肚、截肢,瘋狂地宣洩自己的獸慾。
這個案子影響極大,當年剛滿31歲的張隊長正好升職為刑偵大隊的副隊長,他被局裏定為這個案件的負責人。調查的過程中他發現楚慧娟原來是丁震的戀人,兩小無猜的他們早已私定終身。
一次意外,楚慧娟懷孕了。這件事被楚慧娟的母親發現,在楚慧娟父親的嚴刑拷打下,她交代了一切。楚慧娟的父母一向不大喜歡流里流氣的丁震,事後她爸媽強制她不許再去見丁震,並且要流掉她肚子裏的孩子。
楚慧娟生性懦弱,膽小怕事,沒有啥主見,全聽父母的話,這事徹底惹怒了丁震。丁震多次上楚家求情,三番五次遭到楚家人奚落和侮辱,加上楚慧娟變得極為冷漠,造成他懷恨在心。他遭受種種無視而無處宣洩,最後他把楚慧娟約出來,並帶上一把菜刀。他本來想挽回楚慧娟一起私奔,誰想楚慧娟態度特別冷淡。
一言不合,丁震舉刀砍向楚慧娟。
張隊長去醫院問詢楚慧娟的時候,楚慧娟啥也不說,只會幽怨地說一句,“他會回來的,他一定會回來帶我走,他說過要娶我,他不會丟下我不管。”
張隊長經過多重部署發現逃逸在外的丁震在案發半個月後偷偷回到家裏打算問家裏人要錢。丁震以為警察已經離開,其實張隊長他們一起蹲守在他家附近。
丁震回來也很小心,還沒有進家門便發現了蹲守的警察,他再次逃跑。張隊長帶着人追着丁震,首都地區衚衕多,丁震自幼生活在這些縱橫交錯七彎八繞的衚衕裏邊,對各條衚衕的入口出口極為熟悉。追緝丁震的時候,張隊長他們沒少吃苦頭。
追到最後,唯有張隊長一個人跟上丁震。丁震這小子渾身蠻力,身材有點兒發福的張隊長眼看追不上了,拔槍嚷着叫丁震:“丁震,你逃不了的,法律會制裁你,你給我站住。”
丁震不傻,瘋狂逃逸。張隊長無奈之下開了一槍。這一槍打在丁震的後腦勺上,丁震中槍后倒下。張隊長看他還在動彈,急忙上前實施抓捕。
誰想一個市民騎着輛鳳凰牌自行車碰巧從衚衕躥進來,張隊長正在站在衚衕口拐彎處。自行車剎不住車撞在張隊長身上。張隊長被撞倒,他爬起來的時候,前邊中槍倒下的丁震消失不見了。
張隊長召集人馬在附近一帶進行大範圍搜索,結果連丁震一根毛也沒找着。
五日後,蘆溝區和西海區交界處的蘆河垃圾站出現了一具屍體,屍體面部已經開始腐爛,屍體後腦勺有一個彈孔。經過法醫檢查和張隊長親自驗證,屍體被認定為畏罪潛逃的丁震。
在屍體出現之前,這一帶地區張隊長早就搜索過。丁震的屍體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兒,這讓張隊長百思不得其解。還有,丁震明明中槍了,他中槍逃走後,他怎麼了?遇到了什麼?去了哪?何時死亡?
兇手丁震死亡,案子也結了。慶功宴上,張隊長可是一點也開心不起來。這個案子讓他是越想越彆扭。八年過去了,這個案子成為張隊長的一塊心事。
我想,每位跟我一樣干刑偵行業的警察也好,法醫也好,必然會經歷各種各樣的奇案,而有些案子明明已經定案了,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總感覺哪裏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只要是入行有些年月,我想總會遇到一兩件讓自己羈絆一生的案子。
八年前的案子為何會讓張隊長引起恐慌?張隊長說:“錄像帶裏邊的殺人吃皮者和八年前的丁震長得一模一樣。”
“怎麼會?”我說。
“真的,我記憶雖說有些模糊,但我越看他們越像是一個人。”張隊長說。
“一個已經死了那麼多年的人,他怎麼會還活着?”吳晃先生說。
張隊長說:“他沒有活着,我的的確確開槍打死了他。”
他這話讓我和吳晃先生滿臉疑惑。或許,在他發現兩者相似的一刻,他心裏邊已經認定這是丁震的鬼魂在作案。看錄像的時候,他本來還沒有徹底意識過來,後來他看到錄像帶後面的一個標記,這個標記徹底激起了他八年前的回憶。
錄像帶後面只是一個簡單的火雲狀紅楓葉標記,大小跟拇指差不多,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開始我根本沒有注意它。沒有想到,張隊長在我把錄像帶從錄像機裏邊取出來的時候看到了這個標記。
張隊長交代說:“我看到這個標記的時候,腦袋一片空白,根本沒法控制自己,搶過錄像帶便撕咬起來。我像是被誰操控了一般,對,我一定是被什麼東西控制了。”
“這個標記,你見過?”張隊長如此害怕這個標記,顯然他曾經見過這個標記,而且給他造成很不好的影響。
張隊長回憶起自己的行為,他都不敢相信自己會做出這種事。因為這個簡單的“紅楓葉”標記,他思如泉湧,八年前的案子立馬呈現。他腦海里“丁震”的模樣漸漸清晰,他說:“看到這個標記,我才意識到,原來錄像帶裏邊殺人剝皮的兇手竟然長得和八年前的丁震一模一樣。”
我和吳晃互相看了一眼。
“丁震明明已經被我槍殺了,人卻活生生地在銀幕裏邊,這……”張隊長特別的恐懼。沉默了一會兒,他又說道:“你們在觀看錄像帶的時候,有沒有看到殺人剝皮者後面跟着一個鬼魂。鬼魂透着一層陰森森的氣霧,它操控着殺人者的一舉一動,包括殺人者剖腹、捆綁、剃頭、剝皮、烤人皮、食用烤熟的人皮,全由那隻鬼魂控制着。”
從張隊長嘴裏問出這話,我和吳晃先生均傻眼了。我們倆很清楚,錄像帶裏邊除了殺人者和受害者,並沒有其他人的存在,鬼魂從何而來?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太操蛋了。
“那是丁震的亡魂,他現在回來找我報仇。不,他是找我們報仇,他死後變成了剝皮鬼,他就是沐城縣來的剝皮鬼。白教授和祝淇都被他剝皮殺死了。”張隊長很害怕,驚惶地叫着。叫着叫着,他逐漸安靜下來,呢喃着:“這個案子是白教授協助我調查的,和這個案子有關的人都得死,包括你們倆,丁震的鬼魂不會放過你們。”
這話說得我背脊一涼,我沒看到什麼鬼魂,只看到一樁鮮血淋漓的凶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