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薛舜,你是不是喜歡我?

第77章 薛舜,你是不是喜歡我?

葉佳茗從T.S.離開之後就去了一家酒店。

酒店房間裏烏煙瘴氣,梁澤正坐在床邊抽煙,一聽有人刷門卡就渾身緊繃,看見進來的人是葉佳茗,才鬆了一口氣。

葉佳茗進門就開始發火:“什麼青葉派,什麼黑道上了不起的幫派?你以前就在那種地方,你就找那種人幫忙?都是幹什麼吃的,人都給你們關了幾天都解決不了?梁澤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你還他媽給她一個死人讓她砍了手好引起別人注意?!”

劈頭蓋臉的一通指責讓梁澤有些措手不及,反應過來才唾了一聲,“你以為我想?!我怎麼可能會想到蘇黎這女人現在變成這樣的神經病,居然會砍了陳祖的手!要我想得到我會把陳祖放她身邊么?!”

葉佳茗衝著他吼起來:“你他媽跟我喊什麼喊?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你們三個男人在那裏都沒能解決得了,這怪誰?!都是你多事,非要給陳祖出氣,陳祖人都死了,有必要麼?”

梁澤也冒了火,往她跟前一站,氣勢逼人:“什麼意思?葉佳茗,就你的事兒是事兒,陳祖的事兒就不算事兒了嗎?我知道你自私,我忍了,可你不能光想着自己!事情到了這一步,你以為你就沒責任?我他媽當初要不是聽了你一句話把蘇黎給推海里去,陳祖也不會死,我現在也不會到這一步!”

畢竟是男人,一米八幾的個人,嘶吼着站在她跟前,她不知不覺氣勢就弱了一些,瞪着眼看他,卻沒有說話。

她別過臉,許久,聲音軟了下來,“那……現在怎麼辦?”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折回去,坐在床上繼續抽煙。“這次的事情鬧這麼大,青葉派還被抓了兩個兄弟進去,暫時是不能動了,我看看幫里現在還有沒有人能幫我去解決掉韓念笙,這婊子這次做的這麼狠,敢切陳祖的手,就肯定會把我供出去。”

葉佳茗一聽,有些慌了,坐到了他旁邊,“萬一供出去會怎麼樣?”

“坐牢唄!”他似乎是有些不耐煩,“我又不是你或者遲辰夫,犯事兒了還有家裏給撐着!”

“……我不想你坐牢。”她抱住他的手臂。頭靠上他肩膀,“我不想你坐牢……”

他心頭懵然就軟了。

對着她發脾氣有什麼用……

他放下煙,摸了摸她的臉,“我也不想坐牢,我會想辦法。”

……

在藍郡的頭兩天薛舜過的焦頭爛額。

他在這裏的職位是業務總監兼產品部副總監,這裏畢竟是做金融理財類產品的,業務範圍跟T.S.差別太大,他兩天雖然忙的不可開交,卻依然覺得雲裏霧裏的,一大堆東西需要學習。

第二天的下午快要下班的時候,他從辦公室出來,看到陸曉琪整全神貫注盯着自己的手機看。

他繞到陸曉琪身後去,悄悄湊過去,視線在手機屏幕上掃,還沒來得及看清,陸曉琪“啊”地叫了一聲,嚇得把手機一下子扔在桌子上。

“薛總您是貓嗎?走路沒聲音的,嚇死我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戳了她腦袋一下,“陸曉琪,我昨天可是親自去T.S.把你這尊大佛給請過來的,你覺得我是請你來這裏上班時間玩手機的么?再說你玩就玩吧,多少看見我也收一下。”

陸曉琪抿嘴,低着頭,“我錯了。”

他笑了一下。“真開不起玩笑,幹什麼那麼大反應?手機都扔了,你在看A片啊?”

“沒有!”她小臉漲的通紅,“我在看新聞,而且是關於T.S.的新聞,畢竟也待過一段時間……”

“T.S.出什麼新聞了?”

他送了松領帶,側靠着辦公桌,很隨意地問。

“薛總您不知道啊?出大事了!”陸曉琪表情誇張,“而且攤上事兒的是遲總!”

他有些受不了陸曉琪說話總一驚一乍的勁頭,不屑地挑挑眉,“什麼事兒?”

“他的房子裏面扔出一隻人手啊,就在昨天!還是血淋淋的呢,被人報了警,後來聽說又去了很多警察,整個中午警察都在那邊,好恐怖啊,現在網上說法很多,有人說,遲總其實就跟那個美劇《漢尼拔》裏面的主人公一樣,是個食人魔,他家裏冰箱裏面還有人的頭,他平時就吃這些……”

陸曉琪一臉心有餘悸的模樣。

薛舜摸了摸她的頭髮,“是啊,我們一塊兒吃飯的時候,他喜歡吃男人的手,我比較喜歡吃女人的腦袋,尤其是笨女人的,留着有什麼用?只能當擺設。”

陸曉琪先是驚恐地愣住,繼而感覺到他在她頭皮上緩慢摩挲的手指,才反應過來,他在罵她笨!

“能不能挑靠譜點兒的信?”薛舜嘴角抽了抽。

她有些慚愧地嘟囔,“大家都在說嘛……而且真的有網友拍到遲總昨天去雅苑的照片了啊……”

薛舜的動作停住了,“……雅苑?”

“對啊,挺奇怪的吧?那是個比較老的小區了,我本來還以為遲總這樣的人一定要住高大上的房子……”

“讓我看看那新聞。”薛舜拿起陸曉琪的手機,臉色凝重地看了看。

“薛總您怎麼了……哎,薛總,還沒下班呢,您去哪裏啊?”

薛舜腳步生風,幾乎是一路跑着,在電梯下降的過程中就拿出自己的手機來給韓念笙打電話。

他記得雅苑,正是韓念笙所住的那裏。

電話里的提示是暫時無法接通,他心急如焚,又趕緊給遲辰夫打了個電話。

彩鈴響了很久,那邊給掛斷了。

他已經上了車,聽着嘟嘟的忙音,心裏又着急又生氣,只得開車先去T.S.。

上到總裁辦那一層他就直衝遲辰夫辦公室,果然,裏面沒有人,他風風火火地闖進了陳秘書的辦公室,陳秘書一見他的架勢嚇了一跳,手一抖,文件都掉在地上。

“遲辰夫人呢?”他問。

陳秘書把椅子往後挪了挪,感覺薛舜快要貼上他的臉了。

“遲總在醫院。”

“哪一家?”

“市立醫院。”

“那個病房?”

“普外,29樓15號……”

陳秘書就見薛舜一陣風似的又離開了。

……

薛舜進病房的時候,連門也沒敲,推門就進去了。

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遲辰夫就坐在病床旁邊,看着病床上的人。聞聲抬頭,看見薛舜,似乎也沒太驚訝,只是抬手做噤聲的姿勢。

薛舜只能看到縮成一團的一個背影,瘦小,單薄。

他覺得心口猛然地抽了一下。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到了走廊盡頭的安全出口那裏,遲辰夫突然就轉了身,揪住薛舜的衣領,一把將他抵上牆壁。

動作快,力度狠,薛舜悶哼了一聲,肩胛骨重重地磕在牆壁上。

“我……我把什麼都給你們準備好了,你有你的公司了,不用在外漂泊了,也不用聯姻了,我讓你娶她,結果呢,你到底在幹什麼?!”

薛舜一頭霧水,還沒搞清楚什麼情況,抬頭就對上遲辰夫猩紅的眼眸。

嚴格算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遲辰夫生氣,以往那個喜怒不形於色的遲辰夫,現在看着他的眼神惡狠狠,充滿殺氣。

薛舜張了張嘴,終是沒能發出聲音來。

不口否認,過去幾天是他沒有理會韓念笙,並且,之前的最後一次聯繫,她說想見他,而他卻因為跟小親親的會面而推脫掉了……

他怕見她,因為刻意隱瞞,因為心底那個晦暗的秘密,也因為無法忍受她身上那種絕望的,殞身不顧要復仇的氣息,所以。他逃避。

他一門心思地想着自己,卻忘記了很多更重要的事情,這段時間以來的平靜生活都讓他忘記了,她還在危險之中。

他也懊悔,痛恨自己的自私,所以,對着遲辰夫的指責,他無法反駁。

他眉心緊蹙,低下了頭。

“她告訴我她要搬走了,我以為會跟你一起,可是她被人囚禁,折磨。她……”

遲辰夫呼吸有些粗重,眉目充滿忍耐,腦子裏面一會想到鑒證科那醫生說的話,就覺得再也說不下去。

薛舜低着頭,沉默良久,聲音艱澀地開口:“她……怎麼樣了?”

遲辰夫靜靜看着他,幾秒,鬆開了手,“以後,她的事情與你無關了。”

薛舜愣了一下,見遲辰夫轉身要走,急急地說:“我可以幫你……遲辰夫。你不想知道是誰做的么?”

遲辰夫的腳步停了下來,回頭看着他,“你知道?”

他猶豫了一下。

他知道韓念笙一直以來瞻前顧後,想的很多,擔心如果梁澤被抓,會狗急跳牆地說出她是蘇黎的事情,可是現在,他覺得瞞不住了,就算知道又如何?就算無法復仇又如何?這次的事情讓他如夢初醒,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他不能再冒着失去她的風險放任梁澤。

他說:“是梁澤。”

遲辰夫瞪大雙眼。

“我沒有騙你,之前那次她被人綁架到林中小屋,就是梁澤跟陳祖一起做的。”

遲辰夫臉色蒼白,處在巨大的震驚當中,一時回不過神。

“可是……梁澤為什麼要這麼做?動機是什麼?”

因為梁澤已經知道韓念笙就是蘇黎,為了掩蓋當年的罪行,不得不殺人滅口,薛舜當然不會告訴他這些,既然當年的事情遲辰夫也有參與,萬一現在讓他知道韓念笙的真實身份,他或許會變得跟梁澤一樣……

不,也有可能不一樣。

薛舜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潛意識裏面居然開始覺得,他所認識的遲辰夫。不像是那個會殺害蘇黎的人。

他看着遲辰夫蒼白的臉色,嘆了口氣,“我知道梁澤跟你認識多年,你很難接受,不過事實就是如此。”

他轉身,想往病房去看看韓念笙,遲辰夫的聲音幽幽地又在身後響起:“既然你和韓念笙知道是梁澤,為什麼之前那次不跟警方說清楚?”

薛舜腳步一頓。

他還以為遲辰夫這會兒腦子轉的不會有那麼快,看來還是低估了。

他剛想說什麼,聽見一個熟悉的,沙啞的女聲傳過來。

“薛舜。”

抬頭,韓念笙站在幾米外。夜裏醫院空曠的走廊上,白熾燈光慘白地映照她的臉,她看起來毫無血色,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氣,在夜裏的一抹幽靈。

遲辰夫也聽見了,回頭看着她。

他跟他說了整整大半個下午的話,她一個字都沒有給他,他終於再聽見她的聲音,叫的卻是薛舜的名字。

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緩慢的長鏡頭。

他看到薛舜慢慢地向著韓念笙走過去了,站定在她跟前,低頭看着她。

他看到韓念笙抬手,抓了薛舜的衣角。而後緩慢地靠過去,額頭挨在薛舜的胸口。

他看到薛舜抬起手來,抱緊了她。

他聽見,她終於哭出來了。

能夠讓她安心發泄情緒的人,終究不是他,他隔着這樣一段距離,看着相擁着的兩個人,心底里是無邊無際的荒蕪。

韓念笙哭了很久,最後被薛舜帶回了病房,遲辰夫並沒有跟着回去,在安全出口那裏的吸煙區抽煙,他知道如果跟去了。他便是多餘的。

……

病房裏。

韓念笙哭完了,也安靜下來了,被薛舜安頓坐在床上,圓睜着濕漉漉的眼睛,薛舜把椅子就放她對面,坐在上面拉住了她的手,看她手腕上被手銬勒出的紅痕,眼底里有水光在閃爍。

“還疼嗎?”

“疼。”她一點兒也不讓人省心,語氣倒像是在撒嬌了。

他問:“到底怎麼回事?”

“我上次那一石頭把陳祖打成植物人了,梁澤把陳祖跟我銬在一起,我用我之前放在床頭櫃裏的軍刀,把陳祖跟我銬在一起的手給割下來。然後扔出窗,有人報了警……”

薛舜聽的心驚肉跳,無意識地攥緊了她的手。

她突然笑起來了,“我聰明吧?我知道用的是手銬肯定沒辦法像上次一樣逃出去的,所以我就想出這個……”

“念笙,不要笑了。”他打斷她,他受不了她逞強的樣子,“我寧可你繼續哭出來,你不要再逞強了,我看着難受。”

她眼角紅腫,笑容有些凄涼,“可……我不喜歡。哭哭啼啼的軟弱模樣,那是我以前,想到就覺得噁心。”

她低下頭去,看着自己的手腕,聲音低下去,“眼淚是沒有用的,救不了我的。”

“對不起……”他的聲音充滿懊悔,“我的錯,我這些天都沒有關心過你,我……”

“不是你的錯,”她搖搖頭,打斷他的話,“誰能永遠陪在誰身邊呢?再說你現在打入華宇,自然有很多你的事情要忙,我是該自己保護自己的,這次是我自己的失誤導致的,我誰也不怪,只怪我自己沒頭腦,愚蠢,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說著,表情有些詭異地笑,“像我這種人,真是活該……”

“別說了,念笙。”他的語氣近乎哀求。這一刻,他彷彿又看到了兩年多以前那個蘇黎,對自己充滿厭惡,對整個世界充滿了厭惡,他害怕她再回到那個狀態中去。

“放心吧,薛舜,我不會再自殺的,我說過了,我很惜命的,還沒見到遲辰夫死呢,我怎麼捨得死?”

他沒有說話,摩挲着她的手。他覺得很無力,他安慰不了她,這世界上,如果說還有什麼能夠真正觸動她的心,那就是遲辰夫。

“你已經進入藍郡了,”韓念笙深吸了一口氣,“索菲特和藍郡都是早期遲智宇開的公司,遲辰夫早就已經把T.S.洗的很白,黑賬肯定在另外兩家公司裏面,你要找。”

薛舜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梁澤的事情呢?”

“我會供出來。不管梁澤會不會狗急跳牆地說出我身份了,如果他不說,一切維持原樣,如果他說了,我們改變計劃,反正我以韓念笙這個身份再遲辰夫身邊這麼久,他對我依然沒有什麼感情……”

“你錯了,”薛舜頓了頓,終於還是說出來:“他並不是對你沒有感情,相反,之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他設了局來降低遲智宇的期待,以為讓你跟我在一起就是對你好,他說他答應了你,不想失信於你。”

“……”她愣了好久,表情有些難以置信。

“念笙,你成功了,他現在,喜歡你。”

說出這句話的瞬間,他突然覺得如釋重負。

他從來就不是個擅長隱瞞的人,尤其是對着她。

他仔細地觀察着她的反應,良久,她只是點了點頭,“如果是,那最好,如果不是也沒關係,我們不能守着一個計劃死等,要做好他不喜歡我,還有梁澤說出我身份的準備,至少現在你已經進入華宇了,有必要的話,我也會過去。”

她眼底一片清明,他掌中她的手溫度極低,讓他覺得冷。

她並不像是死裏逃生的人,她很冷靜。這種冷靜讓他覺得很可怕。

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無法再在她身邊堅持下去,不僅僅是因為她的心毫無縫隙,還因為,她已經被複仇吞噬,她本身就像是一個黑洞。

他遲疑許久,近乎掙扎地做了最後一次試探:“念笙……你真的,無法放棄復仇嗎?”

她愣了一下,繼而慘淡地笑了笑,“你明明知道答案。”

他點了點頭,放開她的手,聽見她突然問了一句:“薛舜……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猛然抬頭看着她。

她別開了視線,“我對這種事情。總是很沒有自信,因為遲辰夫讓我覺得,沒有人會喜歡我,何況,我自己也討厭自己,我已經根本不期待這世界上還有誰能夠喜歡我了……但是,薛舜,你是不是喜歡我?”

原來她早就有所察覺,原來他的告白,她並非沒有聽進去,只是傷害過的心無法確認而已。

然而,確認了又如何呢?

他無法帶她走出來的。

但他還是不死心地反問道:“如果……是呢?”

他在笑,笑容溫潤,像是在開玩笑,也像是認真的。

她抬手,撫上他的臉,靠過去,額頭挨着他的額頭,“如果是,你記得,下輩子你一定要先找到我,趕在我還是個正常,乾淨,單純。相信愛情和幸福,相信美夢成真的女孩那時候,找到我,然後我們在一起,永遠不分開,好嗎?”

她的聲音很嘶啞,他看見她眼底盈滿水光,她看到他紅了的眼眶。

他的心臟像是被濕淋淋的海藻纏住了,勒緊了,呼吸都變得很困難,這樣近的距離,她身上的那種鋪天蓋地的憂傷簡直像是一張網。將他也籠罩在內,他看到她的世界,那裏沒有光,也沒有希望,只剩下無盡的黑暗。

他鼻頭髮酸,視線都有些模糊起來,點了點頭,“好……”

最終一切只是來不及,來不及在他之前,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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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路故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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